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女孩。”
“哦?”他淡淡地挑起眉,表情一点也不惊讶。
“你呢?”她问他。
“女孩。”
她不甚明白的问:“为什么?”
“你说如果我再塑造一个苏子心出来,会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他以其他方式回答她的疑问。
“是谁方才说不要让孩子像我这般爱胡思乱想的?”
“我可以选择让她不学这一点。”
那还算苏子心吗?她轻笑。
“你又有什么不满?”看她不说话的笑脸,易任风挑起眉问道。
“岂敢?”她说,直觉伸手挡住不远处车辆投射过来的灯光。“市区和郊外最大的不同,就是连半夜都有人和车辆。”
“不知这位大作家的意思是否是在感谢我如此精心为你挑选好住处?”
“你想太多了。”
半晌,她推开他。夏日的夜晚将皮肤贴在他发热的胸前,着实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很热。”
易任风不满地看着她。
苏子心低下头,故意对他的不满视而不见。“我们回去吧。”她在他前面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正当易任风转身欲走到她身边时,前面突然出现一辆摩托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撞上苏子心,之后即刻扬长而去。
“子心……”在她倒下去之际,易任风飞快地跑过去将她抱住,她那苍白的脸孔让他一时之间忘记该去处理那辆摩托车。
“风……”她半垂着眼,用非常微弱的声音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便闭上眼睛。
“别睡,睁开眼!”他伸手拍着她的脸颊,一边快速地抱着她跑出去拦住一辆计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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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在三更半夜被人硬生生地从床上赶下来,脸上带有一丝困意,走到手术室外面时,就被易任风揪起领口。
“看清楚我是谁!如果治不好里面那个女人,我就拆掉你这家医院。”
“易先生,请冷静一点。”护士小姐小声地在一旁安慰着他。
“还有保住她肚子里的婴儿,否则我连你的分医院也拆掉。”
这个男人竟然如此撂下狠话,可见里面那个病人的重要性。医生不由得提高了精神,方才的倦意全然消失。“你放心,我会尽全力的。”
易任风这才放开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之后,打了通电话。
“舒平,去把何淑莹近来的一举一动全部给我查清楚。”
第八章
看到易任风由别墅外走进来,何淑莹不安的将手指放在身后绞着,硬生生地挤出一丝笑意对他说:“风,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没有理会她,易任风走到沙发上坐下,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梭巡。
因为学校放假,易家明被女佣接回家,一听到楼下有动静,便躲在楼梯口偷听。
“你活得不耐烦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易任风慵懒的声音让何淑莹听不出他的喜怒。
“是吗?”目光往下,他盯着她仍旧缠着纱布的右手,“舒平。”
“是。”舒平接收到他的指示,走到外面,再度进来时身边跟了一个黑衣人。
何淑莹的脸色瞬间刷白。
“是谁指使你开车撞倒苏子心?”易任风问他。
“是何淑莹。”黑衣人把手指向何淑莹。
易任风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含怒的眼里却透露着危险的讯息,“到现在你还不承认吗?”
“我没有!”
“闭嘴!”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你以为凭你那几样小把戏就可以唬住我?你太小看我易任风了,别说再找出证据,就算我当场毙了你,也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风,你……”何淑莹被他一步步地逼到墙角,他的阴森表情吓着她了,“求求你别这样。”
“说,是不是你做的?”他非要她亲口承认不可。
何淑莹无力地点了一下头。
“舒平,送她去警局。”
“不,求求你别这样。”她抱着他的手臂用力地摇晃,希望他可以改变主意。
“事情演变到今天这种局面全是你一个人造成的,你还有脸来求我?”
“可是我这样做是因为我爱你呀!”
“滚,别再让我听到这个字。”
他极度厌恶地甩开她,而何淑莹却又立即如八爪章鱼般缠上他,“求求你别这样对我,我真的很爱你……”
“爱我?”他恶狠狠地抓住她的下巴,“爱我爱到跳上其他男人的床,生下一个和我毫无血缘关系的野种?”
“风——”
“滚出去!”
她还要说些什么,舒平已将她拉着拖出大门。
易任风又回到方才的沙发上,点燃一根烟。
安静的氛围下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女佣原本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看着易任风,突然一抬头,看到楼梯口那抹小小的身影。
易任风顺着她的视线抬起头,看到易家明眼里的泪水,心里猛然一震。
这就是他白疼六年的好儿子!
