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事情的演变已经不是我们能控制,如果您要走,我可以……」这件事完全脱出他能够掌握的方向,但即使拚著全家性命不要,他也不能让老师做不愿意做的事。
「札克,没有如果,除了往下走,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她不能让别人为她做无谓的牺牲,况且她必须留在这里,才有机会救出素。
「那其他人该怎么办?要通知他们吗?」札克慌乱的问道。
「这件婚事绝不能在未成定局前让他们知晓。」那只会引来有心人士的注意。
「老师,瞒不住,证婚人就是了。」札克垂头丧气的说。
「那就视而不见吧。」如今的她宁愿当个鸵鸟,也不愿当个逃兵,置欧蒙与札克於危险中不顾。
「老师!」
「不然,我们还能怎麽做呢?札克,素还没有消息,而你绝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除了硬著头皮往前走,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我不要紧,老师,你可以不用顾虑到我的生死。」他的生命早在人门的同时,就已经奉献给尊师。
奥斯汀娜欣慰的一笑,「我嫁。」她非嫁不可。
「他们会抓狂。」札克提醒她这个棘手问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毕竟她最大,不是吗?
札克为难的看著她,要挡的不只是兵,而是洪水猛兽。
他们是不可能轻易松手,来个不闻不问,而老师的身分极有可能在他们的争执当中曝光。
一旦老师嫁人之事传了出去,会对各公国之间紧绷的情势带来强烈的震荡,所有老师门下的弟子都会被卷进这场无法抗拒的漩涡当中,不得脱身。
尤其老师的弟子大都在各国的政坛占有一席之地,他们的安危会饱受老师婚嫁之事的威胁。
「札克,在婚礼後,你去告诉证婚人说,那是我的意思,要他不准泄漏我的身分。」
奥斯汀娜冷然的命令道。
「老师,你……」是他连累了老师。
在札克苦思要如何劝阻奥斯汀娜时,一名侍卫进来禀报道:「将军,欧蒙王子来访。」
「知道了,下去吧。」札克挥退侍卫,看向奥斯汀娜,「老师,你打算怎麽做?」
「他是来见我的,我一个人去即可。」奥斯汀娜语气平静的说。
欧蒙来的正是时候,她得跟他确定彼此的立场,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以免又引来更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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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欧蒙站在窗前,目光看著窗外。
「殿下。」奥斯汀娜恭敬的叫唤。
欧蒙慢慢的回过头,寂静的大厅里,只有他们无语的相望,四周的气氛在他们的对望下变得有些诡异。
直到奥斯汀娜承受不了他的注视,才出声打破一室的静默。
「殿下来应核是有要事找我吧?」她避著他锐利的目光,不解为什么他的注视会令她感到难为情?
「你到底是谁?」她令他迷乱,令他失去理智,而他要知道理由。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汀娜·罗素。」
欧蒙微眯眼,「是我太多心了?」他不相信只有这样而已。
「我不知道殿下到底要知道什么。」她装胡涂。
「你为何而来?而我为何沉沦?」他的话意喻深远,但奥斯汀娜听不出来。
「殿下,理由我已经说过了。」她是为了素——她的徒弟——而来。
「我不相信,你太特殊了,不只是这样。」至少他就无法以她是来探查素·蓝斯失踪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那是殿下的错觉,我只是个平凡的女人。」
「你到底哪里不同?」他亟欲找出答案,却摸不著头绪。
奥斯汀娜轻喟一声,「殿下,你到底来找我做什麽?」即使他在这件事上再怎麽追问不休,也得不到她的答案,她不能拿她弟子的生命开玩笑。
欧蒙不再强逼的改口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见他不再逼问,奥斯汀娜松了一口气,他的眼神太炽热了,让她浑身不自在。
「你决定吧,我没有意见。」这个婚礼纯粹是基於政治考量,并没有什么儿女情长和期待。
「不行!」欧蒙沉下脸色,不高兴她的随便。「你即将成为我的王子妃,必须告诉我你的需要。」他要这次的婚礼是完美的。
「事情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们之间只不过是利用关系。」
「这是我们一生中的大事,只要我们在神前互许诺言,那就是真的。」他要这件婚事是货真价实。
奥斯汀娜对他的认真有些讶然,「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件婚事。」可看他那样子,她是猜错了。
欧蒙自嘲的一笑,「我也不知道为什麽那麽在乎这件婚事。记得我跟你提过王室图书馆中有韦德长老画像,我曾经进去过那间密室。」
见到她的感觉,就跟站在那幅画前的感觉是一样的,那是种交杂著熟悉、敬仰、爱慕的心情,渴望去掀开画前的布幕,却做不到的沮丧。
「什麽?!」她张大眼睛。「你看过韦德长老的画像?」
「我没有。」他淡然的说。
闻言,她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那么紧张?」她的行为太奇怪了,似乎很在意他是否看过韦德长老的长相。
奥斯汀娜撇开头不语。
欧蒙好玩的看著她的躲藏,「韦德长老的长相是他的弟子要守的第一条戒律,我觉得很疑惑,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没有什麽。」他为什麽对她那麽感兴趣呢?
