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不知不觉挪了个较舒服的姿势,将自己的下巴斜斜地托靠在沙发上,以求以更近的距离更仔细地看这个人间极品。这下子可近到连他的毛细孔都快看得一清二楚了,当然也让她连最后一点警戒心都消失无踪了。
看着他的嘴巴,往上是鼻子,然后再往上是他的眼睛,咦?雪莉发现他的眼珠是绿色的。
呵呵!好漂亮。雪莉笑出了一条弧线。
下一刻,暗绿色眸光的视线让雪莉的笑容冻结住,倒抽了一口气,全身僵住不敢动。
「啊!」
有时候,雪莉真想把自己的好奇心给抓出来,先吊在树上三天,再拿下来踩一踩,掐一掐,看看它会不会学着安分一些些。
他......他......他睁开眼睛在看她!然后......他伸出手来扣住了她的手腕不放......再然后......「嗨,可爱的妹妹。」他说了一句模糊的招呼。
最后,暗绿色眸光再度紧闭,他又回去找周公了。
第二章
嗅嗅--嗯!好香的味道!深呼吸之后再努力嗅嗅......
原来雪漫已经起床帮她做早餐了,一如之前的每个早晨,甚至今天香味还从家里二楼的厨房传到四楼的卧房。
呵呵,一想到吃的,她的唾腺比她的大脑还早清醒,已经开始进行分泌唾液了。
「雪漫,记得热量要控制在五百大卡内喔!」
就算在半梦半醒中,雪莉仍不忘对热量斤斤计较,说完后径自拉高棉被,翻了个身再继续睡。
咦?她的床今天怎么特别好睡,除了昨晚作了个绿眼妖怪的怪梦之外,其它都很完美。
从厨房端了两盘早餐出来的法哈利只看到她的嘴巴动了动,并没有听清楚刚刚从她嘴中说出的呓语内容为何,但他猜一定是什么好事,否则她不会笑得这么幸福。
早上一起床,他就看到好友老婆的可爱妹妹上半身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而且某一只手还被自己紧扣在手中时,他真的被吓了一大跳。
能够保持这么难睡的姿势整个晚上,且还可以睡得如此香甜,真不像威澈所形容的妹妹,倒较像是姊姊。
既然他们在未来的三个月内有机会成为守望相助的好邻居,于是法哈利觉得他该送个好吃的见面礼--他亲手烹煮的早餐一客。
「可爱的妹妹,起床了。」
法哈利轻声唤她,但她无啥反应,继续睡。
「可爱的妹妹,起床吃早餐了。」
法哈利第二次唤她,这次加了早餐两个字,看会不会比较有叫醒人的效果。
果然,听到早餐两个字,再加上那灌进鼻子里阵阵诱人的荷包蛋香味,雪莉睁开黑白分明的漂亮大眼睛,她醒了!
法哈利发誓他真的看到她的眼睛在看见那盘早餐时,瞬间射出了万丈光芒。
他忍住想大笑的冲动,所以只好一直冲着她微笑。
直到她的视线转移到他脸上时,万丈光芒又瞬间被收敛进黑白的漂亮大眼睛内。
「你你你你......」
绿眼妖怪竟然从她的梦中跑出来了,全身还带着香喷喷的荷包蛋味道,害她结巴地连说了几个你字,却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
而且最吓人的是,绿眼妖怪长得比梦中的模样还帅耶,害她现在很想打电话叫佳芳跟雅惠一起来观赏观赏。
稍稍镇静了后,雪莉极有顺序地环顾了四周一眼,很糟糕地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姊夫的房子,昨晚的记忆才慢慢的浮现。
小偷?绿眼妖怪?睡觉?可爱的妹妹?几个不太容易串得起来的名词在她的小脑袋瓜里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
而眼前这位直冲着她笑的帅哥似乎也不想先来个自我介绍,就这样黑眼对着绿眼,互相望来又望去。
「你你你你是谁?」
雪莉这次有进步,终于可以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了。
「我是--」
他才说了二个字,电话铃声就响起了,法哈利带着和善的微笑对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等她的回应。
直到雪莉意会点头之后,他才很有礼貌地接起电话。雪莉直勾勾地盯着绿眼妖怪,错了!应该改口为绿眼人种才对,他举手投足问都很有气质,像极了会动的艺术品。
小偷应该没有这种白马王子类型的吧?雪莉猜。
「我昨晚就来了。」
「对,她在这里。」法哈利看了她一眼,微笑且从容不迫地向电话那端的人解释。
一切看似乎和,但雪莉注意到说国语的绿眼人种把话筒拿离了耳朵一些,以防被失控冲出话筒的暴吼声炸掉自己耳膜,接着,话筒被移至到她眼前一公分处。
「妳姊姊找妳。」法哈利告诉她。「她会告诉妳,我是谁。」
半信半疑地接过话筒,从雪莉说出第一声「喂」之后约四十分钟,她被话筒彼端的魏雪漫像连珠炮般的教训,轰炸到没机会讲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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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都是你啦!害我被魏雪漫骂到臭头,而且快聋掉了。」雪莉嘟着小嘴,边说边按摩着耳边的穴道藉以消除内耳还暂留的耳鸣现象。
我就说嘛!魏雪漫不去市场卖菜真是可惜,一吼起来还真像会走路的扩音器--既响亮又刺耳。
「知道她会骂我,你还把电话拿给我,还笑!要不是看你长得帅,我才懒得理你呢!」
揉完被蹂躏得惨兮兮的耳朵,雪莉拿起她觊觎好久的早餐,心想:讨厌!都是姊害的啦,冷掉的荷包蛋香味都减半了。
「我帮妳拿到厨房再热一热。」
伸出手等着接过还在雪莉手中的盘子,法哈利发现自己很能从她许多的小动作中了解她想要什么。
是他细心,抑或是她藏不住心里的想法?
