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日,是民众可以尽情狂欢的节日,因为放了半个月的年假之后,上工的日子就要到来,人民把握这最后的机会,将去年累积下来的疲劳消除掉,好为明年的工作储备精力,所以在这一天,从早晨到深夜都有各式各样的活动。
平常日子是有宵禁的,即使有再大的庆典,也都要在太阳下山以前结束,但是元宵节这天,人民可以活动到夜晚。而入夜的灯会,就是这一天当中最精彩,也是大家最期待的节目。
孔圣昕牵着乐平,封希文带着封希月,他们在拥挤的人潮中慢慢地前进。
乐平很兴奋、好奇的四处张望,以前在宫中很少有这种混在人群的机会,都是由宫女、太监簇拥着,从来不觉得元宵节原来这么热闹。
孔圣昕有时会停下来帮乐平解说,有时则转回头跟封希文说话,三个人说说笑笑的走着,只有封希月一路上无语,一直盯着前面笑语盈盈的男女看。封希文注意到妹妹的沉默,但是没有说什么,只能暗暗地叹息。
“二婶跟圣昀他们没来,真是好可惜,花灯很美耶!”乐平好生遗憾的对着孔圣昕说道。
孔圣昕倒不觉得有什么好可惜的。“这灯会年年有,他们不知道看了多少年了,早看腻了。”
晃着被孔圣昕牵着的手,乐平问:“那你呢?你也看腻了吗?”
看乐平开心得像个小女孩似的,孔圣昕意有所指的笑道:“这灯会是看了好多年了,可是今年比较特别一点。”
“哦?哪里比较特别?”
“因为身边多了一位俏佳人陪着呀!”封希文不等孔圣昕开口就替他回答。
“圣昕!你看封希文又在取笑我了。”乐平跺着脚不依的喊道。
孔圣昕俯在乐平耳边笑说:“希文说的是真的。”说完便等着妻子羞红了粉脸。
果不期然,乐平脸颊泛红的娇嗔道:“你们两个联合起来笑话我。”
孔圣昕抬头一看,一个灯笼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啊!你看那盏龙形灯,那做法以前没见过,可能是新来的师傅做的,咱们去瞧瞧!”
顺着孔圣昕的手指看去,乐平看见一只水缸大的青龙悬在屋檐下,根本看不出哪里不一样。“你对做灯笼也有研究?”
“以前有玩过,很久没有再碰了。”孔圣昕拉着乐平就要走过去,结果猛地被人推退了一大步,他一个旋步将乐平圈在怀中,同时避开前面的推挤。
“让开!让开!县太爷要经过!,让开!让开!”
四个身穿制服的衙役,一边拿着佩刀赶人,一边扯开喉咙大声的吆喝着。
孔圣昕这会儿才明白众人推挤的原因,他小心扶着乐平慢慢地往后退。
“小心!”乐平让闪避的人挤得差点跌倒,孔圣昕机警的将她往怀里一搂,不过这也够把他吓得心脏无力了。
“是什么人这么野蛮啊?”乐平好不容易稳了身体,可以不用靠着孔圣昕而站立,看见前不远处有一顶轿子慢慢靠近,心里十分不悦。
封希文护着封希月,扬起嘲讽的嘴说道:“只是有个官要经过罢了。”
“官?是多大的官啊?架子这么大?”她这个公主都认分的混在人堆中了,这家伙算哪根葱?这么大派头!
“是本县的县令。”不用看也知道,曲阜派头最大的是谁。
“区区一个县令,官架子还真不小!”乐平不肩的哼了一声,考虑着要不要去给那小官一个教训。
孔圣昕一听乐平的话就知道她想做什么,连忙警告道:“别惹事。上位者总是会摆些威严来让人民敬畏,想想你以前出门是不是也是这种情形,今天只是坐在轿子里的人换了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乐平听了,想想的确是这样,想要教训人的念头也就打消了,只是看到县令她才想到的问道:“对了!我来曲阜这么久,怎么不见当地的长官来见我?父皇不可能没有派人关照我的。”
孔圣昕在心里说:因为那些人都被我赶回去了。嘴上却回答:“你根本不需要人关照,那些人有没有来拜见,根本无关紧要。”
“可是……”
县太爷的队伍终于走完了,人群又开始往路中间众集,乐平又被挤得站不稳了。孔圣昕皱着眉,环住乐平的腰,打断她的话:“人实在太多了,我们回去吧!”
乐平马上不依的抗议:“我们这条街都还没走完呢!我不回去。”
孔圣昕好声好气的劝道:“别忘了你是有身孕的人,这里的人挤来挤去,要是不小心受伤了怎么办?”