「如果长老没什么要隐瞒的地方,根本不用如此慎重的交代。」这么做反而会引起外人更大的好奇。
「老师只是为了生活上的安宁而已,毕竟苏沙荷大陆上有太多人想要利用『他』的存在。」她是奥古拉斯大公国守护者的立场,和她的强大法力都会让她的宁静受到打扰。
「殿下对韦德长老很著迷?」他一直想从她身上得到韦德的消息。
「韦德长老的生平我一清二楚。」甚至可以说整个苏莎荷大陆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在他人眼中,他已经为韦德长老痴狂,无所不用其极的搜集有关韦德长老那少得不能再少的资料。
「既然对老师的生平,殿下知道得一清二楚,那麽你心中为何还充满疑虑?」
「因为他的事迹被严禁谈论,留下来的少许史料也在开国圣主齐代凡的故意下扭曲不实。」他得到的资料虽不多,却阻止不了他探索事实的真相。
「也许……那只是圣主不如传说中那麽喜欢韦德长老罢了。」她为这个情况如此解释著。
「为什么用『也许『这个词?」她一直对这个话题闪烁其词,让他觉得其中大有蹊跷。
「我只是不确定,毕竟我不是他们那个年代的人。」
「不只如此,你对这个话题也很敏感。」欧蒙挑明的说。
「家师严禁我们谈论这个话题,所以我才会坐立不安,深怕触犯家师的戒律。」
真庆幸齐代凡也知道该在保护她的安全下,掩盖所有的事实,让她有这么长的时间过著平静的日子。
「我知道这条戒律,可是为什麽韦德长老需要被保护?他很厉害不是吗?」
「殿下应该知道,那是因为家师不想成为任何一个国家的政治棋子,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他应该不难理解这话,因为他就是处在这样的环境当中。
「没错,成为政权下的牺牲品的确很不值得。」欧蒙点点头,不再追问她有关韦德长老的事。
「殿下,你来这里就只是来跟我讨论婚礼的问题?」奥斯汀娜不想和他谈论自己,那太危险了,一不小心,他就会得到他要的答案。
「不,我只是想见你而已。」欧蒙面露嘲讽,对自己的说法似乎不以为然。
「我没有那麽大的魅力。」她压根不信。
欧蒙低笑,她有这样的魅力,可是他会克制住自己,他绝不能在此时被她强大的吸引力冲昏了头,忘了该有的判断力。
奥斯汀娜不喜欢他别有深意的笑声,那会让她有举止无措的慌乱,「如果殿下允许,我想要有头纱的礼服。」那至少可以为她争取一点时间吧。
他微挑一眉,「遮住你美丽的容颜?」
「这是我唯一的梦。」她简单的找了一个藉口。
「神秘,迷人,就这样吧。」他赞同道。
「殿下,你还有其他的事要说吗?」
欧蒙看著她,若有所思的开口,「婚礼就在一个月後。你太过平静了。」她身上那种天大的事也不能撼动她的平静,不是一个十七岁没见过大场面的女孩会有的。
「殿下,我们都没有办法後悔。」事情已成定局,她没有什么好抗拒。
欧蒙为她语气中的认命哂然一笑,「我太明白这种被困死的感觉。」他话锋一转,「贝塔在走私魔法念种,积极的扩大自己的势力。」他也许可以利用她,引开王兄和贝塔对他的注意力。
「贝塔宰相怎麽能在奥古拉斯如此畅行无阻?」
魔法念种的功能在於控制人心,只要将对方的血和自己的血融合,就能在魔法念种的主珠上施下咒语,使其听命於自己,甚至在收集百颗魔法念种後,便能制造出囚禁魔法师的亚空间。
「他是大王子的心腹。」
「大王子看起来不是那麽愚蠢的人。」
「要不是为了制衡我,他也不会变成这样。」他从没有心要跟王兄争夺王位,可是他的锋芒太露,惹得王兄不得不防他。
「你们……」兄弟之间争权夺利的情形司空见惯,她不该讶异。只是在她心中,她一直认为齐代凡的子孙,应该是不同凡响,有别於平常。
「罗素小姐,暂时把我们之间的问题抛在一旁,合作如何?」奥古拉斯是他的国家,他要她永远的存在下去。
「殿下,你相信我?不再怀疑我是间谍吗?」她怀疑他这个提议的真心。
「不相信。」欧蒙对她的感觉太复杂,他还没有办法决定要将她归属於哪一类。
奥斯汀娜勾起嘴角,他已经展现他的诚实,她也不用跟他虚应了事。「你要怎么做?」她也同样深爱奥古拉斯,希望这个国家能长治久安。
「我想贝塔一定会利用准备婚礼用品的机会,大量走私魔法念种,我要断了他的货物来源。」如果他能毁掉大部分的魔法念种,贝塔的势力会少掉一半。
