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等。」抬起眼,他对上她盈满笑意的脸。
「是喔,没等,谁不知道你只要一有事情就会躲到书房沉思。」骗谁,几个小时前满身是血的严肃模样吓死别墅里的人了!「我这么辛苦,但你从头到尾连声招呼也都没跟我打。」可怜喔!亏她接到电话就从医院火速赶来,结果只丢了个在流血的人给她就不管了,真命苦。
「乐姨。」淡语一句,雷聿回堵住这整天只想她的侄手向她低头的「小阿姨」。
「好乖。」她绽出娇笑,超级刺眼
乐乐,可不是昵称,她是真的姓乐,名乐,她的大名就叫乐乐。
她是雷氏的「专属特约」医师,也是雷聿母亲最小的一个妹妹。
除了雷聿外,她姊姊的儿子年纪都比她大,一开始她真的很想捶心肝,她要的是可爱好摸、抱起来软绵绵的侄子,不是人高马大不苟言笑,身材标准man
po!er,而且美貌到没天良的侄子!
不说那两个比她大的,光是看这个只小她四岁的侄子,就可以知道她梦幻的期盼被粉碎得有多彻底!
不过后来转念一想,不管再怎么说,她的辈份终究是比他们高,让这些「大男人」尊称她「阿姨」的感觉也挺不错的,感觉很像众星拱月的皇后和侍卫咧!所以喽,她就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些破坏她想象的侄儿。
不然还能怎么办?
「好啦,我知道你又要脸上假笑,然后心里不耐烦了。」她对他们三个兄弟可是了解得很!眨了下眼睛,她拿出医生的架势。「那小子的伤没什么大碍,子弹是穿透了他的右肩,弹头没有留在里面,骨头也很幸运地没伤到。由于他中弹之前有运动的迹象,所以才会流血这么多昏倒,他皮厚又年轻力壮,休养一个星期又可以活蹦乱跳了,就这样啦!」她两手一摆,报告完毕。
「谢谢。」雷聿扬起嘴角,没有表现太多情绪。
「喂,你怎么会跟那小子在一起?」忍不住好奇,她还是问了。
她知道有个叫邵守辰的警察,咬着雷聿不放好几年了,能应付她侄子的人,铁定要有极大的耐心和毅力,简直蔚为传奇。
一向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跟屁虫」总算让她瞧见了庐山真面目,不过这也是头一次,他们俩居然破天荒地一起行动,而且挂了彩!尤其还是在「这种时候」……
唔,这么奇怪又好玩的事情,怎么不让人想问呢?
她两眼发光,只可惜注定得不到解答。
雷聿微笑。「乐姨,妳不是要回去值班吗?」他拉开窗帘,让她知晓已大亮的天色。
「啊!?」她一看手表,乖乖隆地咚,她已经出来这么久啦?糟糕,一定会被主任剥皮!「你别想混过丢,我还会回来问你的!」知道他又在转移话题,她一点也不客气地道破。
雷聿浅笑响应,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虽然不服气,不过再不去医院就会被抓包她偷溜啦!脚跟一转,她走向门口。
顿了一下,她回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盒OK绷丢在他桌上。
「拿去,把你脖子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她笑着指了指他颈边,随后就开门走出去。
霍聿微怔,他抬手抚着自己颈子,些许的刺痛让他忆起这个皮肉伤是如何形成的。
差点忘了,那个蠢人的血也沾染在这伤上。
他敛眸,缓缓地勾起唇瓣,俊雅的神态似笑非芙。
「铃!」突兀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宁静,雷聿按下通话钮接起。
「我是雷聿。」
「是我。」话筒一方传来低沉男音。「听说你受伤了。」沉稳的语气里有着最内敛的情绪。
雷聿低笑。「你的消息真不灵通。」
「……看来你没事。」即使交谈的话语简洁,他也可以从语气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他们的沟通一向如此。「要我回去帮你吗?」
「你只要在日本等我的消息就好了。」他回绝。他设定的计画,从来都只有他自己执行。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道:「你别玩得太过火,爸妈会担心。」
「我有分寸。」
「嗯。」男人低应,显是很信任他的承诺。「那群人不好惹,你自己多小心,若是有什么需要,找桀,他闷得慌。」沙哑的声音里添了一丝笑意。
「没他出场的机会。」雷聿嘴角上扬。
「他会失望。」男人准确预测。「那个姓邵的警察……」
「在我这里。」雷聿接下他的疑问,没想过要隐瞒。
「喔?」男人轻讶,没想到他这么快承认。「你打算如何?」
「不如何。他中了枪。」
男人这次默然的更久了。「原来如此……那你,想先暂时留他?」
