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顿耶!看在他对她的手艺这么捧场的份上,她可以大人不计小人过!
“看来,有一个男人被我们的沙主厨抓住胃啰!”小雅凑到床沿,朝她贼兮兮地挤眉弄眼。
“被你的美色吸引还比较有可能。”
小雅长得清秀漂亮,店里有不少男顾客都是冲著小雅而来,她早见怪不怪了,所幸小雅够聪明,懂得保护自己也懂得拒绝别有居心的邀约。
“没吧,他又没正眼看过我。”小雅认真想了想,剔除了那种可能性,而后正色道:“说真的,隔壁那栋房子整修好以后,我仔细一看还吓了一跳呢。”
“不会是……看到‘那个’吧?”
“不是啦,我是觉得那栋房子的外观,和你梦想中的家好像喔!”
沙子一怔,微微一笑。
“你还记得呀,那是我们以前在育幼院闲聊的事情了。”她有印象,当时小雅只有六岁,刚被送到育幼院,整天躲在房间里哭,她没事就会去陪小雅,两个女生虽然相差十岁,但也天南地北的聊,聊著聊著就聊出比亲姊妹还深厚的情感了。
后来她北上念书工作,她们有好几年没见,小雅当初知道她在海边开店,便毅然将第一志愿填在这里,两人就这么再次聚首了。
“住在那栋房子里的男人,有没有恰巧就是你梦想中的情人啊?”小雅一脸探听八卦的狗仔样。
“你跳太快了吧!”沙子哂然而笑。
“那个男人长得很帅,又一个人住,身材也不错唷!”
“你少来,你又知道他身材不错了,你看过?”
“有啊,我看过他晚上穿著无袖T恤和五分裤出去跑步,哇!臂肌就是臂肌,腿肌就是腿肌,看起来修长又结实,不会太硬也不会太软。”很性感说!
“方小雅,你挑鸡肉啊!”还咬起来口感刚刚好咧。
“抱歉,职业病、职业病。”小雅呵呵笑开。“假如他想追求你的话,你会不会考虑接受他的追求?”
“想太多。”沙子翻白眼。少女情怀总是诗,她早过少女怀春的年纪了,唉!青春啊。“光凭光鲜亮丽的外表,你怎么晓得那栋房子里是不是住了一头狼?”
人心难测,人面兽心者比比皆是。再说一个人住也不代表是单身吧,条件好的男人通常不是死会、就是还没出生,呿,更何况那个差劲的家伙条件一点都不好!
“也对啦……”
“你再胡思乱想,当心哪天大野狼一口吃掉小红帽喔,噢呜——”沙子仰颈咆哮,作势扑向床上的大女孩,使出天下不败一指神功——搔她痒。
“哈哈哈……”小雅滚下床,笑著讨饶。“小红帽困了,大野狼改天请早!”
大野狼收起狼爪。“快去睡吧,你明天不是第一堂有课?”
“嗯,你也早点睡,晚安。”小雅穿妥室内拖鞋,回她房间去了。
“晚安。”
沙子的视线回到电脑萤幕,瞪著上传到百分之八十的档案,叹了一口气,索性不再盯著电脑,起身走到落地窗外的阳台做起伸展运动。
拉臂,拉臂。
夜色好美,但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溜到隔壁那扇透出光线的窗户。
扭腰,扭腰。
被她抓住了胃,是吗?
提臀,提臀。
她看不是吧,要是她的厨艺当真好到让他欲罢不能的程度,收回来的餐具中老是剩下一大半的生菜沙拉和青蔬,又是怎么回事?
扩胸,扩——
她的动作蓦地僵住。
因为那没礼貌的家伙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家阳台,高大修长的身躯闲适地倚在只及他腰部的铁灰色墙缘,指缝间夹了根烟,黑沉如夜的眸光落在她身上。
她低头看向身上让曲线毕露的白色细肩带运动T恤,脸颊猛然一热,举在两边的双手直觉想缩回来遮胸,却在贴上胸口前硬是停了下来。
哼,在他面前干嘛自卑,她胸部就是小,怎样!
沙莎莎优雅地放下双手,反而更加抬头挺胸。
她转身,马尾在空中甩了半个圈,走回房间关上落地窗。
碰!
