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奢侈地想象,费以爱是因为嫉妒而不悦吗?
宋功稷甩了甩头,他还是不敢这么想,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得寸进尺,而后弄巧成拙,毁了他多年来的心血。
「哼!你就会说好听的话哄我,如果她只是想邀你入社,你们又何必谈那么久,等得我都快饿昏了。我最讨厌人家骗我,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惨了,以爱当真生气了。
「学长,冤枉啊!她来找我纯粹只是想说服我入社,我委婉地拒绝,时间上才会拖那么久,就算她真有别的意思,我也没那心思。学长,你就别生气了,你一生气我就会心痛,怕你气坏了身子。」
「那干嘛谈那么久?」
「我想对方是个女孩子。不想拒绝得太难看,总得帮她留点颜面。」
「你就是这样,害我每次下课还得饿着肚子等你处理完你的风流帐!」
每回下课或课堂间,总有不少女同学刻意找各种理由同宋功稷攀谈,而对女人一向颇具绅士风度的宋功稷,总是把他冷落在一旁,所以今日之事是长期累积下来的怨恨,很难消除。
以宋功稷出色的外貌、傲人的家世,以及温文儒雅的言谈举止,可说是大部分女性心中的白马王子,所有知道消息者无不趋之若骛,生怕晚了一步就失去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大好机会。
甚至也有人扁了他而找上费以爱,这更让他火大。
你们这些只爱钱的女人!难道我就不是个好男人吗?可恶极了!
若仅就外貌而论,费以爱并不输宋功稷,但两人总是一同出现,就像连体婴,鲜少分开过。看在旁人眼中,两相比较后。费以爱便被比了下去。
宋功稷比他成熟、有钱、脾气好,又高壮得令人有安全感,人们难免会舍费以爱就宋功稷。
「学长,要是你不高兴,那我以后再也不理她们了。我每天得应付她们其实也是无奈得很,你就别生气了,这样会消化不良的。」
宋功稷将方端上的一盘生鱼片摆至费以爱眼前,夹了一片沾上他调好的哇沙米送到他嘴边。
「学长,我依你的喜好特地调得很呛,你吃的时候要小心些。」
费以爱下意识地张嘴就食。这是常有的事,跟着宋功稷,他常吃到一些较高级的食物,但至于怎么吃它们,他可是一窍不通,轨说眼前的哇沙米,他就从未亲自调过,早在他动手前,宋功稷便会替他调得好好的,而且调得比以前他所吃过的还要好吃得多。
这只是最简单的,去吃海鲜时,他也从未剥过虾壳,甚至该怎么动手,他也不曾注意过,他总是一径地催宋功稷动作快点,而他只要张口就好了。
还有好多好多例子不胜枚举,总之由宋功稷手中递过来的,总是让费以爱觉得比自己亲自动手的好吃。
不知是不是因为宋功稷偷偷加了爱的成分的缘故?
迟钝的费以爱在两人相识多年后,仍不曾察觉宋功稷对他不只是朋友之情。
吃下沾了许多哇沙米的生鱼片,仍在生气而没做好准备的费以爱被呛得眼泪直流。
「咳,咳!你想害死我啊!」旧仇添上新恨,费以爱气得抡拳扁他。
「痛,学长。」不曾回手的宋功稷任费以爱泄愤,否则不知心上人还得气上多久。
淌着眼泪扁人,一点魄力也没有,费以爱瞠着迷蒙的双眼乱打一通。
宋功稷在心里数到十时,心想应该够了,便极亲昵地圈住费以爱,舔去他眼角的泪水。幸好他们是在包厢内,否则两个大男人此种惊世骇俗的举动,很难不引人侧目。
「好点没?冉吃一片?」
不再难受的费以爱忍不住自虐地还想再吃,他决定要吃个够,且专点最贵的吃垮他,以平抚他心中的不快。
原本吃东西速度之快足以登上世界纪录的费以爱,因为长久以来,靠宋功稷服务,在不知不觉中被迫放慢了速度。宋功稷成功地养成他不再狼吞虎咽的习惯,以免搞坏了他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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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以爱!」
咦?叫我?
