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对这个婚礼?
我的脚步不自觉往他走去,在他身旁站定,更近打量他。
魏楚有张精致的容貌,不像女生很会用形容词,我只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半晌后,他像是才意识到我的存在,缓缓掉头,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柔和极了。
“你是——江日堂。”他的笑容真的很温柔。
我点头回应。
“你好,我是魏楚。我想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你见过我?”
他摇头,“没有,我是猜的,阿姨将你形容的很像,再说这里也只有你这个一个男孩子,要猜错也挺难的。”
我哼了声,原来他早就知道我。
脸上摆著明显的不快,我问:“你不喜欢他们结婚?”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多你们两个弟弟,我真得很高兴。日堂,虽然我和你没有血缘,但往后仍是你哥哥,我会照顾你的!”
温柔的大手摸著我的头,那一秒内,我的心中仿佛受到了震撼。
我晓得,眼前这个男人对我是真心的,至少比那个永远为爱情而活的母亲来的真实诚恳。
我的母亲,并非我想批评她,乃是她真的就是一个只为爱情而生、为爱情而死的女人,没有爱,她仿佛是枯萎的花朵,所以我早不期望由她那里得到亲情,至于继父……也罢了吧!
但是魏楚——他却说要照顾我。
老实说,我有些……感动。
厚实的手心朝我伸出来,我怯怯地握住。
“以后请多多指教了,弟弟。”
那是我第一次和魏楚见面。
婚宴是五月,七月时,我搬人楚的公寓里。
如他的人,他的公寓给我很生冶的感觉,有种置于孤岛上的荒凉,他的家具一应俱全,色调搭配也恰到好处,但就是令我想打颤。
一间住有人,却一点人气也没的房子,挺怪异的。
“进来啊!”楚温柔的招呼我。
即使住在这里比家里还冶,我还是踏人了。
“放暑假了?”
“思。”
“为什么想和我住?”他由冰箱倒了两杯牛奶给我和他自己。
“没有啊,只是想和你住,不欢迎?”
楚楞了楞,随后一笑,“哪会,你是我弟弟,我不会不欢迎。可是我要工作,恐怕没办法陪你到处去。”
“没关系,我独立惯了,自己一个人也行。”我晓得自己的五官很孩子气,但那只是一种保护色,真正的我很早就学会独立。
楚听了我的话,一双眸子幽幽地望著我,尔后道:“那就好。”
我当时不清楚他为何要那样盯著我,后来明白原来楚跟我一样很寂寞,比起我,我觉得他更需要有人关心。
后来和楚同住,我才感受到原来楚只对我和海海会比较亲切,巨于外人,甚至是继父,他都冶漠地犹如极地,有时光是一个眼神,就让人不敢接近他。
那时,我相信我在楚的心目中绝对是特别的存在。
要不然,他不会对我特别的照顾。
楚很宠我,只要我想要的,他都会满足我,我想去的地方,假日他必定不厌其烦带我去,在我面前,他很少说不,甚是连个严肃的表情也不曾表现出来。
在他身边我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与备受疼爱的亲密,就连向来不爱与人同床睡的习惯也因我而改。
所以,我真的以为自己在楚的心中是最特别的。
海海有父母亲的疼爱,我只要有楚就足够。
在楚的公寓里,我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暑假。
我们每天相处的模式都相同,早上我目送楚上班,再睡回笼觉;下午去温水游泳池游泳,卧来再看看书;傍晚时,楚会回来煮饭,偶尔他加班,我也会等他回家,再一同出去吃,无论如何,我都尽量与楚在一块。
在别人眼中,我们绝对是好兄弟,可是,唯独我自己心里明白,我早不当楚是哥哥了。
同样,楚在我心中,有著最特别的地位,是任何人也不能到达的地位。
那是什么感觉,我弄不清楚。
直到后来班上有堆女生成天老在看一些同志小说,她们还偷偷迳自将班上的男生配对,那种行为让我觉得思心,也不苟同,男同性恋的事情,竟然是女生还比较热衷?这什么世界?令我觉得莫名其妙!
那么,我对楚呢?
他不是我亲哥哥,我每想到他也不会觉得反胃想吐,究竟,我对他是什么感觉?
“班长,作文簿收齐了,我待会儿有事,请你帮我交给老师。”
国文小老师走了过来,把一叠簿子摆到我桌上,本来我是懒得帮她的,但想到我刚好有个问题想问她,就勉为其难接受。
“陈莉纹,我问你,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问男生这种事情没用,脑子里只想黄色书刊、电动的他们,多问一个多浪费我一次口水,陈莉纹是班上少数我还不讨厌的女生,因为她够理智。
陈莉纹睇了我几眼,露出一副我早知道的笑容。
“我就说嘛!你肯定是谈恋爱了。”
“我——”有没有搞错,连个对象也没,跟鬼谈啊?
