你说呢?同样回以挑眉后,开始帮他僵硬的背肌按摩。
他微愣,但发愣很快转为舒服的叹息,颀长的身躯完全放松了。
「谢谢。」他道。
她笑,虽然双手开始因为过度用力而发酸起来,但一点也不想停。听说对一个男人太好,就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男人是宠不得的。但她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介意,更少此刻她挺爱看他像只舒服得直打咕噜的大猫模样,好像随她搓圆捏扁都没关系似的。
边整治他的酸痛边问他道:
「你毕业论文应该通过了吧?」现在是六月,如果他的学业没有任何意外的话,现在应该是准毕业生的身分。
「嗯。」闭上眼。
「那接下来呢?你打算留在美国还是回台湾?」
「长辈希望我回台湾,但我考虑留在美国几年。」
「纽约?」
「不。」他轻哼,舒服得快要睡着的模样。「我打算去硅谷。」
「去找人才?」
他张眼,给她赞许的一瞥。「这是目的之一。」
「那是说接下来几年,你会处在空中飞人、行踪难测的情况了?」双手一顿。
「嗯哼。」他翻身,将她拉到怀里来,把她的双掌包覆在自己的掌心里轻缓的揉捏。「既然谈到这里,我得问问,等到南非的工作结束之后,妳打算去哪里?」
「没有意外的话,会去法国学酿酒。」昨夜在欢爱暂餍的空档,她已把分开后的生活经历向他说过一遍--除了寄酒给他的事没脸提之外,什么都说了。
「可是妳在这方面一向有意外。」
「对呀?所以我其实不知道明年的此刻我人会在哪里。」她显得有些苦恼,不喜欢这种谁也找不到谁的情况。悄声问他:「我们这样,以后怎么办呢?」
虽然没有宣之于口的大声叫「复合」!但他们确实是直接忘掉「分手」那两个字,当作那件事从来没发生过的复合了。可是复合之后,又是一个难题,因为他们还是要离别,谁也没法陪伴谁。
「蓝,妳还是可以自由的去飞,但要让我知道妳人在哪里,这是我对妳的要求。」就算相爱无疑,她也没想过要从此留在他身边,随他四处走。因为他们的行程与目的永远不会相同,他是知道的。
「可是我甚至不知道你人在哪里,怎么让你知道?」
「毕业之后,我将不再有自己的时间,至少有三年的时间会忙到难以想象的地步?这样一来,我们确实很难随时保持联系。而这种私人的事,我不打算交给助理去帮我注意。」关于这点,他早就想过。从床头柜上抓过纸笔,写下他私人的e-mail,以及目前可以联络上他的电话。写完后,又想了想,下床走到西装外套那边,掏出皮夹,从中拿出一张信用卡递给她道:「妳可以写E-mail、打电话。若偶尔嫌麻烦,两样都不想做,那就去刷卡买点东西,这样也可以让我从帐单上知道妳人在哪一个国度。」
罗蓝瞠大眼,没接过那张金光闪闪的信用卡,虽然有些张口结舌,但还是努力说话:
「哪有人用这种方法去了解别人行踪的,你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还有,你随便拿一张信用卡出来,就叫我去刷,如果真的可以刷的话,那我倒想问问是哪一家发卡银行那么随便,真是金融界一大隐忧。」
「这是我的副卡。」他只是笑着又躺回床上,将卡片塞给她后,便从她草莓斑斑的玉颈上寻到一处还没被烙印的地方下嘴,又吸又吮的痒得她直躲。
「签名处是空白的!」她嚷。伸手推他。
「妳签上名之后就可以使用了。」把她的手抓开,烙印继续往下往下……
「真的假的?」她喘息,推他的力道绵软到连只蚊子都打不死。
「我只亲自为两个人办过副卡,银行那边有记录。」攻占住一处顶峰,唇舌蕴火,贪婪采撷,再不肯离去……
她喘得更急,觉得他他他……进步得非常神速……比起昨天的猴急、粗鲁、横冲直撞,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啊,她好喜欢这种温柔慵懒的爱抚,充满了被疼爱的感觉……
啊,不、不可以沉沦下去!她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他的,而且因为这张信用卡的出现,让她从电视上偷学来的一些经典台词(例如:你有钱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拿钱砸死人吗?有本事你拿钻石丢我好了等等之类的)终于可以派上用场,怎么可以不趁机好好发挥一下呢!再说她不想收下他的信用卡,这点一定要跟他说清楚。别说她不缺钱了,就算缺也不想花他的钱。呀!他吻得好色情,不……可以不可以不、不、不……哦!算了,随便他啦!
