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靖铁青着一张脸,对摔过来的东西避也不避,一把抓住“邱珊珊”还要摔过来的一只古董花瓶,咬牙切齿地说:
“哼,这东西很贵的,起码比你这高贵的女人,还要贵得多。”
杜文靖说着,却把那只古董花瓶摔碎在地上。
“邱珊珊”流着泪眼,扬起手就要甩杜文靖一个耳光。
“如果你再敢打我,我就——杀了你!”
杜文靖脸色坏得吓人,紧紧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摔,“邱珊珊”被摔倒在床铺上。
“啊!”
或许怒气攻心,兼屈辱羞恼,哭倒在床上的“邱珊珊”突觉头疼欲裂,痛叫出来,昏厥过去。
“你怎么了?怎么了?珊珊,珊珊……”
杜文靖急疯了,天大的气也消了,连忙冲过去,抱住她,连迭声地叫着。
天啊,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怪婚姻啊?
一个火爆浪子和一个倔强美女碰到一起,还能不天翻地覆吗?
新婚第一天,新郎新娘各睡各的铺,新婚第二天,新郎狠狠揍了新娘一顿屁股,新婚第三天,新郎连家也不回,挨到第五天终于才又出现,这会儿,却又像斗鸡似地吵得不可开交,威胁说要杀新娘?把个新娘吓昏了。
躲在房门外偷听的佣人们吓得噤声缩脚地,发现杜文靖突然卷风似地冲出门来,慌忙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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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很快来了。
而“邱珊珊”则在此之前就醒了,被杜文靖猛灌了几口白兰地,呛得在床上猛咳。
医生检查了一下,认为应无大碍,想只是小俩口吵架,受了刺激才昏厥的,就开点镇定剂,交代几句就走了。
“我不要吃你手上的药!”
“邱珊珊”满脸倔强,脸上泪痕凌乱,就是不肯吃杜文靖喂她的药。
杜文靖叹口气,看她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心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他真是好哀怨哦,以前只有那大麻署看他脸色的分,现在勉强娶了她,他倒得看她脸色,而且是很难看很不给情面的脸色,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手慌脚乱地,频频向来房里探望的杜母求救。
杜母不仅没有生气媳妇的娇气,反而开心得很,没想到他这野狼般不羁的浪荡子,这会儿竟这般低声下气地,去喂妻子吃药——昔日那个下堂媳妇儿,可没这个好运道呢,岂非太阳打西边出来?有女人管得住她自己也管不了的儿子,那抱孙子可能大大地有望了,所以杜母只差没笑出来。
“媳妇啊,如果生气呢,就好好教训阿靖才是,干么自己气得昏倒?多亏啊,太划不来了嘛。”杜母笑眯眯地接过药去,向着媳妇说:“来,把药吃了,好好静养,下回,阿靖再敢欺负你,你才有精神和体力对付他呀!”
嘎嘎嘎?杜文靖哭笑不得,她可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呢,没帮儿子,还帮外人?显然他这个儿子做得太失败了。
但看着“邱珊珊”碍于婆婆情分,不得不把药吞进去,杜文靖也松口气。
风水轮流转,他杜文靖竟会被个女人克得死死的,还加上母亲帮衬,情势逆转成这样,看来是很难挽回喽!
“阿靖啊,好生照顾着我媳妇儿,我还指望她,比指望你更多哟——”
杜母朝儿子笑得好暖昧,也不管儿媳反应如何,迈着莲步,就款款出门去。
杜母一走,气氛马上变得沉默尴尬。
“我帮你泡杯牛奶,喝了更好睡,好不好?”杜文靖说。
哎,反正低声下气就这一回,看她病得这样,做丈夫的也只好表示一下关心,但下不为例!
没想到人家“邱珊珊”还不领情呢,她别过脸去说:
“不要,如果没事,我要睡了,请你出去。”
“这不只是你的房间,也是我的房间呐,搞清楚!”杜文靖提醒她。
“好,你不走,我走!”
“邱珊珊”脾气可真倔,说着竟真要下床来。
“好好好,我走,行了吧?”
杜文靖又叹口气,只好投降认输,夫妻间的烂帐,只得等她病好了,再来清算,他和她,还很有得算咧,哼,除了他以外,她还有多少男人?以前的管不着,婚后若还要叫他戴绿帽子,他真的会——杀了她!
杜文靖走后,“邱珊珊”眼泪又不争气地滚了出来。
她究竟跌入什么样的炼狱啊?要受这样的折磨?
为什么他们从来就没能好好相处?好不容易她已经放下仇恨,真心要将杜文靖当老公看,他却还拿那些不三不四的话来羞辱她?
不知怎么搞的,已经吃了镇定剂,她竟还是睡不着,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情绪起伏,因而也就愈想愈觉悲凄。
在这世间,她真是无依无靠了,连自己的肉身,都弃她而去,尘埋入土,她究竟何去何从呵?
世间连个亲人都没有,唯一能证明她存在,对她忠心不贰的,只有——
对,阿法小子!
