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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花 page 10 作者:陈毓华

  他说得轻巧,阎瑟却勃然色变,「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

  「你想诬陷老夫?」

  「大人也知道我在您这住了好多年,该知晓的,不该知晓的……也许都稍稍摸到皮毛。」说稍许……根本是客气的说法。

  他完全掌握阎瑟贪赃枉法,想以下犯上的实证。以前不说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大家都在一艘船上,凿了洞,也淹死自己,没必要!

  「程门笑……哼哼哼哼,这样就想扳倒我?你也太小看我阎瑟了。」

  「我要是小觑大人就直接把人从府里带走了,可是我不想让我和金玉重蹈永无宁日的追杀,我只要她,其余的都好谈。」金玉是他的大原则,至于其它都是小原则,可有可无。

  阎瑟用长指敲着瘦颊,精光四射的眼有着思索。「程门笑,老夫这些年似乎是忽略了你……」这般精采的人才居然让他暗藏在府中多年没发现,可惜啊。

  看似无奇的相貌,他依稀记得此人跟萧炎是一同入府的。

  多疑成性的他不禁瞄了一旁的萧炎。

  萧大红人被他这眼看得心惊胆跳,他不会要由红翻黑了吧?

  「我无德无能,借丞相府三餐一宿,无以为报。」多双筷子吃饭对阎瑟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他会一生一世的对金玉好,当作报答阎瑟。

  「为我所用就是报答我!」

  「我刚刚说了,我不想报答你,可是我用生命保证我会照顾爱护金玉,一生不离不弃。」

  「好个软硬不吃!」

  「是你太固执!」

  「既然不为本相所用,那就看你有没有命走得出这间大厅。」姜是老的辣,翻脸不认人,这就是他阎瑟的一贯作风。

  「我既然敢进来,就没有怕过。」程门笑脸色如昔,从进来至今丝毫没变过。

  阎瑟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心中居然也起了毛。这人看似无胆却是不然,语气如流水抽刀,断水水更流。

  「你是天下第一个敢威胁老夫的人。」

  离开舒适的座位,他背着手,行来踱去。

  「我还有很多女儿,每个容貌都不输玉儿。」

  在听过萧炎的报告之后,说实在的他对程门笑也起了一定的爱才之心,如今针锋相对,他字字绵中带针,即使丝毫不卖帐,阎瑟反而对他更是另眼相待,能拢络自然是最好,再者……七皇子日昨的「串门子」也让他不得不心生警惕。

  「不要!」他拒绝得一乾二净。

  「做人要知好歹。」阎瑟脸沉了下去。

  「说不要就是不要。」

  「没得商量?」

  「把金玉还我。」

  「你太嚣张了,这屋檐下没有人能跋扈得过我!」他看着一个个垂眉敛目的仆役,得意扬扬。

  「我只是来讨人。」他对野心、权力这些玩意一点都没兴趣。

  「你死心吧,两日后玉儿将改嫁萧炎。」阎瑟拂袖。

  小蚂蚁妄想推倒大树,痴人作梦!

  既然不肯为他所驾驭,那就毁了他。

  「程兄,丞相的好意可不是人人都有,你别不识好歹。」用眼睛将程门笑拚命砍杀的人居然出来打圆场。

  「你进丞相府是为了她?」将从前的蛛丝马迹连贯,原来拿着线头的人是一笑倾人城国的伊人。

  「她就要是我的了!」不管是挑衅也好,愿望即将满足也罢,此刻的萧炎是志得意满,彷佛得到天下。

  「我不信!」

  「事实摆在眼前。」

  他还是那三个字。「我不信!」

  「程门笑,信不信由你,你尽管自欺欺人吧。」

  「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自欺的那个人。」恩断义绝,竟也到此地步。

  「那我们就在战场上见真章吧!」

  「恩义已还,今后我再也不欠你什么。」相遇之情,知遇之恩,那些年少往事已随风去。

  「我也无话好说。」萧炎鹰般的眼淡淡掠过少有的温情,也只是瞬间,瞬间无踪。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前途的自由,一旦抉择,毫不后悔的往前飞;即便路途不同,曾在交会时互放过光芒就是辉煌了。

