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变得不像自己,恍若青春期的男孩一见到暗恋的女孩就两眼发光,不由自主地想去靠近她。
「咦!你有烦心的事吗?我听见你在叹息。」还挺哀怨的,不太顺心。
有,我烦恼的人就是妳。寻初步的搜证工作完成了吗?我看妳都一身汗了。」
「快了、快了,等法医勘验后就有粗浅的结果,接下来的比验就只能等化验室的报告了。」像血型、毛发之类的鉴定全赖科学仪器。
「妳是说我们可以走了吧!不必等那些看热闹的人。」真不晓得他们来干什么,从头到尾没见一人插手帮忙。
「他们是你局里的同事,你不用去打声招呼吗?」瞧他臭着一张脸像在跟谁赌气,那模样真像个孩子。
「不需要,我当他们是死人。」视若无睹。
一个个杵着不动当来观礼,他会理他们才有鬼。
杨天款失笑的摇摇头。「你是扫黑组,和重案组的多少有些交情,没必要恶脸相向。」
「哼!那个邋遢女前不久才和个阴险鬼阴了我一记,我现在和她们有仇,不屑摆出好脸色让她们看笑话。」萧沐风哼着别过头,任性得令人好笑。
一开始他并非十分乐意接下这项任务,吹胡子瞪眼地直吼着他不干警察了,要局长大人另派贤明接替他的职务,他要学某人去当游民,整天无所事事的看人走来走去,随处可栖身。
可是走了一趟地检处后,他态度骤变地一反常态,坚持要一人负责不许他人多事,谁敢跟他抢他一定翻脸,没有二话。
这件事让局里的人大感诧异,众说纷纭背着他大肆发表高论,有人说他中邪了被女鬼附身,要赶紧找法师来避邪驱魔。
也有人斩钉截铁直言他大限将至,人在死前会有短暂的回光反照,趁着他还活着的时候先把奠仪准备好,省得无妻无子的他无人送终。
更离谱的是竟然有人指他是妖孽转生所变幻的假相,朝他身上洒米、洒盐、洒圣水,还搞出一堆黄符,弄得他一肚子火直想砍人。
这样的同事他没一人给他们一拳算是厚道了,别指望他会以德报怨,他的度量没那么大,装不下一艘船。
「你跟自己呕气他们又不知情,何必端着脸盆洗脚用错地方,你的臭脸只有我看得见。」距离太远,重案组的干员根本瞧不清楚他的面部表情。
那就给妳看吧!反正妳也是祸首之一。「我现在正在修身养性,不想受俗物打扰。」
你们这些混蛋给我滚远些,别想拿我打赌,我绝不是在发春。
萧沐风的恶念经由强烈的瞪视传至一里外的人群,除了对着尸体啃鸡脚的寒浴月外,所有人都莫名的打了个冷颤,以为有灵动现象。
也就是大白天见鬼,冤死的受害者打算藉此申冤,好早日沉冤得雪。
「那我也是人间俗物,我离你远一点好了,免得干扰你的清修。」杨天款笑著作势要走开,不做罪人。
「慢着。」倏地出手一捉,萧沐风力道没控制好,反而将人往内一拉。
「啊!小心点,我的鞋跟……」卡住了。
杨天款的话没来得及说完,迎面撞上身体忽然压低的萧沐风,红唇下意擦过他的嘴唇,两人之间的碰触长达三秒钟,似乎有些意外的一怔。
不过男人的兽性一向凌驾于理性,而且熊根本没有人性可言,所以他顺应男人的本性将头一偏,顺势吻上温热的樱唇。
掠夺真的是男人的天性,一尝到可口的滋味就欲罢不能,非常不要脸地趁机大占便宜,一脸晕陶陶当是老天的成全。
可耻又可恨呀!天怒人怨,平空一道疾雷打得响亮,就在他身后三尺处,一只白骨手朝他一招,
「我就说他春天到了嘛!开始分泌求偶激素,把荒郊野外看成幸福温床,急呼呼地想攻城上垒,好满足一己的私欲。」寒浴月调侃道。
「咳!组长,妳要不要站远些,免得被雷劈到。」或是被愤怒的熊一口咬死。
「雷只会劈色欲熏心的畜生,我们这种乐善好施的好人不用怕,站近些才看得清急色鬼的死法。」下次得记得带香烛冥纸来拜。
「可是妳蹲成这样真的很难看耶!有损警察的形象。」叫人羞于承认他们是一国的。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闭嘴,没人会知道我是警察。」嗯!香肠烤焦了,得向老板反应反应。
有关系!她刚刚才高喊警方办案,要流动摊贩别挡路。「组长,妳已经表明身份了。」
人家想不认识她都很难。
「哈!三六洞八,你第一天上工呀,你看我的样子像警察吗?人家只会当我是狐假虎威的乞丐。」寒浴月顺手用看起来像是抹布的衣服抹掉嘴角的酱汁。
此景若是被她的亲密爱人瞧见肯定捉狂,叨念个大半天不肯休息,非要纠正她知道自己是个人而非野兽,端正言行是做人的基本。
不是处女座的男人比较龟毛,而是她实在太过邋遢了,得过且过的生活态度叫人不敢领教,统称她是垃圾教圣女,堪为颓废典范。
