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实验室都检查完毕了吗?”博士问。
李娜没有回答,南松这个时候从她身后闪出,另一只手掏出手枪指着博士。
“把南枫还给我,”他不想多说废话。
“南枫?”博士疑惑的眼光马上明朗起来,回头看了看Seven,又回头看着南松,“是你?杀手先生?你就是那个和Seven在一起的东方男子?”博士有点吃惊地看着他。
“是我没错。”
“你为什么要来找他?你应该已经知道Seven是个复制人了,不是吗?”
“对我来说他只是个人,不是实验动物。”
“像你们这种行业,除非后头有出更多佣金的雇主,不然是绝对不可能回头自找麻烦的,不是吗?”博士缓缓地说,锐利的眼光直在南松身上打量,“你爱上Seven了,是不是?”博士突然这样问他。
南松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他一直逃避的问题,为什么眼前的老人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我只想带他走。”他不想回答,只简短地这样说,对着博士的手枪扣下扳机。
“你带他走也没用了,他已经不记得你了。”博士侧身让开,南枫就在他身后,茫然的墨绿色眼睛望着南松。
“南枫,过来。”南松喊着,但他没有动静,只是微微侧着头看着。
“他不记得你,不会听你的。”博士得意地说。
“可恶!你们倒底把他当成什么?人的记忆是可以随便洗去的吗?”
“他又不是人.他只是个复制人。”博士看着南枫说,
“可恶!”南松把李挪用力推给博士,空出一只手来把南枫拉过来,他还是一脸茫然不知所以,但却也没拒绝或露出害怕的表情。
“Seven回来,你不能跟他走。”博士命令着,但南枫不为所动。
博士非常讶异南枫居然没有听话的意思,这怎么可能?
他看了看南松,转而对他说:“你不能带他走,把他带出实验室只有死路一条,你知道吗?”
“这只是你的另一种说法吗?还是只想要我把你的实验品留下?”
”不,我没有骗你!你应该也知道Seven的身体构造异于常人了吧!他不仅是复制人,他也背负着基因改造的使命,他的细胞经过基因优化改造,能够比一般人发挥更大的功能,他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有惊人的记忆和阅读分析能力,也有发达的运动细胞,甚至他的细胞还有相当快速的修复功能,受伤后可以马上痊愈。”
“这我知道。”
“但是…他并不是最完美的……”博士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生殖能力,不能产生后代。更严重的是,所有这些我们以为最优秀的进化特质,却有无法想象的负作用。”
“不是人类本来就有的能力,最后只会造成毁灭,是不是?”南松很了解自不量力过度追求完美的后果是什么。
博士抬起头看着他,讶异这个男子为何一下就能洞知他的担忧,随之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是的,你说的没错。这些能力都需要消耗细胞大量能量,对他的身体来说是不正常的运作,如果他到外界去,吸收的知识越多,脑细胞负荷便越重,最后将会严重缩短他的寿命。你知道吗?Seven跟你在一起的这儿天,就已经相当于减少了十年的生命了。”博士苍老但依旧锐利的双眼盯着南松。
南松不语,拿着手枪的手却慢慢放下。
“把Seven留在这里吧!他是属于实验室的。”
“不,”南松坚决地拒绝,放下的手枪重新又举了起来。
“不管他是不是复制人,我知道他有感情,也有喜怒哀乐,他有资格得到他应有的权利,而不是待在实验室里,无知地终老一生,”
“他会死的!”博士激动地说。
“你没问过他,又怎么知道他想要一辈子困在实验室里?还是像个人一样有尊严地死去?他应该有选择的权利!”
“他不过是个复制人,难道不该待在实验室里吗?”
“住口!我受够你们了!口口声声说为他着想,讲到最后却只会不断卖弄他是复制人的事实,你们根本只是为自己的研究结果着想,从来没有为他想过!他有脑子也有心,他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你们才是一群毫无人性的科学家!”
博士哑口无言,他看着在南松身边的Seven,即使记忆已经被洗去了,但他似乎仍旧本能地依恋南松,宁愿在他身边也不愿回到自己身旁来。
博士的心里挣扎着,他看着Seven的脸,脑海里浮现出小女儿纯真的脸庞,她总是那么地甜美,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个小天使一样……如果不是那场病,她现在应该已经嫁作人妇,或许还生了几个孩子呢!
Seven是不是有权利代替她而活下去呢?
