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别慌,二小姐没事,她不会有事的。”见她整个人慌乱了起来,瞿冥连忙安抚道。
“那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快说呀!”
“因为我实在放心不下大小姐,所以将二小姐护送到安全的地方之后,我就设法混进来了。”
听他这么说,项睫儿终于安心了些,但仍忍不住挂念着妹妹的安危。
“你确定宓儿他们是安全的吗?”
“当然确定。”瞿冥肯定地说。“大小姐交代的事,就算是赴汤蹈火,我也”定会尽力办好的。”
“那就好,只要宓儿没事,我就放心了。”项睫儿在松了一口气之余,也忍不住开始替瞿冥担心。“既然你已经护送宓儿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难道你不知道在这里是很危险的吗?”
“就是因为这里危险,所以我才更要设法混进来保护大小姐啊!”瞿冥理所当然地说。
当年他受仇家追杀,几乎没命,是项家老爷大发善心救了他,对于这分救命之恩,他始终铭记在心,时时刻刻不敢或忘,更早已下定决心要一辈子忠于项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我佯装成家仆混进冷家,原本是想救大小姐出去的,但是进来之后发现这儿守备森严,我以家仆的身份进出或许还不成问题,但若要掩人耳目地带小姐逃出去,恐怕是不可能的。”
“是啊!”项睫儿轻叹了口气。
当初她也曾试图逃离,但还是被冷荻阳给带了回来。
“我曾经想过要刺杀冷荻阳,就算是要和他同归于尽也无妨,但却一直苦无下手的机会。”
“不行呀!瞿冥,你千万别轻举妄动啊!”
透过门外洒进的月光,瞧见瞿冥那一脸肃杀的神情,项睫儿的心蓦然揪紧,却不知究竟是担心瞿冥多一点,还是挂心冷荻阳多一些。
“大小姐请放心,我知道惟有活着才有希望,所以我不会轻举妄动的。”瞿冥的眸光一闪,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道理我懂。”
“什么意思?”听着瞿冥的话,项睫儿心里的志思愈发加深了。
“喏,大小姐,这个东西给你。”瞿冥从身上拿出一只小小的瓷瓶。
“这……这是什么?”这该不会是什么穿肠毒药吧?
“这是迷药。”
“迷药?这……这会有什么杀伤力吗?”
“这不会有什么杀伤力,不过,却可以让他陷入昏迷。”
“陷入昏迷?然后呢?”
“然后……”瞿冥冷冷一笑,眼中半点温度也没有。“然后自然就可以取他的性命,替夫人报仇了!”
看着瞿冥那嗜血的神情,项睫儿握着瓷瓶的手猛然一颤,差点当场将它给摔碎了。
“我之所以不用毒,是因为怕冷荻阳会有所防备,但是这迷药既无色又无味,不容易被察觉,只要大小姐找个机会,暗中掺在冷荻阳的饭菜或是水酒里,保证可以将他迷昏。”
“这迷药真有这么厉害?”
“那当然了,这迷药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弄到的,只要大小姐能够顺利地将冷荻阳迷昏,到时候还怕要不了他的命吗?”
真的……要杀冷荻阳吗?
项睫儿望着手中的迷药,一颗心揪得死紧。
“其实,原本我是打算自己伺机下手的,但是,既然那个姓冷的家伙每天晚上都会……”瞿冥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
项睫儿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知道他指的是冷荻阳每天晚上会跑来和她同床共枕,粉脸不由得微微发烫。
“我想,和我相较之下,大小姐得手的机会应该会高一些吧!”
“可是……”项睫儿犹豫着。
“怎么了?大小姐是不是觉得不容易下手?不然还是由我来设法吧!”瞿冥说着,就要把那瓶迷药拿回来。
“不!”项睫儿紧抓着那只瓷瓶,坚决不放手。
“怎么了?”瞿冥有些不解她的反应。
“我看……还是我来下手吧!你现在是家仆的身份,要接近冷荻阳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遑论是要迷昏他?只怕到时候你还没有机会出手,就被识破了企图,到时候你就危险了!”
“既然这样,那就由大小姐来下手了。事成之后,我会带着大小姐突围而出,然后再去和二小姐会合。”
“我知道了。”项睫儿点点头,心情却是纷乱极了。
“好了,时候不早,我也该离开了,否则要是被冷荻阳发现,那就糟了。”瞿冥谨慎地说。
“嗯,你快走吧!”
目送着瞿冥离去后,项睫儿紧抓着那只瓷瓶,手不禁微微地颤抖着,心情既复杂又纷乱。
为什么?她现在的心情,为什么这么矛盾不安?
当初,她不是还对冷荻阳恨之入骨,巴不得亲手将刀子捅入他的胸口吗?怎么这会儿有机会除掉冷荻阳,她却迟疑不安了?
