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藤小姐,是我失礼了。」宫本大佐打了个揖,却不时凛着眼,瞄着一旁的林海默,深具敌意。「不过,小姐是高贵的雪樱,名声绝不容许被玷污,所以,为了要捍卫小姐你的名誉,从今天起,官本愿意每日派人护送林医生来这里,以免落人口舌。不知道,齐藤大人你意下如何?」
「这是求之不得啊!多谢宫本大人。」齐藤伊治似乎对官本大佐特别的狗腿恭敬。
「喔多桑(爸爸),我的名誉跟他有什么关系?」她脸一沉,摆明了是厌恶的神情。
「怎么?齐藤大人没告诉你吗?」宫本大佐瞄了齐藤伊治一眼,不悦地问着。「下个月我就要调回去了,不过回去之前,我们会先结婚,等军舰一来—我就带你回日本。」
这是一颗炸弹,顿时,将林海默与齐藤美静炸得心痛难忍。在官本大佐离去后,林海默也告了辞。
这时,齐藤美静才发了疯似地,对着她的父母亲又哭又闹,要他们取消这个婚约。不过,任她如何的哭闹、哀求都没有用,因为,齐藤伊治在军中失了势,必须与官本大佐这一方的力量结盟,才站得住。而宫本大佐早就垂涎齐藤美静已久,不择手段就为了能得到她。
自从那天过后,齐藤美静便经常藉口外出,偷偷的跑去与林海默约会,互诉情衷。
「我怎么办?怎么办?!」齐藤美静哭倒在林海默的怀中
「别哭!乖,别哭,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会想出办法,不让你嫁给那个恶魔!」林海默是心如刀割,因为他也深知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现况下,他根本无法保住他的美静。而就算保住了这一次,又能保得了她一生一世吗?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他们约会的事最后还是被发现了。那一晚,齐藤伊治领着十几个日本兵,把林海默拖进了草丛痛打了一顿,打得他遍体鳞伤,也打断了他的腿,整整一个礼拜都动弹不得;而齐藤美静则是被她爹掴了几个耳刮子,从此软禁在家中,等着当宫本大住的新娘子。
「是我没用啊!我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我不如死了算了!」林海默总是在谷永理惠来探望他的时候,激动得嚎啕大哭着。
「林医生,别这样啊!你这样子,我回去该跟小姐怎么说?」在这段时间里,谷永理惠受了齐藤美静的请托,总是每天偷偷跑来探望林海默的伤势如何,而她每一回都会被他的真情至爱感动得泪流满面,此刻的她,总会羡慕地想着,为什么他爱的人不是她?!不自觉地,她嫉妒着齐藤美静的幸运。
离结婚的日子是愈来愈近了。每天以泪洗面的齐藤美静终于按捺不住了。一日,她趁着陪母亲上街买首饰的时候,见一个空档,她便一个转身往街头的另一方向飞奔。她跑着跑着,只想再见他最后一面,她只想再最后一次扑进他的怀中。
天空开始飘下毛毛雨,她顶着一头湿发,跑丢了鞋子,却依旧赤脚地往他家跑去,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小姐,小姐,上车。」突然,她的身后处出现一辆黄包车对她直喊着。
「友贤?!不!不要抓我回去,我不要回去!」她一惊,不小心滑倒在地上。
「快——大人派的人追来了!我先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冒着生命的危险带她走,但是,她却很信任地一脚就蹬上黄包车,由着他将她载往不知名的处所。
「小姐,这是我的未婚妻沈桂香,你跟她互换一下衣服,等天黑了,我会把林医生带来见你;我跟桂香先出去替你引开那些人!」陈友贤领着一位皮肤黝黑、身形健壮的乡下女子,就这么急慌慌地坐上了黄包车,消失在大雨的街头里。
就这样,齐藤美静焦急地等着,终于在天黑了以后,等到了林海默的来临。
「林医生,齐藤小姐,你们慢慢聊吧!我跟友贤会在门外守着,以防万一!」那位叫沈桂香的女子端了一壶热茶给他们后,便掩上房门出去了。
「海默——」齐藤美静轻声一呼,扑进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美静,我不甘心哪!我要带你走,带你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嫁给别人。」他紧紧地抱着她,哭得全身颤抖着。
「没有用的,我们逃不了的,我不能让你枉送性命哪!」
「可是没有你,我怎么活?!我爱你呀!天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有多深重!」他激动地大吼。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她含着泪,捧起他的脸,一脸迷蒙地问着:「海默,你——恨我们日本人吗?」
