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圣昭附和道:“对呀!你才嫁进孔家,连大门都没还出去过,对曲阜的风土人情完全一无所知,你凭什么说那种话!”
“你们……”乐平被他们说得哑口无言。因为他们说的是事实,但是乐平死不肯认错,只能你们你们的说了半天还是没办法辩驳。
这时孔圣昕刚好拿着书走进来,见两方正在互瞪,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昀、昭兄弟看见孔圣昕便垂手立在一旁,不再理乐平。
乐平则红着脸偏过头去。
孔圣昕见状并不追问,只是让昀、昭兄弟上学去,他则带着乐平开始熟悉孔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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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家祖屋是典型的四合院,共分五进。四合院以中轴线为基准,左右均齐对称,在中轴线上的主体建筑是堂,其它房间则依其和堂的相对位置显出不同的重要性,地位愈尊者,房间愈靠堂。
第一进是大厅,是宴客或接待官员的地方。大门平常是关闭不用的,孔家人进出都是从各进的小门。第二进是客房。第三进是住着长房的人,堂的右边是孔父的房间,孔圣昕和乐平的房间在左厢房,隔壁是书房。第四进是住着二房的人,堂的左右没人住,右边的厢房依序是江氏、孔圣昀、孔圣昭三人的房间。第五进是后花园,其中以一大片池水为主,池上有一临水亭,池边种植柳树,当中青石板穿梭其间供人行走,最外国才依四季开花的次序植满了花。
本来带乐平熟悉孔府这事,孔圣昕是要托二婶来带乐平的,但是乐平却把人赶走了,如此一来,乐平打乱了他所安排的课程,让他比预料中还要花更多的时间来教导她。男子不该在妻子身上花太多心思的,但是他的妻子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公主,若要他把家里交给这样的妻子,可能不出三天,孔家便会被她给拆了,所以他只好亲自带着她慢慢来。
有了前几天的经验,乐平不再排斥孔圣昕带她熟悉环境的提议。她认清了一个事实——她人在曲阜,头顶着孔圣昕的天,脚踩着孔圣昕的地。这里不是皇宫,没有父皇、母后,跟一堆皇亲国戚,连宫女也没有,她再抗争也没有用。这里没有人把她当公主,见了她连惶恐的表情都没有,这是让她最感气馁的一点。如果没有人把她当公主,那她再摆公主的架子只会显得她愚蠢,所以她对自己说,反正在曲阜闲着也闲着,就当作是她在玩一个特别游戏好了。
不过,她认清自己的处境,并不是代表她已经屈服于环境的限制,她记得孔圣昕对父皇的承诺,一年后会带她回京,她只要忍耐一年,一回到京城,她会马上要父皇把孔家给抄了,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既然她还要这里生活一年,学习一些生活上的事务是必须的,若是昨天的惨事再重演,她可能撑不到一年就饿死了,那就没办法回到京城,也看不到孔圣昕对她哀求的表情了。所以她乖乖地跟在孔圣昕身边,听他介绍孔府的一切,并且计算着如何让他不好过,就像她昨天撕碎那本书那样,看见他脸色大变的样子,令她快意,那让她觉得她好像得回了公主的尊严。
她看着孔圣晏认真解说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好奇,为什么他总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言谈举止之间充满自信,好像凡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能抹去他那悠然的模样,一定很有成就感,她想。
一整个解说的过程中,乐平大部分的的注意力都放在孔圣昕身上,对于孔圣昕说话的内容,只是大略的听过,并不放在心上。像这会儿,乐平开始细细地打量着孔圣昕,若是以客观的角度来看,孔圣昕的俊美再加上那昂扬的气度,是可以令女子为之倾倒的。她甚至敢说,即使他一身布衣和她的诸位皇兄站在一起,也不会被忽略,因为他的光芒不是她那些满脑草包的皇兄所可以掩盖的。孔圣昀说有很多闺女想嫁他的话,可能是真的,不过他已经娶了她,其他女人就不用再去理会了,反正她不可能让他纳妾的。
忽然,早上和昀、昭兄弟的对话间进脑中,乐平知道自己理亏,她是不够了解孔圣昕,也不够了解曲阜,但是她打一开始就不想要这桩婚姻,也不想来曲阜这个地方,所以那不重要了,不是吗?
见乐平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孔圣昕连忙唤回她的注意力:“乐平,刚才我所说的你都记得了吗?我要不要我重复一遍。”
乐平不甚在意的挥挥手道:“行了!孔家才这一丁点大,在皇宫我都不曾迷路了,你还怕我会在这里走丢吗?”他介绍得太详细了,听得她耳朵都快长茧了。
“还有,希望你有些心理准备,因为我是孔家的族长,所以今后可能会有很多人来找你处理一些杂务,希望你做适当的处理。”
乐平觉得奇怪的问道:“孔家才这三房的人,会有什么问题要处理?”