「好啊,谢谢。」雪莉立刻满足又开心地递出盘子。看样子,她还真是个容易取悦的人。
盯着好心的绿眼人种走进厨房的背影,雪莉不免开始对他产生一肚子的疑问。
她一向不是憋得住问题的人,尽管这样的个性只用于八卦上,从未善用于课业上。
「你叫什么名字啊?」
「法哈利。」他据实以告。
「怎么这么稀奇古怪的名字?啧,干脆我以后叫你小绿好了,又亲切、又好听。」雪莉念念不忘他漂亮得像翠绿色草地的眼珠子。
「小绿?」
法哈利的俊眉蹙起宛如两座小山,没人这么叫过他,而且一个年龄已快迈入三十大关的男人名字前被加个小字会不会有点怪?
「没错,就是小绿,抗议无效。还有,我叫魏雪莉。」既然已经决定好以后称呼他的方式,现在该换她自我介绍了。
「我知道。」法哈利回答的理所当然。
他为什么会知道?雪莉可不认为这个绿眼人种有末卜先知的本领。
「之前威澈就告诉过我了。」彷佛知道她会有疑问似的,法哈利连忙自动补充道。
「啊,真笨!想当然尔,姊夫一定会事先告诉你我的名字,我一定是被魏雪漫刚才那顿吼叫给吼笨了。」
雪莉搔搔头,有点不好意思的傻笑。
「对了,听姊姊说你要在这里住一阵子,为什么?」
「我刚好在这里接了份工作,所以就跟妳姊夫借了房子住,顺便也当作是来这度个假。」这只是一部份的原因,其它的因为太私人了,他并不准备说。
「原来如此。」雪莉点点头,对他的有问必答感到很满意。
「还有什么问题吗?」
法哈利端着重新热好的两盘早餐回到客厅,果然又在她的眼眸中看见了万丈光芒。
「你煎的荷包蛋闻起来好香哦!」雪莉在咽口水了,其实她真正想知道的是闻起来香得不得了的荷包蛋,滑进喉咙时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美味。
「开动吧!」
这三个字是雪莉从醒来至现在最想听见的,所以她马上就恭敬不如从命,一秒也不浪费,立刻大口吃了起来。
看见她吃得这么开心,让他也跟着食欲大开。
「为什么你的眼睛是绿色的?」雪莉一点都不浪费时间,边吃边问问题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我母亲是欧洲人,我是混血儿。」法哈利并不讳言自己的身世,但该保留的他仍旧保留。
「难怪你长得这么帅!那为什么你的中文说得那么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雪莉这时的嘴甜得不象话。
「中文是我家规定必学的语言之一,所以我还没来台湾之前就会说中文,只是没想到来这里一住就住了八年,最后连口音都像道地的台湾人了。」
「你家在哪里?」
「阿拉伯......我父亲是阿拉伯人。」
「阿拉伯?!好像是远在天边、遥不可及的地方。」
雪莉努力思索着国中念过的地理,却发现自己对阿拉伯的印象除了石油之外,就只剩骆驼而已,其它就什么也想不出来了。
雪莉问得直接,而法哈利也回答得痛快,完全不会拖泥带水,一连串的问答下来,让她这个好奇宝宝一时还真找不到其它问题可以再问她的新邻居了。
思索再思索,有了!
「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法哈利挑起右眉,等着她说出所托何事。
「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说我可爱,我比较喜欢漂亮、性感、身材好之类的赞美。当然,你可以替换着说,也可以一起说,我不介意。」
雪莉把别人的赞美当作像在餐厅点菜似的。
「为什么?」这次换法哈利发出疑问。
「因为『可爱』这样的赞美,会让我觉得好像是因为我既不漂亮又不性感,所以别人不得已才用了这个形容词,听了粉不顺耳!」
雪莉一脸认真且郑重地发表她的歪理让法哈利知道,谁知道他愈听头愈往下低。
「小绿,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他头干嘛一直往下低?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她刚才说的话?
