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决心要为弘凉争取幸福的同时,她的强悍与固执也彻底地在上官临的面前展现。
这两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啊?
弘凉是拚了命要把他塞给她家小姐,而这个唐姑娘却也毫不避讳地要他将弘凉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最最最奇怪的是,他对唐家小姐的坚持一点儿也不觉得反感。
这究竟是……
算了,不想了,还是先留下人再说,否则人若被带回了唐家,也难保他不会因为挂心她而寝食难安。
「只要她愿意,既有名也有份!」上官临不再犹豫,用着斩钉截铁的语气,许下了令唐瑶佳满意的承诺。
细致的脸蛋上勾勃起一抹翩然浅笑,她蓦地手一挥,原本进来带人的下人们又角贯蛇走了出去。
踩着款款地步伐,唐瑶佳在与上官临错身之际,突地又抬头说道:「我将弘凉托付给你,希望你能好好珍视她。」话一说完,也不理会他的反应,直接走人。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上官临的眼界之后,他这才愕然地发现自己刚刚在情急之下,许下了什么样的承诺。
但后悔吗?并不!
他的内心并无一丝一毫的侮意,许下诺言留下她,他心甘情愿呵!
只是凭她那固执的心性,她又真的会心甘情愿的留下吗?还有那个想要致她于死地的人,又到底是谁呢?
她那张粲粲的笑颜之后,究竟又藏了什么样的故事……
第六章
噬人的黑暗……难耐的疼灼……多么让人熟悉的一种感觉啊!
是回忆?是真实?
不知是不是作了梦,原本安静躺着的弘凉突然甩力地摇着头,蓄在眶中的泪珠儿就这么一颗颗的滑落。
「不要……不要……」
伸手制止她激烈的动作,揩起那颗颗晶莹的泪珠儿,上官临的心竟因那几颗轻盈地几乎没有重量的珠泪而紧缩沉重着。
他想也没想地褪去了自己的鞋袜,翻身上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仔细圈进自
像是在哄个孩子似的,他那厚实的大掌用着几乎不可思议的温柔轻拍着她的胸口。
「嘘……」究竟是什么样的伤痛过往,能让她在重伤昏迷后,依然止不住心中的悲痛.
「别这样,别逼姊姊,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别让她嫁……别……」
手柔柔地拍着,耳静静地听着……上官临很自然地将她的心伤,仔仔细细地收进了自个心底儿。
「弘凉,嘘……别怕呵!」从没想过那总是拿刀、拿剑的手,会这么温柔地对待一个女人。
可是对她,所有的一切举动,似乎都变得自然了起来。
「我不要……我要跟姊一起去……」显然已经完全分不出梦境与现实,弘凉一径地呢喃、哭泣着。
「傻瓜,留下来不好吗?」即使明知道和现在完全失了意识的她对话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可是上官临却完全不在乎愚蠢这么一回。
他甚至也不在乎自己的蠢样落入刚刚端药进门的秦老眼中。
「嘘!」即使秦老推门的声音已经轻到了几不可闻的地步,但上官临还是怕惊扰了弘凉似的,以食指就唇,示意秦老再小声些。
对于他的举动,秦老不禁勾唇浅笑,也顺着他的意更加放轻自己的脚步。
「弘凉该喝药了!」端着那仍冒着烟的黑色苦药,走近榻畔的秦老对于两人这般孤男寡女地躺在一张床上倒是没多大意见。
可是望着依然陷于昏迷状态中的弘凉,他那已然花白的眉却不自主蹙了起来。
这丫头身受重伤,一定得喝药,可是人还没醒咧,这药可怎么喂啊?
端着药,秦老不知所措的望着紧抱着弘凉的上官临,显然希望他想个办法。
而上官临也没多说什么,深邃的眸光在药碗和昏迷的弘凉之间来回看了一遍后,他略略起身,一手接过了秦老手中的药碗,然后出乎老人家意料之外的,仰首将那碗看起来就苦得吓人的药给饮了一大口。
「少爷,你……」完全弄不清上官临的意图,秦老一瞧那碗空了,就急着张口想要斥责。
这大少爷干么没事抢弘凉的药来喝啊,为了煎这帖药,他可是小心翼翼地不假他人之手看顾了两个时辰耶!
咦?!
心中还在咕哝兼盘算着等会还得快快去煎一碗药给弘凉的秦老突然间瞪大了眼儿。
大少爷……他……他……他……在干么啊?
怎么把嘴往弘凉那菱儿似的唇凑去啊!
这男女授受不亲,都睡在一张床上了,还怕以后没机会吗?犯得着趁着人家姑娘伤重且昏迷不醒时来轻薄吗?简直是登徒子的恶行!