许久许久之后。
「刚才……」好喘。拿信用卡戳戳他,要他收回。「你说只帮两个人办过副卡?一个是我,那……」
他拿过信用卡,半转个身找到她放在床头柜上的皮包,放了进去,根本不理她的瞪视,让她好无奈。
「另一个是我妹妹,她叫晓晨。」这是第一次,他向她提起家中的人。
以他这么注重隐私的人来说,会主动跟她说,是因为重视她。而他第一个提起的家人,是他的妹妹,也表示着他这个妹妹定是他最重要的家人,他想让她知道。
在不确定他们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时,他便已将她列入他最重视的人之一,划属于极私人、极欲保护的领域里,不让任何人知晓,这个男人哪,以他所能做的方式对她好。对于再次相见,他比她更期待,也更积极。想到这里,对他有些心疼,所以便没提想退回信用卡的事,也没再瞪着自己床头柜上的皮包了,一头倒进他怀里,很屈服的轻叹着。
她难得的顺服看在他眼底,不禁笑了起来,对她道:
「若有机会一起同台湾,我想带妳见见晓晨。」
她听了,没太大反应。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来说,见双方家人这种事还太遥远了,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下一次相聚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谁有勇气谈将来?
他与她,谁比较像是对方的灾难?
「靖远,如果我们一直没有再见,也许对我们来说会比较好吧,你认为呢?」
他看她,不答。
「你一定想过这问题的,对不?」
「妳很遗憾爱上我?」不答反问。
「不遗憾,只是觉得悲惨。」她拉过他一只手掌贴在面颊上。「我太爱你了,让我变得一点也不洒脱。每一次看到有趣的事物,都会希望你也能看到;当我笑时,不管多么快乐,也会因为想到你不在我身边而笑到想哭。这实在太悲惨了,你怎么能把我影响到这种可怕的地步。」
「再多说一些。」他道。口气像个问诊的医生,惹来她白眼一枚。
「我的症状甚至严重到就连随便抽本诗集看,都能自动翻到跟爱情有关的页面去流眼泪,实在不象话!」说着,又愤愤不平起来。
「还有吗?」
「当然有!」
「那继续说。」他鼓励着。
她睨他,觉得他唇角上钩的样子有够碍眼。「你很得意?」
「怎么会?」
「哪不会!你的嘴巴都笑裂到耳后啦,先生!」拿枕头丢他。
他接住,将枕头放到一边,拉她过来,轻轻对她道:
「我喜欢听妳说这些。」
「很荣幸这些话能愉悦到你。」她可不喜欢,觉得自己逊透了,老是在想前任情人,真是不象话,「你以为想念一个人的滋味很好受吗?」
「当然是不好受的。」他了解的。
「最可恨的是,我们对这一点无计可施。」
他安抚的拍拍她。
「既然情势已是如此,我们只能继续走下去,为了我们两人好。」
「但……问题还是很多,你知道。」她提醒。
他点头。「我们这段感情势必要经营得比别人困难。我们没有办法长期相聚、互相照顾,时间与空间都是耗磨掉这份感情的不利因素。但我们一连分手了两次都没成功,只觉得一次比一次更遗憾,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解脱感,事情只住更坏的方向演变而去,而没有结束。那时我便已在想,就算分隔两地,也不表示非分手不可,也许我们应该试着再一同走下去,直到有人决定放弃,就此打住,那么我们之间才会有真正结束的一天。」
她微怔。不为了他过于实际的分析,而在于从这一番话里,她能体会出莫靖远在这段感情里曾经感觉到受伤。即使打一开始,他是基于「她不会在他身边久留」、「以后不会痴缠」的考量下,邀她谈一场短暂没负担的爱情。但爱情这东西一旦当真陷入了,又岂能被理智控制?
所以他们都失控了,在爱情里七荤八素,如今还找不到出路。这些日子以来,他过得并不比她好。
「所以,我们要继续交往下去,直到我们都再也没力气对这份感情付出?」
「这是结局之一。」他点头。
「还能有其它的结局吗?」她不认为。
「有。」他点头。「我希望有。」
「为什么?」
莫靖远诚实的对罗蓝招认:
「因为我不认为这一生还会对第二个女性付出这么多情感,让自己失控、精神体力无可遏抑的消耗,却还是患得患失。既然如此,我应该得到比『不爱了』更好一点的结局。」
「比如跟我结婚?这算好结局吗?」她皱眉。才二十一岁的大女孩,想都想不到那么久远的事。
「够好了。毕竟我只是个鄙俗平庸的商人,不该奢求太多。」他笑。
真是个欠扁又爱记恨的男人。罗蓝磨牙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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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罗蓝前一晚的募款成绩实在是惨不忍睹,所以今天晚上,她不必抱着捐款箱周旋在宾客之间,工作人员给她两个新任务作选择--
一是,穿得美美的上台,展示要拍卖的名牌礼服,并且陪得标者共进晚餐。
二是,穿上可爱的胖企鹅装,除了满场走动,负责发送气球糖果给小朋友外,更要在每一个表演节目的空档,上台热场子,唱歌跳舞吞火都请便。
她的选择当然是第二。
没穿过企鹅装,所以想穿穿看,是原因之一。不想上台给人沽价、品头论足,是原因之二。还有,反正在场穿企鹅装的人有十侗,她扮成企鹅中的一只,既不显眼又不孤单,最符合她的需求了。
不知道莫靖远今晚会不会再出现?已经八点半了,第一轮的拍卖会已经进行完毕,现在是中场的点心时间,来宾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乐队演奏着轻柔音乐,他们这些扮成企鹅的工作人员已经上台去跳过企鹅舞,也下来了,但他还没出现,像是今晚不会出现,让她的心情乱了起来。
他会来吧?会吧?
