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指着自己的鼻头,男人再次说。
况贤脑中有了须臾空白,接着便响起轰隆隆的怒雷。“你,你,你就是金弥天?!”
“你,你戏弄了我三天!”暴跳起来,况贤压根儿忘记眼前的男子可是堂堂一城之主,气坏了地说:“戏弄人很好玩吧?看我在那边当傻子很好笑吧?当我是在耍猴戏,你看得很乐是吧?”
“我,我没耍你啊!我只是很好心地告诉你,金弥天不在屋内,我也没说谎吧?你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闭嘴!莫再狡辩!算我瞎了眼,居然会想投效你这种家伙!”卷起衣袖,
况贤嚷道:“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教训你,不要把别人当成猴子耍!”
“哇!救……救命啊!”
那之后,因为金弥天的大呼小叫,引来屋内所有人的围观。虽然没有人上前阻拦,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况贤的粉拳杀不了人,不过况贤就是怎么也没办法揍到他,他逃得实在太快了。
出面终止这场闹剧的,是一名年纪和况贤差不多的男子,他扣住况贤的手腕。“到此为止吧,我为那臭老头所做的蠢事向你道歉。你这三天来持续上门的耐力,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是为了加入斩妖客的行列而来的吧?”
“斩妖客?”
“就是除去妖姬与鬼卒为目标的人们。”
“是的!”一丝曙光乍现,况贤立刻答道。
“你懂得任何武术吗?有过与鬼卒交手的经验吗?”男子年纪虽轻,但态度度却比金弥天老持稳重,看来应该是斩妖客中的头儿。
“家父是文人,他深信唯有苦读尚学、求取功名才是男儿应为之事。所以我自幼习文练笔,对武术、功夫一窍不通,和鬼卒也没有直接对战的经验,但他们在我家乡中大肆破坏,害死许多无辜的人,其中包括我的爹娘。我非常痛恨鬼卒,不怕吃苦,也有觉悟,愿意为除去鬼卒而付出生命的代价,请让我加入你们。”
蹙起眉,男子一语不发地动手,在况贤的肩膀上、手肘上以上以及腰杆儿上掐来捏去的。
“子乔,放心吧,爹爹跟你保证,那小子是带把儿的!”金弥天笑嘻嘻地站在离两人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说。
“我是在看他是不是块料儿!别把我和你这色老头混为一谈!”吼回去后,男子放开况贤,说:“没问题,你的筋肉很有弹性,也很柔软,只要多加苦练,短日内便能有很大的进展。”
“那么我可以…”喜形于色的况贤,张大眼。
男子点头说:“其实我们很缺乏人的,想要和鬼卒抗衡;需要聚集许多许多的人,你能找到这里真是不容易。欢迎你加入我们,伙伴,我叫商子乔,以后多多指教。”
“哪里,我才是。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况贤!”握住男子的大手,况贤中踏实不少。
“况贤呐?不错,好名字。我是金弥天,往后就是你的主子…”他又走上前。
“你闭嘴!”、“闭嘴,死老头!”两句话不约而同,分别由两名年轻人口中说出。况贤与商子乔相视一笑,肯定对方会是值得深交的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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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年过去,其间发生许多酸甜苦乐的事。
有些同伴在没有明天的战斗中,找到生死与共的另一半,好比子乔与水宁。
也有些同伴在血腥的战斗中牺牲……像是水宁的哥哥靖云,因为身中毒药而成鬼卒之一员,以自我了结性命作终。
亦不乏半途退出的同伴……爱上了敌人的韩五月,和曾经是妖姬、皇帝身边的大将军岑潮海一同离开。
可是不管人事如何变迁,岁月如何飞逝,况贤并未改变初衷。相反地,看过越多悲剧,他越是坚信自已所走的道路没有错,以那些人口中的“仙丹”掌控人心,毁灭人的意志力,将人兽化,变成没有理性,只有杀戮的怪物——鬼卒们,妖姬绯的种种恶行是不可原谅的。
趁着妖姬召唤金弥天到京城,企图执行除去眼中钉的计谋时,况贤与伙伴们以护送城主的名义,好不容易混到城内,且顺利地引燃第一把战火。如今烧掉了万恶渊薮的炼丹房,想必妖姬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聚集在京城内的禁卫军已经在京城内展开搜索,不过况贤早把这点算进攻击计划的步骤中,也按照计划将己方的金弥天军队,全都分散在京城近郊的茂密森林中,以特殊的方法互相联络。
依照盘算,况贤不想于京城内开战,所以刻意挑选这片森林作为战场,如此不仅可以弥补敌我悬殊的人数比例所造成的实力差距,还可以施行声东击西,各个击破的战术。
但,令他讶异的是,王师禁卫军的败坏,远超过他所预想的。这几天观察下来,他发现那些军队行动紊乱,指挥没个章程,简直和一盘散沙没什么两样。
难道王上的身边,已经没有半名能担起指挥大任的将领了吗?还是所有的将领都受妖姬的毒物所控制,变成无用的人了。否则怎么会放任军队在京城内,借着寻找敌踪之名,行烧杀掳掠之恶举?