“可是……”她也知道要小心自己的身体,可是她好不容易可以跟他一起看灯会……
“这灯会年年有,明年再来看吧!”孔圣昕说着就要拉着她离开。
“谁有耐心等一年啊!我现在就要看,”乐平不依的嘟着嘴站在原地,硬是不肯移动脚步离去。
“乐平……”孔圣昕简直拿她没办法了。
“不要!”
封希文在一旁看戏看够了,才出面调解:“不如,两位各退一步吧!圣昕你去帮嫂夫人买几个灯笼,让她回家自己点着玩,这样就不危险,又可以赏花灯,你们觉得如何?”
孔圣昕看着乐平,希望这法子行得通。
“那跟在这里看不一样。”乐平还是不满意。
封希文劝道:“嫂子,你也体谅一下圣昕的心情好不好,你看他急得头发快白了。”
乐平看了看孔圣昕,见他果真一脸担忧,才不甘愿的点头:“好吧。”
“那我马上去买灯笼!”孔圣昕一看乐平点头,马上往人群中钻去。
封希文看着一边沉默不语的小妹,体贴的问:“小月,你要不要也带几个灯笼回去玩?”
“嗯。”封希月低头应了一声。
封希文将乐平跟封希月带到人潮稀少的角落后,对她们说:“你们两个乖乖在这里等,别乱跑,我去去就来。”
两个男人先后离开之后,剩下的两个女人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静静地站着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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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有三个陌生男子向乐平走来。看他们的神情,其中那个衣着华丽的男子似乎是主子,另外两个则是仆人。
“咦!咱们这里什么时候有这样美的女人,我怎么没见过?”那带头的男子眼睛不停的在乐平身上打转,那流里流气的声音,让人听了十分不舒服。“姑娘,你在这里等人吗?”
乐平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无聊的看着地上,当作没听见。
男子见乐平不回答,跟身边的仆人使了一下眼色,又走近一步,谄媚的笑道:“姑娘,看你身边没有家人陪,是不是跟家人失散啦?”
原本站在离乐平约两步远的封希月,被人莫名其妙挤退了好几步。她抬眼一看,发现有三个男子把自己挤开,将乐平围住,而乐平正垂头看着地上,似乎没有发觉,她犹豫的看着乐平,不知道要不要叫她。
“姑娘,这灯会人这么多,你一个在这里很危险的,不如到舍下休息一下,我再派人送你回家,你觉得怎样?”
男子说着便伸手要去牵乐平的手,低着头的乐平看见一只毛毛手往她面前伸了过来,她退了一步,凝着脸斥道:“放肆!”
男子闻言一愣,手随即停在半空中,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看着乐平艳丽的容貌带着奇异的威仪,嘴角泛起淫邪的笑意:“唷!这妞有些味儿!”
男子拿出一把扇子,“刷”的一声张开扇面,轻轻摇着,还故做风流的说:“姑娘,你别误会,我只是好意要带你回舍下休息,没别的意思。”
这人肯定有病,在这寒冷的冬天还摇扇子!
乐平看那做作的书生样,真是令人反胃,连话都不屑跟他说。
“姑娘不回答,就表示默许喽!那我们就回家吧!”男子又伸出了手,这次准确捉住乐平的手腕,不容她逃脱。
封希月见其中一个男子竟然捉住乐平的手,心下紧张了起来。看这情形不用想也知道,那男的在调戏乐平,而且还说要带她回家,分明不安好心,这下该怎么办?
乐平直觉想甩开那男子的手,可是那男子捉得很紧,她挣了几次都挣不开。乐平见那男子竟然敢捉住她的手不放,又惊又怒的喝道:“放手!你竟敢碰我,难道不怕被杀头吗?”
男子听了乐平的话,笑了出来。“你们听见了吗?她说要杀我的头呢!”两个仆人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
男子合起扇子,用扇柄抬起乐平下巴,教乐平的眼睛不得不对着他之后,男子狂妄的笑道:“姑娘,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在曲阜只有我砍人家的头,还没有人敢砍我的头呢!”
“我劝你趁我还没发火之前赶快放了我,再自动滚开,否则后果恐怕不是你能承担的。”
男子一点也不把乐平的话放在心上。“有什么后果你倒说来听听看。”
“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谁?”男子上上下下看了乐平一圈,见她穿着粗布衣裳,头发松松地绑了根辫子,除了那罕见的美貌,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不就是个小村姑嘛!
“我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乐平公主。”乐平大声的宣布。
原本以为说出自己的身份以后,那男子会马上脆地求饶,没想到她听到的是更大声的狂笑。
男子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还从怀中掏出手帕来擦眼泪。等他笑够了以后,将手帕收回怀中,笑着对乐平说:“我说啊!姑娘,你要说笑话逗我们笑,也不是这么个逗法!你要是个公主,我不就是那驸马,咱们刚好是一对儿。”
“凭你这德性,想要当驸马?简直是笑话!”