「不。」雷聿笑得瞇起眸,可惜电话一头瞧不着这难得的表情。「我另有决定。」
「……我有时真不懂你在想些什么。」男人微叹。
「你很快就会懂了,大哥。」就怕到时会震惊得说不出话。
「……你知道家里的人都不会干涉你。」男人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你自己多注意,我等你的好消息。」没有多余矫情的关心词句,只是简单地表达,但他知道,他一定能了解。
「嗯。」语毕,两人都收了线。
雷聿望着桌面上的那盒OK绷,长指又摸上了颈间,他的眸色变深。
良久,他低吟:「别玩得过火……」
不只是玩玩而已,这回——
他可是很认真的。
啊——」
宁静典雅的高级别墅里,忽然传来一声凄厉且不搭调的惨叫,一下子将风景秀丽的别墅区变得好象凶杀命案现场。
花圃中修剪花草的园丁手顿了一下,路经客厅的管家脚步慢了一会儿,厨房里在煮食午餐的佣人也挑了下眉,大家同时往二楼看去,随即又训练有素地动手忙自己的事情,当那声哀叫不存在。
「妳干嘛!」一道男性十足的嗓音大声吼叫,尽责地显示主人的惊慌,只可惜力道不够,减了不少气魄。
「我在帮你换药啊。」轻柔的女声凉凉地回答,没有他那么大惊小怪。
二楼走廊右边的房间里,一个高大男人和一名美丽女医生对峙着。
「换……换药就换药!妳干嘛把我衣服扒光?」感觉到下半身传来的寒意,邵守辰背贴着墙,死抱着棉被打了个哆嗦。
「你已经被抓光好几天了,要看的也早就被我看到了啦!」那身「历经沧桑」的脏污衣服早早就被她丢掉了。乐乐皱起眉,觉得这个男人实在很不爽快。
「什么!?」邵守辰端正的脸胀成猪肝色,险些喷出血,有点晕眩的脑袋衔接不起片段。
混沌的视线在这一点也不像医院病房的室内游移,他艰难地搜寻之前的记忆。
他知道自己中了枪,然后昏倒,接着就是一大段空白,而他一张开眼睛,就看到这个女医生在掀他棉被,感觉身体有点冷,他有些意识不清地往下瞧去,这一瞧,当真是让他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他居然一丝不挂地横陈在这个女人面前!而这个女人,还毫不在意地对他赤裸的身躯上下其手!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叫一声,然后顾不得肩上的疼痛,从床上抓着棉被翻起,其惊骇的程度,只差没有指着这女人控诉她非礼!
「妳是谁?」这里又是哪里?他质问,略显干渴的声音带着沙哑。大概是昏了几天没进食,情绪稍稍激动他就感到头晕,而且也有点脚软。
「我?我是医生啊,救了你的医生。」她都穿著一身白袍了还不够明显吗?乐乐手插在膝上。「你昏迷了三天,这副模样也被我看了三天,你的身材很棒,『赛司』也挺不错的,所以不用不好意思了。快点啦!」她拿着绷带,催促他上前。
赛……赛司不错!?这女人到底在说些什么玩意!
邵守辰脸都绿了,他喘着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她。
「妳……妳先让我穿衣服。」他急切地睇向一旁放在椅子上的干净衣物。
「你怎么那么婆妈?」乐乐打量着他,没想到他如此「纯情」。
「我婆妈?」他发出怪叫,难以置信。
一个大男人光着屁股被人看还一点都不在乎那才叫诡异!一个女人大剌剌地看着男人的裸体不避讳也很匪夷所思!邵守辰死瞪着她。
虽然她是医生,但也该尊重一下病人吧?昏迷的时候不论,现在他清醒了,多少让他有点「隐私」可以吧?
就算他再「骄傲」,他也没有兴趣在陌生女人面前「展现自己」!
「你好烦啊,我还要赶回医院,不要这么小器,大方一点啦!」乐乐拉开手中绷带。
小器?这不是小不小器的问题好不好!
见她要走过来,邵守辰连忙抓紧被子遮住自己下半身,往旁边跨两步。
「妳这女人……」好歹也矜持一下!
身高一八五的「正港」男子汉,居然被矮他一个头有余的「小女子」逼迫而节节败退,像是见着了什么毒蛇猛兽,形成了令人莞尔的画面。
雷聿站在半启的门口,看到邵守辰胀红一张脸的模样,他唇边有着淡淡笑意。
见他就要「沦陷」,他抬起手轻敲了敲门板。
两人停下动作,同时回过头看向声音来源。
「你?」瞧见熟悉的人,邵守辰先是一楞,随后发现目前的处境有多窘迫,他恨不得点火把自己发射到外层空间。
乐乐则是对着他抱怨起来:「聿,他好难伺候啊!一点都不听我的话。」
聿?邵守辰张大眼,先望向雷聿那俊美的笑,再看着女子,对她亲昵的称呼雷聿,心里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舒服。
「是妳吓到他了吧?」雷聿推开门走进房间,朝乐乐轻笑。
「我哪有?本来就看光了嘛!现在才遮也不嫌太晚了点。」她啧一声,撇了撇红艳的嫩唇。
「妳……」邵守辰咬着牙表情僵硬,只要想到自己全身上下都入了这奇怪女人的眼,他就想挖个地洞……活埋她!