寒浴月蹲下观赏还不到三分钟,已经有善心人士朝她掷铜板,丝毫不把她先前的宣言当一回事,依然施舍菩萨心。
「组长,妳给我们留点面子好不好,妳就算打扮成鸡也比较顺眼。」他们是重案组干员,不是迈还派党羽。
有这种不在乎外表的头儿绝非他们之福,他们都快忘了建功立威是什么滋味,老被取笑是稽(鸡)查组,不务正业。
「嗯!你说什么,想要我分你一件皮大衣穿穿吗?」她很久没剥人皮了,有点技痒。
头皮一麻,组员连忙干笑地退后三步。「组长,妳继续看戏,我们到附近查查有没有目击证人。」
「唔!要乖才会得人宠,好好的搜查别放过一根草,等我看完熊发情要抽样检查。」不教不乖,现在的警察都太怠惰了。
「熊发情?!」
头顶传来一阵特别旺的火气,寒浴月蹲累了换脚。「比探索频道还有趣,实况转播不需要另外付费。」
「好看吗?」
「还不错啦!就是公熊的身躯太过壮硕,不找母熊反而扑上可怜的小白兔,真叫人替小兔子叫屈。」身形差距如此大,印证了身高不是问题。
真的,才相差三十公分而已,脚一踮就构上了。
「妳不晓得熊是杂食性动物吗?牠们什么都吃,包括三天没洗澡的脏鬼。」一只兔子哪够塞牙缝。
一堵墙挡在面前,寒浴月由一双大脚往上瞧。「咦!你变高了还是我变矮了,怎么看来像一座山。」
「山妳的头!我先给妳一盖头再说。」熊掌狠狠地往下劈。
看他来势汹汹的狠劲,大家都为寒浴月捏了一把冷汗,以为这下子她绝对逃不掉,人力难与野兽力量对抗,她终于自尝恶果,死定了。
谁知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她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后空翻,身如轻燕似无重量,以十分优美的姿态在空中划个美丽弧度,飘逸落地。
所以喽!熊根本打不到她,只是扑了个空,但更凌厉的招式随即向她攻去,彼此拳来脚踢犹如高手过招,让人惊奇不已的看了一场免费的武术秀。
虽然大家都知道萧警官身手很好,他单手缉捕歹徒的神速多威风呀!手到擒来不费半丝力气,好像老鹰捉小鸡似的简单。
可是向来给人懒散和艳丽两种感觉的寒浴月,旁人当真不知她也是厉害角色,居然能和头熊打得平分秋色,丝毫不见娇弱。
这……真是卧虎藏龙呀!难怪她会名列警界四枭之一,原来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妳给我出来,别躲在人家身后。」可恶,这个小人。
「不要,不要,有本事你来捉我。」哈!这屏障真好用,虽然有点卑鄙。
「寒浴月,妳玩够了没,不要把旁人扯进我们的生死决斗。」这一次他一定要分出输赢,让她心甘情愿地喊他一声师兄。
因为四人同时入门拜师学艺,所以不分大小,以功夫高的人为长,
哇!说得这么严重,害她心口怕怕。「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J
「妳……」该死,她干么引用神鹏侠侣里的经典名句,想害他面红耳臊呀!「班长,妳让开,我今天非劈死她不可。」
「哟,班长耶!叫得好亲热,我的心都酥掉了……」
先是一楞,而后摇头的杨天款表情微扬,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外界传闻警界四枭既难缠又我行我素,毫不把纪律放在眼里当一回事。
因为目无法纪是孩子的权利。
他们真是幼稚得令人好笑,可爱又让人头疼,充份表现出赤子之心。
第四章
「姊,我们家几时请了泰劳,他会不会趁我们晚上熟睡时夺财杀人?」
边啃苹果边发出惊叹声的杨天苒倚在墙边,以十分新奇的眼光注视着忙碌的背影,心中有一大堆疑问有待厘清,免得她被惊叹号和问号压死。
习惯家里只有三个女人的她很难适应家中突然冒出个男人,而且身材魁梧相当健壮,比身为业余模特儿的她还高出一个头。
一百七十公分已经不算矮了,以她父母都不高的案例看来,她是人们眼中的突变种,高挑修长的身形一点也不像杨家的种。
一度她以为自己是抱错了,还曾白痴地向医院查询,希望能找回「亲生」父母,结果搞了一场啼笑皆非的乌龙,因为外婆那边的亲戚都很高,每个都在一百七到一百九之间,她是隔代遗传。
而这男人不只高而已,粗壮的手臂给人一种强悍的威胁感,要不是他此刻正穿着小巧、缀着小红点的围裙显得滑稽,她大概会尖叫得夺门而出。
「嘴角别扬得那么高,笑小声点,要是让人听见多不好意思,人家会说我们没家教。」虽然她也感到好笑地直吐笑气。
