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那个小色魔,每次碰到我们,他那上好的外衣裳都会破掉呢!」怜黛忍不住笑个不停,很开心的回想刚才濯紫脸色铁青的模样。
那个小色魔不单是恼怒武功比不上欢乐,更是在心疼自己的新衣裳吧?
她一看就认出来,濯紫身上那件雪白衣裳,分明是用千金难求的雪婵绢制成的。被一指点穿个洞,他不心疼死才怪呢!
呵呵,活该!谁让他每回都穿那么精致的衣服出来?
涂欢乐不明白他穿的是什么衣料,只是无力的翻翻白眼。
女人啊女人,本性真是千年不改!除了衣服好像就再也注意不到其他的了。
难道她没有发觉他的武功很高强吗?难道她就没注意他刚才那一招有多威风吗?真是郁闷啊!涂欢乐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去管姿势优雅了,要打就痛痛快快的开打!
反正,她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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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女采莲秋水畔,
窄袖轻罗,
暗雾双金钏。
照影摘花花似面,
芳心只共丝争乱,
一湖碧波、几叶小舟、一片接天莲叶……
正有少女的哼唱声正从一艘小船上传出,嗓音轻柔娇媚,飘在水面上合着碧叶清莲,令人烦愁尽消。
「喂,这里风景这么美,你居然还要睡觉?」哼唱声忽的停住,少女的语气有些气恼。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几张破荷叶吗?」咕哝一声,仰面躺在小船里摊开四肢,用一张荷叶盖住脸的少年继续闭目养神。
吃饱了睡,是天下最舒服的享受,远比看那些破荷叶强多了。
「涂欢乐!」少女顿时气结,忍不住伸出小脚重重踩下。
「啊哟!妳干么踢我啊?」他终于睁眼,掀开荷叶气呼呼的瞪向她。
舟上的两人正是涂欢乐和怜黛,离开苏州一路游玩到这里,她便被这一湖荷叶勾住了脚步,于是硬拖着他来游湖,而那八位瘦竹门弟子则被他们丢在客栈。
因为怜黛非常不喜欢无痕瞪她的眼光,那总是让她全身发寒。
「笨蛋!有这么好的景致不欣赏,浪费啊!」坐在船头,怜黛一边随手划动木桨,一边尽情的欣赏风景。
「哼,我看大热天选择晒太阳的才是笨蛋吧!」小小声反驳,涂欢乐只觉得全身冒汗。
看着怜黛,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她脸上一滴汗都没有?居然还一副清凉、舒服的样子!
坐在船头,怜黛一身淡粉色衣衫,湖上有些微轻风吹拂,扬起她的衣袖与缕缕青丝。飘摇间,她的面容比身后一朵朵盛开的莲花更为娇艳。
宽阔的水道里,不时有交错而过的采莲船缓下速度,船上的江南少女们纷纷转头瞧着怜黛,那目光里带着三分欣赏,三分羡慕。
江南女儿虽然大多形貌秀美,可是像怜黛这样出众的却是少见,而且顾盼之间更有一种寻常少女所没有的娇贵气韵,在湖面上似乎散出滢滢柔光,令人移不开眼。
见他盯住自己忽然没了声音,那目光明显变得有些呆愣,怜黛不由得在心底暗暗一笑,故意嗔道:「喂,我叫你看荷花,又没叫你看我!」
娇嗔之外,更有些许得意与羞涩。
「我哪有看妳!我我是在看妳后头的那条船嘛!」涂欢乐猛然回神,脸一红,忙不迭的否认兼抢白。
「是吗?」怜黛扁扁嘴,不甚相信的侧身向后看去。
咦?真的有一条船!
怜黛仔细一看,船上是一大堆的莲蓬,撑船的是个身着青衣的采莲女。
「咦,难道你看中人家了?」怜黛嘻嘻一笑,朝涂欢乐打趣道。
「妳胡说什么!」他横她一眼,嘴角不怎么高兴的拉下。
他怎么可能看中别人?他看中的……不就是她嘛!