他怎么从来都不晓得大少爷是这样的登徒子啊?他还一直以为他家大少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咧,真是见鬼地看走了眼。
「大少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啊?」这下秦老也顾不得上下尊卑,还有什么不能吵喔弘凉的头己心,扬起嗓门就骂道。
可谁知,被骂的人还是依然故我,那张偷香的嘴就是不肯离开弘凉的唇。
秦老气急了,想也没想的拿起了方才端药进来的托盘就要往上官临的头上敲去——
终于在这时,他抬起了头,食指还轻柔地揩去弘凉嘴办残留的药汁。
「秦老,你那么大嗓门,等会儿弘凉真被你吓醒了,又不得安眠了。」
「呃……」原本沸腾的怒气在转瞬间全都消弭于无形,秦老继刚刚的错误认知之后,再一次地对他家少爷另眼相看。
以口哺药,真亏大少爷想得出来,他从小看着大少爷长大,从来也没见着他对哪个姑娘家这么用心过。
「少爷,你对弘凉……」大少爷该是真的喜欢这丫头吧!
「秦老,不要告诉我你没听到我对唐姑娘许下的承诺。」很多事他不讲不代表不知情,那秦老当隔墙耳的习惯已经有些历史了。
要他相信在傍晚那个重要时刻,秦老完全没有偷听,那不如叫他相信自己是个女人选来得陕些。
「呃……呵呵……」被人戳破自己的恶习,秦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但是不一会儿又回复成那个爱管闲事的老管事。
「少爷,不是我说啊,弘凉这娃儿真的挺不错的,虽然平时活蹦乱跳的,可却有一颗很热忱的心,要不是她一开始就坚持你是姑爷,本来我还挺看好你们俩的耶!」
「是吗?」上官临缓缓地扬起了一抹笑,不置可否地轻应了秦老一声。
他和这疯丫头?!
若是一个月以前,有人告诉他,他这个向来稳重的男人会瞧上这个活蹦乱跳、天地不怕的小姑娘,他可能会不屑的嗤笑一声。
可现在……目光不自觉的往弘凉那巴掌大的脸蛋上移去,他倒真的开始认真思索起这个可能性来了。
那不仅仅只是因为自个儿对唐姑娘的承诺,还有更多是因为这个女人是弘凉。
这就是爱吗?他真的不知道,这辈子他没爱过女人,也不知道爱该是什么样的滋味。
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他不希望再瞧见她这种苍白而无生气的模样,他要将她完整地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保护着。
只是,她会同意吗?
上官临知道她绝对不会,蓦地,他眸中狡黠的精光一闪。
既然明知她不会同意,那么就逼着她同意吧,想来这弘凉只怕一向认为他只是个武艺高强,但是木讷呆笨的老实人。
却没想到的是,手段人人都会用,只是端看要与不要罢了!
「秦老,大夫应该有交代要换药吧!」
「当然有,明儿个天一亮,我会交代小绿进来替弘凉换药的,这点少爷可以放心。」
「不用了,药你就给我搁在桌上,我自个儿替她换。」
「呃……这好吗?」他们既非夫妻,又怎么可以无视于道德礼教的规范。
「还有,明儿个你就找个出名的媒人上唐家提亲去。」
如果成亲是唯一能让她安份留在他身边的法子,那就这样吧!
秦老一听向来对婚姻之事兴趣缺缺的大少爷主动提起了娼事,当下乐得哪里还管得了什么世俗礼教,只见他一张嘴咧得老大,一抹欣慰的笑容立刻浮现。
要找哪个媒人好呢?李媒婆、王媒婆,还是周媒婆?
乐昏了头的秦老心中边盘算着边退出房门,完全忘了继续计较上官临决心要做的事,究竟合不合道德礼教。
看着秦老高兴的模样,上官临忍不住失笑的摇了摇头,仍不忘在秦老阖上门前提醒了一句。「记得要人把弘凉的药送来。」
小人和君子,其实他从来也没那么想当君子,只不过是不得不当君子罢了,所以非常时期,他也是可以使用非常手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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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一波又一波热辣辣的痛不断地侵袭着。
她呻吟、她挣扎、她闪躲……
可是除了耳际那不断传来的喃喃安抚之外,她就像是被禁锢了似的,怎么也闪不开那蚀人心肺的痛。
「忍着点呵!」尽管上官临已经努力地放轻了自己的手劲,但是他上药的手仍能从她身躯的不断轻颤感受到她的疼痛。
「唔……」浅浅的呻吟不断逸出,原本紧闭的眼睫也跟着缓缓地扇动着。
在经过了一番的挣扎后,酸涩的眼睫终于撑开了一条缝隙,而入眼的不是她以为的黑暗,而是一丝丝的光亮。
咦,冥府不该是漆黑一片,阴风惨惨的吗?还是她又被说书的给骗了?
即使在剧烈的疼痛之中,弘凉的脑袋里还是转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忍着点……等会儿就好了。」随着意识的清晰,方才盘旋在她耳际的呢喃也开始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那声音……怎么觉得有点儿熟悉,难不成阎王爷和那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有着相同的嗓音吗?