易家明站在二楼的楼梯上,透过泪眼看着他。
“父子”俩除了同样的英俊和沉默之外,无一处相似。他的一举一动,无一不透露着霸道的王者风范,而易家明却只是一个阴郁的孩子,眼里有长年抹不去的伤痛。
易家明不敢叫他。这一个与自己毫无血亲关系的大人,除了“爸爸”之外,他不懂得该如何来称呼他。
许久,易家明转过身,默默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照顾好他,我会让人按时给你支付工资。”易任风对女佣说了一声,起身朝门外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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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生和护士的精心照料下,第三天上午苏子心便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醒了?”
“我想起床。”苏子心对着易任风说。
他用手稍微抬高她的后脑勺,把枕头立于床头,然后扶着她半坐起来。
“医生说你已经平安度过危险期了。”他伸手抚摸她苍白的脸,心里暗骂自己的大意,居然让杀手可以在他就在一旁的情况下伤他的女人。
“孩子没事吧?”苏子心用手小心地抚着自己的肚子,抬头问他。
“当然。”
“那就好。”她淡然一笑。
“你应该知道是谁下手的吧?”
“你前妻?”
“别再把我和她扯上任何关系。”他很不满意苏子心对何淑莹的称呼。
“可那是事实。”她耸耸肩表示没什么,又转过脸盯着前方,“其实近来经常睡不好,就是因为这件事。”
“你已有预感?”
“是母亲来提醒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
“有用吗?能做的你都做了。”
她无奈的表情仿彿在提醒着他,她就是在他的身边受害的。
“这是一场劫数。”她看着他深不可测的黑眸道:“在遇到你时就已注定了的劫数。”
“所以无人可以逃过?”
“是。”她爱他,这是她的劫数。
这样的劫数没有人可以逃得过,因为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这一次好像经过了一场很漫长的旅途。我看到童年、看到父母、看到子文、看到黎欣,然后看到我遇见你。”经过这一次的睡眠,她看到过往如同影片般一段一段在她面前播放,有她曾经破碎过的梦想、童年的孤独、在现实当中的挣扎和无望,而他是她黑暗世界当中的一道光,在彷徨的路途当中牵住她的手。
易任风定定地看着她,“之后呢?”
“我看见你坐在我的身边,喜怒无常,反反覆覆。”
他轻笑,亦清楚这是这么久以来自己给她的所有印象。
“然后我爱上这个反覆得让我痛恨的男人,并为他生下一个女儿。”
“女儿叫什么名字?”
苏子心摇头道:“当我们在一起想她的名字时,我突然看见母亲站在我旁边,然后很和平地微笑,我不曾见她如此微笑过。”
“再然后呢?”
“然后就醒了。”
易任风静默地看着她,之后从椅子上站起坐到床沿,伸手将她搂到怀里,“现在会不会热?”他想起了上一次的事,作势要把空调的温度调低。
她淡笑不语。
“你妹妹刚才和柯黎欣来看过你。”
“什么时候?”
“大概是你醒来的前半个钟头。”
“这么快就走?”
“是我让她们先走的。”
她困惑的问:“为什么?”
“让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会好吗?敢情易先生不知道与你独处是一件多么无聊的事情?”
“哦?我倒以为你乐在其中。”他面无表情的道。
“自负程度你若称第二,天下绝对没人敢称第一。”
“那最好。”他一向习惯以王者的姿势来看待这一切,没人争第一虽然无聊了一些,但也足以证明自己的威力——如此轻而易举就让他人望而生威,不好吗?
“有时候我会想母亲到底是爱我的抑或是不爱。”这阵子她想过宿命的问题,在爱与不爱之间难以拿捏分寸。
小时候她一直以为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例如她爱他,而前提是他必须也爱她,否则这段感情无法维持;只是如今她已清楚爱的自私,它只能是一个人的事情;她爱他,即使倾尽她所有,那也与他无关。
“何不自己问她?”
“在她面前,我永远也控制不好情绪。”
“那么就忘掉过去那一些事。”
“可是它已刻入我脑海里了。”
“不可抹灭?”
她点头。因为那是她的童年,少不更事之时所经历的那种疼痛,如何可以用成年的目光去化解?那注定只能是一场永远的不快记忆。
“没有一个母亲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所以有时候我宁愿自己可以将那一场梦解释为她的言不由衷。”尤其是最近,她在梦里见到母亲和平的微笑,那一刻让她诧异母亲静谧之下的美丽,如此动人,亦如此温柔。
易任风淡笑地看着她,心里不由得闪过一种温柔的感觉。
刚开始时,他的确以为她是一个完全冷漠的女子,对一切皆漫不经心,只是相处越久,他一层一层撕下她长久用以伪装的表皮,才发现她内心竟是如此的脆弱。
“想不想弄清楚?”