费以爱转头循声找到一名剪着俏丽短发、笑得很天真浪漫、清纯可人的女孩。
女孩正朝他跑来。
「请你收下这个。」
女孩交给他一封信后,便状似害羞地跑开。
啧!他怎么会漏掉这个女的,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宋功稷在心里暗感吃惊。
跟宋功稷比起来虽然差了点的费以爱,平心而论,其实条件也算是在众人之上,之所以会没有女孩主动追求,当然是被人动了手脚,而这人不是别人,就是紧跟在他身边的宋功稷。
他用各种计谋转移女孩们对费以爱的注意力,在好感尚未萌生成爱意前,她们就会转而注意别人。那别人有时是宋功稷,更多时候是宋功稷不知从哪儿故意弄来的不知名人士。
而他之所以使尽各种手段,只为了让费以爱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那封信上贴了颗心,害从没收过这类信件的费以爱,心儿不禁也跟着怦怦跳。
「哼!还喷了低劣的香水。」宋功稷在一旁冷冷说道。 费以爱不知道香水还有高低级之分,但经宋功稷这么一说,他也开始觉得那味道俗了点,对那可爱的女孩的好感遂减了几分。
费以爱在宋功稷蓄意的相处模式下,表面上看来皆是以做为首,由他发号命令,但他并没有察觉所有的事到最后都是顺着宋功稷的意走了下去。柔能克刚这道理费以爱至今尚未学会,不过似乎也没那机会可以让他学会。
「学长,打工快来不及了,我们快走吧!」
不想立刻打开信来看的费以爱,一听到宋功稷的话,心想:不急,等打完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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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费以爱打工的时候,宋功稷找到还留在校园内的那名女孩,将她带到僻静的一隅,甩开所有可能跟踪她的友人或好奇的群众。
宋功稷轻轻施展他迷人的魅力,没多久便询问到那女孩的来历。那女孩叫施雪岑,虽然她信上没注明,但这表示她还想要有更进一步的行动,他得在她行动之前阻止她。
「明人不说暗语,妳有什么企图?」
有些被宋功稷的气势骇住,施雪岑全然无法想象,在费以爱身旁总是一副温文儒雅的好好先生,竟会如此冷冰冰地对她!
施雪岑好不容易才想出得以接近心上人的计策,她不愿轻言放弃,逞强地开口:「我不过是喜欢上费以爱,想要多亲近他而已,我是真心诚意的。」
「喔?」宋功稷冷得可以冻结空气中水分子的表情,摆明了不信。
宋功稷的冷漠激怒了施雪岑。这是她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计画,她不能轻易退缩,但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对她,她还有希望继续坚持下去吗?
「学长是我的恩人,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人欺骗他,不论男女。」
只要认识宋功稷的人,都知道他唤费以爱「学长」,只因明惯了,改不过来,也不想改。
宋功稷高压的威胁,压得不想生气的施雪岑惧怕。他怎么一副想杀人的样子。为了费以爱,他怎会如此可怕?
察觉到她的害怕,他邪恶地勾起冷笑,让人难以想象现在的他与平日的他是同一个人。
「为了替学长惩治欺骗他的人,像杀人那种小事我也做得出来,以我的才智和金钱,相信我会做得天衣无缝。」
在自己眼前的人。好可怕!施雪岑有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这人是她自入学以后爱慕已久的人吗?
是的,施雪岑的目的并不是费以爱,而是宋功稷,但她在得知大多数人都被他拒绝后,她决定采迂回的方式接近心上人。但她万万没料到,依自己的想象将之美化的心上人,竟是个与她脑海中所描绘的形象完全背道而驰的人。
这是他的真面目吗?
为了她长久以来的爱恋,她们抱持着一丝丝的怀疑,不想相信这是真的。
「妳不相信?当真要我给妳些惩戒妳才会信?」
宋功棱凌厉的视线,令施雪岑害怕得打起冷颤。
「别不相信妳原先的心上人,光是我能一眼就看透妳的目的,妳就敌不过我。我该先毁了妳还是毁了妳家?还是……」
「住口!」施雪岑全身颤抖地吶喊,连声音也跟着抖颤。
「别让我再见到妳,否则我会先从妳的家人下手。除了学长之外,我本就是个没血没泪的人,别妄想考验我的耐性,知道吗?」
「痛!放开……」他怎么那么用力地捏她,她的手快断了,好痛!
