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我只是不太饿。”她敷衍一笑。
“真的不饿?那你是在外面吃了些什么?见我跟别的女人出去,你便不甘寂寞也跟男人出去,结果一回来就对我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以为我会因此而不追究吗?”他撇撇嘴,笑得十分诡怪。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才不是他呢!
“是不能这么说,还是戳中你的心思?”他喝下最后一口汤,“既然你没胃口,那就走吧!”
见他将一张钞票往桌上一摆后便站了起来,湘吟也只好跟着离开。
在车上,他表情如常,虽没有再说出让她难过的话,可她知道他铁定是误会了,但她不想解释,就算解释了又如何?在他心底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回到住处,湘吟继续她未完的工作,而他也没再去公司,索性到书房开启电脑,以远端读取公司档案的方式进行他的工作。
就寝前,湘吟煮了杯咖啡进他书房,见他连头也不抬一下,似乎又回到过去的骛冷,她只好再度退出书房。
过了好一会儿,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可是响了好久都一直没人接听。
“那女人怎么了?该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待在书房里正忙着的何骏只好拿起话筒,口气不善地回应,“喂?”
“呃……请问湘吟在吗?”娴玲被对方粗鲁的回应给吓了一大跳,不过想想既然有人在,那湘吟应该没事才是。
“不知道。”他皱起眉,看着手中一些失败的案子。
“不知道?”她扬高声音,“你的意思是你没见到她?”
“小姐,你到底是谁?”何骏捶捶肩膀,“我现在正忙,没空——”
“湘吟今天住院了。”娴玲这句话堵住了他即将冲出口的牢骚。
“昨晚下雨,她居然跑到外头淋雨,一直淋到天亮,最后昏倒在路边。幸好有人路过将她送医,她醒来第一个通知的就是我,医生说她病得不轻,要多住院几天,哪知道她竟趁我出去的时候偷溜出医院。”
“喂……喂……”对方一直没吭声,娴玲急得又唤了几声。
“我在听。”何骏脸上一片错愕,持话筒的手亦微微颤抖着,嗓音带着嘶哑。
“我后来猛打她的手机,可她没开机,后来又打来你这儿,也没人接听,幸好我又试打了一次。”娴玲语气依旧急躁,“可你刚刚说不知道湘吟的状况,难道她没回去?”
“晚上我还跟她一起出去吃饭的。”他说。
“什么?她还跑出去吹风?这个笨蛋!”娴玲忍不住想骂她,“她的体力还没恢复呢!”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请问你是不是可以挂电话了?”何骏突然问出这句话,倒是让娴玲傻了眼。
“好,我想我打扰到你了,可你一定要帮我注意一下湘吟喔!”娴玲交代过后,这才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
下一秒,何骏便走出书房,来到湘吟房外轻敲她的门。等了半晌竟无人回应,他忍不住轻喊了声,“湘吟……”
几分钟过去,里头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转动门把才发现她并未上锁,于是他立即推开门,仔细观察着她的睡颜。见她睡得这么沉,他便不打扰她地退出房间。
但就在合上门的刹那,他的余光突然瞧见床边的地上掉了一本书,而她的一只手却无力地瘫在上头。
这情况越看越不对劲……
何骏的脑子迅速一转,立刻上前轻抚她的额头,才发觉她正发烧着!
天呀!她究竟烧多久了?
轻拍着她的脸,他急促地喊道:“醒醒……你快醒醒……”
湘吟张开蒙胧的眼,一见是他,居然还有力气笑开嘴说:“是你……我不是在作梦吧?”
“作什么梦?我看你是病昏了!”何骏将她扶了起来,“走,去医院。”
“为什么要去医院?”她皱起眉。
“你发烧啦!”他没好气地说,难道这女人真病傻了?
“我皮包里有药。”她已在医院躺了一天,实在不愿意再被迫躺在那种触目所见全是一片白的地方。
那颜色会让她的心更加空虚……
何骏眉头深锁,无奈地站起身,走到她放皮包的桌旁,从里头拿出一包药,继而走进厨房倒了杯水过来。
“把药吃了。”他将茶杯递给她。
湘吟接过杯子将药吞下,“谢谢你……不好意思,身为你的女佣应该是我照顾你,居然反而让你照顾。”
“说真的,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照顾人。”他目光沉重地望着她。
“我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先去休息了。”她双腮通红,可见病得不轻,在他炯然的目光下,她不好意思地将被子往上一拉,遮住自己的小脸。
“为什么不说?”他突然间道。
“说什么?”她装傻得厉害。
“你故意催我离开,就是要逃避这个问题,不是吗?”他索性坐了下来,看样子不得到他要的答案,他是不肯走了。
“我真的不懂你在问什么。”湘吟将被子拉得更高了。
“好,那我一样样慢慢问。”何骏深吸口气,“淋雨、昏倒、住院……你没一样对我诚实的。”
听着他逼问的语气转为凌厉,她非常意外他竟会知道这些事,“你……你怎么会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是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抚着她发烫的脸颊,轻轻将她的小脸转向他。
“我们就从淋雨开始说好了,为什么淋雨?”
