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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丹郎 page 14 作者:李葳

  得不到爱妃的回话,新盘王这才将目光由战场上移回身旁沉默不语的人儿“爱妃?怎么了?你有什么心事?”

  “报,陈将军阵亡!”

  新盘王瞧也不瞧地一挥手说:“知道了,把他麾下的人交给瑰军统指挥。”

  “是!”

  “爱妃,你怎么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是不是战场上很闷?

  那孤王陪你回王宫去好吗?”把她的柔荑拉到自己唇边,褒歆爵忧心忡仲地问着。

  绯仍是一语不发,低垂着颈项,似在皱眉深思着什么。

  “你别不说话啊,绯,你这样让孤王不知如何是好?”

  此刻褒饮爵一心只悬在他心爱的人儿身上,压根儿就忘记自己身在战场,所以当魏军统紧急上前求见,要跟他禀报军情的时候,他也只是不耐烦地说:“孤王现在没空,要他等一下再来!”

  魏军统气得拂袖而去。

  而不想再受干扰的褒歆函则下令,要所有人退下高台,只留他与绯在观战台上。

  “唉,爱妃、你再不说说话,孤王可要急死了。”褒歆爵索性拉过她的人,让地坐在自己大腿上说:“你讲,你在想什么?要孤王为你做什么?”好不容易绯才抬起头来,她不似以往娇声莺语,美艳容貌不带任何表情,淡淡地启口说:“王上,您有多爱绯?”

  “这……要孤王怎么说呢?”多爱?他只能说.自己是天下第一爱她、没人比他更爱她了,可是……有“多”爱?

  倩然一笑,绯微侧着小脸说:“您说不出来?”

  “孤王不是说了吗?孤王的一切都是你的,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褒歆爵一叹,抚摸着她的脸颊说。

  “那,伴我下地狱也愿意!”

  “愿意。”毫无迟疑的,他说。

  “那,要是绯在地狱受着酷刑,您也愿意陪我?”

  “愿意。”天下间没有酷刑是能胜过他对她的爱。

  “那,我要是说现在您就陪我去地狱走一遭呢?您会答应我吗?”

  “当——”本来要点头的褒歆爵,错愕地停下。“现在?!爱妃,你说现在是什么意思?”

  绯微笑着,绝美而凄楚,勾魂而摄魄,她贴近了褒歆爵的耳朵,轻声地说:“就是‘现在’啊!”

  “唔!”

  腹肋傅来剧烈的痛楚,褒歆爵瞪大难以置信的双眸,他颤抖地措着那柄深入自己体内的匕首,摸着匕首上那仍不断地施力想把刀子戳得更进去的冰冷小手,那是属于绯的小手!

  “为……什么?”他不解、不懂、不明白!

  绯一直握着匕首,她可以感觉到渗出的湿热温血让匕首变得又滑又难握,可是她坚持不让褒歆爵将它抽出,手一直压在上头。

  “……为什……么?……绯?”盈眶的热泪并非出于恐惧死亡,而是出于无法谅解绯的背叛。他是这么地爱她,如今却被她所杀?!

  “因为我想相信你的爱。”

  褒歆爵不解地以眼神反问她。

  “你说你爱我,连天下都可以不要,可是都只是说说而已,我总不把那当成真的。让我炼仙丹、让我残害朝中大臣,但你依然是你的王,我也依然是你的宠妃。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不过是场交易。”淡漠地说着,绯早在昨夜听完金弥天的一席话之后,便决定了要这么做。

  “如果你真的爱我,那就不要怨我,反正我很快地也会和你走上同样的黄泉路。”绯凝视着他痛苦的脸说:“再告诉我一次,你爱我吗?褒歆爵。”

  不喊他王上,因为这已经不是王上与爱妃间的交易。

  她是绯,他是褒歆爵,他是否是以“人”与“人”的方式来爱地?又或者他现在已经后悔了呢?她想知道,活在这世上,一个也好,有没有人是真心地“爱”她的?为了知道这答案,哪怕自己会死于褒歆爵愤怒的臣子手中,也无所谓。

  “回答我,褒歆爵,你爱我吗?”意识逐渐模糊了,血液渗出了袍子,从体内滴到地上。褒歆爵知道自己离殡命的时刻已经不远,可是……他拾起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掌,抚上绯的脸颊,低语着。

  “你现在的表情,好家个孩子喔,绯”她一震颤。

  “孤王……不……我……在第一眼看到你的,你是十六还十五?真的好美……好美……”断断续续地说着,跟前的脸庞也越来越模糊,褒歆爵叹息地说:“我知道自己不该……但仍忍不住……要强摘下你这朵花儿……我想呵护你脆弱的美……你总是在人前笑着,但我……却看到你笑容下的……旁徨孤单。我不断地告诉你,有我在……我爱你,可是你……总是不相信,我知道。”热热的水滴到了褒酞爵的脸上,他睁着眼神逐渐空洞的双眼说:“我爱你绯…到死都爱你,你……相信我吧………   

   

  “王上!”终于忍不住地哭出来,绯扑在他的怀中。“我相信、我相信!我相信你!我现在真的相信你了!”