第二章
繁星,点点。
东方结束一通电话,长腿跨过落地窗槛,来到房间前方的阳台。
他坐上阳台侧缘的水泥围墙,背脊靠墙,一腿曲在墙上,一腿随意垂放,英俊脸庞上的浓眉微蹙,放眼观看远处的海面,一边回想方才那通电话的内容。
那两个小鬼……
风平浪静,两三艘船只的灯光远远的像个小光点,在漆黑的海面上航行。
他点了一支烟,打火机的火光照亮深邃面容的那一刹那,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偷偷摸摸的身影。
他抬眼,四目隔空交会,那抹身影僵硬地打住了躲藏的小动作。
又是那个女人。
沙莎莎。
他其实早在踏入阳台的那一刻,就知道她站在她家阳台朝他这边探头探脑,他没有拆穿她,打算等她自己识相停止偷窥。
结果他佯装不知,她反而正大光明盯著他猛瞧,直到他将目光移向她,才见她慌慌张张的就地找掩蔽,却又自己发现根本无处躲藏,于是借故摸摸阳台上的花花草草,然后朝他扯出笑容后才转身离开。
搬到这里的两个月以来,他不时发现那女人朝他家偷窥的行径。
她有时候盯著他的房子纯粹发愣,有时候两瓣粉唇嘟嘟囔囔的,不知在喃念著什么,然后附上一记发狠痛咬敌人的表情作ENDING,他不用想也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他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吗?她对他好像很有意见。
被偷窥的是他,不爽的应该也是他吧?
可是当他们在门口巧遇时,理当对他“很有意见”的她,却又会气质优雅地含笑向他打招呼,看似毫无芥蒂,人前人后判若两人的态度搞得他神经有些错乱。
“无聊。”东方低咒一声,一半是在讥讽她的矫柔造作,一半是在嘲笑自己干嘛无聊到去注意一个无聊的女人,眸光又移回海面。
不过……她是该适可而止了。
他回到房间,用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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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
“喂?‘绿香屋’您好。”电话铃响,正好经过话机旁的沙子接起电话。
“看窗外。”听筒中传来不算陌生的低沉嗓音,言简意赅地下了指令。
她不及细想,依言朝桌几旁的方窗望出去,就这么对上十公尺外隔壁邻居的视线,他也站在窗户边,正在看她。
是他打来的?
沙子心口猛然一跳,双手不知道该放哪里——
ㄘㄟˊ,她又没做坏事,干嘛心虚。
做完心理建设,原本讶异的表情随即换上无懈可击的礼貌微笑,轻声询问。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猜不外乎点明天的午晚餐之类的。
“你对我有兴趣?”
啊?没料到他问的是这个,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咳咳……抱歉,你说什么?”她有没有听错?
“你是不是对我有兴趣?”他耐著性子重复一遍。
对他有兴趣?
莫名其妙!
沙子心火一起,小手用力绞起电话线。
他臭美咧!他以为世界上只有他一个男人呀,她才不会没眼光到这种程度!
她优雅地轻扬一笑。“先生,你两个月来只吃我煮的东西,我才想问你是不是对我有兴趣哩。”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沉默。“方便。”他看著她回答。
“什么?”
“叫你店里的外送,没有垃圾,也不用洗餐具。”
没错,她都让小雅或工读生阿芳去隔壁拿回餐具,他根本不必处理任何厨余,也不必洗碗——
等等!沙子皱眉,瞪著对面窗框里那道高大身影。
“你连续两个月叫‘绿香屋’的外送,就只是为了方便?”
他没答腔,不过她能清楚看见窗口内俊酷有型的墨黑浓眉斜挑,眼神像是在回答她——不然咧?
不、然、咧?!
“所以当我试著将主餐的配菜减少、或者故意不放蔬菜,你并不是迟钝到没发现,因此没向我这个缺德的老板抗议,而是你根本就不在意作菜的人厨艺如何、里头放了什么配菜酱料。你吃我煮的食物,纯粹是为了方、便?”
“我不介意。”蔬菜对他“这种人”而言,一向是可有可无,当她以多一块牛排或鸡排代替蔬菜时,他还吃得比较过瘾。
“你不介意,我介意!”她恼火低吼。
“我以为你吃不惯生菜,所以将生菜沙拉换成烫青蔬,又以为你觉得烫青蔬太清淡,所以把蔬菜炒过或烤过、甚至炸过,每天替你变换口味菜色,当季时蔬我哪一种没试过,结果你每次还是剩一堆菜不吃?你知不知道台风季节菜价涨得凶,你没有健康概念就算了,钱多不代表可以随便浪费食物!”
她最痛恨浪费食物的人,农夫看老天爷的脸色下田有多辛苦,一场台风或一波寒流就有可能把农夫整年辛勤工作的成果毁于一旦,他们知不知道?
沙子说话的声调爬高了好几度,最后连咬牙的声音都从齿缝迸出来了。
东方看见对面的俪影头顶冒出熊熊怒火,白皙小手几乎要绞断电话线,他怀疑自己现在如果站在她面前,她绝对会拿话筒直接敲死他。
不过,他对她口中有如机关枪扫射的内容,感到有些诧异。
她观察他的……剩菜?她每天替他变换口味菜色?
异样的感觉在他心口悄悄滑过。
“为什么?”他问。
“什么为什么!”小脸上的笑容早就烟消云散了,说话的口气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冲得很。
“我没有要求你为我这么做。”
她瞪著他。“不为什么,我是个厨师,有我的原则和尊严,我可以从剩菜剩饭得知客人对我的料理有什么想法,进而改进自己的厨艺。可是我做了这么多努力,还是不明白你的嘴、你的胃到底哪里有问题。这样吧,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直接说出来好了!”
