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的舞月,压根不信这残酷的事,会发生在她的身上,看着龙方……不,是城主,他真实的身份是东城主——天啊,这怎么可能?
东城主怀里抱的,是他的侍妾柳心荷,而不是任舞月。
泪,滚滚地滑下她的脸颊,意识到自己是多余的,心头涌上酸楚,指着嘴,不让哭声逸出。
一转身,她朝房间方向跑去,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男人,抱着别的女人。
“夫人……”
阿珍和阿惜,回魂似的,连忙跟着跑向舞月身后,怕她有个万一。
“舞月……”东方卧龙也想追过去,但怀里的心荷,却晕厥了过去。“心荷,醒醒啊!”
顿时,东城的主人,为了两个女人,陷入了两难。
在大宅院的客院外,水袖跪在东方卧龙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城主,都是奴婢的错!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水抽哽咽的道:“是……是奴婢发现城主,晚上都不在城堡里,奴婢告诉了荷夫人,荷夫人觉得奇怪,才……才决定偷偷跟踪你的……”
说完,水袖惶悚不安的低下头。
“城主,属下也有错。”才赶到不久的乾坤,缩缩低头。“守卫告知荷夫人外出,属下以为荷夫人是去了金花庙,属下赶往金花庙,并未见到荷夫人的踪影,才想到……”
“好了,别说了!”
东方卧龙的一颗心,早飞向舞月那头,不知道她现在有多伤心,怨他、恨他吗?
偏偏这个慢郎中,还在客房里摩蹭,开个药方,拖了许久。
他一定得等大夫离去后,才能去探望舞月。
如果他此刻等不及的先去舞月那儿,恐怕众人对舞月不谅解,又胡乱给她安加罪名。
丈夫终于开好药方了,乾坤派人送大夫回去,并去抓药。
“好了,起来,进去照顾荷夫人!”东方卧龙不耐烦地望向还在哭哭啼啼的水抽。
“是,城主。”
水抽进入客房后,东方卧龙和乾坤说道:“你在这儿守着,有事再过来通知我!”
“是,城主。”
虽然城主没点明,但乾坤知道,他一定是去舞月姑娘那儿。
原先的感情事,已难处理,现在又多了骨肉亲情,更是剪不断、理还乱……
现在,连他这个军师,都倍感头痛,究竟要劝他们分、还是劝合?
他可是伤透脑筋了!
东方卧龙一到来,原先在房内陪着舞月的阿珍和阿惜,自动退到房外去等着。
房内,舞月坐在床沿边,泪如雨下。
“舞月……”
踩着沉重的脚步,他为她泪流的黯然销魂样心痛。
缓缓回头望他,她哽声问:“这是真的吗?你真的是……东城主?”
红泪冷涓涓,她伤心的啜泣着。
她猜想过他的身份,猜他也许曾经是江洋大盗,所以有今日的富裕生活,所以改名换姓,没人识得他……
为了这个猜想,她一直不问他,心想,不管他之前是什么人,她都不去问、不在乎、不计较……因为他爱她、她也爱他,日子过得平平静静、安安乐乐,这就今她心满意足了。
她也猜,他或许是骨董商、是珠宝商、船运商……
但她从来就没想过,他竟然是她景仰的东城主、是那个东城人民敬爱的东城主。
他坐在她身边,宽大的两手,握住她因抽噎而颤动的肩头。
“舞月……没错,我是,我是东城主,东方卧龙。”他沉痛的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
擦泪,她摇摇头,仍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不,我不要……我不要你是东城主,我不要你是东方卧龙……”淌眼抹泪,她声声泣。“你是龙方、不是东方卧龙……”
他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心疼的拥她入怀。
“舞月,对不起,我骗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她推开他,泣泪的眼神,控诉着。
“是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东方卧龙一脸痛苦。“心荷的情绪,一直不稳定,我怕我们的事,会刺激了她……”
看着他,她只是哭。
他是心荷姐姐的东方卧龙;他是东城主,不是她的龙方!
她该把他还给心荷姐姐的,只是……
心如刀割啊!
她爱他,很爱、很爱他,她不想离开他、她还想继续爱着她……
“舞月,你要怨我、恨我,我都无怨。”他伸手,抚摸她的脸。“你别再哭了,好不好?哭坏了身子,会伤着你肚里的宝宝的。”
“龙,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只是想找个女人,来帮你生孩子?”她幽幽的看着他。
“不,不是。”东方卧龙语气坚定。“我爱你。一开始,我就打算要告诉你,我是东城主,只是,我真的爱上了你,我怕你知道我的身份,你会离开我……我不要你离开我!是我自私,害得你……”他摸着她被心荷掴了一掌的脸颊。“疼吗?”
她眼中闪着冰亮的泪光。“疼,很疼,不是疼在脸颊上,是疼在心里。”
“舞月……”里着他心头酸涩的,是一层厚厚的愧疚。
他想再抱她,却又被她推开。
“心荷姐姐,她现在人呢?”