弘凉疑惑的眨了眨眼,然后又眨了眨,那声音除了有着一股陌生的温柔之外,不活脱脱就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的嗓音吗?
难不成他也下了冥府吗?不可能吧!
她还记得他们在下棋的时候,他还好端端的,那一张脸怎么瞧也不像是个短命相,他应该不至于和他一起来这「鬼」地方吧!
「弘凉,我知道妳痛,可是药不换伤不会好,所以妳得忍着点。」
擦药的人显然也没发觉她醒了,只是兀自安慰着、劝着,那一长串的话,让乍醒的弘凉是愈听愈觉不对。
倏地,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顾不得背上的疼痛,用力的翻过身子来,一张俊逸的脸庞就这么在她毫无准备之际撞进了她的眼帘。
「你……」该死地,总不会是她眼花了吧,这个阎王爷儿不但声音像极了那大将军,就连样貌也一模一样?!
「弘凉,妳醒了?」乍见那双清灵的大眼睁开,上官临大喜过望地低呼。
「你……这里是哪里?」惊骇过后,弘凉的脑袋瓜子活像是一碗被和地稀巴烂的豆腐脑似的,完全不能运作。
「上官将军府。」上官临边答边将她又转了过去,让她那一片血痕交错的背部重新回到他的眼帘。
「赫!」听到他的答案,她倒抽了口气,有些激动的问道:「这不是冥府,为什么?」她明明记得她已经要死了,甚至还瞧见了「她」来接她,为什么到最后却又成了一场空。
「妳这般鬼灵精怪,阎王爷儿哪还敢收。」他打趣地说,双手依然忙不迭地在处理着那些交错的伤口。
「就算阎王不敢收,那也该是待在唐府,我怎么会在你的上官将军府?」
真是连阎王爷儿也不肯收她吗?
那她依然得要继续守着那个承诺——快乐的活下去,有时候她真的觉得笑得好累耶!
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弘凉,上官临的手忽尔「不小心」地加重了力道。
她痛地咬牙切齿倏地回头,龇牙咧嘴瞪着上官临,微哑的嗓子低吼道:「该死地,你到底在干么啊?!」
「上药!」简单而利落地回答完,上官临终于在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上全抹上了金创药,然后拿起白布条儿,小心翼翼地缠绕着。
上药?!这事该是一个堂堂大将军做的吗?就算上官将军府再怎么不济,也还是有婢女的好不好,要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兼将军替她上药,会不会太委屈了?
等……等一下……弘凉的眸子在转瞬间瞠得老大。
他替她上药,那他不就把她给看光光了,那……那……她还要不要做人啊?!
这自古以来,男女授受不亲,她虽然不至于那么八股,可是也没开放到这种裸身任人观赏的地步好不好?
再说他以后的身份是她的姑爷耶,他怎么可以轻薄她这个忠心耿耿的小丫鬟呢?
这个该死的登徒子,他死定了,他……
弘凉气冲牛斗,才准备回头找人算帐,谁知道他已经先一步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好啦,妳好好休养吧!安心待在上官府,可别忘了,等伤好了后,妳还得替我上官家起死回生、重振家业呢!」
怎么会不知道这疯丫头心头的火气正在上扬,对于她那总是真实地形于外的脾性,上官临好笑地微勾唇角,露出这几天以来,第一个发自真心的浅笑。
但好玩归好玩,他可没兴趣在这个时候替自个儿找罪受,于是他边说边迈着步伐,眼看着就要隐身门后。
弘凉看着他要「落跑」,一时之间也忘了自己身上纵横交错的伤,起身就要追,可是才一用力,那椎心刺骨的痛又硬生生的袭来,逼得她只好又躺回了床上。
他好样的,以为逃了这次就行了吗?虽然他是姑爷,可是她是不会介意让自己报个小仇的,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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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她又不是废人,干啥这么努力将她当猪养啊!
哼,以为这样她就会原谅他偷瞧了她的身子吗?要不是念在上官临即将成为她的姑爷的份上,她不想让小姐还没嫁就当寡妇,要不然她早就将他大卸八块了。
当然上官临的举动还有一种可能啦,就是他盘算着要她赶快康复,好替上官家做牛做马的一种投资,但那也用不着搞这些琳琅满目,教人看得眼花撩乱的东西吧!
弘凉傻眼的瞧着眼前那些散发着强烈药味的汤汤水水,一股噁心的感觉就这么猛地往喉头上冲。
「呃……老大哥,别再端这些鬼东西进来了,行不?」这三天来,天天被灌进这些乌漆抹黑的汤药,喝得她都觉得自己很后悔干么不让阎王爷儿收去算了!
好笑地瞅了眼弘凉眸中的那抹求饶,秦老苍迈的脸上透着一抹宠溺的轻笑。
呵,这个人在福中不知福的丫头,这些东西可都是大少爷特别亲自交代要炖给她养伤兼补身体的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