宋功稷稍微松开险些被他捏碎的手腕,又再度施力。
「别忘了我告诉过妳的事,嗯?」
「呜……知道,放……」施雪岑哭着求饶,算她瞎了狗眼,才会看上这狼心狗肺的家伙,她以后再也不会靠近他的。
宋功稷冷酷地拋下被他弄伤、正在哭泣的女子,不曾回头再望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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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打完工,正等待着宋功稷的费以爱,还没换好衣服,突然想到要看看那女孩信里为了些什么,可是他翻遍背包,就是找不着。
「学长,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方才我回去准备东西,所以来迟了。你饿不饿?」
宋功稷亮出他为费以爱准备的大型外加好几层的便当,令费以爱眼睛为之一亮。他总是等不及回家才吃他为他准备的宵夜,每回皆在员工室或路上便将之解决。
他的嘴被宋功稷养刁,非要他亲自烹煮的热腾腾的食物或高级料理他才肯吃。只要有这两样,他整个人便被吸引过去,口水随即溢出。
在吃之前,费以爱突然想起方才的事。
「你有没有看到下午那女生拿给我的信?」
「信?不是学长拿去了吗?」
没错,那是自己弄丢的啰!真不小心。
这念头也仅涌现于一瞬间,再也未曾在费以爱心头驻留过。
宋功稷又一次成功地转移了他的心思。
第六章
近日寒流来袭,加上不时飘下的绵绵细雨,冷得教人直打哆嗦。
有季节之分的树木,早已卸尽富有生命力的翠绿装扮,只余枝桠狰狞地伸向天际,在严冬里静静地沉睡。
万物皆在等待春天的来临,它代表着新的希望,也为一切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期末考在历时一整个星期后终于结束,放松的费以爱开始对着窗外发呆,心头纠葛不清的结令他心烦。
他还是提不起勇气回家,逃得愈久,他愈是没了勇气。
「学长,快溜!」
「咦?」
宋功稷一考完就拉着费以爱逃命似地往校外奔跑。
被硬拉着跑了好一段路后,费以爱已上气不接下气。他没好气地甩开被拉住的手,「你搞什么鬼?」费以爱努力为肺叶补充新鲜氧气。
未功稷仅是傻乎乎地冲着费以爱笑,似乎一点儿也没感受到冷咧的温度。
「你……」
宋功稷握住费以爱没带手套而显冰冷的手,将他仔细地包裹在他大而温热的手掌中。
「学长,放寒假了耶,我好高兴!」
见宋功稷像小孩子般为了放假而兴奋,费以爱一时间只觉好笑。
「又不是没放过假,值得这么惊喜?」他讥讽他。
「可是这是我和学长第一次共同拥有的长假耶!」
他们第一次在同一个班级,同时放了长假,令宋功稷难掩兴奋之情。
「啐!」费以爱嗤之以鼻,显得兴趣缺缺。
「学长,我们去我家的别墅过冬好吗?」
「那不是在山上吗?」他曾听他提过那栋他父母目前仍共有的别墅。
他父母之所以没瓜分掉那栋高级建筑物,除了卖不到好价钱外,似乎是为了宋功稷而留。
「对啊,视野很广而且相当漂亮哦!走吧,我们一起去。」
宋功稷拿出雨衣让费以爱穿上,再牵出脚踏车,载着费以爱往他们的家出发。
「冷不冷?」他的语气充满担忧。费以爱的身子向来比他虚,就怕他着凉。
「不会。」
冷冷的天气好似把费以爱平日的活力也给冻结,话说不到三句多,他便开始觉得脑袋昏昏沉沉。
像突然想到似的,费以爱说:「你刚才干嘛拉着我跑得那么急?」
「学长,因为我只想和你一起过两个人的寒假,我才不要一堆推挤不掉的电灯泡呢!」
费以爱在他结实的腰上狠狠地扭了一把。
「痛啊!学长。」
脚踏车一个颠簸。
「谁教你乱说话,只有两个大男人的寒假,好无趣。」费以爱了无兴致。
「学长,别这么说嘛!如果你不肯陪我,我爸妈一定也是忙着和现在各自的家人过年,而我不管去谁家都会显得格格不入,所以我只能孤伶伶一个人守着又大又空旷的房子。一个人过年凄凉无比,光是用想的我就快被冻僵。学长,别拋弃我!」
宋功稷的父母在缠斗了几年后,终于放弃为金钱纠缠不清,两方各让一步,谈好离婚条件,各自住在新组成的家庭中。
独立的宋功稷谁也不愿跟随,借着求学之名,他住进他们为了补偿他而买的公寓里,自此他们像陌路人般,难得见上一面。
而在外人眼里,宋功稷是颂扬集团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他心知肚明,父亲目前已有三个孩子,继承人的位置是怎么也轮不到他的,不过他也乐得轻松,无所拘束。
费以爱记得去年这小子好象也是用这招,讲得可怜万分,像是他若没陪他,就是个没同情心、没肝没肺、十恶不赦之徒,不想狠下心来个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拗不过他的哀兵之计。最后,去年寒假里,他几乎都是在他家过的,两个人冷得不想出门,就一起窝在房里守着温暖的暖炉。
那今年呢?
先去陪他好了,等快到过年时,再想想该不该回家,以及该如可面对家人。
在此之前得先让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唉,怎么会变成这样?
「学长,陪陪我啦!」宋功稷又打算施展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比强力胶还具黏性的缠功。
「好。」
咦?这么爽快。虽是意料中的事,但宋功稷还是有些惊讶,看来学长心中的结真的令他十分痛苦。
他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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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你怎么没将雨衣的帽子戴上,会淋到雨的。」侧首想观察费以爱神情的宋功稷,发现这不大懂得照顾自己虚寒体质的人,又忘了多注意一下自己。
「你好啰唆。」说归说,费以爱还是听话地将帽子戴上,否则他的耳根子又会不得清静。
「学长,那我们待会儿就出发。」
「咦?干嘛那么急?我还要打工呢!」
终于让费以爱平静得近乎冷漠的神情有了大幅度的改善。宋功稷心想,就算挨点小拳也没关系。
「学长,你忘了吗?你们老板不是因为寒假客人比较少,而我们又放假了。所以询问你是不是想在假期间休息。既然店内客人变少了,我就擅自作主,替你同你老板要了假。学长,我还在骑车,揍我是很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