她咬唇一笑,目光忽然变得温柔起来,不再逗他。
「船上的公子、小姐,新鲜的莲子呢,可要买几个尝尝?」采莲女撑着小船慢慢跟在后头,看到怜黛与欢乐,开口扬声叫卖。
语声甜腻而婉转,典型的江南口音。
「喂,我们买些莲子吃好不好?」怜黛再度转头看去,见那船上莲蓬碧绿可爱,便忍不住心动。她以前在家里只吃过莲子羹,新鲜的却从未见过呢。
「好啊!妳想吃就吃,问我做什么?」他懒懒的回答,对不属于肉类的莲子不怎么感兴趣。
「你以为我想问你啊,还不快帮我把船划过去!」她瞪他一眼,伸手就把木桨塞过去。
「什么?原来妳不会划船?」他不敢置信,嘴巴大张。
天啊!那她先前还那么积极的把桨抢过去……真是万幸,船居然没有翻掉。害怕的瞧瞧身旁湖水,他总算明白,原来她是误打误撞的顺着水流把船划到了湖心。
她轻哼一声道:「不会划船又怎样?还不是划到现在了?」她只不过是不怎么会朝着一个方向前进而已。
涂欢乐摇摇头,一声不响的提起木桨,稍一使力划了几下,小船便破开湖水,直直的朝那船靠去。
怜黛眨眨眼,终于见识到什么是真的划船。原来不能像她一样前后左右乱兜圈子……
不一会儿,两条小船靠在一起,怜黛马上伸手拿过一个碧绿的莲蓬把玩起来。
「呵,真漂亮!」仔捆的瞧了瞧,怜黛对船上那采莲女子道:「我就要十个吧,多少银子?」
「姑娘,十个莲蓬两文钱。」采莲女娇声回答,笑的时候带了点妖媚味道,双眼水汪汪的注视着她。
「好啊,两文就两文吧。」怜黛马上掏出铜钱向她递去,一边在心底感叹,江南真是地灵人杰啊!连个寻常的采莲女都生得这么妩媚。
怜黛右手堪堪要与采莲女的手指相触,衣袖忽然被涂欢乐拉住。
只听得他对采莲女道:「喂,妳先把莲蓬拿过来!」
怜黛大惑不解的看着他,这人怎么了?不会是怕那采莲女拿了两文铜钱跑掉吧?
采莲女伸出的手一顿,看了看他,笑道:「好啊,那奴家先把莲蓬拿给这位公子。」
弯下腰拿起莲蓬,采莲女腰肢微微前倾,把那一大把碧绿莲蓬向涂欢乐递去,纤纤十指上的鲜红蒄丹映着碧绿莲柄,十分娇美悦目。
涂欢乐目光一闪,伸出单手去接。
怜黛忽然感觉有些奇怪,怎么他的表情有些冷?而那采莲女的笑容,又甜腻得有些过分?
她才刚刚察觉到不对,那采莲女递到涂欢乐手中的一大把莲蓬已猛然炸了开来,绿色的碎屑四溅,采莲女纤细的手腕已被他翻掌扣住,她紧握手中的居然是一把明亮匕首!
这娇媚的采莲女子居然是个杀手!而涂欢乐显然早已看穿她的身分。
咯咯娇笑一声,采莲女好像一点也不着急,反而面不改色对涂欢乐嗔道:「这位公子,你握住奴家的手做什么?」
他挑挑眉,讽道:「色魔教的杀手都像妳这么愚蠢吗?出来卖莲蓬居然连指甲都不剪一剪。」
在水上辛苦采莲劳作的民家女子,怎会有一双纤秀又精致的手?指甲上,又怎会有那样完整无缺的鲜红蒄丹?