“她昏倒了,睡在客房里,还没醒来。我请大夫来看过,大夫说,她身子太虚。”
“你去吧!”
“舞月……”
“你去看她,求求你去,如果你真的为我好,那么,请你去照顾她。”她心头苦闷。“你去照顾她,这样,我心中的罪恶感,才能减轻。”
她从他眼中,读出了不舍和怜惜。
伸手揩泪,她语幽幽地道:“我会没事的,你放心。我好困,想睡了。”
“你还没吃晚饭,我叫阿珍把饭菜端进房里来给你吃。”
“不,不用,我……吃不下。”
她拉住他的手,旋即,避之如蛇蝎的缩了手。
她在闪避他?
意识到她刻意不让他碰触,他心中万般的痛苦。
“好,我去心荷那儿。”尽管他只想留在这儿陪她,但她要求,他会照做。“但,你一定要留在房里,不要离开,好吗?”
他那句“不要离开”,语带双关。
依她的倔性子,和她明显的刻意闪躲他的搂抱,他担心,她会一声不响的离开,他真的担心、非常的担心。
舞月听出他话里的担心,她点点头。“我不会离开的!”她给了他保证。
有了她的保证,他才放心地去执行她的要求。
看着他离去,她又是一阵心酸。
他去安慰他的侍妾,对他的侍妾,柔声细语,她多不愿想象那个画面,但惟有那么做,才能消弭笼罩在他和她之间的罪恶。
心,如针扎,泪,如雨下。
守着个更更点点,凄凄冷冷,隔着个朝朝暮暮,思思念念,肠断了愁眉泪眼。
高濂玉簪记
坐在窗口边的舞月,任冷风吹袭着她的脸庞。
她有多久没见到她的龙方了?
才一个月吗?
为什么,她总觉得两人已分离十年、百年之久?
她不要他来看她,但她心里总惦着他、念着他。
此刻,催人泪的,是万缕相思;断人肠的,是窗外那高挂在夜空中,剔团目的明月。
那日,她要他陪心荷姐姐回东城堡去,并和他立了约,要他在孩子出生之前,不许来看她,除非,心荷姐姐原谅了他和她。他若要来,也一定要和心荷姐姐一同前来。
他来过了几回,没有心荷姐姐陪同,她知道,他是没能得到心荷姐姐的谅解……她关在房内,不见他,但她真的觉得很心酸。
她想他啊!想看看他、想依偎在他的怀中,她整日整夜的想……盼到了他来,她却得硬生生的将他拒于门外。
他苦,她又何尝不苦?
只是,两人一见面,压在他们爱情之上的,那层厚重的罪恶感,又会加深。
虽然心荷姐姐只是侍妾,但是心荷姐姐和城主有情爱在先,而她在后。
似乎,她是个介入者!这让她有罪恶感!
她不要一辈子活在罪恶之中,更不要她即将出生的孩子,陪着他们一起承担这种罪恶。
摸着肚子,她幽幽轻叹。
她想,心荷姐姐一定也很爱他,她也一定和她一样,陷在痛苦之中。
如果能选择的话,她宁愿他欺瞒她一辈子,当她永远的丈夫——龙方。
但现实,残酷的令人措手不及。
现实中,没有龙方,只有东城主——东方卧龙。
舞月迎首望月,埋怨月色太美、太亮。
关上窗子,她不看月,但她却无法不想他;昔日温暖的床上,有他相伴,此刻,独剩她孤伶伶一人,寒冷的夜晚,更显冷清了。
在东城堡的议事房内,乾坤正和东方卧龙报告着,其他三位城主的近况。
“……南城主为了要强夺他心爱的女子,已不惜放弃国主之位。”
“怎么回事?”东方卧龙蹙着眉。他记得他的二师弟南宫飞虎对国主之位,可是兴致勃勃,在大殿上,南宫飞虎也显得一副踌躇满志的泰然神情。
“属下并不知详细原因,只听南城的军师宿命说,南城主为了仰月姑娘,丧失心智,使了许多卑劣的手段,只为夺得仰月姑娘的芳心。”
闻言,东方卧龙若有所思,半晌不发不语。
乾坤心头有股不祥的预感,为免主子多想,他径自又道:“北城主一副势在必得,北城的军师玄机,对北城主踏上国主之路,可也是信心满满。”
“北冽豹?”东方卧龙斜看着乾坤,他哪里不知道乾坤想用激将法,使他更具战斗心。
如果在以前,他会积极争取国主之位,为他自己,也为天下百姓。
他的三师弟北冽豹太阴沉,若让他当上国主,恐怕天下苍生,福祸参半。
但现在,他满心里,只有舞月,其他的事,对他来说,无法让他多费心思,即使争取国主之位这等重大之事。
“那,西门擒鹰呢?”东方卧龙一副兴趣缺缺,随口问道。
“西城主的动向不明,属下总觉得,在他朗若清风的闲逸笑容下,有九成把握能取国主之位。”
东方卧龙点点头。“要取国主之位,对西门来说,应该如同鹰拿燕雀那般容易。”
“城主……”
“还有其他的事吗?”