“住在孔家的这三房,只是孔家族的长房一支。”
乐平皱着居问:“等等,你的意思是孔家还有二房三房四房其他旁支喽!那那些人呢?”她该不会还要去应酬那些人吧!
孔圣昕看见乐平对孔家开始有了好奇心,心想这是个好现象,他笑着解说:“孔家开枝散叶之后,虽然有很多人搬到别的地方,但是留在曲阜的人也不少。孔家的规矩,只有长房可以住在祖屋,其他人一旦成家之后,就要搬离祖屋,所以你在这里见不到其他的孔家人。”
乐平有些惊奇的说:“咦?那不就像皇族一样!只有皇帝能住皇宫,而其他的旁支,成年后必须住在另外的地方。”差别只在于,平民百姓并不能像皇帝一样,有分封王爷的权力,旁支的住处是可以自己决定的。
看来孔家还真有些帝王家的气派。乐平没有忘记父王之所以指定孔圣昕来娶她的原因,就是因为算命的说她注定只能嫁给帝王,这么说来孔家难道真是素王之后,莫非她真是注定要嫁给孔圣昕?!
孔圣昕没注意到乐平的沉默,仍是一意的介绍着:“经你一说,我才注意到的确有点像。”他轻轻地将这个话题一语带过,继续介绍说:“孔家为了团结家族在曲阜的力量,各个旁支通常都住得很近,如此一来就形成一个聚落。像我们家前面这条街坊,住的就都是孔姓人家,这些人家是家境比较好,或都是以工商为业的人家。另外有些家境比较不好的,或是从事农业的孔姓人家则住在近郊,因为那里有孔家的田庄。”
乐平抛开心里的异样感觉,问道:“可是现在的族长是你,有资格住在祖屋的人也就只有你的家人,那么二婶他们怎会住在这里?”
孔圣昕听了她的问题,不答反问:“你认为他们不该住这里?”
乐平觉得他柔和的语气,忽然变得有点死板板的,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答道:“我没有认为什么,只是觉得好奇而已,”
孔圣昕这才恢复柔和的语气说:“娘,是在我十九岁时去世的,而爹因为深爱着娘所以无意续弦,而我也没娶妻。你想,家里没有个女人,两个大男人如何过活,那时只有二婶愿意帮我们打理家务。后来,二叔云游四海去了,二婶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独自过活不方便,因此我跟爹商量,让他们住在家里,好有个照应。”
乐平看了孔圣昕的反应,她想了想,了解他想表达的是二婶他们也是家人的想法。但是在她以往的生命里,从没遇过这样的事,虽然她也有些要好的姐妹,但是却没感觉到什么亲情的温暖,所以不以为相依为命是什么了不得事。她本来就是直来直往的性格,所以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你是认为他们都是家人对吧!但是,假如今天你不是族长,他们也会这样对你好吗?就像是假如大皇兄没有成为太子,其他皇子一定将他视若蔽屐。”
孔圣昕听了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宫廷的生态的确跟平民百姓不同,这也是他厌恶官场的原因,权力的斗争会把人性中的良善友爱,一点点的消磨殆尽,到最后就只剩下没有温情的行尸走向,而宫廷就成了权力斗争的发源地。
最后,孔圣昕只能语重心长的说:“乐平,好好地去感受身边的人对你的关爱,只要你仔细的去体会,你会知道人跟人之间的关系,不一定会被利益所左右。”
乐平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不过孔圣昕虽然没有明白的说出来,但是他显然,认为她的想法是错的,她才没有错!她正要反驳,但是孔圣昕早她一步说话:“乐平,我今天只能陪你到这里,我必须去学里看看学生的情形。剩下你所要学习的是一些女人家的事,我已经请二婶过来了,你别再把她赶走了。有什么事等我晚上回房再说。”说完不等她回答,就拉着她往第二进的穿堂走去。
乐平一听到孔圣昕的话,不自觉的呆住,任由他拉着走,忘了要反驳。
他说要陪她的不是吗?
到了穿堂,孔圣昕只简单的交代了一些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孔圣昕离去的背影,乐平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失落感。
“乐平!”江氏开朗的对着乐平笑着,似乎已经忘了上次被赶走的事。
“什么事?”乐平转回目光,没好气的问。
江氏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翻脸,仍是笑着问:“我们今天来煮饭好不好?”
