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韫骁,我和王爷从小看著你长大,都很喜欢你的才气和品性,如果宝日嫁给你,我们心中自然是欢喜的,但是麻烦就出在你提亲提得太晚了。」东福晋诚挚地说道。
「一开始,晚辈知道宝日喜欢韫麒,便没有争夺之心,当我知道韫麒另有所爱时,才决定要赢得宝日的心,虽然这一切都太晚了一点,但是晚辈会尽最大的努力,希望照顾宝日一辈子。」
韫骁一番真情挚意,让东亲王和福晋听了动容,私底下,他们也曾见过韫麒和宝日的相处,但韫骁眸中深重的情意,却是他们不曾在韫麒眼中看过的。
「如果老福晋肯退婚,我们自然不会阻挡你跟宝日成亲。」东亲王郑重而严肃地说。
「多谢王爷、福晋成全。」韫骁躬身行礼,心中狂喜不已。
「韫骁,你来了!」
宝日刚起床,便听说韫骁来访,兴奋地随意梳洗一下就飞奔到前厅来,一看见韫骁,欣喜若狂地飞扑到他怀里。
「来得快不快?」分别数日,他脸上难掩重逢後的喜悦。
「还算快。」她满意地圈抱住他。「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咳咳!」东亲王重咳了两声。「看清楚这儿是什么地方,这么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韫骁随即松开宝日,宝日抿著嘴偷笑,目光仍肆无忌惮地痴看著他。
「一会儿到我房里,我有好多话对你说。」她旁若无人的靠在他肩上,甜蜜地笑著。
两人眉目传情,根本没看见东亲王和福晋两张目瞪口呆的脸。
就在此时,一名仆役匆匆奔进来,大声禀报。
「启禀王爷、福晋,怡王府老福晋、怡福晋和毅亲王一同来访。」
「什么!怎么突然来了!莫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东王爷和福晋闻言惊跳起来,赶忙走出厅堂迎接。
韫骁深深看著略显不安的宝日,给她一个鼓励的笑,牵起她的手一同走出去。
「听说宝日回来了,怎么没去瞧瞧我老人家呀?」老福晋笑吟吟地缓步徐行而来,韫麒则在一旁搀扶著。
「老福晋吉祥!」宝日连忙上前屈膝行礼,行礼完後便悄悄退回韫骁身边。
「宝日,怎么几日不见就生分了?过来呀,韫麒在这儿。」老福晋亲热地招喊她。
宝日淡淡看了韫麒一眼,韫麒无奈地朝她耸耸肩。
「老祖宗,我站这儿就行了。」她不由自主地往韫骁靠近一步。
「你们两个怎么了?拌嘴了吗?」老福晋觉著不对劲,往常宝日只要看见韫麒,自然就会靠在他的身边,而今天的宝臼却冷淡得反常。
「老祖宗,这些孩子打小一块儿玩闹到大,偶尔拌个嘴也没什么的,这外头风大,老祖宗请进屋来坐坐。」东王爷和福晋紧张得背脊发凉,赶忙延客人屋,避免尴尬。
韫麒扶著老福晋进屋,一行人随後。
「我今天可是专程来看宝日的,宝日别闹别扭了,快过来陪……」老福晋转身刚要坐下,就看见韫骁和宝日的手指勾牵著,她惊愕不已,气恼地直指韫骁,怒声谴责。「韫骁,你在做什么!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
韫骁和宝日倏地分开手,尴尬得不知如何解释。
东王爷和福晋也吓白了脸,韫麒则是满脸无奈地闭眸一叹。
「老福晋……」韫骁待要解释,就被韫麒伸手制止。
「奶奶,孙儿跟您提过无数次退婚的要求,可是您偏偏不答应,现在韫骁和宝日两情相悦,却因为我的从中阻碍而不能成婚,说起来是孙儿对不起他们。」韫麒神色平静地说。
「什么两情相悦!奶奶我还没有老眼昏花到宝日喜欢的人是谁都看不出来,你这是什么毛病,老婆快被人拐走了,你还帮著人家说话!」老福晋气得猛敲拐杖。
「老祖宗,我以前是喜欢韫麒,但我现在爱的人是韫骁,我想嫁给韫骁。」宝日鼓足了勇气喊。
「什么?宝日,你说什么?」老福晋大受打击,不肯相信地看著宝日。「你从前不是这么对老祖宗说的,你怎么会变了呢?告诉老祖宗,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老祖宗会为你作主。」
看著老福晋受伤震愕的神情,宝日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红了眼眶。
「老祖宗,对不起……」她像小女孩似的啜泣著。「我跟辍麒没有缘分,请老祖宗答应退掉这门亲事……」
「不可能!」老福晋指著韫骁大骂。「韫骁,定是你横刀夺爱,满京城谁人不知宝日是我的孙媳妇,你居然还胆敢来抢,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奶奶,不是这样,韫骁没有抢,是孙儿自己不想娶宝日。」韫麒急急插口。
「你住口,婚姻大事全凭长辈作主!」老福晋怒瞪著韫麒,气得两手发颤。「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得把宝日给我娶进门来!」
「老祖宗……」宝日泣喊。