今天下午,他打了一通电话让助理过来,只是为了要助理送来他的换洗衣物以及笔记型电脑而已。拿过提袋就想把那个看起来很精明厉害的助理给打发走,而结果当然是不可能。
因为助理传达了一道从美国公司捎来的重要讯息,要他马上裁决回应,莫靖远不得不先回饭店处理,只好回头亲吻她,浅促的说声「再联络」后,留下笔记型电脑,说是要给她使用的就离开了,没做解释。他离去的速度之快的,连让他的助理满足一下好奇心、看看她长得怎样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再联络」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一直忘了问他会在南非停留多久,可能是一两天,也可能是七八天……唉,就算会留下来半个月好了,他终究还是会离开呀。
分别,将是他们日后最常见的场景,她最好不要这时就开始多愁善感起来。虽然她已经在愁眉苦脸了……
「哈啰,企鹅小姐。」一道温醇的声音在她耳边扬起。
是他!是莫靖远!她惊喜的抬起头,但头上过大的企鹅帽没有跟着上扬,直接罩住她的视线,让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苦急的拍动翅膀。
莫靖远帮她把半罩的帽子拉到颈后,露出她一张姣好的东方美女面孔,对她温柔的笑着。
他眼底有她,专注的对她笑,她牢牢看着、往心里收藏着。前一刻的忧伤像是从没存在过;当这男人终于出现,什么悲惨都不见了,她的心情倏地高昂,迫不及待的耀武扬威--
「我今天不当劝募义工,你没有办法对我搞破坏!」
「我可不敢造次。看看,妳这身子多么强壮,随时可把人撞倒;还有妳这两翼翅膀,虽不能飞,但用来揍人想是不成问题。」
他拉起她两边的翅膀,好生打量着她。这身企鹅装的体积是她身材的三倍,圆圆胖胖的造型,让她一旦跌倒就绝对无法自己爬起来;可能也有些重,使她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看起来笨拙又可爱。
「你不会是想要把我推倒吧?」她怀疑的看着他笑得有点诡异的表情。
莫靖远微怔后,居然一副「这真是个妙主意」的恍然样。
「你别想!」她很慎重的警告他。收回双翅不给握,又在圆滚滚的水桶腰上随时戒备着。
这时不远处传来两声痛呼的哀号,他们分神看过去,是两只意外撞在一块的企鹅,此时仰面倒在地上的情况就跟一只被翻肚的乌龟没两样--怎么蠕动都爬不起来。
莫靖远看得好兴味,以眼光询问正在全神戒备、以防他下毒手的罗蓝:很好玩呢,妳真的不想玩玩看?
不要!她瞪回去。开始考虑用她粗壮的水桶腰把他撞飞,因为这男人实在欠扁得很严重。
原本安静的会场因为这场意外的企鹅对撞事件而轰轰轰地喧闹起来,所有人都往那边聚过去,有的抢救,有的指指点点看热闹,把轻柔的音乐声完全掩盖;而此时乐队演奏的曲目正是旋律轻缓慵懒的MOON RIVER(月河),是一首适合跳慢狐步的舞曲。
「蓝,来。」莫靖远向她伸出右手。
「你忘了我身上穿着什么吗?」她也听到了音乐,不过双翅还是叉在腰上没动,不理他的邀请,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穿什么很重要吗?」他不以为。说完后便拉起她两只翅膀,将她领入无人使用的舞池里。不管别处正在喧闹笑叫,把音乐淹没得似有若无,他们自成浪漫宁馨的天地,完全不受干扰。
画面不能说是太迷人,毕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王子配着一只胖企鹅。
但王子含笑的神情像是怀里的企鹅是世界第一美女,而胖企鹅的表情也很快的从别扭里振作,投入王子的温柔里,认为自己身为个鹅界的第一美女,跟他跳舞其实是给他荣幸。
「对了,一直忘了问你,你会在南非待多久?」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