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的哈萨亚琪餐厅里,聂少狮半倚在后排靠窗的桌面上。
他的眸光落在远处的步道,有些潦落的抽着烟,一边想着自己是否要在这里度过整晚。
喜儿会来吗?
人非圣贤,谁没过去?他不在乎她跟他分开后,有些什么样的过去,那些不重要。
他也不在乎她带着一个身份谜样的儿子,跟她重逢之后,她仍旧像五年前般的吸引着他,他不想错过这个女人。
可是,她会来吗?
她一直像个女王,有种高高在上的气焰,尤其是现在的她,更加神圣难以侵犯,她并不在乎他,这点令他难以释怀。
他身边的女人比花丛里的花还要多,他会需要一个女人对他的在乎吗?
或许喜儿不是世上唯一令他心动的女人,但很不巧,在遇上她之前,他对身边的异性都没有心动的感觉,在她消失之后,他更不幸了,过尽千帆,千帆也都不是他的船。
如果他对喜儿的感觉没有那么深,他也不会因为再度与她重逢而心绪激荡,不会因为昨天的动物园之行而心情整个轻松了起来。
她对他有种魔力,也许就是他家老家伙所说的,是他命定的恋人,所以时光兜了五年,他们竟然又撞在一起了。
聂少狮看了看表,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卡片已经交到她手中半个小时了吧!她是否看也不看一眼就扔在旁边……
蓦地,他挺直背脊,精神全来了,黑眸开始含笑。
她来了。
他看到她出现在餐厅门口,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怕里面埋有地雷。
他愉快的笑了笑,按熄烟蒂,顺手啪地开了全餐厅的灯。
霎时,美丽的晕黄灯光映照一室。
这是一间充满民俗风的特色餐厅,淡黄色的天花板、米黄色的桌巾与墙壁、深黄色的窗帘,巨大的落地窗,可眺望外头一片绿意的花木扶疏,室内有着淡雅的兰花香。
聂少狮离开桌面走向她。
「你躲在那里吓人做什么?」金曜喜收起眸中的讶异,嗯哼一声走进餐厅,身上还穿着参加晚宴的名贵礼服。
那是一件质料轻柔的雪纺曳地洋装,柔雅的淡紫色,时髦的V领剪裁露出她美丽的锁骨,收拢的设计让她的小蛮腰看起来更加动人。
他着迷似的望着她,心中燃起一股欲望。
他想把她按压在桌上,做尽一切他想对她做的事,补偿心中对她的思念。他不敢说五年来未曾忘记过她,这期间,他甚至不改风流本色,又拥有了数不清的红粉知己。
但她……她是不一样的。
他曾经爱她、迷恋她,为她亲手戴上了双狮手镯,还想与她长相厮守,那股想和一个女人共度一生的狂热,他只给了她一人。
「妳终于还是来了。」他深深凝视着她。「妳的出现让我了解到我并非一厢情愿。」
如果她没出现,他还可以说服自己她并不在乎他。
可是她出现了,他便没理由就此结束他们之间的一切。
金曜喜挑了挑唇角,有点不自在。「别胡扯了,有什么事快说,说完我就要回房休息了。」
真没想到餐厅里一个客人都没有,现在才几点而已……莫非他包下了整间餐厅?
「春宵一刻值千金,既然来了,我怎么可能随便放妳走。」在她讶然又蹙眉的眼神中,聂少狮拉起她的手,平滑如丝的轻语,「来,先坐下。」
她半推半就的被他带进座椅里,俏脸上带着不以为然的神色,姑且看看他想变什么把戏。
他旋身往后面走,有备而来地推出餐车,上面有简单的烹饪器具。
「妳饿了吧?」他带笑看了她一眼,自在的开始烹调起来。「让我来为我钟爱的女人做消夜吧。」
时光彷佛回到五年前的棕榈树下,在马尔地夫的海滩边,她第一次吃到男人亲手为她料理的食物。
他想表达些什么?
想到这里,她不说话了,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飞走了,她怔怔地看着他利落的动作,心里忐忑不安。
对于煎牛排,他还是这么熟练。
这五年来,他为别的女人煎过牛排吗?
「好了。」聂少狮轻松的铲起牛排放在圆盘里,淋上黑胡椒酱汁,关掉另一边的炉具,盛起一碗海鲜汤。
金曜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默默的吃着牛排,默默的喝着海鲜汤,从头到尾,他都不发一语的看着她吃,没有打扰她。
然后,她吃完了,推开椅子站起来,脸上有着故作平静的表情,但她美丽的双眼却像承受着巨大的情绪,再一下下就要溃堤了。
「谢谢你的消夜。」她命令自己不带任何感情的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吃得很饱,晚安了,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再见。」
她转头就走,走得急切、走得心乱如麻。
「等一下。」聂少狮唤住了她。
她没有回头,但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有什么事吗,聂先生?」
「妳忘了一样东西。」
这一定是缓兵之计……但是,她还是回转过身了。
她连皮包都没带,会忘了什么东西?