这不就是当初他刻意保留小女儿细胞的目的吗?
他曾经在她的墓前含泪发过誓,总有一天,他要用复制人的技术,让她重生,重新享有花样年华。
想起他的小女儿,博士禁不住老泪纵横了……泪眼朦胧中他看着Seven,嘴里却喃喃地喊着小女儿的名字……
时间静静地流逝着,往事在博士的脑海里不断上演。
过了一会,他摘下眼镜用手抹去泪痕,下定了决心。
“你带他走吧!但是,请答应我一件事,请在Seven临死前,把他带回来,他是我们很重要的实验结果,他的身体任何组织都不能随便被人带走,必须存放在这里,让以后的研究能更顺利。”
“你为什么突然愿意让他走……”南松错愕地说。
“你说的没错,他也是一个生命,是我自己忘了当初制造他的目的,”
“但是你…”
“后果我自己会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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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撤掉了警卫,也关掉了警备室录像机的总开关,还提供了自己的车子,让他们能尽快逃脱实验中心。
南松问他不怕上而怪罪下来吗?博士只是摇摇头。
他知道只要自己不说,总可以瞒过一阵子。
而且他也心知肚明,Seven一旦眼南松重新回到外界,剩下的寿命不会超过六个月,而要瞒住上头半年,对他来说不是大问题。
他们临走前,博寸士轻轻喊了声Seven,他回过头望着博士。
“好好活着……”这是临走前博士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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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松驾着博士的车一路直开出加州边境外,才在一家汽车旅馆稍作歇息。
“真的想不起我是谁?”南松停下车后转过头问他,
南枫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困惑地望着南松。
他心里对眼前这个男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知道他对自己非常非常重要,但是记忆里却怎样也搜寻不到这个男人的身影。
南松伸出一只手把他搂过来,要他再努力想想,但他只是皱皱眉,咬着自己的嘴唇,困惑地看着南松。
“那这样呢?”他把唇压在南枫的唇上。
“嗯…唔……”他愣了一下,随即很自然地响应着南松的吻,即使记忆被洗去了,但他的身体仍就记得这种感觉……
“松…南…南松…”他合着眼轻唤着南松的名字,双手紧紧地回抱着他。
“想起来我是谁了吗?”听到南枫轻唤自己的名字,他竟感觉到眼框有一些发热。
但南枫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南松…是你的名字?”他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南松的脸颊。
他点了点头,伸手捉住了在自己脸颊上抚摸着的手。
“好奇怪,总觉得自己已经认识你好久,很想待在你身边……”南枫墨绿色的眼睛在从车窗投进的月光下闪着另一种奇异的光芒。
被那对绿色眼眸所深深诱惑,南松低下头,搂住南枫,唇与唇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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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你真的就这样让Seven走了?”李娜不敢置信地问,博士一向把Seven看成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怎么会轻易地让他就这样跟着那个东方男子,离开实验室?博士又要怎么向上头交代?瞒住那些出资的大头头?
博士叹了一口气,一夜之间,他苍老了许多,皱纹深刻地画在他的脸上,满头的白发失去了光泽,看来就像个孤苦无依的老人,不复往日威严。
“那个男的,不希望Seven在实验室里无知地终老一生,他要带他走,带他到外而的世界,让他过像人类的生活,而不是像个实验动物一样。”
“可是……可是Seven本来就是这个研究计画的实验成果呀!”
“不,你不懂,当初我主持这个实验其实是私心作祟,而没有你们以为的伟大情操在里头。嘴上说希望带给人类更美好的未来,但我一心一意只想让我的小女儿能藉由这个计划重生,希望再听到她喊我一声爸爸。”
李娜的眼框红了,她绝对知道博土失去孩子的感受。
“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我慢慢被自负骄傲所包围,自以为是上帝,挥挥手就可以造出所有的生命,甚至去控制生命。但生命的发展是无限的呀!人怎么可能阻断大海的通路呢?从Seven第一次被带出实验室开始,他就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Seven是个人,他是代替我的小女儿而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我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终身被困在实验室里,蒙蒙恫恫地过完一生。我希望即使他的生命有限,也能活得精彩,也能活在他所爱的人身边。你一定了解的,对吗?”