不想办法将禁卫军引出京城,到这森林中一战生死,迟早整座城都会变成都会变成活生生的地狱。
不能再继续做壁上观了,假使敌人迟迟不肯由巢穴中送上门,也只好由这边先释放一点诱饵了。
“阿贤,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找了半天。”
回眸,况贤不起劲地应了声。“找我做什么?”
“做什么?”金弥天一脸受创地抚着胸口说:“好无情啊!有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可是片刻不见你踪影,如隔三年啊!”
想想自己居然听了七八年他的无聊笑话,况贤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耐性已臻化境。
“是吗?”勾起唇角,恶毒地还他一句。“怪不得爷儿老得比别人快呢!”“啥?!”金弥天不服地跺脚,“本大爷哪一点老了?不是我自夸,这把年纪还拥有这般小蛮腰,壮胳臂,脸皮上找不到半条皱纹的倜傥郎,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爷儿,你叫小的万分敬佩。”
嘿嘿地笑着。“怎么,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小阿贤难得这般老实,好生了得。”
况贤挑起一眉说:“小的敬佩您那根不怕遭天打雷劈的舌头。什么倜傥郎、小蛮腰,您敢说出口,小的都要担心老天爷会听不不去,当场赏你一把天火。”
金弥天眨眨丹风眼,抬头望望天空。“老天爷,您听听这是什么话?像我这般正直诚实的人,当然说的是句句实言了,但跟随我七八年的下属,却怀疑我这诚实的品行,您说我该怎么罚他才好呢?”
接着金弥天故意装出聆听的表情,频频点头,应声说道:
“是、是……原来如此……小的懂了……我会照这么做的…嗯嗯”
“您演够了没?”
丹凤眼一瞟,明明是老大不小的年纪,却还是轻佻、不正经得很,能靠这一双媚眼迷倒不少姑娘家,不过况贤可不吃他这一套。
“您若还想继续演下去,恕小的没空奉陪。”
金弥天连忙把住他的手腕说:“阿贤,你别老是对我这么无情嘛!这说两句笑话,你转身便要走。”
“那是因为最近的爷儿很奇怪。”
“……我、我哪点怪了?”金弥天有些心虚地回道。
“您没有自知之明吗?那就没什么好谈了。”想跟他装傻?早得很!
金弥天看他~副没得商量的口吻,于是叹口气说:“阿贤,我记得你以前曾提过,自己的爹娘都过世了,对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啊,怎么忽然问我这个?”
“那……你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了吗?”
“我是独子。”况贤觉得莫名其妙,金弥天为何忽然对他的身世起民好奇心?
“你确定?”
“世上会有人连有没有兄弟都不知道的吗?”况贤不耐地缩起眉头。“爷儿,您到底想问什么?”
金弥天露出困扰的表情,再次长叹地说:“不,没什么,你确定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就好。”
看他一脸内有隐情,却又迟疑不肯开口的模样,况贤也懒得再追问。天底下不是只有金弥天有困扰而已,自己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他蹉跎,眼前最重要的还是以大局为重。总之,只要他别老是用那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得自己头皮都发麻就好。
坦白说,况贤宁愿他像过去一样疯疯癫癫,维持不时寻人开心似的作风。
近来的金弥天即使在开着玩笑,也让况贤觉得他脑中装着别的什么东西,而且态度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往回营的路上走时,况贤提出新的作战计划说:“既然禁卫军始终在京城内活动,我想有必要再给敌人一记痛击,让他们倾巢而出。”
“说得也是,咱们一直藏在林子里,老是等着他们找上门也不是办法。存粮也有限度,但,痛击?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找几名身手较俐落的伙伴,再到京城内,可能的话就进入王宫,大闹一番。”
“王宫?!”金弥天脸色一变。“你不会是要自己去吧?”
“提案的人是我,我怎么能不去?”
“不行!我不许!”
难得严肃的,金弥天扣住他一边肩膀说:“谁都可以到王宫去,但你不能进去!这次的行动,你就别参与了!”
“爷儿?”况贤抿唇。“您到底是怎么了?平常的您不会说这种话的!”
“别管我是不是平常,反正我说了就算!”挥着大手,金弥天焦急的脸庞滴下一滴冷汗。
“抱歉,小的我无法接受您这种没道理的命令。”他把肩上的手挥开,冷淡地说:“有需要的话,龙潭虎穴我也会闯,这不光是为了一个人或两个人,而是关系天下百姓的事,即使是主子您也拦不了我。”
“况贤!”