厚实沉亮的笑声传来,低着头的法哈利早笑到不可遏止地发颤,为了她可爱的歪理,以及气呼呼的可爱表情。
「雪莉,妳真的真的很可爱。」抬起眼注视着雪莉的绿眸因心情的愉悦变得更加翠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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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鼓着腮帮子加速吃完法哈利做的美味早餐,又丢了个臭脸加白眼当回礼之后,雪莉就气冲冲地跑回家了。谁叫他这么难拜托,一直说她可爱、可爱的,就是不赞她漂亮。
哼--他的嘴巴真的跟鸭子一样,很硬耶!
接着,为了发泄这股不太痛快的闷气,雪莉找出了那条不知哪位善心人士借给她的手帕,花了几近二个小时的时间,倒了比平常多二倍份量的超强去污冷洗精下去,才洗干净那条在婚礼中被她擦得又黑又脏的手帕。
洗净后她把它摊开成四方状后再用小夹子夹好,吊在二楼的阳台外晾干,让太阳分给它一点暖和的阳光香味。
之前雪莉只顾着哭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这条墨绿色丝质手帕的四边缝线滚有金色边边,且在正面右下角的地方,还绣着一个英文字母「F」。
她第一次看见手工这么精巧的手帕,而且擦起来又软又舒服,昨天虽然擤了好几次鼻涕,但她的鼻子不但没红、没肿也没脱皮。
假如失物无人招领,就把它A下来,她愿意负起永久保管责任。
「佳芳,那条手帕真的不是妳的?」
从阳台外走进来,雪莉问着十分钟前来访的两位死党其中之一。从学生时候起,她们就习惯把她家当练习场地,考试前一晚,常拿着上课用的假人头来这里临时抱佛脚。
「昨天我说了好几遍『不是我的』了!妳认识我这么久,甚么时候见我带过手帕、卫生纸出门?」
贪吃的佳芳猛嗑着自己带来的鱿鱼羹,吃得不亦乐乎,完全没了平日的优雅美菱。
雪莉跟雅惠互看了一眼,点点头。也对!是没见过佳芳这个脏小孩带过手帕跟卫生纸出门,每次都跟她们两个用赊的,认真数一数,搞不好加起来已有一卡车的量了。
「喏!妳的份。」手上捧着一碗碗裸的雅惠把她帮雪莉买的米粉羹推到她面前。
雪漫姐姐出国度蜜月前,特别交代她要帮忙看顾着雪莉三餐有没有正常吃,因为雪莉不但怕胖还喜欢吃饭时有人陪,如果单独一个人在家时,她可能会完全没食欲吃饭。
「妳们两个怎么这么有空跑来我这里吃午餐,店里不忙吗?」
雪莉不急着吃掉它,因为早上下肚的两颗荷包蛋现在还在胃里面排队等着消化,已经很久了,她的消化系统一直还没好起来。
「星期一店里的生意一向都比较普通,也没什么熟客预约,所以有其它设计师在就可以搞定了。」
原本就是念造型设计的三人,因为在毕业展中得到最大优胜,所以获得学校推荐到日本的姐妹校见习一年的绝佳机会。
那一年在日本的磨练,让三人获益良多。
三年前三人回国后,共同开了间造型设计工作室,没想到生意好到从最初的单一楼层店面扩充到三层楼全包下的大局面。
要不是一年前雪莉发生了那件事,她们计划开分店的进展会更快。但缓缓脚步也好,因为她们三个人是标准的好吃懒做型,钱够花就好,犯不着累死自己却只为了赚座金山放在银行里供着。
「每天都闲在家好无聊,趁姊姊不在家,让我回去上班好不好?」雪莉对雅惠大姐头--因为雅惠是三人中年纪较长也较凶的,所以她跟佳芳都称她为大姐头--使出ㄋㄞ功。
「不行!」雅惠摇摇头,回绝得又快又狠。
「不然只上半天班行不行?」雪莉嬉皮笑脸的再求一次。
「不--行!」雅惠的声音比刚才高了半度,眼睛也比刚才更张大了二分之一,开始有瞪人的倾向。
「再不然,我愿意当工读生,只打打杂可不可以?」
用肘蹭蹭雅惠大姐头,她这个拥有三分之一所有权的老板愿意降格当工读生以求工作,够有诚意了吧!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就算是妳愿意当扫厕所的欧巴桑也不行!」雅惠凶巴巴地大吼,她才不吃雪莉这一套。
摆明了没得商量就是没得商量!因为已经被吓过一次的雅惠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雪莉因急性胃出血而紧急送医,那种经验粉恐怖耶!
电光石火间,雅惠的双眼突然迸射出杀气,但对象并非雪莉,而是在场的另一位死党。
「佳芳,把雪莉的米粉羹放下,妳已经吃完一碗大份的鱿鱼羹了,还没饱?」
厚!这个佳芳真的是愈来愈会吃了。雅惠的眼睛可尖得很,早看到她趁着两人在讲话没注意时,伸出魔掌要收了米粉羹。
这个佳芳也真是的,如果把每天的下午茶和宵夜也一起算进去的话,共吃了快五餐饭,全身不长肉不说,上次店里每年的例行健康检查,医生竟然还说她营养不良,真不知道她吃的那堆东西全变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