“邱珊珊”想起阿法小子。
这一连串的混乱下,她一直没有机会联络上它。
她原打算修理杜文靖这个大仇家后,就逃之夭夭,溜回去找它的。
没想到事情竟这样演变——他占有了她,却又想叫她滚,瞧他说得多凶恶,竟还威胁说要杀她?
不,她怎忍得下这口气?杜文靖委实欺她太甚!
如果她现在走,岂非就像是真的怕他了?
与天生个性吃硬欺软的邱珊珊恰恰相反,拥有林枫儿灵魂的“邱珊珊”是绝对吃软不吃硬的,她一定要报这一箭之仇。
对,叫阿法小子来,没将他杜文靖碎尸万段,至少也打得他遍体鳞伤,满地找牙!
二十一世纪就有这个好处,虽然机器佣人还相当昂贵,不见得家家户户都有,但电脑可就和所有家用电器一般平常。
“邱珊珊”果然不是软脚虾,眼里还噙着泪,却已化悲愤为力量,站起身,悄悄蹑进杜文靖的书房,打开电脑,连上网路。
只要阿法小子一来,一场人与——呃,该算是人与熊?还是人与猫呢?嗳,总之是人与机器熊猫的世纪大战,可能免不了喽!
第九章
当阿法小子接获失踪已久的主人讯息,差点儿喜极而泣,又当它闻悉主人现今的处境,简直无法不一掬同情之泪,问题是,阿法小子没有泪腺,因而只能揉着黑眼圈干嚎啸吼,圆滚滚的熊猫脸,扭曲得很滑稽。
它火速打点,听命前去和主人会合。
当它拧着包袱出现在杜家大门时,一干仆佣虽不很欢迎——因为机器仆佣正是抢人类仆佣饭碗的最大仇敌——却还是让它进来了。
大伙儿都当它是新少奶奶闲极无聊,买来当宠物仆佣玩儿的,没人疑惑它这一来,究竟身负什么恐怖的任务。
仆佣们的不悦反应,掩饰得很正常。
反倒是阿法小子发出不正常的惊叫!
“你你你……你说你是!——主子?”
阿法小子黑黝黝的猫熊眼瞪得比铜铃还大,惊叫一声,跌倒在地上,指着“邱珊珊”不敢相认。
“邱珊珊”点点头,满眼含悲地、连说带比地,把详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阿法小子的熊猫脸色,也如走马灯似地,变幻不定。
“邱珊珊”努力说给别人听,但却无人肯信的一番遭遇,阿法小子却还满能接受的,人类自以为明智,以貌取人,殊不知外貌是最不可靠的;反而是电脑,以相貌以外的人格特质、思考逻辑来辨认人,还比较客观,不像人类那般固执顽冥。
阿法小子听着听着,表情从惊惶、而讶异、而呆愣、而茫然、而略有所思、而若有所悟……而——最后竟哈哈大笑,滚在地上,笑得爬不起来。
“你这个熊奴才,笑什么笑?”
“邱珊珊”杏眼圆瞪。
“好好笑,太好笑,真好笑,笑死电脑了!”阿法小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花轰’啦?小心我真的把你轰出去。”
“邱珊珊”被它笑得莫名其妙,只好拿出主子的威严来。
“没想到你真嫁得出去,人家的心意总算没有白费。”阿法小子笑得好欣慰。
它一直就希望主子能快快找到心上人嫁个好婆家,这是老主人夫妇临终时的遗言,交代在它电脑资料库里,这么多年来,它不敢或忘,偏偏女主子像得自闭症似的,不仅不交男朋友,连个女性朋友也无,害它空着急,却连拜托人为她牵牵红线的机会也找不到。
这下可好,阴错阳差地,倒成就了好事一椿,而且还是嫁给了杜文靖——它从来就对那个大帅哥满心好感,觉得他是当姑爷的最佳人选。
“嫁人的是我,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啊你?”
“人家当然高兴喽,主子嫁了,我这个电脑丫鬟就也要陪嫁过来——”
“你什么时候变陪嫁丫鬟了?你根本就没有性别嘛!”
“没有性别,就是最好的性别,可男可女,既然主子嫁给了男人,我这个贴身仆佣理所当然就是陪嫁丫鬟没错呀!”
阿法小子竟满脑子十八世纪的封建思想旧观念?怎么搞地?
“真是天生奴才命,当陪嫁丫鬟有什么可得意的?别惹我骂你犯贱,以前你起码还像个机要秘书,日理万机,陪姑娘我作节目写书,现在却以当丫鬟为荣,你是有病呀你?”
“那——可——不!”阿法小子洋洋得意地,抿着嘴笑说:“虽是丫鬟,好好侍候姑爷,难保不会被收作偏房!”
“作梦,谁说的?”
“邱珊珊”疑惑地盯着阿法小子,难不成被废弃太久,它有点短路;
“才不是作梦呢,小说都是这样写的。”阿法小子很不服气地说。
“邱珊珊”简直要昏倒了,她不在的时候,它到底看了多少古典言情小说,竟中毒这么深?把她奉为圭臬的新大女人思想,尽皆抛开了?
“你竟低级到甘愿作妾?”
“那阶级至少还比仆佣丫鬟的高一级,怎么见得就低级了?”