「恨,当然恨!」他停了好一会儿,才又一脸沉静地说:「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原谅他们了,那是因为你,因为你齐藤美静的爱所致。」
「谢谢你!其实,我也很不喜欢待在台湾,因为,台湾长不出我最爱的雪樱。可是,此刻有你,我还要雪樱做什么?我要当你林海默的妻子,就算不能一生一世,我也要你、水远记住我!」说着说着,她绽着酡红的脸,低下头褪去了她身上的衣衫,手指频频颤抖。
「美静?!不要,我不能害你……」
他想阻止她,却为时已晚,她已褪去她身上的衣衫,两手缩在光裸的胸前,等着他的亲热怜爱。
于是,他再无法按捺,他倏地奔上前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在轻呼一声后,他用着热烈澎湃的吻,安抚着他们这一场肝肠寸断的缠绵。
他疯狂地吻着她的全身,用着他掏心挖肺的情感,紧紧、深深地,贴着她光滑而纤弱的肌肤,打算从此与她合而为一,就算天涯海角,他都会记得她的温暖,他不断地在她的耳边呢喃,不停地吸吮着她的唇瓣,她口中有樱花的芬芳,让他的舌尖流连不走,还悄悄地把心吐进了她的口里,当作为她饯别的最后心意;最后,他深深地进入了她的身体里,用最壮烈的冲击,见证着他们这短暂却永恒的恋情,他不断地将她送上云端,而她也不断地呻吟,回应他的心。
「不要,不要停!海默,我爱你,我会永远都爱你——」她疯狂地将他的背抓出了五指印,为今晚的一切做证明。
「美静,喔!我的美静——」激动的情绪,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深深的怜惜。在这样一个夜里,他们不停地做着爱,不停地喊着对方的名,像是今晚过后,此生都不再有跟别人做爱的精力。
门外的黑夜,依然沉重得让人觉得窒息,靠在木柱旁的沈桂香,已困得睡着了,只剩那不成眠的陈友贤睁着一双眼,心事重重地听着里头传来的动静。他暗恋齐藤美静那么久了,直到今日,他才能真正地为他心爱的女人做点事情,
只是,他做对了吗?他叹了一口气,仰头问着天上的星星。
☆☆☆
莫珂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合上日记本,将它轻轻地贴在自己的怀里。
这是个怎样凄美的爱情?让她一路看下来,激动得久久无法自己。她闭起眼,将身子轻靠在落地窗边,任由着微风吹拂着长发,也吹上了她那因感动而晕红的小脸。
而这一幕看在刚走进房里的林哲琛眼底,却是一幅绝美的画面:一位身穿粉红色和服的女子,优雅娴静地坐在那边,而她的发随风飘扬,与窗外正飘下的樱花雨,契合地跳动着。她的慵懒、自然地让太阳都觉得困倦,而她脸上的浪漫神采,有种天真烂漫的性感,教他情不自禁地走向她,蹲下身来,在离她只有几寸的地方,怔怔地对着她看。
「啊——」她觉得脸上有呼吸拂上来,便睁开眼一看,不料,却发现他的存在。
「我要宰了小林花轮!看他把你弄成什么样子?!你根本不需要太多的人工包装,因为你是属于大自然的,你让所有花都开了!」他指的是他的心花开了。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不适合现代的造型妆扮。
「你说我是肥料?!」她听不懂他的话,也为他的怪异行径感到不安。
「嗄?」他笑了笑,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一股热流就这么倏地流窜在他的心口上。他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她,轻啄而绵密地吻着,他的舌头伸进了她尽是蜜汁的嘴里,与她的舌交缠在一起,像是要吸出她的心似地。
莫珂萝早就全身瘫软地任由他吸吮,或许是他的功力太好,也或许是自己不懂情事所致,她发现自已竟然没半点的自制力,体内像是着了大火似地,烧得她完全不知所措,老觉得要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死掉。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走,我带你这灰姑娘去变公主。」他好不容易控制了自我,便在喘了好几口气之后,拉起她,跑向屋外。
「这是什么剧码啊?青蛙王子吗?」莫珂萝被他搞糊涂了,怎么他的一个吻,就能立刻让她马上变公主?!什么跟什么嘛!简直一塌糊涂。
莫珂萝还想要问仔细,却被林哲琛拉进了车里。他踩下油门,兴奋地往市街的方向飞奔而去。
「喂 你要载我去哪里啊!我里面什么都没穿,只披了件和服!啊——小心,有车啊!」她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对了。