“随便你。”
江氏静静地看了乐平好一会儿,了解的说,“你是因为圣昕丢下你而生气吧?”
“干卿什事!”
江氏平白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只是扬扬眉又看了乐平一会儿,淡淡地道:“是不关我事,不过,为了你的肚子着想,我想你最好先学会怎么煮饭。”
乐平虽然不高兴,也没办法否认她的话,因为她昨天就饿了一整天,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说:“要煮就来煮啊!”说完自己先往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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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看了一下材料。“我们先从萝卜开始吧!你把皮削一削。”
江氏说完见乐平并没有动作,抬眼一看,见乐平一脸茫然,她惊奇的说:“你该不会连什么叫萝卜都不知道吧?!”
乐平顿觉受辱。“我当然知道,只是我没看到萝卜啊!”
这下换江氏一脸茫然,明明萝卜那么一大条摆在她面前,怎么会没看到?难不成她眼睛有问题?她把萝卜拿到乐平的脸上问:“这不是吗?”
乐平接下萝卜,抱怨道:“我平常吃的不是这种萝卜,谁叫你不讲清楚!”
萝卜还有很多品种吗?她煮了那么多年的菜,怎么没听人说过?她不耻下问:“不然你吃的萝卜是长怎样?”
“长得像花一下,大概是这种形状。”乐平边说边比画。
“长得像花?”她从来没看过有萝卜长得像花啊?她看了看乐平比的形状,又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啊!那是厨师把萝卜切成花的形状,是装饰用的,让菜好看一点。”
“什么?”
江氏快速的把萝卜的皮削去,再用细刀刻出花样,问:“是不是像这样?”
这下,乐平懂了。
“原来那花是刻出来的,我还以为萝卜天生就长那样呢!”乐平拿起一旁的另一种条状物问:“那这个又是什么?怎么长那么多疙瘩?”
“那是苦瓜。它没有长疙瘩,苦瓜本来就长那样。”
乐平开始感到有些趣味,又问:“为么叫苦瓜呢?是因为吃起来很苦吗?”
“是有点苦味,但是可以退火清毒喔!”
乐平愈问愈觉有趣,便不停的问:“那这个呢?”
就这样,乐平的厨艺课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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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圣昕刚走进小门就闻到一股怪味,他循着怪味的方向走着,发现是从他房里传出来的,他赶紧走进去,却看见乐平端坐在花厅的圆桌旁,盯着她面前的几盘菜看。那应是菜吧?!他再走近一点确认,嗯……那的确是菜没错,可是跟他平常吃的好像不太一样。
乐平这时才发现孔圣昕回来了,她忽然高兴的站起来叫道:“圣昕!”
圣昕?这是第一次乐平没有连名带姓的叫他,他听在耳里没有欣喜的感觉,反而感到有些怪异,似乎有什么事不太对。
乐平把孔圣昕推到坐位上,殷勤的说:“你还没吃饭吧!这是二婶教我做的,你尝尝。”
孔圣昕看着面前的三菜一汤,明白乐平为什么那么高兴了,他仿佛还看见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他不点破她的居心不良,只是温和的说:“娘子辛苦了半天,也一起来用吧!”
乐平紧张的挥了挥手:“不用!我已经吃饱了。”开玩笑,哪有陷害人会连自己也一起害的!
“那为夫的就不客气了。”孔圣昕毫不迟疑的夹了一筷乌蒙抹黑的高丽菜往嘴里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大概就是在说孔圣昕这种人吧!
乐平期待的看着孔圣昕变脸的样子,但是她左等右等,等了又等,没有,孔圣昕竟没有变脸!他仍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她专注着的盯着孔圣昕夹菜吃菜,仔细看他脸上的表情,完全没变耶!她惊讶的呆看着他不发一语的吃着菜,一筷接一筷,不知过多久,菜全部被吃光了。
孔圣昕放下筷子,有礼的说:“多谢娘子。只是为夫吃得很饱。我还要到书房准备明天教学的事宜。娘子忙了一天也该累了,早点休息吧!不用等我了。”
乐平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孔圣昕,见他要离开了,她赶紧捉住他的衣袖。
孔圣昕回头笑问:“娘子还有什么事吗?”
“菜……好吃吗?”乐平呐呐地问,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好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娘子的心意。”他习惯性的低头在乐平的唇上轻啄一下,温柔的说:“娘子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乐平看着孔圣昕走出房门,唇上还留着他的味道,有点苦,有点咸,是她煮的菜的味道,乐平喃喃自语:“没道理啊!”
她转身看着一桌被吃光的菜,她明明煮得很难吃,为什么孔圣昕会把菜全都吃完,而且连一点受不了的表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