难道……她真的对不该动心的人动了心?真的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第七章
由于心绪太过纷乱,项睫儿根本无法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索性再度点燃烛火,坐在桌边,望着窗外的月儿发怔。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推开,吓了她好大一跳。
“怎么了?”冷荻阳笑看她一脸受惊的模样。
“没……没什么……”项睫儿有些心虚地摇着头。
“真的?”冷荻阳挑眉望着他,显然有点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项睫儿口是心非地说。她总不能告诉他,她正在想着该怎么样才能不被他发现而下迷药吧!
望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项睫儿的心蓦然一阵抽紧,突然有种再也受不了的感觉!
她在冲动之余脱口问道:“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打算?”
再这样暧昧不明地过下去,她恐怕就要疯了!她必须弄清楚他究竟要拿她怎么办?
她宁可他严刑拷打逼问玉令符的下落,也不要他这样软禁住她,却又不让她知道他究竟要对她如何?
除此之外,她更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可能?天知道她一点儿也不想对他下迷药,一点儿也不想杀害他呀!
“对你有什么打算?你为什么这么问?”
项睫儿咬了咬唇,说道:“当年你娘亲因为我爹不肯交出那株雪梦而死,但是我娘也死在你属下的手中,难道就不能扯平了吗?”
冷荻阳望着她激动的脸,反问:“难道,对于你娘亲的死,你的心里真的毫无半丝怨恨?”
“我……”项睫儿一时哑口无言。
对于娘的死,她当然怨!娘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温柔,却这样无辜地惨死,她怎么能不怨?
只是,她的心里也很清楚,就算她心怀怨恨,又能如何呢?真要杀了他替娘报仇吗?这样子冤冤相报下去,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他们才能从仇恨之中解脱?
“你看吧!就连你自己都无法不怨了,又怎么能要求我?”冷荻阳的黑眸泛着冷冷的光芒。
当初,爹在临终之际一再叮嘱他,一定要彻底整垮项家替娘报仇,他也认真地允诺了。
“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项睫儿蹙着眉心,语气坚定地说。“我是不会告诉你玉令符的下落。”“那你就留在冷家,当一辈子被我亵玩摆弄的奴婢吧!”
听见他的回答,项睫儿不禁倒抽口气,美眸闪过一丝诧异与不解。
自从她受伤以来,他已经有好几天都不曾用过这般嘲讽的语气对她说话了,是因为他们的话题触碰到他的禁忌,所以才让他又变得邪魅可怕吗?
“怎么,不甘心当个被亵玩的奴婢?”冷荻阳冷冷一笑。“难不成,你想当我的夫人?”
“我才没有!”项睫儿迅速地否认,双顿却不由自主地泛红,泄漏了她的些许心事。
“是吗?如果没有的话,那你为什么每天晚上都在我的怀里睡得香甜?”冷荻阳望着他,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像是能轻易看穿她内心深处的秘密。
“住口!住口!我……我才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冷荻阳冷笑地说。“你死去的爹娘要是知道你睡在他们仇人儿子的怀里,甚至还无法自拔地沉溺在我的亲吻、拥抱中,不知道他们作何感想?”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项睫儿捣住耳朵,不想再听他说出任何讽刺伤人的话了。
冷荻阳瞅着她,见她一脸痛苦的表情,他的心里在感到复仇快意的同时,也不禁泛起了一丝丝的疼痛……
这种矛盾的情绪,最近时常浮现在他的心底,他不想去理会,但那种矛盾的感觉偏又愈发强烈。
“去,帮我倒杯酒来吧!”冷荻阳皱眉吩咐道,或许微醺的酒意,可以让他不再去想那些恼人的事情。
一听他说要喝酒,项睫儿的心蓦然一阵紧缩,她明白这是对他下迷药的大好机会。
“快去呀!你在迟疑什么?主子都已经下令了,你还不快快去办差?别忘了你的身份!”冷荻阳喝道。
听着他刻意贬抑的话,项睫儿深吸一口气,在心里作出了决定。
“我立刻就去,主子请稍等一下。”
她转身走了出去,正打算去取酒时,眼尖地瞥见瞿冥就躲在暗处。
她的心一凛,知道等她顺利将冷荻阳迷昏之后,瞿冥就会立刻进入房中,杀了冷荻阳,然后护着她离开冷家。
不用多久的时间,她就可以去和妹妹写儿相会,也可以重新振作起来,好好整顿、打理爹所留下来的庞大事业了。
这应该是值得欣喜、期待的事,但她却发现自己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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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睫儿端着一壶酒,踩着迟疑的步伐,缓缓地走着。
夜晚的风寒冷而萧瑟,让她的身子止不住地轻颤,就连捧着温酒的手也不禁微微地颤抖,却不知究竟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等会儿要做的事而颤抖。
她在回廊下停住,取出装着迷药的瓷瓶,却迟迟下不了手将药粉洒入酒中。
真的要迷昏冷荻阳,将他杀死吗?