  无话可说,也就等兵戎相见了。虽然那绝对不是他想见的情况。

  「我刚刚说过,你不会以为丞相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吧?」安静半晌的阎瑟阴恻恻出声。

  握有不利于他证据的人岂能纵虎归山?这可不是他阎瑟做事的方法。

  他喜欢斩草除根!

  看准了程门笑只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书生,卫兵只有意思意思的出来个小猫两三只。

  但是每只小猫都拿长矛利刃。

  「我既然敢来又何惧你的武力?」

  「看不出你文弱书生,口气阔比天河?」

  「金玉是我妻,下次我再来,我会光明正大的把她带走!」

  阎瑟一掌拍桌。这辈子他平步青云直上,就连当今圣上说话也要对他诸多忌讳,这在他眼中宛如小虫的男人……「跟老夫作对,你找死!」

  程门笑沉静不张狂,语气却坚定如盘石。「我只要我的妻。」

  再击一掌,桌子上的瓷器乒乓作响。「休想!」

  眼看刀刃已将架上程门笑的脖子--

  「哎呀,我说师傅你进来丞相府一待就几个时辰,我在外面等得腰酸背痛,到底,你跟阎大人的要事商量好了没,要是妥当,我们要出发了!」一派风流倜傥模样的善咏出现得分毫不差……就像他早就守在外面看着里头的一举一动。

  「殿下?」阎瑟跟萧炎同样骇了一跳。

  他们刚刚说的话没被善咏听了去吧?

  「大家都免礼了。」他表现得落落大方。

  「殿下……是怎么进来的?」驻守的卫兵跟下人都死绝了吗?竟然没一个来通报的?

  「丞相大人,我跟大家说想给你惊喜,你可别怪罪那些人啊。」从他师傅身上学的四两拨千斤真好用。

  阎瑟瞠目。

  「殿下跟他的关系……」

  「哎呀,丞相,你这样开门见山的问我会害羞。」

  呃?哪里害羞了?

  「就这样,丞相,过几日本殿下有空了再来找你喝茶聊天。」他很弟兄的、很没架子的扣住程门笑,大大方方走出深似海的丞相府。

  第八章

  「欸,不用感谢我的救命恩情。」出了丞相府,上了预先安排好的马车,善咏马上把不规矩的手收起来。照他师傅严肃的个性不想吃冷眼丸还是自动自发的比较好。

  「没人叫你来。」肩上的伤痛比不上听闻萧炎要将金玉占为己有的激动。他闭上眼,本来就不佳的脸色更显灰白。

  虽然碰了一鼻子灰,还是有人再接再厉不怕受挫的鼓动三寸不烂之舌。

  「师傅,你走投无路了吧?你很需要我对不对?」

  「听起来你很幸灾乐祸?」他声冷、音冷,少见大悲大喜如他也有乱了分寸的时候。

  「我哪敢?人家是关心你跟师娘,你们要是不能团圆,我的心也不好受。」就算敢也抵死不能有所表现。

  「你要是肯安静半晌我会觉得你表现得更有诚意。」封闭的空间并不晦暗,这邀功的家伙却叽哩呱啦个没完。

  「师傅,早就知道你是无情的人,利用过我后就不管人家的感受了。」他要不是殿下的身分实在非常适合去当戏子--唱作俱佳。

  「我哪里利用你?」

  「利用我的银战神……好啦,银战神是你一手训练出来的。」

  「让我下车。」他拒绝跟这么聒噪的人共处。

  「你不顾师娘的死活了吗?」嘿嘿,就知道凡事打着师娘的招牌绝对就是一枚免死金牌。

  「我自己会想办法!以前我说过你没有君临天下的命,不管你怎么巴结我都没有用,天命不能改。」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认了啊。」这冷水又不是第一次泼,就当沐泽在师傅「爱」的光辉下……