“怎么?就准你讲笑话,却不准我讲笑话。好啦,笑话讲完了,可以跟我走了吧!”那男子拉着乐平的手就要走人。乐平死命的想停住脚步,可实在敌不过那男子的力气,她脚步一个踉跄,就整个人被拖着走了。
乐平怒不可遏,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怒吼道:“你敢这么对我无礼,你会后悔的!”
“会后悔的是你。等一下我会让你知道,拒绝我的求爱是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哈,哈!哈!”随着男子的淫笑响起,他的仆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封希月见乐平快要被带走了,心里慌了起来。虽然她曾经想过只要乐平不在,孔大哥就是她的了,可是想归想,她从来没有真的要她出事。她想跑上前去拦住他们,可是想想,她一个弱女子也对付不了三个大男人,孔大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何况远水救不了近火,看见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的人群,她灵机一动,用尽所有的气大喊:“救人啊!救、人、啊——”
乐平听见封希月的求救声,讶异的回头,看见封希月不停扯着喉咙呐喊。从没想过封希月会救她,所以根本没注意到封希月的行动,没想到封希月会救她,真的没想到!
封希月的呼喊果然使得有人开始注意到这个角落。有个男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快步跑向封希月。封希月跟男子解释完以后,那男子很快就赶上乐平。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男人挡住他们的去路,这才面对面看到那绑架乐平的男子,原来是曲阜有名的大淫虫唐文治。
乐平看见来人,连忙发声求救:“仲文!救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仲文仔细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师母?!”
唐文治没仔细听见那句师母,因为全副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仲文身上。前几次调戏女子遇见他,因为没有带着跟班,所以被整了好几次,这次他带了这两个下人可是有武功底子的,这次非要将前几次的帐一起讨回来不可。
唐文治得意的笑道:“你这臭小子,三番两次坏我好事,前几次是你走运,这次看我怎么整治你!”
“唐文治,你可知道你捉的人的谁?”
“我管她是谁!”唐文治右手一挥,喝道:“来人啊!给我好好教训这臭小子!这次不打断你的腿,本公子的名字让你倒着写!”
仲文皱着眉躲开唐文治的人挥来的拳头。看他们的手脚灵活,就知道是有武功底子,他心里暗叫不妙!
虽然在孔圣昕所教的武术课程中,除了箭法之外,还有剑术、拳术,但是因为他讨厌武力,学得不很用心,只是一心一意在书上钻研。所以,可以想见,这场架他是打不赢了。
但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先让师母脱困。
就在他正在思考的当时,一个没注意,左肩头被打中了一拳,他登时站立不住的往右前方跌去。看见唐文治捉着乐平就站在前面,正得意洋洋的观战,他随即顺势往前一滚,伸腿一扫,踢中唐文治的小腿。
唐文治痛得弯腰抱腿,放开捉住乐平的手,仲文见一踢得手,不敢再恋栈,连忙拉着乐平拔腿就跑。
唐文治的仆人一时不知道该顾主人,还是该追仲文,只好站在原地,叫了一声:“少爷!”
“给我追啊!你们这两个饭桶!”唐文治被他们气得直跳脚。
“是!”那两个仆人听了,马上追了上去。
唐文治也跛着脚跟了上去。
第八章
“我不行了!”被仲文带着跑的乐平,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这辈子还没跑过这么多路呢!
仲文看灯会的闹街就在前面,只要到了那里,唐文治要找他们就不容易了,而且人那么多,谅唐文治也不敢公然行凶。他加紧催促道:“就快到了,再撑一下就好。”
乐平对仲文无力的摇了摇手。“我真的不能再跑了,再跑我就要吐了……”
仲文见乐平不跑,他也不敢离开,只好站在旁边等。
乐平索性就在路边坐了下来,还拍拍一旁的黄土地,对仲文说:“你也来休息一下吧!我看那个登徒子被你踢得哇哇叫,八成不敢追过来。”
仲文摆摆手,退了一步说:“不用了,我不累。”
他可不如乐平那么乐观,那个唐文治是有名的摧花淫手,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乐平,而且唐文治早就恨他恨得牙痒痒了,不把他打一顿怎么甘心。
再说,他踢唐文治那一脚,其实是造成不了什么伤害的,他又不是练家子,他那一踢顶多只会造成一点瘀伤,唐文治之所以会叫得那么大声,是因为他皮嫩又怕痛的关系。依他的估计,不用多久,唐文治就会追上来了,在这之前他可得先想个缓兵之计。
仲文才刚要盘算,就听见唐文治的吆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