采莲女面色微变,语声甜腻中带着一丝杀气,依然娇笑道:「好,那就让奴家看看到底是谁蠢吧?」
说完腰肢一扭,猛力踏了船板一脚,「咚」的一声闷响,采莲女的小船立刻晃了一下,水面上阵阵波纹荡漾开来。
涂欢乐暗叫一声不妙,连忙放开她手腕,纵身朝怜黛扑去。
如果他没猜错,这采莲女只不过是个用来吸引他注意力的诱饵罢了,真正的杀手,应该藏在水下!
他猜得没错,就在采莲女一脚踏下时,水面上忽然冒出了两个人,湿淋淋的水珠溅开,一个跃上小船挡在涂欢乐身前,另一个却攀住船舷猛向怜黛伸出手。
一声惊呼,她眼睁睁看着一只沾满湖水的手自己手臂抓来,却不知该如何躲避。
船头狭小,堪堪够她一人乘坐,要躲的话,除非是跳到另一边的湖水里去,可是她不会泅水啊!
惊叫声还没落下,挡在涂欢乐面前的人已经被他一脚踢飞,他一跃向前伸掌切向抓住怜黛手臂的那只手。
那人似乎没想到他会来得这样快,不由得怔了一怔。
涂欢乐抓住时机一掌劈下,劲风凌厉已极,只听得一声惨呼伴着骨骼碎裂的声音,那人的手腕已被他一掌震碎。
怜黛呆呆的看向涂欢乐,感到吃惊。
目露凶光,罩寒霜,原本青涩的少年好像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她从来没见到过这样杀气腾腾的涂欢乐,简直比杀手更像杀手……对了,她怎么忘了,瘦竹门本来就是专精暗杀的嘛!
涂欢乐手掌挥下,火速拦腰挽住她一跃而起。
他知道对方既然有胆在这空旷的水道上设下埋伏,那就绝不会只派出这么几个人而已。
抱着怜黛刚刚跃起,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脚下的小船已碎裂成无数块木片散开。
涂欢乐眉头皱起,从半空中向下看去,只见清澈湖水下隐约现出一个个黑影,浓密荷叶间短短的一段水道,竟然足足埋伏了十多人!
跃起之后,自然就要落下,可是,他该落在哪里?
他的轻功虽然很好,可现在多带了一个怜黛,自然不可能再踏波而行了。
那么,落在荷叶上?可能等待他的只会是一柄柄锋利钢刀。
电光石火间,他已经有了决定,猛力一旋身向那采莲女站着的小船扑去。
看来这是现在惟一能落脚的地方。
可惜,涂欢乐大错特错。采莲女见他快要落下,娇笑中已纵身跳下湖,轰然声再起,又一条小船变成了碎片。
伏在涂欢乐怀中的怜黛马上闭起双眼,屏息等待灭顶之灾的到来。
他愤怒的咒骂一句,看准一片较大些的木片,用足尖轻轻一点,再度跃起。
如果可能的话,他一点也不想落到湖里洗冷水澡,而且这片湖水下杀手众多,落下去就真的只有挨刀的份了。
跃到空中,涂欢乐忽的把怀中的怜黛猛力向上一抛。
「啊!」一声尖叫,她只觉得一阵腾云驾雾。天哪!她被扔到哪儿了?上去参拜佛祖吗?