  「知道就别再跟着我,我不会为你改命的。」

  「谁要你做那种逆天的事了,那种每天坐起来要担心被刺,被害、被兄弟背叛的座位,你不信我不在乎那捞什子的皇位?」

  若要在历史留下美名,则当个明君,明君,要有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精神,当暴君,是容易多了,管他臭名还是没名,随心所欲。

  这些呢,也都不要紧,坐上皇位之前,事先就会被师傅骂到臭头。

  老实说,年少时的他的确把继承大统当作唯一的野心,而且放眼所有的兄弟,有才华的没脑袋,有思想的没人缘,有野心的缺乏辅佐能人,他有着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才干,而且自信只要手握左文曲程门笑,右破军胡吹雪,政事、兵术,文武傍左右,到时候百年江山都将归他一统。

  傲笑群雄一点都不难。

  「我不知道你何时改变的想法,也不想知道。」他对别人的冷淡不是从今天才开始,偏偏就是很多人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师傅,我怎么听起来你的胳臂都是往外弯的,我这徒弟很不得你疼爱耶。」

  程门笑白他一眼,不再同他辩驳。多说无益。

  「我说师傅啊……师娘要生肌愈骨的仙丹妙药为什么不来问我?我身上就有好几颗的九转大还丹,我家的药仓也是应有尽有,再不济,皇宫里也随便你翻……我们交情不同嘛。」

  「她不清楚你的来历,不知道你的身分,不知道你背着那么大来头。」可是那份肯为他牺牲的心却那么撼动他。

  「我……那么见不得人吗?」摸着自己所向无敌的俊脸,善咏高度怀疑自己的人缘很差。

  「让我下车。」

  「师傅要去哪?」师父真的讨厌他……

  「我要回程府。」

  「为了师娘你居然肯回去?!」

  「我要证明自己的能力给阎丞相看,我非要金玉不可的决心!」

  且看来朝再相遇,风云际会将不同!

  如果说,非要他展示自己的力量才能保护心中重要的人,那么,就来吧!

  善咏嘟起嘴来。「我也要去!」

  跟屁虫!

  「我还要去好几个地方。」再蠢的人也该懂了吧?

  不欢迎,就是不欢迎……

  「我有马车,可以送你到任何地方去。」脸皮之厚,善咏是天下之冠了。「阎瑟已经知道你手中有他要造反的证据,你又不肯把证据给我,那我只好一直跟着你,直到水落石出喽。」

  要杀、要砍的戏码有别人顶着,他不能错过的是某人将大展神通的风采。

  「我不能让你诛了他九族。」谋反大罪,九族尽诛。到时候金玉也非死不可!

  「他想谋夺的是我父王的江山,未来也可能是我的江山,不看牢着点怎么可以。」

  「所以我不能给。」意思很明显了。

  「你不怕我把你归为叛党同罪?」

  「随便!你想要我的命随时可以拿去。」

  他是真的不在乎。

  他对自己从来没有在乎过,轻率的过日子,随遇而安。

  但是,这回不行,没有他娘子的日子真的不行。

  「好啦,不说这些,师傅,我们第一程要去哪?」

  看起来是甩不掉这鼻涕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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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卫兵在贴了大喜红字的楠木门外轮流巡视,务必做到滴水不漏,最好连蜘蛛、蚂蚁、蟑螂要过路都要盘问清楚。

  滴水不漏?他们奉命看顾的是娇滴滴的小姐,摆出这么大阵仗只能说大人吃了秤坨铁了心,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失踪很久却又突然出现的大小姐给嫁了。

  眼不见心不烦呗。

  既然是肥水不落外人田,时间又急促,三书、六礼?简单,有钱好办事,阎大丞相府邸一年到头都在嫁女儿,聘书、礼书、迎亲书,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吆喝下去没有办不成的。

  这么急就章,堂堂丞相千金,会不会太潦草?