金弥天看着他大步离开的瘦细身影,懊恼地低啐一声。
是不是该把真相告诉他?但要说什么?怎么说?
说“你和妖姬长得万分神似!”,说“也许你和妖姬有什么血缘关系?”,还是说“一旦你和妖姬碰面,简直就是照着水中倒影一样,连你也会分不出哪个是你或她”
这件事他从王宫中回来后,便一直在考虑着该不该讲,可是他就是开不了口。深怕万一说了,况贤会不会陷入两难的状况中?
他很难相信,完全没有关系的人,会生出同样的脸蛋。
偏偏况贤的双亲已亡,想从他爹娘那边下手探听也没机会。
金弥天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能不让况贤困扰,又能得知真相的法子。……要不,就只好再去问问妖姬了?
但上回探她的口风,她也不像是知道有“况贤’’这号人物存在的样子啊……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得阻止况贤入宫。他那张脸只要出现在宫门前,就会引起大混乱的� �
第二章
沏着茶的娃娃脸青年停下手,看向况贤。“你说要夜闯王宫?去做什么呢?”
“既然都入了王宫了,还怕找不到事儿做吗?暗杀贼王或妖姬,哪一个都无所谓,主要目的就是瓦解敌军的组织。”
耸耸肩,况贤嗑着麻花酢回说:“表面上的理由是这样,但实际上咱们是碰运气的。运气说的话能一口气解决贼首,运气不好起码也能把那群躲在巢穴中,没胆出来决一生死的鼠辈们给引出来吧!”
田齐点头,把热茶冲入杯中,端给围桌而坐的几个人。“那就我们几个去吗?”
“既然是秘密行动,带着大队人马也没有用吧?我计划挑选四五名敢死队菁英,以三个时辰行动。到时候万一没办法回来,被留下的成员也好展开作战计划。”啜口茶,况贤把计划说完。
“我,你,还有方哥,这样就三人了,其余再找两人就行了吧?”田齐代替向来沉默的刀疤男方说。
“不,田齐和方,你们两个留守在营区内。我另外带人去。”
“为什么?论刀剑功夫,我们可是队上数一数二的!”田齐不满地嚷道。
“别忘记这趟行动并不是最后的决战。如果我有个万一,当然得有人坐镇指挥,也得有人保护着爷儿啊!”况贤蹙起眉。
田齐垮下肩。“对喔,我差点忘记,还有爷儿——咦?平常爷儿吃饭总会跑来凑热闹,怎么今天不见爷儿的人影?他知道你方才所提的计划吗?”
“我约略跟他提了提,他也很赞成。”
“爷儿真答应让你一人赴险?”田齐一双圆眼难以置信地大张。
“干么这么吃惊?”况贤没好气的顶回去。
田齐闭上嘴巴,和一旁的方交换个“眼神”。
谁都看得出,所有的伙伴当中,金弥天最信赖的人是况贤,试问他怎可能轻易就允许况贤只身赴险?唉,田齐不是指爷儿对其他人的死活不在乎,只知道爷儿很宝贝况贤,对待况贤很偏心之类的。
他所指的并非待遇。弥天大人很公平,对待下属与自己都一视同仁的,好比这回大家扎营在此,他也不会特别要求个什么单人帐、专人伺候之类,与大伙儿乎起子坐的,这种不拘小节的地方,。也正是爷儿受人爱戴的地方。
但,论起情感,爷儿对况贤的信赖可就非比寻常了。只要是况贤提的计谋,爷儿绝对言听计从,固然况贤是位称职的军师,这点大家都有目共睹。自他加入成为金华城的一员后,和子乔两人三脚地将斩妖客的组织拓展到今日的程度,也改善不少金华城防街上的缺失。靠着他足智多谋的聪明才智,众人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因此金弥天仰重他,谁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也都很服气。
可是……爷儿与况贤间,真的只有臣子与主子间的信赖关系吗?又好像不止于此。
某些时候,隐隐约约的,爷儿的态度与言谈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对况贤是不是有“那个”意思。
万一答案是“肯定”的,田齐心想自己也不会感到太意外。
谁叫况贤生得实在娇艳动人,没有倾国也能倾城,寻常姑娘家根本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倘若要况贤不许开口,换上一套女装,坐在熙来攘往的金华城大街上,包管不到半个时辰,跪倒在他石榴裙边的狂蜂笨蝶肯定会多不可数。
不要说是爷儿了,连田齐自己偶尔被况贤那双黑澄澄、水汪汪的眼儿一盯,都会有心跳加速的感受,差点忘记对方是自己的生死之交、朝夕相处的哥儿们了。幸好田齐早有了相知相许的对象,要不然……
喜欢上况贤虽然没有悲惨到生不如死的地步,但也相去不远了。他光靠一根毒舌,就可把对方奚落列巴不得能捉块豆腐撞死自己的程度,简直是太可怕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