“呃……”她想了想,“因为那天晚上很热……后来下了场雨,让我觉得好舒服,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跑出去淋雨了。”说时,湘吟的眼眸已微红。
“是这样吗?没想到你还真是诗情画意呢!”鬼才相信她说的烂理由。
“对,女孩子嘛!哪个不爱这种意境呢!”她笑得好难看。
“哦!如果真是如此,你应该很开心才是,又为什么哭了呢?”他突地伸手揩了下她染着水雾的眼角,眯起眼一笑,“别把我当傻瓜。”
“那你能不能不要问这么多?”湘吟紧抓着被子。
“行,那我替你说好了,因为你见我带着女人离开心里很不舒坦,所以想用这种自虐的方式来发泄,是不是?”何骏目光如矩地瞅着她。
“你如果一定要这么想才能满足你的沙文心态,那我也无话好说了。”她无所谓地笑了笑。
“不愿意承认?”
“我……我能承认什么?”湘吟苦笑。
“还记得你一回来就说‘这辈子再也逃不过我的魔咒’,是因为那场雨给你的启示吗?”他嗓音里似乎有着过分的激动。
她掉下泪来,“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你……”
何骏本想再说什么,可见到她这副病撅傲的模样,只好放弃了。“算了,你是病人,我不想跟你计较,等你病好了再说吧!”
他起身望着她,“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或许我可以过来这陪你——”
“不用,我吃了药,不会有事的。”湘吟不是不希望他的陪伴,而是有他在,她会胡思乱想、会彻夜失眠,这样下去她将永远都好不了了。
她希望能赶紧好起来,努力为她的爱而活,她绝不要让她的感情也像这场病一样,一直无疾而终下去。所以,她要努力!
“那好吧!有事千万得喊我。”何骏点点头。
见他离开后,湘吟终于吐了口气,平静下来的她回想着他刚刚问的问题。
为何她要淋雨?说实在她也没有答案。
只知道那时她的心好痛……痛得只想狠狠地把这股痛洗掉,所以一见下雨就立刻往外冲。
当雨势越来越大,在她脑子浑浑噩噩之际,突然发现她不能没有他,即使何骏根本不爱她。
有了这样的觉悟后,她的身与心都蓦然轻松不少,即使疼痛仍在,却已知道她该怎么做了……
第七章
本想前往美国的何骏因为湘吟的病而延宕了行程。
就在她身体复元后,他正打算启程赴美,却突然接获了征信社的电话。
“何先生,您要我调查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征信社人员小张说。
“哦!你说。”
“当年黄燕雪的确在府上担任保母的工作,但至于小姐是不是被她抱走的目前还是个谜,但我另有重要发现。”小张又道。
“什么发现?”正在办公室的何骏拿着手机走向窗边。
“他们的独生女杨湘吟,也是他们于二十年前认养来的女孩。”
“你的意思是杨湘吟也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何骏的双眉轻轻一拧,说实在他相当意外。
“没错,的确不是。”小张肯定地说道。
“那你有查出我妹妹的去处吗?”他闭上眼,感到困惑不已,因为这一切似乎已超过他事先预想的范围。
“没办法,我刚刚说了,一直没找到黄燕雪带走小姐的证据。”小张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有关这点我会继续调查的。”
“好,有消息再跟我联络。”
何骏虽然失望,但也不能追究,毕竟这已是太多年前的事了,才要挂断电话,小张又赶紧说:“何先生,在我调查这些事情的同时,居然发现另有人跟我调查同一件事。”
“谁?”何骏坐回小牛皮椅上。
“目前只知道对方来自国外,但一直无法追踪详细底细。”
小张的话让何骏陷于不解,他喃喃自语着,“居然还会有人也调查这件事,还是国外的人……”
“我一定会赶紧找出对方是谁。”小张以为他在问他,紧张地回道。
“好了,这些事都请你多用点心,我希望在最快的时间内得到消息。”何骏说完后便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秘书按了内线进来,“总裁,您不是要搭车到机场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叫司机过来。”
“不用,我不去了。”刚刚小张的消息给了他太多震撼,他有预感很快地将会有更意外的事情发生,所以他不能走。
“可是机票已经订了。”秘书又说:“您不是一直赶着这趟行程?”