空出双手的涂欢乐抓住这短短一瞬,看准一个杀手闪电般扑了下去,掌上内力集聚,挥手间水波横流,一名杀手顿时在闷声惨叫中丢了性命。
在杀手头上猛踩一脚,跃起的涂欢乐正好接住掉下来的怜黛,然后再度向上一抛,继续扑向另一名杀手。
狠辣、精准、迅速、果断。
短短一刻,十多次起落,他竟然已经解决了水下绝大部分的杀手,只余下浮在水面上的妖媚采莲女。
抱着吓得全身发软的怜黛,涂欢乐定定站在一块船板上,狠狠瞪着采莲女,浑身散发的寒冷杀机几乎令天上艳阳失去温度。
采莲女脸色发白,瞧着涂欢乐默不作声。
她没有想到少主要他们来杀的人竟然这么厉害。现在,他可会杀了自己?浸在水里的身子越来越冷,女子开始发抖。
「回去告诉濯紫,他再敢派人来的话,我瘦竹门保证会在三天内杀了他!」平静的开口,他并不打算取走采莲女性命,说完便抱着怜黛纵身踏上片片荷叶离去。
采莲女呆呆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半天不能动弹。好可怕的少年……好可怕的杀气……
「喂,妳可以睁眼啦。」不一会儿,跃到了距离最近的岸边,涂欢乐终于放心的脚踏实地,低头看看怀里仍旧脸色发白、双目紧闭的怜黛,不由得微微一笑。
这一笑,顿如明月升空,扫尽先前的一切冷厉与阴骛,那个如清泉般的少年终于回来,再不见一丝杀气。
听到他开口,怜黛慢慢睁眼。
「哇,我们没死!」抓着他胸前衣襟,抬头看看四周情景,怜黛顿时高兴的大叫一声,满脸感慨。刚才她被他抛了十多下,还以为要升天作神仙了呢!
「乌鸦嘴,当然没死了!」他笑骂一句,看看胸前被抓得紧皱的衣衫,道:「既然还活着,妳可不可以下来了?」
「啊?」怜黛一怔,这才发觉原来自己还被他打横抱在身前,小脸一红,连忙手忙脚乱的跳了下来。一边跳,一边叫道:「你抱着我做什么!」
涂欢乐咧咧嘴,嘲笑道:「我若不抱妳,妳早就下湖泅水了。」
当他看不出来吗?她分明是个怕水怕得要命的早鸭子。刚才在湖面上抱他抱得那么紧,害得他差点没法子把她往上抛。
怜黛红着脸横他一眼,忽的笑道:「咦,你下过水了吗?」
涂欢乐顺着她目光一瞧,忍不住皱皱眉。
只见他膝盖以下的衣衫已经全部湿透,想来是刚才那一阵厮杀溅湿了裤子。
「喂,不如在这里晒干衣服再回去吧,好不好?」怜黛转头看向四周,不等他回答,便拣棵柳树舒舒服服的靠着坐了下去。
涂欢乐在急切间纵跃上来,却没想到这片湖岸风景秀美得很,面前是清波碧荷,身旁是一棵棵高大垂柳,更佳的是,并没有其他游人涉足打扰,着实是个适合休息的好地方。
「妳想休息就直说好了。」他暗笑一声,心知她必定是受了刚才的惊吓而有些双脚发软,走不动。
这么久相处下来,他对怜黛差劲的脚力已经有了深刻的体认。原来有时候她并不是不想赶路,而是实在走不动了。
第八章
大大方方脱下湿透的外袍及中衣摊在草地上,涂欢乐只着单薄衣裤的走到怜黛身旁一屁股坐下。
她斜眼瞧了瞧,也不怎样惊慌。她那天在屏风后洗澡就被他看了一小半去,那今天换她看看他,有什么关系?
想是这样想,小脸却忍不住红了起来。
他和她,好像再也理不清了呢!
见身旁的怜黛一言不发的保持安静,涂欢乐不觉有些奇怪,转头看去,只见她脸红红的瞧着他,眼波温润,似有缕缕柔腻情思透出。
那种缠绕的感觉几乎要把他密不透风的包里起来。涂欢乐不由得浑身一热,紧紧盯住怜黛。
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难道她不知道,这样会让他很难受吗?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
在他炙亮目光下,怜黛觉察到了些微不寻常的气息,连忙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他的眼睛怎么这样吓人,好像要把她吞了一样!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又那么强烈,连她都能感觉到那种灼热。
坐在涂欢乐身边,怜黛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柔弱无力。他虽然与她差不多年纪,但却是个武功那么高强的男子……
脸越来越红,也越来越紧张,她忍不住动了动身子,想要和他保持一些距离。
可是她的移动却让他震了下,呼吸滞了滞,忽的伸手揽住她腰身,把娇躯往自己身边带了过来。
她低呼一声,刚要挣扎,已被他牢牢抱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