  没人敢问,也没人敢答,毕竟事不关己,下人只要把上面交代的事情办好,项上人头留着多吃几碗大米饭就是了!

  「谁?」长矛交错,把婢女拦住。

  答应毫无惧色。「我给小姐送膳。」

  「答应姊姊,例行公务不得不问,您别挂怀。」其它两个卫兵围拢过来。只要答应姊出现,他们就有好料的吃。

  「哪会,大家都这么熟,别客气了。」

  「那就好、就好。」

  「另外这份是要给几位大哥的。」

  小篮子一掀开,香味四溢,两瓶陈年好酒琥珀色的汁液看得两个卫兵心痒难搔。

  「今天加菜啊?」酒香、菜香,逗得肚子里的馋虫咕咕叫了。

  「这是东海送来八百里加急的贡品,我请膳食房的姊姊帮我留的,大哥们站岗辛苦了。」她故意把食物凑近,是富豪门第也不见得吃得起的鱼翅、秋蟹、鲍鱼。

  小小守卫的薪饷只够三餐饭饱,海鲜珍馐别说享用,就算鱼肉也要过年过节才舍得买来奢侈一番,哪见过这样华丽的食物。

  几个汉子飞快接过藤篮,不忘吩咐答应。「不要待太久,萧公子来得很勤快,要是被他瞧见我们放水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自从答应出言无状顶撞了萧炎之后,他很小人的把答应贬到厨房去。

  他就是要让阎金玉孤立无援,让小小的贴身女婢知道他的厉害。

  「答应知晓,谢谢许大哥。」弯腰为礼,答应进了兰质小楼。

  「小姐,用膳了。」

  珠帘垂地,串串珠帘里满是心事,圆几小厅托着腮的阎金玉两眼无神,目光越过自家修筑的铁壁铜墙望向远方。

  「我没心情。」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度日如年。

  她把篮子里的东西净往小几上搬。「我要是妳就不会这么说。」

  阎金玉的声音显得遥远。「妳在厨房没有人为难妳吧?」

  「那些都是小事。」

  阎金玉偶尔会想,这么大气度的答应,是怎么会沦落到卖身为女婢的?

  她应该是那种叱咤风云的女侠才对,当女婢甚委屈了她。

  答应拨开那些水蓝色的珠串,把她从小厅往外拉。「不吃饭哪来的力气?」

  「我要力气也没用。」

  把她按坐在花厅的凳子上,把牙箸往她手上塞。「小姐,我要是妳一定每天把自己喂得饱饱的,就算逃不出去,骂人的力气总是要有。」

  「妳逞了口舌却被那个王八蛋派到厨房去,又得到什么?」

  「嘿嘿,小姐不知道我的收获可大了。」

  「我要是有妳一半的乐观就好了。」低迷的心情总算不再那么彷徨。

  「天助人助,事情没有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添了饭,索性把好菜通通夹到碗里面,逼着阎金玉吃下。

  阎金玉看着筷子尖白亮的米饭,实在没食欲。

  「小姐,妳赶快把这碗饭吃了,吃完,时间大概就差不多了。」她神神秘秘的。

  「我不明白……」

  「饭吃完就很清楚喽。」她依旧卖关子,卖得非常用力。

  说起来要感谢那个王八兼混蛋的萧炎,要不是把她往厨房调,镇日守着小姐的她也没机会到处乱跑,没能到处乱跑就碰不到救星喽。

  阎金玉半信半疑的夹了小撮饭入口,想到以前跟程门笑一起用饭的情况心中又是酸楚。

  知道她爱吃鱼腹,他总是四更未到就往鱼码头跑,赶在小贩前面挑到最新鲜的渔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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