「我知道。不过,衣橱里的衣服全不适合你!」他的那句「我知道」有点暧昧的,说得莫珂萝脸又红了。
「就算不适合,也总比这样好嘛!穿这样就出门,好像是古代皇帝找妃子宠幸似的,只许一疋布包着,里头全光溜溜的。」愈说她愈害躁,声音也愈来愈小。
她的话还没说毕,他踩了煞车,将车子停在一家精品店的大门前。
他替她开了车门,在她惊讶得还合不拢嘴之前,就把她扛上了肩,大大方方地走进这家店。
「嗨!林先生,好久不见罗!」他才一脚踏了进去,里头穿着制服的小姐们全涌上前,笑容可掬地弯个九十度的腰迎接。
「哇!她们全练过软骨功啊!」莫珂萝很皮,虽在他的肩上,依然没忘了要要嘴皮。
「蒂娜在吗?快叫她出来,我有急事。」林哲琛轻轻地赏了莫珂萝屁股一掌,直直地朝店里内门走进去。
「喂!放我下来,听见没有?放我下来——」她一听到蒂娜这个名字,立刻僵了脸,拗着脾气要跳下他的肩。
「放心!我跟这店的老板娘很熟,没人会笑你的。」他以为她只是害躁而已。
「林哲琛,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随便偷了人家的初吻,连理由都没说一句,又把我强行架来你情妇这里,怎么?想向人炫耀你伟大的战绩啊!你当我是什么?你最好给我听清楚,我是莫珂萝,台湾最有创意潜力的广告大师!就算我得当一辈子的老处女,我也不会成为你林哲琛玩弄的把戏之一,你休想把我列入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爱情奴隶!」
「爱情奴隶?这是哪部电影?」突然,有个低沉沙哑的嗓音打断了莫珂萝那如连珠炮的唾骂语句。
「你——」莫珂萝直觉地朝着那声音看过去,看见了一位年约四十好几的女子,雍容华贵地站在林哲琛背后的那扇门边,笑得颇为亲切。
「她就是蒂娜,我的小阿姨。」林哲琛放下她,把笑藏在嘴角里,免得再刺激这位已经在四下找洞的火爆女。
「你就是莫小姐吧!阿哲早该带你来我这里了。」蒂娜笑咪咪地走向她,牵起她的手,不时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着,「我就不信,那个阴阳怪气的小林能有什么本事改造你。人家说,姜是老的辣,阿哲,你该信了吧!」
「阿姨,你都还没开始呢!说什么大话。」由于年龄差距不是太大,因此,自小林哲琛跟蒂娜常常就这么说话。
「喂,跟你阿姨说话,这么没大没小啊!」莫珂萝出声提醒他。
「呵!好样的,你还敢训他?嗯,不错!不错!是当咱们林家媳妇的——料」
「阿姨,你胡说什么?!我是不婚主义者。」林哲琛最怕家人提起这话题。
「对啊,对啊!他还是别结婚的好,否则,当他老婆就得苦守『寒窑』,等到他每晚花天酒地回来后,直接就躺在床上弃械投降。」
「莫珂萝,你有完没完?」林哲琛对她的嘲讽气得想发飙,不过,蒂娜眼明手快,一把就将她拉进了试衣间里,将他关在房门外。
约莫过了三十分钟,试衣间的门才重新开启。而里头走出来一位清纯女孩,一脸几乎看不出来的淡妆,透明间晕着粉嫩的春天色彩。她穿上了一件合身的白色尖领衬衫,只扣上中间的一颗钮扣,让里面那件水蓝色的小可爱,与她的小肚腹露出一些来,底下配的是一条白色的小喇叭裤,脚下则是踩着露出五只脚趾头的凉鞋,在天真率性下,透露着若隐若现的妩媚性感。
林哲琛看得目瞪口呆!原以为平凡的她不适合平凡的装扮,但是,眼前的她,却在平凡素雅中展现不一样的光彩。她像朵小百合,不学玫瑰的迎风招展,只静静地吐露芬芳,坚持着白就是白的无瑕色彩。
「她的特色,就是她那充满热情的天真,所以,太浓太艳的装扮反而会让她失了真,掩盖她原有的光芒。她是真正的灰姑娘,只要拍去身上的灰尘,就能显现出她出尘的光华。」蒂娜看着莫珂萝,眼中有惊叹,有欣赏。
「如果还能再加强一点,那就更完美了!」林哲琛若有所思地说着。
「哪一点?」两个女人同时出声问着。
而林哲琛没有答腔,他只是一脸肃穆地走到莫珂萝的前方,倏地伸出一双手,突兀地在她的发上一阵乱搅。
「喂——你干嘛!跟我有仇啊!」莫珂萝不明所以地大叫着。
「好了。」他停了手,这才得意地扳着她的身子,转面向镜子,「这才是你!头发乱乱的,乱有个性的。」原来,他觉得头发太服贴,对她也是一种矫作。
而莫珂萝愣愣地望着镜中人好一会儿,这才眯起了眼,笑开了嘴,不自觉就脱口说出:「唉!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林哲琛是也。」
「哈哈哈——」接着,他们便在相视一笑中换着一套又一套的衣服。他们就像两位大孩子似地,玩得不亦乐乎。
「蒂娜,外面有点事情。」
「我去去就来,你帮她看一看。」蒂娜交代了一句,便急急地走出试衣间。
「喂,这东西怎么穿?怪怪的。」莫珂萝在里面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