她一脸狐疑地看向他,任他易任风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让母亲死而复生来告诉自己真心话。苏子心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你想怎么做?”
他但笑不语,于是她也不再询问,低下头安心地倾听他有力的心跳声。
“何淑莹那边你怎么处理?”突然,苏子心问了一句。
“你想要我怎么做?”
“何必再问呢?方法你早已想好,想必该也执行了吧?你的动作向来不慢。”她带有一丝挖苦地说。
“我真是爱极了你的聪明。”他低下头,极其满意地在她的短发上落下一吻,“我让舒平送她上警局。”
其实这已是最仁慈的作法,否则若将裁决权交到易任风手上,何淑莹大概会后悔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
“人家说一夜夫妻百日恩。”
“你今天废话非常多。”他沉下脸,阻止苏子心继续啰唆下去。
她只是淡淡一笑,将话题转到另一个方向,“家明可知道?”
他点头道:“他躲在楼梯上偷听我和何淑莹说话。”
“那……”苏子心顿了一下,即使深知再说下去的话可能会惹他不快,她仍旧选择说出口,“你准备如何安置他?”
“我已说过我会叫人安排他到一家私人小学念书,有一个保母会二十四小时伺候他,你认为还不够吗?”
“他需要的不是这一些。”见他不语,苏子心继而说道:“他需要一个爱他的父亲、一个爱他的母亲,只有这样才可以化解他的孤独。”
“说完了没有?”易任风冷冷地看着她,“你以为自己很了解他?我和他相处了六年,而你只不过与他接触过几个月,你说我们的决定哪个比较有说服力?”
“时间并不能代表一切。”
“那什么可以代表?你傻呼呼的猜测和一厢情愿?”他讽刺地瞥着她,眼里尽是不屑的笑意。
“你从不曾走进过他的心。”
“够了,我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与她说起易家明,他会控制不住情绪。
苏子心轻轻地叹了口气,沉默的看着他。如果他当真如此绝情,她也无话可说。
“哑巴了?”病房里沉默了很久,易任风突然又开口道,方才的气焰瞬间消失无踪。
“对着喜怒无常的你,我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果你没有净说些废话,也许我不会如此喜怒无常。”
“我不懂什么是你所谓的废话。”
“就是我不中意听的话。”
苏子心笑出声,“可我就是这么愚笨,只懂得说那些你不中意听的话。”
“知错就要改。”他说得理所当然,仿彿周围的一切只能以他为中心。
“那么我应该说些什么,才可以算得上不是废话呢?”
“你认为呢?”
“我不懂。”
易任风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说:“如果你真的无话可说,不妨就告诉我你有多爱我。”
“天天说,你不嫌烦?”
“待我烦时,自然会叫你闭嘴。”
“你的口才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他不甚明白的看着她。
“嘴巴永远这么恶毒。”
他轻笑地说:“彼此彼此。”
“不敢当,我哪比得上你?”
“莫非你不明白什么叫作近朱者赤?”
“我只知道近墨者黑。”她亦微笑,手指无聊地在他胸前的钮扣上把玩,旋即被他一把抓住。
“你这可是在邀请我?”
她抽回手摇头道:“我无心。”
他挑高眉,眼里闪出一丝兴味,“可却燃起了我的欲望,你不认为你应该负责灭火?”不待她多说一句话,他的唇已压了下去,所有抗议全化为几近无声的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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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你终于好了。”柯黎欣从病房外提着一大篮的水果和鲜花,走进来放在桌上,便过去给苏子心一个大大的拥抱。“两天前来看你,坐不到一个钟头就被姓易的那家伙给赶走了,真是的,他怎么那么欠打?”
苏子心笑了笑道:“小声点,这里到处都有他的眼线,要是让人在他面前嚼舌根,你就完了。”
“哼,怕他?我说的是事实。”她对她吐了吐舌头,“反正现在有你给我罩着,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你可别把我说得像皇太后那么伟大。”
“现在还不是,不过过几天就是了。”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柯黎欣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报纸上闹了几天,我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苏子心问她的口气仍旧漫不经心,一点儿也没有大事到来的前兆。
“你亲爱的易任风先生于前天下午召告天下,准备和苏子心小姐在八月底完婚,现在你知道了吧。”
苏子心诧异。
“他没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