他缓缓走向她,直到两人面对面,近得几乎连条缝隙都没有,他忽然伸手温柔的搂住了她的腰,狂炽的黑瞳直勾勾的瞅着她。
金曜喜心一跳,扬起睫毛,不由自主的凝视着他又深情又狂热的双眸,感觉到他执起了她的手,套入一个东西。
她低头看了看,腕上已经多了双狮镯,剎时间,她心跳难抑,开始心神恍惚起来。
「不要再拿下来。」他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哑声说:「它已经属于妳这么久,不适合再戴在别的女人手上。」
她迎视着他满含深意的目光,心脏如擂鼓般的跳动,但她说出口的却是,「谢谢你肯割爱,多少钱,我向你买。」
「我们一定要这么见外吗,喜儿?」聂少狮苦笑一记,深深的看着她。「这手镯是无价之宝,千金不换,它有灵性,会寻找它的主人,而妳就是它的主人。」
他的话重重击在她的心扉之上,她大受惊讶般的推开他。
如果她接受他,这就代表着小赫的身世之谜将被揭开,而她一手安排的有目的邂逅也会无所遁形,她一直奉为信条的理念,做个有后代的愉快单身女郎,也将天地变色……
不行!这和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差太多了。
他现在渴望她,未必代表永远渴望,如果将来有一天,他也像天底下所有一脚踢开女人的坏男人一样,她该如何自持?
她母亲说过,没有永恒的爱情,世上没有永恒的爱情……
「喜儿!」瞬间,他又把她拉进了怀里。
这次不容她逃脱,他灼热的嘴唇迅速的捕捉了她的唇片,他强吻着,不理她的抗拒。
但这次金曜喜比他更强硬,她使尽力气推开他,头也不回的逃离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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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曜喜意乱情迷的回到房中,看着镜中自己酡红的双颊,回想着刚才的热吻。
她的手指,轻轻抚着微肿的唇……
她不懂,为何五年前打动她的那个男人,如今又轻而易举的打动了她。
她害怕这种无法掌控自己未来的感觉,自小她只有母亲,母亲成天忙着庞大的事业,根本无暇兼顾她。
她非常独立,也知道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被人呵护与宠爱的感觉确实很好,但没人可以保证,这些将一辈子跟随着她。
所以她决定和母亲一样,做一个独立自主的现代女性,拥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骨肉,她可以享受孕育孩子的乐趣,但不必被无法预料的婚姻生活给牵绊。
这些计划,她一项一项的照着执行,至今没有失误,连五年前她在最相爱时离开了聂少狮,她都可以洒脱的做到了,现在她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所以,她不能任由事情再这么发展下去了,再这么下去,她的一切将会被聂少狮给改变。
由他对她的表现,她知道他现在还深爱着她,凭她的条件,她可以找到无数爱她的男人,但是小赫却只有一个,如果他被抢走了,她将没有活下去的凭借。
说穿了,她怕自己将一切交给他,而最后换来当缘尽情灭,他只要小赫却将她丢开的巨大隐忧。
更何况,他会只忠于她一人吗?
那天早上,她亲眼见他和别的女人走出房间,两人言谈之间多所暧昧,这又怎么释?
没错,她真的是太傻了,他根本是个花花公子,她又何必为了他心魂不定,还几乎要被他亲手所做的牛排餐给收买,说不定他跟每个女人都来这一套,根本是他惯用的伎俩。
想到这里,金曜喜的胸腔剧烈起伏,她很快拨了电话给随行秘书。「马上帮我安排机位,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回韩国!」
打完电话,她觉得平静多了。
她走到隔壁房间,看着小赫熟睡的小脸,心绪渐渐回稳。
既然下定决心就不要三心二意了,为了保护小赫,保护她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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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樟宜机场。
孙曼菁代表总理欢送着聂氏一族的贵宾,在候机的贵宾室里,她殷殷地与聂天佑道别,感谢他拨冗来主婚之后,笑盈盈的走到聂少狮身边。
「这次你们的行程太赶了,我们都没有时间再度好好温存,真的很可惜。」对于那夜的尽兴,她回味无穷,也难以忘怀。
「曼菁,妳不是还有公事要处理吗?」希望这位小姐听得懂他的暗示,现在他需要独处。
昨天得知金曜喜一行人已提早退房回韩国了,聂少狮心中有股强烈的失落感。
他真的这么惹人讨厌吗?