“还不只我,很多人都在猜我们伟大的班长是不是跌人爱河了说!”
为什么?”当事人都不明不白,我很不能接受。
“你不觉得你最近沉思的时间多出一倍吗?”
“有吗?”
“这么说好了,过去的你不是发呆,要不然就睡觉,现在你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成天就对著窗口叹气,所以就有人在猜你是不是坠人爱河?告诉我是谁,我说不定还可以帮你!”
陈莉纹那表情明显欲昭告天下,我真后悔问了她,女生还是女生,不八卦,难矣!
“我没问题了。就这些是不是?我现在就拿过去。”
我走出教室,陈莉纹不死心地追上我。
“就知道你会那么好心就是有问题,好吧,我就大方点告诉你——当你喜欢—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成天想著她,想她在做什么,跟谁说话,想有没有人要跟你竞争,想能不能跟她更进一步!”
听著陈莉纹的分析,加上她暧昧的笑,我脸色蓦然一烫。
“脸红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恋爱了!看在同班同学的份上,还是我拿去给老师吧,你赶快去洗把脸,要是其他同学知道了,肯定不放过你!”陈莉纹带著笑;将我手上的作文簿捧走,还不忘回头朝我眨眼。
我抚著脸,立刻冲入厕所,果然是脸红。
我对楚……真是那是那种感觉吗?
我不拿他当哥哥,是想和他谈恋爱?
那晚,我彻夜未眠,脑子里全是陈莉纹的话与楚的面孔。
然后,我搬出了楚的卧房,住进客房里。
直至十月。
第十二章
十月底,楚硬要把我赶出去。
“为什么?我不是住得好好的,吵到你了?”
“不足的,是我有个朋友要搬进来住,所以我才想你还是暂时回家去妤了,他不会住太久,等他离开,我再去接你。”就连赶我离开时,楚的表情还是一派温和。
“还有客房不是吗?”
“日堂,他是我很好的朋友,我照顾他可能就会冷落你,你还是先搬回家好吗?”
楚不明白他愈是温柔的行为带给我的伤害就愈大,我以为他最重视的人会是我,没想到才一个朋友,他就要把我赶走!
“够了,我搬出去就是。”
“明天,我送你回去。”
我年纪轻,不代表我没脾气,“不用,我今天就走!”
“日堂,十点多了,我说明天再走!”
“不——用!”我能想像的出来此刻我的表情有多么愤怒。
“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哥哥?”没想到楚摆出的架子还冶硬,是那种让我不敢拒绝的威严。
我闷不吭声,回房收拾行李。
在楚面前,我很少示弱,也绝不哭泣,因为我不要他觉得我是个累赘,我希望他将我当成大人。
不久,我听见外便传进来的声音。‘
日堂,我答应你,等我朋友搬出去后,我会去接你回来。明天吃过早餐。我再送你回去,晚安了……”
无论楚现在再怎么温柔抚慰我,我的心始终受伤了。
我在他心目中有著特别地位的想法已经破碎。
而更让我震惊的事情,是在十一月初时,我竟见到一个男人在楼梯间拥吻著楚。
当时我本想来找楚聊聊我升高中的事情,没想到却让我撞见这场面,楚没看见我,因为我想给他惊喜,所以躲在更上一层的楼梯间里。
等他们进门,才下楼,在楚门前驻足一会儿,黯然离去。
晓得楚爱男人,我该高兴才是,那表示我有机会,可,想到楚竟让那个男人亲吻他,一股嫉妒便在腹里熊熊狂烧,恨不得痛揍那男人一顿。
拳头握了又放,那夜,下了雨,我走了五公里的路回到家,淋著雨,隔天重感冒,烧到四十度,住进医院。
蒙胧间,我知道有人握住我的发热的手,不做第二人想,我晓得那是楚。
“日堂,听得见哥哥的声音吗?觉得如何?”