  “…快逃……我……已经……保……不了你……”头一歪,新盘王闭上了双眼,微渺的最后气息也消失了。

   

  绯恸哭着,她擦着泪,把染着血的匕首高高举起说:“你等找,我不会让你一人人走黄泉路的,歆爵。”再会了,永别了,这个她曾经憎恨无比的天下。可是在死前,我终于是幸福的,我终于知道自己的愚昧。我亲手杀死了天下间唯一爱过我的人,我果然是个不值得活在这人世的妖孽,那就让我以自己的血来偿还我所造的重重罪孽吧!毫不犹豫的匕首冰冷无情地划过纤细的颈项,她颓然倒卧在褒歆爵的身子上,两人的血泊婉蜒漫布开来……直到滴溅到下方的守卫,他们才惊觉大事发生。新盘十二代王与其宠妃,已双双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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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贤,小心!”骑乘在况贤后方的金弥天,挥剑将某个鬼卒的手砍下后,连忙警告前方的人儿注意右侧的敌袭。这一声呼唤让况贤及时闪躲开来,并且抛出一把小刀刺中那名鬼卒的眉心,对方应声倒下。“你观察死穴的眼力越来越准了,阿贤。”佩服之至的金弥天,甩甩刀上的血,笑道。

  “不长进点儿,就会被鬼卒给杀了。”边讲着,况贤边掏出另一把小刀,解决下一个鬼卒。

  “这些家伙真是多得可怕!” 

  操纵着马缰,弥天环顾四方的伙伴,说道:“差不多可以让左右两方的田齐与方过来包夹了。”

  “嗯,趁现在对方阵前薄弱。把箭给我,我来射。”

  绑着红丝带的箭一射出,收到讯号的伙伴们,便知道该如何行动了。总算进行到这一地步了。战局中的演变太快,况贤还以为自己人会撑不下去呢!但幸亏鬼卒的增长也意味着敌阵的指挥将越来越混乱,因为杀得不分青红皂白的鬼卒,可是不分敌我的!

  拜此紊乱所赐,况贤灵活调派人马的手腕也派上用场。

  巧妙地削减敌方的防线。只要包夹能成功,也许……胜利就不远了!

  他架好长箭,只待拉弓放出时,身后的金弥天忽然一声闷呼,马儿也突然乱了蹄。

  “爷儿?你怎么了?”没办法回头的况贤,用嘴巴问着。 

  “没什么,只是被人撞了一下,你快射吧!”

  真的没事吗?况贤有些担心,可是眼前没有给他迫问的时间。重新把弓拉开,他奋力地一射——咚!咚咚咚!的战鼓声突然呜响整座战场,况贤讶异地放下手说:“爷儿,这不是止战的战鼓吗?”

  “嗯,的确是宣告撤军的战鼓,但为什么会是现在?新盘王莫非是发现我们要占上风了,所以准备挟着尾巴逃跑?”

  况贤翻翻白眼。“这哪可能啊!”

  “你说该怎么办呢?阿贤,要召回我方的人马吗?”看着陆续往后撤的敌军,金弥天扬起眉头说:“趁敌方撤退,我们攻进城内如何?”

  “穷寇莫追,况且京城内可能也会有陷阱在。暂时先撤退吧!”考虑片刻后,摇着头,否决了金弥天的提案。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

  结果召集而来的田齐与方所率的第二阵与第三阵,尚未发挥真功夫,就接到打道回营的讯息。不能攻打已经退回京城内的王师,便协助第一阵的伙伴们将残余的鬼卒解决,之后便分批回到营区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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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损失了多少伙伴?”况贤回营后也没时间和大伙儿“闲话家常”,因为不知新盘王几时又要攻打过来,得为下一波拟新的作战计划,而且也得想法子安置伤者,或者想办法把他们先送回金华城去。

  “第一阵的受伤的约有五十人左右,至于没回来的……算算大概三十。”田齐拿着名册回道。

  “八十人啊,唉……”无法逐一为大家哀悼,但况贤真是心痛。本该趁此役一举攻人京城,可是不但没有,如今绯与褒歆爵仍在京城中,这意味着战事一时还平息不了。再继续这样耗损不去,也只有做打带跑,像山贼般偷袭的策略了。

  “阿贤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你的脸色有些苍白。在王宫中,你也没办法好好休息吧?没关系,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就好了,你回营帐内去吧。”

  “不,我还可以——”方抢过况贤手中的布阵图,而田齐则推着他往外走说:“去、去,你去睡一下,这是我们代爷儿发的命令。”讲到爷儿,况贤才猛地想起。

  “爷儿人呢?”田齐挑起一眉,和方互瞄了眼,那神秘兮兮的样子,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莫非……他想起爷儿那时发出的闷呼……“爷儿是不是受伤了?我就知道他那时候的叫声挺怪的,可是后来他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样子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他故意在我面前装作没事!田齐,快说,爷儿伤得重不重?他伤在哪儿?”摇了摇头,田齐垂不双肩,就是不开口。况贤心凉了一截,把眼睛移向方。

  “该不会是……没得救了?”连方也跟着摇头。

  “爷儿!”登时拔腿飞奔,况贤冲出帐外。田齐搔搔头,吐舌说:“方,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点?好像玩他玩得太过火了耶!你瞧见没?况贤那惨绿的小脸,他真的以为爷儿快死了呢!”方微微一笑。

  “不下重药,怎有效?”

