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知道他们想要她想起来的是什么。
「算了,不要勉强连姊。」大条阻止大头虱,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
「这是五十万的即期支票,是社长给妳到就职这段时间的生活费。」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递到她面前的支票,那上头还有他龙飞凤舞的签名。
「连姊,从今以后,好好过妳自己想要过的日子吧!」说完,大条和大头虱转身往外走。
什么意思?
「站住。」她叫住想要离开的两人,「你们社长打算抛弃我?」这是她所能想到的答案。
「是妳先抛弃他的。」大条控诉。
她哪有?连静卿哀怨的想。
「既然连姊怎么样都无法爱上社长,社长也只能够放弃了。」大头虱一叹,拉了大条就走。
爱?爱严焱天?
这几个字笔画虽多,但加起来的感觉却更加沉重,她在屋子里恍恍惚惚的想,严焱天再怎么样,也算是个不学无术的人,自己怎么能够爱上这样的人,更何况是为他生小孩,让孩子帮他讨债放高利贷,让穷苦的人更痛苦?
怎么样,她都做不到!
想到了这里,她就有种觉悟,自己必须放开,不再去想他,自己得重新开始生活;但想得虽然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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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连静卿在电视前那张小茶几进食时,脑子里竟然想到和严焱天同居的日子,她也是同样孤单的吃着自己做的料理,除了那一次,她包了水饺他有捧场之外,他似乎都没有和她用过餐。
泪水不禁在眼眶中打转,她实在不愿意相信他就这么离开她。没有道理,三千多万不是一个小数目,一向对钱特别在意的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她离开?
但是,如果是其他人的决定把她送到这个地方,以他的厉害,没有本事会不知道;应该早在她之前,就知道大条和大头虱会带她来这里了吧?
带着这样的信念,她频频望向门口,等待可能是他来到的脚步声……但没有,他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破门而来。
带着遗憾,她蒙上被子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或许明天睡起,会发现自己仍然在那栋有他的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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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连静卿没有回去,只是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回到了大学时候,住在这个屋子里时,与那个少年同居的记忆。少年年纪虽然轻,体型瘦薄,但个性却是非常严肃,当她救了他的第一个黎明醒来,就见他蹲在阳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人情,妳喜欢什么,跟我说,我以后帮妳买。」
她摸摸那张原本强装坚强的脸庞,「我可不可以跟你再吃顿饭?我爸妈死了,我很想要一个人陪我吃饭。」这么说的目的当然不是要他陪她吃饭,只是一个不希望他离开的借口。
他年纪轻轻,却彷佛知道她复杂的心情,尴尬的红着脸大叫:「知道了,妳去上课!我等妳回来。」
然后,他似乎在她去上课的时候,帮她的屋子整理干净;而她为了他,顺便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丰盛的食材。
那年圣诞节,她跟他一起度过,她送给他一条围巾,「希望你从今以后感到温暖,一切顺利。」
他送给她的,是他利用空闲用菜刀雕塑的一个天使,他还害羞的告诉她:「希望妳的未来可以像妳所说的那么顺利,如果妳口中的神真的存在的话,我愿意相信,相信未来我会反过来成为妳的依靠,拯救妳;如果真的有妳说的神存在的话。」
直到某日,他收拾了行囊打算离开,她慌张的拉住他的手臂。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开创我的未来,我总不能一辈子依靠妳吧?」
她的确不介意他依靠着她,但他却很在乎,甚至朝她咆哮。
「如果要我一辈子让妳养,我宁愿现在就去死。」
那张倔强的脸庞仍深刻印在她脑海,甚至和现在她遇见的严焱天的脸庞重迭。
他们的感觉很像,那张凶恶的脸庞也很相似,但唯一证明他们不是同一个人的证据就是两个人完全不一样的身材,他瘦弱,但严焱天壮硕;虽然他们拥有相似的脸庞,但她相信他们还是不一样的人。因为当初那个她救下的少年,绝对不会对她这么恶劣。
记得当年她问起他的名字时,他红着脸回答:「我姓颜……」
「你说什么?」
「我姓颜……」梦中的声音很模糊。
「你可不可以说大声一点?」连静卿大声的要求。
但他回答的声音还是很小声:「我姓颜……」
「颜什么?」
「颜……」
「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梦中他的回答彷佛被风吹散般,无论她想怎么样集中精神听清楚,还是没有办法做到。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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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静卿猛然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不知道为了什么,只记得,手中彷佛有他纤弱手腕的触感,却再也记不得更多有关他的记忆;只记得,自他离开了以后,她选择转系并且延缓一年毕业,记得自己的心从此改变,从漠不关心这个社会变成了以当社工为己任的人。
为了什么?她恍恍惚惚的记不清。
连静卿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喘息沉重,脑海里不断地把严焱天和记忆中的少年重迭,他们的确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是不可能,那少年那么瘦弱,怎么可能有严焱天现在的壮硕?