隔了半个月再听见楚的声音,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内心脆弱的嚎啕大哭。
陈莉纹说中了我的心事,我的确陷入爱情里,对象是我的哥哥——魏楚。
我爱上了他。
寒假过后,我拿著我全部的零用钱找了征信让调查楚。
“小弟弟,你要调查自己的……哥哥?”征信社的人打量我的眼神似乎不信我付得出价钱。
我笑,冷静以对,“其实他和我没有血缘,是我母亲想调查他,又不便出面,你知道的,两个家庭重新组合,遗产总是最重要的关键,所以我们才想知道他的行为够不够由遗产的名单中除名。”
显然我的镇定与说词说服了征信社的老板,他只是无奈地笑了下,然后说好。
“一个月,我们会给你完整的资料。”
“那我一个月后再来,这里是定金。”
后来,看著征信社的资料,我果然没猜错,楚的背景比我还值得同情,至少我还有看起来像样的家庭,而他一直在亲人手中转手。
同我十四岁的年纪,他被杜少防带走,俩人生活五年,直至杜少防车祸过世,楚才又回到家里,那时他的父母也正式协议离婚,他父亲娶了我母亲,我们成了兄弟。
难怪每当楚一个人时,眼神流露出来的悲伤总是比常人还多更多,看著报告,我的泪水又落下。
楚不要我同情,在我面前他永远担起大哥的身份照顾我,不让我有一丝担心,即便他没受到好的待遇,他仍试著给我最幸福的生活。
我以为,他至少会恨我的……“楚……”
隔年初春,我接获楚的通知,他说他搬家,接到消息一个月后我才搬入。
楚在门口迎接我,“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他笑,一如往昔。
我定定望著他,看尽人生百态钓他,先不管他在外面如何待人,至少在我面前,他给我最真实的感觉。
“我生病,你有来看我,扯平了!”
楚轻轻笑了,摸摸我的头,坦才是我的好弟弟。思,你擦……”
瞅著楚露出困惑的表情,我解释:“是我同学和送我的出院礼物,是瓶古龙水,我觉得挺好闻的,所以擦了点。”
其实,古龙水足我自己买的,我找了好几家百货,好不容易才问到古龙水的名字。
著迷,和楚擦的一样。
和楚一样,正是我的目的。
“和我一样呢!你的同学真有眼光,不过你才十四岁,学大人擦什么古龙水啊!”
“我今年就高一了。”
“是,小大人!客房帮你准备好了。”
原本还没确定自己的感觉前,我不敢跟楚睡,现在,我已经确定自己的感情,楚也搬了家,他的床上没别的男人的味道,我当然是要和他睡。
楚皱了眉,“两个男生,夏天到了会很热的。”
“你房间不是有装冶气?”我执意。
“你上次不是一个人也睡得很好?”
“你上上次也答应让我跟你睡!”我反驳。
楚吁了口气,明显拿我没辄,只有妥协。
“好吧,你想睡哪就睡哪,不过东西还是摆在客房好,我的房间已摆不下你的了。”
一天一点,慢慢侵占……终有天,楚会接受我的,现在的我还不够资格跟他坦白、所以我决定给自己—个时间,等大学毕业!
我就要向楚告白!
楚每年换一次情人,虽然我的心仍有些痛,至少在楚没安定下来前,我还是他最重要的人,这点,我极为肯定!
这样的生活到了我考上大学,升上大二那年的一月中旬,我接到楚的电话,他说他想出国一赵。
“为什么?”我问他。
电话里的楚,声音明显的掺有浓浓的失落感,“哪有什么为什么,只是对工作倦怠而已,想出国充充电!”
我不放心!
“我陪你去!”
“笨蛋,你还在期末考,想被当啊?”
我和教授的感情很好,才不怕,“没关系,那些可以商量,楚,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我已忘了从何时起,一开口喊他就是喊他的名字了。
楚轻笑几声,话筒这一边的我隐约可听见海浪的声音,“你在海边?”
“真聪明,不过你别来了,我要走了,等我回来找到处住,会再跟你联络,再见!”
“楚!楚!”
任凭我如何呼唤,楚终究把电话挂断,下一堂是我重要的考试,我仍跷考直奔中正机场,等我到达时方想起楚又没说一定今天走,我颓丧地坐在大厅上,直到手机响起,是我的同学,他问我怎么没来考试。
“我出了车祸,现在人在医院里,帮我跟教授说一声,请他帮我补考。”我小舅是有名的医生,要作假,容易得很。
挂了电话,我愈想愈不对。楚怎会无缘无故就要出国,往年的他每到二月都会亲自打电话告知我他新的住处,为何这次有了变故?
不再多想,我立刻赶往楚的公寓,找来房东询问。
“刚天,是有一位任先生才从这里离开,还丢了堆东西,真麻烦!好在你哥哥统统带走,才省去我们的麻烦。”
“任先生叫什么名字?”
房东想了想,回道:“好像一家出版社的名字,任远什么的……”
“任远流?”我猜。
应该是那个上次我抱著海海来找楚时,和他在公寓楼下照过一次面的男人。
对啦,这名字还挺有气质的,跟任先生很配,不过我不知道他住哪里喔¨我浅浅地笑,声调放柔,“没关系,可以让我进去公寓看看吗?我哥搬得很仓促,我想进去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好吧,我不陪你进去了,等你看完后再把钥匙还我。”
“谢谢。”我很清楚这张孩子气的睑很容易就赢得人们的信任。
进入房子再三确定没有任何可循的蛛丝马迹,我离开了公寓,再度找上相同的征信社。
“这次你又要调查谁了?”徽信社老板见到我,露出熟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