最后一句话博士是对着李娜说的。
她点点头,眼里的泪珠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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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松一路开着车由西岸穿越到东岸,最后还是选择熟悉的纽约市落脚,半路上他就托萨巴帮忙找个不显眼的小公寓,还特别叮咛别再让艾伦知道他们的任何消息。
“是吗?真可惜,艾伦可是说她很欣赏你的。”萨巴故作可惜地说。
“我不想再看到那个女人,就算她是你的朋友。”南松冷冷地回着。
萨巴给他们找了一栋在苏活区的一栋旧公寓,虽然外观看起来不怎么样,但里头却是异常宽敞,木制的地板和几件简单家具,给人一种朴素但舒适的感觉。
南枫一进门,便被客厅前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给吸引住,他直直走向落地窗前,曼哈顿的暮夏夕阳在地平线的另一端缓缓西沉,把整个天空染成了亮橘。
窗前的孤单身影很快又加进另一个人的身躯,
南松走到他身后,一只手轻轻搂住他的腰,陪他一起看着夕阳。
“漂亮吗?”
“漂亮,漂亮到…让我有点心慌…”南枫轻轻地说。
“嗯?”
南松打开落地窗,想让空气流通一下,被夕阳染红的街道上,只有零星的几辆车快速地身边飞驰而过,或是三三两两的街头艺人和观光客走过。
“我会死,对不对?”南枫突然冒出这句话。
“每个人都会死的。”他不想正面去承认这个事实。
“我听见你和博士的对话了,我都知道,只要我一出实验室,很快就会死了,对吗?”
他转过头来望着南松,在夕阳余晖的染色下,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竟闪着一股深邃,像是洞察世事已久,而不是那个刚出实验室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孩子。
南松不知道这时候要说此在么,只好转头望着落地窗外,好半天才说:“那你想回实验室吗?”
“不要,即使知道会死,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南枫缓缓摇摇头,靠在南松宽阔的胸膛上,满足地闭上双跟,听着他身体内那—声声厚实稳重的心跳。
听到他这样说,南松的心里却是一阵痛。
“我想知道你的过去。”南枫轻轻地闭着眼说。
“你想知道?”南松摸了摸他柔细的头发。
“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我都想知道。”
“没什么好说的,我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就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
“你有爸爸妈妈吗?”
“有吧!”
“那还记得他们的模样吗?”
“忘记了。那时候我年纪太小,完全不记得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那天晚上很冷很湿,雨一直打在我身上,我看不清路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最后昏倒在一家修道院门口。醒来后才知道那是一家修道院主持的孤儿院,其它的孤儿在窗口发现我,修女才冒雨下楼把我带进屋里。”
“他们为什么不要你?”
“我不知道,也许我是个私生子,也许我不是他们期待中的孩子,也许,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最后只好放弃我吧!总之我后来学会不去想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就足够了。”
“你和我一样……”南枫有些心疼地望着他,然后垫起脚尖,如母亲般温柔地把南松搂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吻着他的额头。
他温暖的肌肤和胸前那缓缓的心跳,给了南松一种前所未有的安详感觉。
南松闭上眼,双手搂着南枫的腰,满足地享受着眼前的抚慰和这份单纯的宁静时刻。
“小的时候常常想,如果那天晚上就这么冻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但现在我却感激当年修女救了我。”
“为什么?”
“如果那天晚上我死了,就见不到你了。”他低下头看着南枫,竟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好奇怪,在你面前,我总觉得一点都不像自己。”
“嗯?”他的唇拂过南松的鼻梁,南松满足地轻叹一口气,再度闭上双眼。
“第一次见到你后,尽管我告诉自己要忘掉你,可是却做不到。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脑海里就会浮现当初你在水中望着我的深绿色眼眸。”
南松张开跟望着他,是的,就是这双墨绿色的眸子,这么深切地印在他的记忆里,彷佛已经是他人生的一部份。
“你是我张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当我从水中被放出来的时候,心里就隐隐有一种念头,我想找到你,找到那个唤醒我的人。”他吻了吻南松的唇。
“我当时差点杀了你呢!那时候在实验室里,一见到你直直望着我,心里就忘了作这行绝对不能忘记的规则,我忘了时间,忘了保持冷静,忘了随时保持机警,全都是因为你。我想我以后不能再做这一行了。”
“我…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会害了你?”他停下动作,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南松。
“害惨了。”
“那…那我走好了。”他以为南松是认真的,露出沮丧的表情,转身便想走,却猛地被一把抓回,嘴唇随即被南松的唇封上,再也发不出任何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