「妳先出去,这里交给我来就可以了。」雷聿看到他切齿的神情,笑容更加愉悦地对着乐乐扬起。
「可是我药才换到一半。」绷带还没绑呢。看看,才刚换上的白色纱布又染血了,一定是伤口被他过大的动作弄得撕裂开来了。「喂!我照顾你很辛苦,你不跟我说声谢,还把伤口弄流血了!」浪费她的时间。乐乐不高兴地斥责这个不乖的病人。
「呃?」邵守辰往肩处一瞥,要掉不掉的纱布下果然露出了结麻却又裂开的血痕伤口。他一向直肠子,想到别人花费精神的一番心意被他这样蹧蹋,顿时感到些许愧疚。「我……」
「早知道会这样才不管你死活,让你流光血变干尸算了!你以为我很闲、没事做啊?一清醒就对着我大呼小叫,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她先他一步出声,哇啦哇啦地骂着,末了还转首对着雷聿摆出一副可怜的脸。「你带回来的人怎么那么讨厌?害我还期待了一下下。」期待可以提供娱乐。
啥?邵守辰紧皱着眉瞪视她,第一次见到变脸这么快的人!
瞅着她一副故做委屈的辛酸样,他才稍稍涌起的歉疚登时消失无踪。
气愤之余,他往前了一点。「喂,妳——」
「哎呀哎呀,他要光屁股走过来骂我了,摇来摇去地好羞人啊!」乐乐忙走到雷聿身后藏着,滴溜溜乱转的漂亮大眼隐藏在娇弱的语气下。
摇、摇来摇去!?邵守辰反射性地赶紧低头觎了下。明明用被单包的好好的,春光一点都没外泄,哪有什么东西「摇来摇去」……
啊!着了她的道!
他的脸红成黑色,尴尬地没办法抬首,一下子僵成花岗山石,还拼命深呼吸控制自己不要失手冲上去扭掉她的头。
雷聿见状,低哑地笑了。
他接过乐乐手中的绷带,道:「别玩了,我跟他有正经事要谈,先出去。」
不容她反驳地,他用眼神示意。
「好吧。」知道他没得商量,乐乐嘟着嘴,结束游戏。「那家伙今天只能吃流质食物,记得喔。那我回医院了。」语毕,她微笑地拍了下雷聿的肩,才转身走出去带上房门。
看着他们之间亲昵的动作,邵守辰再次傻住。雷聿从来都不太喜欢跟人有肢体上的接触,可是却和这个女医生……他们感情好象很好……
赫!他干嘛觉得气闷啊?
还没说服自己异常由何而来,徐缓射来的一道视线就让他开始不自在起来。
他抬眼,对上雷聿俊魅的美眸,呼吸岔了一下,差点没呛到自己。
「咳!」他狼狈地别过脸。
「她走了,你现在可以穿衣服了。」雷聿浅笑。
他单手插在裤袋,直挺的深色衬衫衬得他姿态优雅,跟用被单蔽体的某人比起来,形象实在差了十万八千里。
真可悲。邵守辰在心里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
他抓起早就备好在椅子上的衣物,顿了下,才硬着头皮开口:
「你……你站在那里我怎么穿?」
好驴……他居然对他此生的死敌说出这种诡异的话……简直蠢毙了……好想去死……他的一世英名啊啊啊!
雷聿忽略他的苦脸,隐起薄笑。「你介意我?」
「要是立场颠倒,我看你介不介意……」邵守辰低语咕哝,不甘愿地对着他道:「虽然我们都是男人,但是……但是……」但是了半天,他说不下丢。
人总是有羞耻心的好吧?他平常是不拘小节了点,可是也没有三点给人全看的习惯。
虽然这种事情在当兵的时候是司空见惯,但……不知怎地,只要想到是雷聿在看,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起来。
可恶,他真的变婆妈了!
雷聿凝睇着他,良久良久,才背转过身,让他松了一口气。
邵守辰确定他看不到后,就动手拉开长裤。
「刚刚那个女人是谁?」他没好气地询问,一肚子怨。
「她不是解释过了?」雷聿听着身后衣物的摩擦声缓语。
「我是问你和她的关系!」肩上的伤口有点痛,让他只能用单手,动作迟缓。
雷聿负手在背,低笑道:「这不关你的事吧?」
邵守辰一愣,旋即感到一阵气恼。是啊,的确是跟他无关!他干嘛探讨他的私生活?干嘛在乎这种无聊的芝麻事?就算他们是情人也——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充斥在他脑袋里,他烦躁地不想再想下去。
「她是我母亲的妹妹,你说她跟我是什么关系?」突然地,雷聿垂眸浅笑,不再循环,直接给了他答案。
邵守辰愕住,心头上的酸意沉窒,一下子消除减轻。
「她是你的阿姨……」他大概知道雷聿的家庭结构,但没想到他的阿姨居然这么年轻……「呃!」一不留神,触动了伤口旁的肌肉,痛得他倒抽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