但或许也不是那么百分之百的不可能,或许他经过了名师教导,练壮身子骨也说不一定;况且普天之下,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相似的?
很难吧!
为何自己从来不曾发觉?为何自己不愿意发现?
不知道,她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眩痛,等她醒来后,一定要亲自调查,确实的回想。带着这样的决心,她又缩回了被窝,迷迷糊糊的睡了。
第十章
等待,这种感觉是种漫长的煎熬,尤其是等着一个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人。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连静卿难过的想着,本以为严焱天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要把她丢在这边,所以这几天来,除了去买餐外,她几乎不踏出这个屋子,为的就是等他来接回她。
他们都说他爱她,那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放掉她吧?
怀着这样的信念,她在屋子里等待着,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就是看电视,但电视里的内容却没多少进入她脑子里,她一直注意着门外的声响,盼望着门把转动,出现他的身影。
这样的情景好熟悉,彷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少年离开后的日子,她依稀记得她也是这样等待着大门开启,但总是失落;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她才痛下决心的告诉自己--忘了他吧!
毕竟他只是说总有一天会回来接她,而自己就这样心心念念的等待,谁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假的,说不定他踏出门口就忘了她这个人。
为了不再患得患失,她搬离了这里,努力提醒自己要遗忘。
本来以为永远不会回到这里,却还是回来了。过往的记忆点点滴滴的又回到她脑海中,她彷佛看见过去的自己黯然的坐在镜子前发呆,一如现在的自己。
原来自己这些年还是没多大长进。
她无奈的想,五年前、五年后,让她愁结难解的都是同一个人。
应该是同一个人吧?
她还是不太确定,虽然那少年很瘦弱,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好吃好喝和锻炼,或许可以变成严焱天的模样,但她唯一想不通的是,短短几年,少年如何从一个年纪比她小的少年变成比她老成的「社长」。
所以他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人吧!
虽然他们拥有相似的声音、相似的长相和脾气。
唉!她的恋爱运似乎一向都不怎么好,失恋彷佛是她一贯的命运,为失恋所苦,是她悲哀的宿命。
难道她就这么任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不过说来也很讽刺,少年是拿了她的钱才说要离开的,但她却是拿了他的钱,被丢在这个地方。但不管立场是什么,她都是被舍弃的那个。
如果不想痛苦,就得要忘了他,就如之前,她遗忘那名少年一样。
第一步,就是要搬离开这个地方。
她花了一个月才想清楚要离开这个伤心地,幸好当时她搬进来时,两手空空,
现在要搬出去也很容易,只是买了个提袋,把柜子里他买的换洗衣物放进去。但之前搬走是退租,现在这屋子已经在严焱天名下了,她能怎么退?
想来想去,还是把屋子的钥匙还给他吧!
连静卿来到严焱天的办公室,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告诉秘书欲求见严焱天。
秘书却是一脸遗憾的告诉她:「社长去南部还没回来。」
还以为自己能见到他的连静卿,只觉得失望袭击而来,但或许不见面是好的,她不知道再见到他,自己会不会又不慎惹他生气。
唉!为什么她在他面前总是出错?