「我有笑吗?」怎么毫无所觉,她在吃苹果耶!一颗五百块的那种高档货。
别人进贡的。
「有,非常明显,让姊姊深感遗憾。」没把妹妹教好是她的责任。
「可是妳也在笑呀!我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样学样一起堕落。」唉!她毕竟还没长大,学不来成人世界的世故。
杨天款没好气地点点她鼻头。「小孩子叹什么气,妳忧国忧民呀!」
「谁说小孩子就不能叹气,我都二十岁,已经有投票权了。」还能打打零工客串模特儿贴补家用。
杨家女儿都很有骨气,懂事以后就很少向家里伸手,自己打工兼家教赚取零用钱,就连学费和一般课外读物的费用也都是自己负担。
虽然杨父死后公司曾将他的股份和资金转为现金提拨给她们一家三口,可是姊妹俩分文不取的全留给母亲,好让她能过个随心所欲的晚年,不要老想父亲为了年轻女孩弃她于不顾的痛苦。
现在家里的开销大多由杨天款负责,水电、瓦斯等日常支出由她一肩扛起,检察官的工作虽忙碌却也是高薪一族,应付一般的开支尚游刃有余。
而食物方面是谁有空谁去采购,女孩子的食量并不大,加上她们很少在家里吃乍餐,一天只有早、晚两餐用不着太费心,所以还算省吃俭用。
如果轮流料理家务的人偷懒,有时两个便当就解决了,省事又便利,还免洗碗筷。
「是,二十岁的小孩子,妳是长个儿不长智慧。」杨天款取笑地伸直手,摸摸她的头。
「哎呀!姊,妳很瞧不起人耶!我脑袋瓜里装的全是天文地理、百科全书,妳不可以笑我是火鸡脑袋。」那很丢脸吶。
「嗄,什么意思?」她脱轨了,新新人类的语言步调她已经跟不上了。
笑得很得意的杨天苒脖子一仰。「咕咕叫喽!什么也不会。」
等着圣诞节上桌当大餐,脑满肠肥。
「妳喔!尽会耍宝,没点女孩样。」看她活泼健康的模样,杨天款觉得长姊的身份当得很有成就感。
「那是因为妳太闷了嘛,需要我来均衡一下。」波蜜果菜汁。杨天苒脑中忽地响起这句广告词。「对了!姊,他到底是谁?」
未免过于勤奋,把她们家当自己家一样随便,冰箱乱开不用人招呼,洗洗刷刚好像他是一家之煮,其他人等着张口就好。
说实在的,她有点傻眼,外表看来十分粗犷的「野人」应该笨手笨脚地打翻厨具等人救援,不该是眼前俐落得如同洪金宝的身手,抛、甩、翻、炒精通得令人叹为观止。
当然,他没武打老生那么胖,一身精瘦的肌肉十分惊人,一看就知道足不好惹的人物,保持距离比较安全。
「萧警官。」杨天款回答得简单。
「萧……警官?!」好意外的答案。
「怎么,不像吗?」瞧她藉果屑都掉出嘴巴,似乎受惊颇剧,
「不像……」是超级不像。「呃!姊,你确定过他的身份吗?不会是招摇撞骗的假警察吧!」
她以为他是打拳的,泰国拳。
「请不要质疑,他在警界相当有名,假不了。」没有一个警察不认识他。
「喔!」那她就放心了。「不对,那他在我们家干什么,是不是妳遇到什么麻烦需要警方保护?」
一向鬼灵精怪的杨天苒反应极快的联想到姊姊的工作,神情紧张地屏住呼吸,就怕听见不好的消息。
「没有的事,瞧妳一脸杯弓蛇影的神情,人家只是刚好房子正在整修中,暂时来借住一个月。」这是她和萧沐风商量好的说法,不想引起太多无谓的臆测。
「为什么一定要住到我们家,他没亲朋好友吗?」杨天苒狐疑的问,爱追根究底的个性表露无遗。
「他是孤儿,唯一的叔叔是考古学家。」目前在内蒙古工作。他说的。
一提到孤儿,她有惺惺相惜的感觉,他们的处境都差不多,一样得靠自己独立,没什么人可依赖。
杨天款突然想到前不久那个不该发生的吻,眼中微闪一丝异样,她不是没和人交往过,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带给她那么大的冲击。
心很躁,不太安宁,她总觉得无法静下心来思考,浮浮沉沉犹似在大海中,沉不下去也浮不起来,就这么飘着。
天很蓝,蓝得很忧郁,她很少如此不确定自己要的是什么,有种身在迷官的错觉,让人分不清方向。
「考古学家,那不是很有趣,可以让实习生跟着一起做研究吗?」她喜欢死人骨头……呃!古生物遗骸。
「小鬼,别太兴奋了,我不会让妳去探访茹毛饮血的蛮荒地带,妳死心吧!」离巢的鸟儿飞不远,她还有待磨练。
「姊,妳别泼人家冷水嘛!好歹说两句激励人心的话。」杨天苒泄气地噘着嘴,将吃剩的苹果核用卫生纸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