“退了,其他的不必多问。”交代了这句话后,他便放下话筒。
何骏靠向椅背,分析着这一切来龙去脉,突然桌上的专线电话又响了。他眉头紧蹙着,“今天电话怎么这么多?”
拿起话筒,他便听见父亲的声音,“何骏,最近好吧?”
“爸,还好。”他勉强带笑,“怎么有空打电话来?”
“还说呢!上回有人告诉我会找机会回来吃饭的,让我等了好几天,竟然连个影子都没出现。”何威点了支雪茄,吐了口烟。
“对不起爸,我晚点儿会回去。”何骏翻开行事历,仔细规划时间。
“那好。对了,你劳勃爷爷也来了,你们可以见见面。”
“美国‘菲士霸’的劳勃?”何骏坐直身躯。
“就是他。”
“等等,我马上回去。”真的是太巧了,也还好他没动身赴美,否则岂不是和他擦身而过了!
进入停车场把车开出来,他便加快车速往天母的方向行驶,直到家门外更是迫不及待地往里走去。
“少爷。”刘管家笑望着他。
何骏朝他点点头,一进入客厅,远远地他便看见一位白发老人坐在客厅一角,与父亲相谈甚欢。
虽然劳勃是何威的忘年之交,但何骏却无缘见过,这次见面让他大感意外。原以为劳勃会是个道地外国人,但现在他可以确定他是纯东方血脉的男人。
“你就是劳勃?”何骏站在劳勃面前,冷眼瞅着他。
“没错,我就是,但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对你、对‘乔立’完全没有敌意。”劳勃笑说。
“是吗?那这次的抢单呢?”他坐在他面前,看了看父亲。
“我这么做是要引起你的注意。”劳勃挺直背脊,“因为我已找到我失散多年的孙女了。”
“你的孙女?”何骏抬起下颚,“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你劳勃爷爷的意思是,他孙女现在就跟你住在一起,这样你明白了吧?”何威替劳勃补充道。
“什么?”何骏脑海一转,跟着说道:“湘吟……”
“没错,就是她,二十年前我儿子病逝后,我媳妇因为受不了悲恸,决意随他而去,而当时我又满脑子事业,根本无心照顾她与我孙女,因此她便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一位夫妇收养。”
“老天!”征信社小张说的另有其人就是劳勃?
“你调查这件事多久了?”何骏问道。
“已经好一阵子了。”
“那你最主要的目的是?”他既然千里迢迢从美国赶了来,绝对不会就这么离开台湾。
“带走她。”劳勃淡淡地说。
“哈……”何骏闻言大笑,“这也要她愿意跟你走。”
“为什么不愿意?虽然‘菲士霸’的财力还比不上你们‘乔立’,可总比她在你家里做女佣要强多了。”听劳勃的语气好像很不满何骏让他孙女做这种工作。
“或许她就是喜欢这样的生活。”何骏眯起眸。
“那就要等她知道实情后才会明白了。”劳勃漾出笑容,“我的人已经去你住的地方告诉她一切了。”
“你——”何骏没想到他动作还真快。
“何骏,就把她还给劳勃爷爷吧!”何威可不希望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弄得两家失和,“刚刚劳勃告诉我,她的养母就叫黄雪燕,我猜她正是诱拐你妹妹的人,既是如此,他孙女八成也是被诱拐的。”
“这件事我还在调查,没有确切证据前请爸别乱说,至于她的去留,就随她的意思吧!我无权决定。”何骏目光一凝。
“那就好,啊……这位是湘吟吗?”何威首先发现。
这时候湘吟已出现在门口,也不知她站在这儿多久了,但可以确定的是该听见的她全听见了,当然也包括何骏刚刚那句毫不挽留的话。
何骏猛回头,看见的正是她用一双询问的眼望着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刚刚有个人来家里,告诉我你出了事,我就忙不迭地跟他过来……”说时,她的眼角还带着泪水,可见刚刚在车上她有多心急了。
“快进来。”劳勃站了起来,激动地看着她,“来……让爷爷仔细看一看。”
湘吟却是朝何骏走了过去,“我不要跟他走……骏,我不认得他,怎么会这样……”
“我是你爷爷呀!当年你母亲为了追随你爸,又想报复我一心为了工作,没有在你们身上用心,这才将你送给你养父母收养。”劳勃很激动地说。
“就算真是这样又如何?”她紧蹙眉心,“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从不想认识。”
可知道当她听见这个事实时,内心承受了多少压力?仿佛她的世界一夕之间全变了!
“湘吟……不,你叫Angel,这是你的英文名字。”劳勃上前想握住她的手,却让她给逃开。
她拼命摇着脑袋,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我不叫Angel,我叫湘吟,而且我爸妈很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