看著她气到发红却意图维持风度的小脸,东方有些失笑。
这女人虽然做作了点,对工作倒是满执著的。
“我不喜欢蔬菜。”
“总不会每一种蔬菜都不喜欢吧?”
“是,每一种。”
“那我以后可以省掉你那份蔬菜?”
“随你。”
他无所谓的态度,让沙子更加火大,脑中的理智“啪”地一声绷断。
过分过分过分——
气质俏佳人摇身一变,变成一只喷火酷斯拉,霹里啪啦朝他怒骂。
“去你的西巴烂理由!你对我的料理有意见就直说,用不著掰这种烂借口敷衍我!你又不是肉食性动物,世界上有哪个正常人对每一种蔬菜都反感,非洲难民连树皮都没得啃,你还挑成这样,根本就是欠——饿——”呼!她从头到尾把心里的不爽一口气痛痛快快发泄出来后,才停下来喘息。
然后,她看见那对深邃黑眸有一瞬的沉黯,变得比原本的黑色还要黑。
当下她心头被他眼底的深沉一震,总算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脸上的窘色也一吋一吋飙高。
他是花钱消费的顾客,高兴倒掉整盘食物也是他家的事,她凭什么教训人家,刚才那席话好像说得太过火了……
沙莎莎,道歉呀!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就算她往后做不成他的生意,她都应该该为自己的冲动失言道歉吧……
该死,她为什么说不出口!
“我对你的料理没有意见。”
闻言沙子有些错愕。
那男人的神色如常,低沉的语调没变,刚才吓人的表情也……不见了?
是她看错了吗?他不生气?
“沙小姐,如果你对我的好奇仅止于此,你也已经弄清楚了,别再偷窥我。”
在一阵轻微的喘息声中,他听见她倒抽一口气。
“要是我再发现你偷窥,我就当你对我有兴趣。正巧我目前没有女人,不介意和你上床。”他黑眸半眯盯著她,嗓音低哑了些。“你要的话,随时都可以跟我说一声,看是我过去,还是你过来。”
一时之间,沙子还反应不过来,两人明明距离少说有十公尺,送入耳中的低语却仿佛带著灼热的男性气息,性感撩人地轻搔她的耳根,她的喉头突然有些干涩,粉颊也越来越红……
他率先挂断电话,还立在窗口看她,一脸似笑非笑,像是等著看她下一步有什么举动。
答、答、答……秒针不停前进。
两人一动也没动,就这么对望了三十秒。
她承认,偷窥隔壁是因为对他的房子有兴趣,对他好奇也是真的,但她又不是因为对他有“性”趣才偷窥,他居然以为她想跟他上……上床?而他也“不介意”和她上床?
可恶,去他的不介意!好像跟她上床有多委屈似的,他以为他条件多好?臭美臭美臭美臭美啦——
沙子如梦初醒,丢开电话,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窗前拉上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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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以后,一切依旧照常。
他照常叫“绿香屋”的外送,她照常在他的餐点里放上一点青蔬。
他照常会在盘中剩一些菜渣,她照常努力将蔬菜烹调得更美味。
他照常过著除了夜间慢跑以外几乎足不出户的生活,她照常忍不住“欣赏”他家。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被抓包后的沙子也懂得应变了,趁他出门跑步时才敢大剌剌将视线越过她的白篱笆、他的灰砖墙。
她才不想被他误会成欲求不满的色女。
她沙莎莎是“绿香屋”气质优雅的老板娘,OK?
“我又没碍到他,看几眼也不行,什么道理嘛……”沙子拎著囤积了一天的垃圾袋走向后院,在经过屋侧的矮篱笆前,又多看了隔壁几眼。
他家的绿色草皮长高了,他似乎还没有修剪过,看上去有点像片小草原,但两个多月都过去了,整个院子里依然只有青草,看起来有些单调。
如果屋前种几株甜菊和天竹葵,围墙边种一排蓝色羽叶薰衣草,窗框上摆几盆百里香和薄荷,大门内侧种些白色海芋,后院还可以辟个玫瑰花园,那就显得有朝气多了——
“你找我?”
呃!该死,他回来了。
为什么这么刚好!
沙子对身后传来的低沉嗓音充耳不闻,挺直腰杆转向另一边,跨出步伐——
“我现在有空。去你房间还是我家?”
去……去死啦!欲跨出的步伐硬生生顿住,她回过身,满脸笑容可掬。
“抱歉,我没空。”
“你不是在找我?”东方皮笑肉不笑,刚跑完十几公里的他,脸不红气不喘,倒是汗水沿著刚毅的颊侧滑落,浑身散发邪肆不羁的男性魅力。
“你看错了,我正要去倒垃圾。”她一脸无辜,把垃圾袋举到两人面前,手臂故意往前伸直,让他闻“香”。
“你趴在篱笆上踮脚往我家偷窥,我看到了。”他不客气地直指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