「老福晋息怒、千万息怒……」东王爷和福晋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会儿百凤和百猊闻讯也赶来了,一冲进来,还没弄清楚这片混乱的状况,随即又听见仆人大声传报——「承亲王、承福晋驾到!」
韫骁倒抽一口气,无法想像这时候阿玛和额娘会添出什么乱来。
「来得正好,我倒要看看承亲王要如何向我交代!」老福晋怒哼一声。
承亲王和福晋风一般地闯进来,他们没料到怡王府的老福晋也在场,怔了怔,连忙躬身行礼。
「老福晋吉祥!」
「我此刻可是一点也不吉祥!」老福晋没好气地哼了哼。
承亲王和福晋惴惴不安地对看一眼,发现所有的视线全都拢聚在他们两人身上,一看到韫骁,猛然惊觉,想必他们夫妻俩来得太晚了。
「韫骁,你……你难道真的……」承亲王脸色发青,胸腔急远起伏著。
「阿玛,我要娶宝日的心意向来都是真的。」韫骁抬起不颚,沈稳地应付这场苦战。
「老福晋,您别理会韫骁的胡言乱语,这孩子实在太不知轻重了。」承福晋惶恐不已。
「承福晋,韫骁深爱宝日,一心一意想娶宝日为妻,怎能说他是胡言乱语?」韫麒忍不住插口。
韫骁和宝日感激地朝韫麒瞥去一眼。
「韫麒,你给我闭嘴。」老福晋怒拍扶手。
「我也觉得奇怪,韫麒既然不想娶宝日,你们为什么非要逼著他娶宝日不可?」百凤不以为然地轻哼。
「百凤,这里有你这个小辈说话的余地吗?」东王爷怒斥。
「我们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婚事不能退?为什么不许韫骁娶宝日?总要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吧!」百猊也加入战局。
老福晋、承亲王和承福晋的脸上,掠过一抹尴尬复杂的神情。
「不就是为了面子吗?」韫麒冷冷一笑。
老福晋一听,恼羞成怒,怡福晋见老太大气得面色发白,吓慌了,连忙扯著韫麒的袖子要他别再多话。
韫麒的眼神始终空空淡淡的,没有多余的情绪。
就在东福晋和承福晋极力安抚老太太时,外头又急匆匆的跑进一名仆役来报——「启禀王爷、福晋,明大人有事求见!」
众人一听大学士明临也来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糟了,莫非明大人也听到了风声,特地跑来这儿兴师问罪?」最著慌的莫过於承亲王和承福晋了。
宝日远远看见明大人带著夫人和柔嫣疾步走来,看见柔嫣的一刹那,她忽然有了强烈的罪恶感,悄悄地躲到韫骁身後,不敢抬头看柔嫣一眼,却仍可以感觉到她那双充满恨意的目光。
「承王爷,咱们就开门见山的说吧,韫骁和柔嫣的亲事究竟还算不算数?」明大人一来,劈头就声色俱厉地质问。
「这……这个……这件事能不能回我府上再谈?」承亲王面色尴尬至极,这场面混乱得令他方寸大乱,因为一不小心说错话就会得罪人。
「今日一早,我得知韫骁已经回来,特地到贵府拜访,想不到会听见贵府侍卫谈论韫骁前来东王府提亲的事,承王爷,既然大家都在场,何不就在这儿谈个清楚明白。」当明大人说这番话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他此刻压抑的愠怒。
「报骁,你和明大人的千金仍有婚约,为什么还敢来提亲?」东王爷不悦地斥责。
「这桩婚事并非出自我的意愿,全是由长辈决定的、晚辈已一再推拒过,只可惜,我们这些生在王府的阿哥、格格们,并没有选择良配佳偶的权利。」韫骁无视於长辈们凝聚在他身上的谴责眼神,迳自泰然自若的回答。
而他的答覆却赢来百凤、百猊和认麒激赏的目光。
「身为贵族子弟,婚姻免不了就是家族与家族势力的结合,当然就得顾全大局,韫骁,你明白这个道理,却为何任性妄为?」老福晋冷冷训斥。
「东亲王府和承亲王府,两府势力的结合并无不安,韫骁和宝日也算门当户对不是吗?」韫麒淡淡一笑。
老福晋气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东王爷和承亲王交换了眼神,有默契的选择沈默,以不变应万变。
倒是柔嫣沈不住气了,她冲向韫骁,把宝日从他身後扯出来。
「为什么躲我?」柔嫣颤声质问。
「柔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被自责感压得好难受,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试图想去挽她的手。
「我不要听什么对不起!」柔嫣狠狠挥开她的触碰。「你既然想自己嫁给韫骁,当初就不该把我跟他撮合在一起,然後现在再来把他抢走,你说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是,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我不会存心背叛你,可是……当我发现原来我是爱著韫骁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真的,柔嫣,我不是存心要背叛你的!」她颤栗地哭喊,心虚得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就算你哭死了我也不会难受,宝日,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都不会!」柔嫣的语调尖锐高扬,嘶喊完便掉转身,疾步奔出王府。