“暂时没有了。”
“那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城主。”
乾坤不敢再多说什么,从主子松口问西城主的威风时,他已大致明了,主子对国主之位,已不像往日那般积极争取。
第九章
看来,主子极有可能和南城主一样,为了女人,放弃国主之位!
浓浓的墨汁味,盈满议事房内,东方卧龙埋首伏在案桌上,鼻里嗅进的墨汁味,来自案桌上,那堆写满舞月名字的宣纸上。
舞月不让他去找她,她可知道,他心里有多苦?
见不到她,怏怏不乐,没了往日的神采焕发;见到了她,不能抱她、不能吻她,两人之间,隔了一条无形的河,他跨不过,只能遥遥和她相望。
她的苦,他看在眼里。她倔强的不和他相会,下心等待心荷的谅解。
只是,等得到吗?
心荷不妥协的态度,十分坚决,他不想逼心荷点头谅解,却又不愿看到舞月,孤独的承受良知的煎熬。
“舞月,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离开这儿,天大地大的罪,全由我一个人来担,我不要你把罪往自个儿身上揽。”
他痛苦的趴在桌上,喃喃自语。
一阵叩门声后,门嘎的一响,轧然开了,他没抬头,心中一团烦躁,教他不想理会旁事。
“夫君!”
细弱的娇语声,从门边,飘飘荡荡的传过来,他心中讶喜,没看清来人,已辗然笑开。
“舞月、舞月……”
急切的呼喊声,震落了来人手中端着的瓷碗。
瓷碗哗啦的碎地声,惊的东方卧龙,定睛细望。
“心荷?怎么是你?”
心荷从来不进议事房的,所以,方才她那一声“夫君”,才会让他误以为是舞月来了。
一心想挽回夫君的心的柳心荷,特地亲手弄了一碗参汤,端来要给夫君补身,未料,却听见夫君口中,呼唤的,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心如瓷碗般全碎了。
她颤抖抖的哭着,旋身,跑走。
“心荷……”
东方卧龙愧疚的呼喊,颓丧的站在原地,这样的自己,苦了自己,也苦了两个女人。
心下决定,他要去看舞月,哪怕只能偷偷的看她。
夜里。
舞月如同往日一般,辗转难眠,但以往,她是被思念的情绪纷扰,所以难成眠,可今晚……
肚子闷闷的痛,叫她躺不住、坐不住、站不住……
挺着大肚子,她在房内,走来走去,坐了一下子,又站了起来,想躺回床上,却躺也躺不住。
该不会是要生了吧?
可是,大夫告诉她的生产日期,尚未到呀!
她算一算,至少还有半个多月呀!
可这会儿,怎么开始闷疼了?
她手搭在床沿边,身子疼的蹲了下去。
在房外偷戏许久的东方卧龙,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焦急,推开房门直入。
“舞月……”
东方卧龙焦急的上前扶起她。
“龙……你……你走,我不是叫你别来吗?”她的两道柳眉轻拢,为了肚子的闷痛,也为了他不照约定行事。“你走!”
“舞月,这个时候,你别赶我!”她蹙起的眉头,让他心慌。“很痛吗?我先扶你躺下。”
“我……我躺不住……”她摇摇头,再次痛的蹲下身。
他扶住她,朝房门外大喊:“阿珍、阿惜,快过来!”
听到东方卧龙如震雷般的喊声,阿珍和阿惜立刻赶过来,并急忙去请大夫过来,大夫来看了之后,确定舞月是要提前生产,顿时,大伙儿忙成一团。
阿珍去烧开水,阿惜去请产婆,闻讯前来的乾坤,在东方卧龙的指示下,又多请了一位产婆前来。
要确保舞月生产顺利,即使把全东城的产婆全请来,他也在所不辞。
房内频频传出舞月的哀喊声,东方卧龙站在房门外,神情紧绷的面向着房门,视线和房门垂直,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双手交握在身后,立定着不动。
舞月每哀喊一声,他的心就如针扎疼了一下。
等候了许久,天色已由黑转白,但舞月的哀喊声,依旧未歇……
哀嚎的喊痛声,声声催乱了他的心。
立定在房门前的东方卧龙,教舞月痛楚的呻吟,给搅得心摇如悬旌,局促不安地,在门外来回踱步着。
阿珍满头汗的从房内走出来,两手明显有着瘀青肿胀的痕迹。
“怎么还没生?”东方卧龙急煞的问。舞月气虚的声音,愈来愈弱,他真怕她撑不下去。
“城主,产婆说,这是头一胎,自然会比较慢,不过,应该快生了。”
“你的手,怎么了?”一旁的乾坤,注意到她手上的异状。
“是……是夫人抓的。”阿珍苦笑着,没一丝埋怨。
“我进去看她。”舞月一定是痛极了,才会把丫环的手,掐得伤痕累累,但丫环毕竟是个弱女子,哪承受得了舞月的抓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