想象着他被瞿冥一剑刺死的模样,她的心就蓦然掀起一阵剧烈的痛楚,疼得她差点连酒壶都端不住。
她有些难受地喘息着,终于知道自己根本一点儿也不想杀害他,甚至不想见他受到任何伤害……
一阵欲泪的酸楚让她的眼眶忽然湿热了起来,无助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就像伫立在危险的悬崖边,进退两难,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走哪一边都不对……
就在她踌躇不定时,躲在暗处的瞿冥悄悄地潜到她的身边。
“大小姐,如果你下不了手,还是由我来设法吧!”瞿冥轻悄悄地说。
“不,不用了,我来就好了!”项睫儿紧抓着迷药,像是怕被瞿冥夺去似的。“正好他要我把酒送到房里,这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那好,等大小姐得手之后,就立刻出来,等我进房去一刀斩了冷荻阳之后,我就趁夜掩护大小姐离开。”
“好,但是在我出来之前,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地闯进去啊!”项睫儿有些不安地叮嘱。
“我知道,大小姐放心。”
瞿冥很清楚,冷荻阳不是可以轻忽的人物,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只怕他们两个人的性命都将不保。
他自己死是无所谓,但他绝对不能害了大小姐。
“那我进房去了,你快点躲起来吧!”
“嗯,大小姐请自己多保重。”
看着瞿冥闪身隐入黑暗之中,项睫儿也终于下定了决心,打开那只装了迷药的瓷瓶,狠下心地倒了进去。然而,就在那细白的粉末一洒入酒液中时,她又猛地收了手,感到一丝后悔。
怎么办?真要迷昏他吗?迷昏了他之后,真要让瞿冥一刀斩了他吗?
不!她一点儿也不想这么做啊!可是……她有其他的选择吗?难道真要被软禁在冷家,当他一辈子的奴婢?
正当项睫儿陷入一阵天人交战之际,房门忽然打开了。
冷荻阳推开门,远远望着伫立在回廊下的她。
“你是怎么了?倒个酒竟要花上这么久的时间?这么不情愿吗?”
“没……没有呀!我只是觉得冷,浑身都快冻僵了而已。”项睫儿说着,当真打了个寒颤。
幸好此刻他们的距离还算远,装着迷药的瓷瓶又很小,冷荻阳应该不至于看见她在酒里头作了什么手脚。
要是让他发现她在酒里下了药,别说是想要迷昏、刺杀他了,只怕她和瞿冥现在就有生命危险。
“既然冷,那就快进来呀!我只是要你去端酒,没要你在外头吹风!”冷荻阳瞥了她一眼之后,径自转身走进屋里。
眼看他已回到房中,项睫儿先是将那只还剩下一半迷药的瓷瓶小心地藏在身上,才端着酒走了进去。
一踏进房门,她就猛然迎上冷荻阳那双像是想要看穿她的深邃黑眸。
“怎、怎么了?”她很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要那么僵硬。
“我才想问你怎么了?”
“没有呀!你不是要我拿酒?我就去拿呀!你要的不就是个听话认命的奴婢吗?”项睫儿故意以愠恼的神情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冷荻阳勾起嘴角,轻讽地笑道:“我看你根本就不是当个认命奴婢的料!”她太倔强了,除非是出自内心的心悦诚服,否则她恐怕不会真心地臣服。
“酒都已经拿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既然有酒,当然就喝啊!”冷荻阳径自坐到了桌边,说道:“到这边来替我斟酒吧!”
听着他的命令,项睫儿捧握着酒壶的手不禁微微地颤抖。
她踏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来到桌边,替他斟酒。由于太过心慌意乱,她的手一头,些微的酒液洒了出来。
“怎么,当真被冷风给冻僵了?连一杯酒都握不稳?”冷荻阳睨着他,黑眸深不可测。
项睫儿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努力稳住自己微颤的手。
在将那杯酒递给他的刹那,她有一瞬间的犹豫,甚至有股想要倒掉那杯酒的冲动,但是她终究什么也没做。
看着冷荻阳不疑有他地喝掉那杯酒,项睫儿的心一阵抽紧,脸色也蓦然苍白。
不过,一想到那酒里掺的只是迷药而不是穿肠的毒药,她揪拧的心才终于放松了些。
“怎么了?担心我喝醉,把你给‘吃’了?”冷荻阳瞅着她美丽的容颜,墨黑的瞳中闪过一抹光芒。“才……才没有呢!”听出他话中的涵义,项睫儿苍白的双颊忽地飞上了两抹红晕。
“是吗?那再帮我斟杯酒吧!”
项睫儿依言又斟了一杯,这一回,她的手不再颤抖得那么厉害了。
“难得你今晚这么听话,我是不是该给你一点奖赏?”冷荻阳端着那杯酒,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不必了。”项睫儿心虚地扯开一抹笑。
要是他知道她在酒里下了迷药,只怕非但不会想给她奖赏,反而要重重地惩罚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