她竟躲他躲得这么迫切,连一刻也不愿再待在有他的地方,她是唯一一个这么对待他的女人。
但,他还是无法将她的倩影从心中抹去。
往好的地方想,或许因为她的芳心已被他扰乱,所以她才急着走,换言之,她心里有他。
「我知道我送机的任务已经结束了,飞机也快要起飞了,可是我就是想再陪你一会儿。」她对他释出一记妩媚的笑,明媚的大眼尽是风情。「明年二月我会去台湾一趟,参加一场国际性的会议,希望到时能见到你。」
他诡谲地勾勒起一抹笑。「我当然会尽地主之谊。」
到时把他那些同样多金又爱玩的狐群狗党介绍给她,让她尽情享受一夜情,这样应该够尽地主之谊了吧!
「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孙曼菁薄嗔的瞅着他,有点不平衡的说:「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金小姐一个人,没有我的存在呢,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你就太傻了,被她高贵美丽的外表所骗。」
聂少狮没说话。
据他对女人的了解,这种时候她们多半会自动自发的说下去,不需要他的鼓励,她也会说。
「其实,金小姐虽然美貌多金,但行为相当放浪,我想聂公不会希望有这样的孙媳妇,她和安总裁根本没有办法相比。」
如果他看上的是位纯洁优雅的小姐,她绝不会破坏,可是那个金曜喜,她的怪在国际的社交场合是出了名的,她怎能不提醒他?
「怎么说?」他薄唇微微往上挑起,不动声色的问。
「她生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而她则是她母亲金英秀女士年轻时在精子银行买来的产物,说不定那个孩子也是她有样学样,在精子银行买来的,也或许,是她花花公主本性的纪念品。」
聂少狮的心像被打了一拳。「妳是说,那孩子是她亲生的?」
「这根本不是秘密。」孙曼菁嗤之以鼻地说:「因为她们母女均是不管世俗眼光的怪胎,那孩子的出生曾喧腾一时,甚至还有很多条件优异的男人不介意她的行为,抢着当孩子的爸爸,这也难怪,金家财富惊人,谁都想垂涎驸马爷的位置。」
他紧紧蹙起了眉心,感觉到天旋地转,心也乱成了一团。
小赫是她和谁生的孩子?
因为爱着那个男人而无法再接受他吗?
还是……他的思绪一下子飞回五年前,他们在马尔地夫同居了一个多月,两个人都没有避孕措施。
如果以年龄来推算,假设小赫是他的孩子也不为过。
他而又想起第一次在饭店的海鲜餐厅见到小赫的情形--
他语出惊人的道出他大嫂有孕的消息,而他们聂家的特异功能是会遗传的,天下应该没有这么多拥有特异功能的人吧!
第八章
金家位于济洲岛的别墅客厅里,近午时分,金家母子一个在摇椅里翻看过期的台湾商业周刊,一个则安安静静的在看儿童读物。
金曜喜啜了口茶,美眸若有所思的凝注着杂志上的中文字。
根据报导,聂氏家族在台湾非常显赫、非常传奇,尤其是大家长聂天佑,拥有令人崇敬的特异功能,在国际问享有极高声望。
她看着照片里的老人家,他是小赫的曾祖父……
如果他知道小赫的存在,断不会任由聂家的子孙流落在外吧!
现在她终于明白小赫的天赋异禀从何而来了,原来是遗传自父系,聂家的人都不平凡,她的儿子也是他们的一份子。
上个星期,从新加坡返韩后,她在繁华的汉城根本待不下去,对于公事,她看了就烦,对于和异性约会,她也兴趣缺缺。
最后,她索性带着小赫和保母、保镖来别墅调整浮动的心情。
可是来别墅已经三天了,她还是心浮气躁,而小赫像是感受到她内心的不安,他异常的安静、异常的乖巧。
小家伙真的很善解人意,无论走到哪里,人人都夸他是小帅哥,这都要归功于他有一个帅老爸的原故……
「小姐、赫少爷,可以吃午饭了。」厨娘恭谨地来唤。
母子两人均无精打采的坐上餐桌,面对他们最喜欢的泡菜猪肉火锅和拌饭,显得意兴阑珊。
死气沉沉的吃完后,他们又回到未吃午餐前的位子,一个在摇椅里继续看杂志,一个在沙发里看儿童读物。
半晌之后,金曜喜不经意的看到腕上的双狮镯,思绪回到哈萨亚琪餐厅的那一夜。
当年与他分开之初,她确实苦苦的思念过他,在生小赫的那天,她更加渴望身边有孩子父亲的陪伴。
可是现在,那些她都度过了,如今她又怎么可能需要有个男人陪伴在身边?
所以,她必须要继续控制,不许心里消失许久的爱情种子发芽。
「如果这么想他,妳可以去找他啊。」小赫忽然酷酷的说道,但他眼睛没看母亲,仍看著书。
金曜喜惊讶的看着小赫。
儿子的天赋她是了解的,所以她根本毋需跟他狡辩她有没有想念聂少狮这个问题。
「小赫……」她润了润唇,想对他解释些什么,又不知道要解释什么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