明夫人惊诧地去追爱女,而明大人则满脸凝重地瞪视著宝日。
宝日望著柔嫣的背影痛哭失声,她们曾经是很亲密的好朋友,她不想失去柔嫣,可是却也清楚明白她确实已经失去她了。
「柔嫣,你生病啦!」
「嗯,我不能出去,可定我好想吃糖葫芦。」
「那我去买给你吃。」
她买了一串很长很长的糖葫芦,怕被柔嫣她娘看见,便悄悄藏在怀里带去给柔嫣,当她兴冲冲地把糖葫芦从怀里拿出来时,裹在枣子外头的糖衣早就化去了,沾了她一身黏乎乎的糖水。
两人抱著哈哈大笑起来,一块儿把没有糖衣的酸涩枣子给吃掉。
那年,两人十四岁,好天真烂漫的时光。
以後再也回不来了。
她再也无法介意旁人的目光,无法抑止地哭泣著。
韫骁不知该如何安慰宝日,深刻感觉得到她无法言说的痛苦,他不顾一切地将她揽抱入怀,让她靠在他怀中尽情地痛哭一场。
看著两人紧紧相拥,大厅蓦然安静了下来。
每个人心思各异,全都陷入一种矛盾的思绪里。
尾声
怡王府老福晋点头同意退婚了。
但是宝日却没有得偿所愿的快乐,她把自己的婚事搁下来,从此绝口不提,即使身边所有的人都求著她,要她尽快与韫骁完婚,她都不肯点头同意,只随意收拾几件重要的衣物,便到承亲王府住了下来,她不要婚礼、不要嫁衣、不要名分,什么都不肯要。
大家都知道,柔嫣对她的恨意是她心头的一块伤疤,她开始对嫁给韫骁产生了恐惧,她开始害怕看见艳红的嫁衣,即便柔嫣後来另觅良缘,嫁为人妇,生儿育女了,她心中的伤疤却始终不能痊愈。
「她快乐吗?」
宝日藏身在石柱後,偷偷望著柔嫣的家,不放心地问站在她身後的韫骁。
「应该快乐吧,你看她抱著孩子的模样,笑得很满足。」韫骁叹口气,回答了不下百次这个问题。
而宝日总是不相信他的话。
「我觉得她不快乐,抱著孩子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很开心,可是她的眼睛有时候没有笑。」她看得出来,她就是知道自己看得出来。
「你不要罪恶感太深了,柔嫣已经开始过她的人生,你也要试著去过自己的人生,不要每天过得患得患失,你会把自己弄病的。」他真的很心疼宝日总是被背叛柔嫣的罪恶感压得透不过气来,好像柔嫣幸福快乐了,她才有那个权利去享受幸福快乐。
「我知道、我知道。」她转身抱住他的腰,刻意绽出一朵灿烂的笑。「我不会把自己弄病的,你放心。」
「我怎么可能放心得了?你每隔几天就要来偷看柔嫣,事情都过了一年多了,你还是无法释怀。」看她这样折磨自己,他比谁都难受。
宝日靠在他怀里,思绪缥缈,流向远方。
「韫骁,我很想念你掳我出府的那段日子,很想念那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们这辈子还能拥有那种幸福吗?」
「当然能。」他爱怜地拥紧她。
宝日笑了笑,她知道韫骁永远用笃定的语气给她建立信心。
「宝日,你知道自己怀孕了吗?」他在她耳畔轻声低语。
「我怀孕了?」宝日蓦然仰起头,惊愕地喊出声。「我不知道的事情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怀孕了吗?」
「我问你,上回你的月事来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回……」她扳著手指算,算了半天也算不出来。
「你上回月事来的时候碰巧遇上中秋,还记得吗?」他轻笑。
宝日想起来了,中秋那夜,韫骁喝得微醺,缠著要了她一整夜,却因为她月事来的缘故,把被褥弄得一场糊涂。
而接下来的三个月当中,她的月事确实没有再来过。
「我真的怀孕了?」她的手压在心口,感觉到胸腔沸腾的情绪。
「如果你真的怀孕了,我们的婚礼就一定要办。」
「维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好呀!」她低下头,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我们的孩于生下来是要承袭我的爵位,我不能让你无名无分。」他捧起她的脸,逼她同意。
宝日咬著唇,默然不语。
「宝日,看著我,答应我。」他蹙眉凝视她。
「不要逼我好不好?」她激动了起来。「我们能不能别在世俗上面钻牛角尖?能不能像我们离开京城的时候那样,不在意身在何方,不在意时光,不在意人人怎么看我们,什么都不要在意好不好?」
「好,你平静下来,不要激动。」他柔声安抚她。
宝日证实怀孕了,受孕约有两个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