  “也对!”田齐双手抱胸,点头说:“反正这一切都是为了爷儿和阿贤好,就算事后会挨阿贤一顿打,我也认了。”

  “我会帮你上药。”方补道。

  “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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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贤霍地掀开金弥天的营帐,把他吓了一跳,回头说:“原来是你。怎么了?阿贤你的脸包发白呢!”

  “不是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踏着重重的脚步越过大半帐棚,他一走到金弥天面前就剥着他的衣襟说:“伤在哪儿?你怎么不躺在床上?快点让我看看,到底是伤到哪里了!”

  “咦?哇、哇……”被况贤施力一推,弥天跌坐到床铺上,手一扯还顺道把况贤也捞在怀中,两人跌成一堆。

  “你快点让我看啊!”况贤顾不得姿势暧昧,惨白着脸紧张地摸着他的胸膛。

  “看?看什么啊?什么伤?我一点儿都听不懂。”

  “田齐说你伤得很重,我、我、我……竟一点儿都没发现!”

  说着说着,况贤自责地红了眼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伤?在哪儿?”

  况贤摇头说:“你不用瞒我了,我——”

  捂着他的口,弥天摇头说:“我没骗你,我是真的没事。”

  “你骗我!”隔着他的掌心,况贤哽咽地说:“你是不想让我担心,我知道。那时候我就该要你下马让我看看的。我真是粗心,要是你有个什么万一,那我……”

  弥天弓高两道眉毛。“那时候?噢,是我发出闷哼的时候吗?”

  况贤皱着鼻子,吸了吸,点点头。

  “那真的没什么啊!是我自己不小心被刀子划到了。平常拿不惯刀剑就是这样,连收刀回鞘都会伤到自己。”摊开手掌给他看,弥天说道:“这么点小伤,怎么会说什么我伤得很重呢?”

  “你没骗我?就这里受伤而已?”况贤还是半信半疑。

  “要不然脱光我的衣服检查检查?”弥天露出个色迷迷的笑脸。

  张大嘴,况贤继而一想方才那两人诡异的神情。“该死的田齐和方!竟联手整我!我非得去找他们算帐不可!”

  “慢着!”大手一拉,把况贤拉同自己怀抱中,弥天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说:“你想逃啊?”

  “我为什么要逃?”气呼呼的况贤推着他说:“滚开啦!”

  “你就老实认了如何?”

  “认什么?”他跟他装傻。

  弥天扣着他的双腕越过他的头顶说:“你还要继续吊我的胃口下去吗?方才是谁急吼吼地将我扑倒在床上?又是谁一副万一我死了,他也活不下去的模样?还有,你要是真的那么讨厌我靠近,为什么脸蛋这么红,心还扑通扑通地乱窜呢?”

  被他堵得无路可逃,况贤结巴地说:“你又知道我心怎么窜了?”

  弥天贼笑着。“你是在邀我剥光你的衣服,探探你的心口吗?”

  “你敢!”舞动着双腿企图踹他,可惜弥天学得很精,早就已经先行算好他抬腿的时机,把自己的身子卡进了他的双腿问,让他动弹不得。

  “被你踹了七、八年,我可都是让你的。我只是没拿出真本领,否则你是踹不到我的。”哼哼地笑道,弥天继续迫向他说:“快点认栽吧!阿贤。你弭装也没用,谁都瞧得出来你心里头就我一个人,是吧!”羞红了脸,不甘愿的况贤嘴硬地说:“谁说我心中就你一个?我心中的人可多了!田齐、方、子乔,还有水宁,要我继续数完全营的人,我数给你听就是!”

  “我心里就你一个。”转换战术,弥天索性先坦承。他凑近他的脸,鼻对鼻、眼对眼,口儿就着唇畔低诉着。“那天看到绯冒充你回来时,我害怕死了,怕你已经遭遇不测,我恨得想直接勒死绯。我生平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冲动,要不是事后确信你还活着,我想我一定会杀了她,因为她杀死了我最爱的人。”况贤再也挣扎不了了。

  他怎么能这么过分,用这种方式来瓦解自己的抵抗?“想到有失去你的可能,我知道我再也等不下去了。以前我总想着要等到你愿意承认、愿意接受为止,可是再拖拖拉拉下去,我真怕哪天我会在没有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之前,就失去了你。”

  低下头,弥天在他的耳畔说:“我不等了,你可以咬我、踹我、抗拒我,把我扁个半死,只要你讨厌我这么对你做,你尽管毒打我一顿后离开。我会死了这条心,不再强迫你什么。”伸舌在况贤的耳后一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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