把钥匙放进信封袋,她拜托秘书转交后离开,却在电梯口遇见徐慕淮。
「咦?妳终于来啦!」
终于?她不禁皱起眉头,「嗯!我来了,我来把钥匙还给你们社长。」
「钥匙?」徐慕淮明显一愣,「妳不住那个地方了?」
她点点头,「那个地方让我难过。」
徐慕淮眼睛一亮,「妳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他怎么知道的?连静卿心里纳闷,仍是轻声开口:「就是想起来才难过,不过现在无所谓了,我决定要忘掉。」
「忘掉?」徐慕淮闻言傻住了。
连静卿灿烂的笑着,「你不用替我担心,我决定要重新振作,麻烦你帮我告诉你们社长,钱我还是会还,只是恐怕得分期了。」说完,她就要踏进电梯。
徐慕淮赶紧抓住她的手,「妳现在住哪里?」
「我现在就去找房子。」
「妳等一下。」徐慕淮掏出笔,在她掌心写下一组号码。
「这是我的手机,等妳安定下来后打电话给我。」
「好的。」她温驯的点头,欣慰的说:「我很高兴你真的把我当作朋友,希望社长的事情不会影响到你我的友谊。」
纵然她不会再跟严焱天在一起,还是希望不会失去这些好朋友。
爱情是短,但友情可以长久。不知道她跟严焱天有没有办法做朋友?这样她就可以渐渐收起对他的恐惧,慢慢的开导他,让他不再为非作歹了。
徐慕淮压抑住翻白眼的动作,「妳跟他分开了这么久,还是没什么改进。」
这下糟糕了。
她笑了笑,抽开手走进电梯,还跟他挥手再见。
等电梯门关上后,徐慕淮立刻打手机给严焱天,把刚刚的情形说给他听,然后叹了一口气。「是兄弟我才说,不然我是死也不会道歉的。对不起,我的馊主意显然失效了,还是你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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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焱天冷哼一声,没多话的挂断了,却气得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椅子,吓到一整个餐厅的人。
「哥,你这是干嘛?吓人也不用这样吧?」正牌的严菲菲厉声抗议。
他烦躁的斜睨她过于人工妆点的漂亮脸蛋,「真不知道妳们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你们男人脑袋里装什么。」严菲菲毫不客气的顶回去,「凭什么你们以为不说话,我们女人就应该知道,当我们全是超能力者!」她愤恨不平的切着面前的牛排。
他受不了地抽出几张大钞放在桌上,「我要回台北了,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跟我联络,不要给我搞失踪,知道吗?」
「知道了。」
走出餐厅,他急忙打电话给「跟踪小组」,「不要让她找到房子住。」他倒要看看无处可去的连静卿会不会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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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是令人失望的,连静卿竟聪明的想到有旅馆可以住。严焱天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是气得咬牙切齿。
该死!这女人还真的很「振作」。
走在长廊里,他气愤难平的想。突然手机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他不耐烦的接听,「喂?」
话筒里,传来他熟悉的声音,(慕淮?)
静卿?该死!这女人找不到房子,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徐慕淮?
他气得握紧拳头,频频发抖。
(慕淮,我今天没有找到房子,目前住在旅馆,如果有事的话,可以打到我今天新办的手机,号码是……你怎么都不说话?)
他让她等了一会儿才开口:「徐慕淮不在。」
连静卿错愕了一下,(社长?)
她对他的称呼让他更加不悦,这女人对他的叫法只有「严先生」和「社长」,无论他们有多亲密,她就是改不了口。
(你不该帮人家接电话吧?这习惯不大好,应该要改掉。)似乎是因为没有看到他的脸,她心里的恐惧减少很多,所以教导的话很轻易就出口。
他又傻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这是我的手机,我为什么不能接?」
(喔!慕淮为什么要给我你的号码呢?)她迟疑的问。
笨蛋,他还不是在帮妳我制造讲话的机会!
「不说这个了,为什么妳不住我帮妳买的房子?妳不是住过那边吗?应该很习惯才是。」他故意问起。
(谢谢你的安排,真不好意思让你如此费心。)连静卿客气的说着,(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搬,但实在是没办法,在那里有一些不好的回忆。)
不好的回忆?
严焱天拿手机的手不禁紧了一下,但声音还是保持平淡:「什么不好的回忆?」
(就是……唉!令人难过的事。)
「跟男人有关吗?」
她不语。
「那个人是不是叫作颜孝天?」
她要是再不记得他,那就真的该死了。严焱天咬牙切齿地暗骂。
(你……你怎么知道?)连静卿吞吞吐吐的问。
「妳以为呢?」笨蛋!因为我就是他!严焱天无奈地翻白眼。
(我……我不确定,我本来以为……但怎么可能,他那么瘦,你那么……)
「会那么瘦,是因为之前营养不良。」他很不情愿的说明。
(喔!原来真是这样啊!可是,他应该比我年轻……)
他很受不了的说:「女人,妳那时候有问过年纪吗?」
五年前他长得很瘦弱的时候,看起来的确很娃娃脸,但是没有想到她就这样把他当「弟弟」。
(嗯……似乎没有。)她不是很肯定的说。
他强调道:「是根本没有。」
(这么说,你真的是他,你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严焱天听到她那口气,知道她以为自个儿正在做白日梦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