“你休想,我不会准的!”
“哼,人家一听你传讯息来,说身陷危机,马上抛下一切就来,根本不管这里是龙潭虎穴,一味地忠心耿耿,”阿法小子揉着它的黑色熊猫眼,委屈万状地说:“未料!你却连个妾都不让人家当,好歹人家也侍候你多年,员工当久了,没调薪,总也该升个职位,满足一下人家的上进心呀!”
“邱珊珊”被它气得真想一头撞死。
“找你来,是要你对付杜文靖的,你趁早给我死了那条心!”
“对……对……对对对付姑爷?”
阿法小子也太夸张了,惊得抚住心口,一副快要吓昏了的娇模样。
“少在那边装模作样的,快快给我恢复中性本质,否则我叫人拖回工厂里去,把你重灌软体,改成最普通的无思考型机器人送出去!”“邱珊珊”威胁说。
阿法小子吓得熊猫眼都快变白的。它这一型机器电脑是昔日双双拿下诺贝尔奖的老爷夫妇秘密研发出来的,比目前国际太空总署的最新型电脑机器人还先进得多,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而主子她竟不惜把它给毁了?
哇喔!可见主人有多么痛恨姑爷了!
这可怎么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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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法小子来的第二天,一周的结婚假已经过完,预计开拍的新戏也张罗差不多了。
演员们都依通告的时间抵达片场。
“你真的不多休息几天吗?我可以请导演先拍其他部分的——”
开拍新戏的第一天,疼女儿的邱老也来了,得知女儿曾经气得头痛昏厥,一直劝着要女儿休息。
“我早就没事了。”“邱珊珊”说。
以前,当她还是林枫儿之身时,很有自知之明,总将喜爱扮演的各种人生和角色,透过创作来满足,现在,能够亲身演出自己的戏,好玩极了,她才不要放弃呢!
好吧,既然要演,那就得好好化一下妆喽!
“结婚真像是维系青春的仙丹呢,珊珊小姐,几日不见,你更年轻漂亮,皮肤也更有弹性,更好上妆了呢。”
跟片的化妆造型师羡慕地说,过去邱珊珊的戏妆都是她一手包办,对她的皮肤肤质十分清楚。
化妆造型师是说真的,大伙儿还以为她是冲着邱老和杜文靖的面子,在阿谀奉承,连忙帮衬着说:“是啊,是啊,珊珊小姐丽质天生,有了神仙美眷般的婚姻生活,当然会更加美艳动人……”
其实那些人心里却在悄悄讪笑呢!
谁不知道邱珊珊如何倒追杜文靖的历史呢?
徐娘半老,偏爱吃嫩草——虽说杜文靖也三十了,但社会往往就是这么残酷,老男人娶年轻女孩,是人人钦羡的佳话,相反地,老女人若找上了年轻男人,可就会被人当作笑话了。
更何况,这老女人还打算在银幕上扮俏,演一个二十几岁的娇媚女性呢?
所以化妆造型师虽赞叹“邱珊珊”变得年轻了,但即使再美,还是得厚厚涂上粉,加上灯光柔化,才能勉强遮掩年纪。
对于和老婆演对手戏,杜文靖原本不抱太大希望,因为昔日影后邱珊珊是以美貌取胜,演技却属平平,而且还常忘词,记不得剧本,总是一再NG。
第一天开镜,大伙儿却有点跌破眼镜,除了外型吃亏老了点外,“邱珊珊”将角色诠释得非常好,不仅没忘半句台词,还总能帮其他演员提词、带戏,把进不了情况的演员很自然地带进剧情中。
当然嘛,剧本原就是她写的,谁会比她更熟悉?
“邱珊珊”很能公私分明,在戏里,对着杜文靖含情脉脉,丝毫不觉勉强,反倒是杜文靖有点太进入状况——不,应该说搞不清楚状况,他还私心窃喜,以为这团“变款”的大麻署已经完全原谅他,不计前嫌了。
因此下了戏、回到家后,他故态复萌,很大男人地吩咐老婆说:
“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分上,你就去做点东西来给我当宵夜,我看煮得怎样,好的话,就勉强吃两口!”
啥!显然这家伙过去是怎么对待邱珊珊的,简直比欠揍还要欠揍!
“邱珊珊”觉得除了报自己的私仇外,很有必要为昔日的邱珊珊讨回一点公道,于是她笑得万分妩媚,点了个头,就去“准备”了。
“主子,你——哎,你当真要这么做?”
在“邱珊珊”的威吓下,阿法小子不得不为虎作伥——林枫儿正是属虎的,但又忍不住要求情。
“少嗦,叫你狠狠替我扁他一顿,你不肯,我只好亲自出马,非整得他跪地求饶,难消我心口怨气!”
“邱珊珊”哼了一声,把一大包乌漆抹黑的药粉,调进黏稠稠的炒鳝糊中。
“他是你老公呐!可能也是我未来的——”
“少在那边痴心空想,作春秋大梦!”
若非阿法小子没有痛神经,槌它也是白槌,只是疼了自己的手,“邱珊珊”真恨不得槌它一顿,把它槌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