「大王子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要有人去牵制他。」跟她说话实在是一大享受,不用多解释什麽,她就能切中事情的重点。
「我?」
「是的。」
「我的身分只是你的妃子,他不会顾虑到我。」她的存在应该无害於大王子。
「我要你引起他对你的怀疑,将他的注意力暂时转移到札克和你的间谍嫌疑上。」
那会让他产生强烈的危机感,对罗素家的行动会更加注意,如此一来,他就有机可乘。
「如果我也被认为是叛乱嫌疑犯,你不怕会引起别人对你的怀疑?」这似乎不是个很好的计画,危险性太高。
「没有证据,他不敢轻易动我们。」他只能赌,在贝塔完全掌控奥古拉斯之前,阻断他的野心。
奥斯汀娜思前想後,最後点头,「好,就这麽做。」她也需要试探大王子的才能、气度是否合乎当奥古拉斯国王的条件,才能决定她的忠诚要献给谁。
「素·蓝斯的事,我会给你消息。」她帮了他,他也会给她好处。
「我觉得你知道很多事情却没说出来。」听他话中之意,让她不得不做这样的联想。
「奥古拉斯是从韦德长老的名字中取一个来命名的,是圣主齐代凡表示对韦德长老的敬重之意。」欧蒙转了话题。
「殿下,你离题了。」每次他提到这个话题,她就全身紧绷。
「三百多年了,一个国家经历那麽久的时间,本来就会出现问题,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只是被隐藏起来而已。」他面无表情的说。
看出他眼中的痛心,她没有多想的脱口而出,「你知道吗?『普洛提亚』这个姓原本是一种花名,花语是幸福,是韦德长老帮圣主取的,希望他一辈子都能过得快乐,不再忧愁。」
欧蒙兴味十足的望著她,「我们都离题了。」
「是的。」是都离题了,但他们似乎并不那么在意。
奥斯汀娜浅浅的笑著,不解与他相处时,心中为什麽产生这种如沐春风的错感?让她说出一些不轻易对人开口倾吐的私语。
「你对婚礼如果没有其他意见,剩下的就由我全权处理。」
「好。」她相信他会让这场婚礼成为她毕生难忘的盛会。
「呃,殿下,你还怀疑我父亲叛国吗?」她试探的问。除了素,就只有札克的问题最让她担心。
「我没有证据。没有证据,我就不会为难札克将军。」他挑高一眉的说。
「他绝不会背叛国家。」她为札克保证这。
「汀娜。」欧蒙沉声唤著她的名,「多考虑自己的立场和身分,最好不要随意插手国事,免得为你父亲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至於你父亲是不是叛国,我自会判断。」她说再多也没有用。
「可是贝塔宰相才是你应该注意的对象。」
「不管是谁,只要有证据证明他背叛我所深爱的国家,我都不会手下留情。」他语气坚决的说。
「在某一方面,你真的很像他。」他和齐代凡都是如此的为权力著迷,为奥古拉斯付出一切。
「谁?」欧蒙眯眼看著她。
奥斯汀娜抿嘴不语,她不该多话。她不是极力要避开这个话题,怎麽还主动提出来?
要不是被心中想亲近他的柔情魅惑,她不该犯这种错。
只因欧蒙是如此神似他吧,勾起她尘封许久的回忆。
他撇了撇嘴角,「你是说奥古拉斯的开国圣主齐代凡·乐云·普洛提亚吧。」
「那会带给你很多困扰?」看他的神情一点也没有得意的样子。
「我是在他的阴影下长大。」欧蒙失神的说。
「你们很像,却是不一样的个体。」他们是不同的人。
「不,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是一体的,是同一个人。」这话有著他从没有对别人说出口的秘密。
奥斯汀娜沉默的看著他,他越说越玄妙了。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就是他。」
尤其当他站在齐代凡的画像前时,那种感觉就越强烈,他彷佛可以知道齐代凡在想什麽,无须探索,无须模仿,那声音自会告诉他该做什麽,但通常他都会故意反其道而行。
「他」想开朗,他就冷淡,「他」想沉稳,他就火爆。
只有对汀娜的事,他们是一致的,想拥有她的念头强烈得令他再也无法抗衡心中那个人的存在。
他们因汀娜而开始交融。
「不,你们是不同的!」奥斯汀娜强烈否定这个可能性。
「去跟那些相信的人说吧。」所有奥古拉斯的人民都相信他是齐代凡的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