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传入她耳里,是谁在笑?宇天香十分疑惑,忍着痛睁开眸子。
首先发现她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从床铺被褥到家具摆设全不熟悉,当然也包含了坐在桌边的大胡子男人。
房里就她与他两人,发出笑声的一定是他了。
「你在笑什么?」宇天香皱眉看着他,在头疼的折磨下,她实在无法有好语气。
「宿醉的滋味好受吗?」
他不带感情的语气让她听了刺耳。
「幸灾乐祸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作法吗?」
「仗势欺人又是皇宫里的哪条规矩呢?」
东方朔拿起桌上的龙形令把玩着。
见到令牌,她立刻道:「把龙形令还给我。」
「妳已将它押给天下第一楼,现在就是我的。」
「放肆!你以为龙形令是一般的金牌吗?可以这样任意转手,要付多少银两尽管开出,本宫不会少给你一分一毫,快交还本宫的令牌。」
龙形令是皇上哥哥送她的及笄之礼,她怎可能真给别人,那不过是她一时的气话。
「我要的妳付不起,这令牌只能聊表心意。」
「好大的口气,我说付得起就会付,你别打令牌的主意,还我。」
宇天香冲动的下床想取回令牌,双脚一踩地却差点被过长的衣襬绊得摔跤,她这才注意到竟然穿着件大得离谱的单衣,不只肩线垂到手肘,袖长过膝,衣襬更是拖在地上好一大截,这根本是男人的衣服嘛--
「我的衣服呢?为什么我会穿成这样?」她惊慌的抓紧襟口。
「妳昨夜吐了,弄脏了自己的衣服,只得换上我的衣裳。」
「那是……金凤、银凰为我换衣服吧?」她紧张的盯着东方朔问道。
「妳的宫女醉得比妳更加厉害。」他凉凉的说。
闻言,宇天香粉颊褪白,心纠成一团,「难道……难道是……是你?」
东方朔笑得张狂,并不否认,「想要我负责吗?」他轻浮的睐她一眼。
宇天香双手紧护在胸前,咬紧牙关,闭了闭眼,如果这是她放纵的后果,她除了承受还能怎么办。
她嗓音微颤抖的开口,「我不用任何人负责。我的宫女该醒了,请你唤她们来伺候我。」
「妳想离开?」她平静的反应倒叫东方朔有些意外。
「这里不是我该逗留的地方,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赖帐,把令牌还来。」拉起长衣襬,宇天香来到桌前,伸手就要拿回龙形令。
东方朔手一收,「事情没这么简单。」
「你到底想做什么?别欺人太甚。」她怒瞪着他。
「妳忘了昨天发生的事吗?」
「什么事?」
东方朔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一眼,淡淡吐出话:「强哺喂我酒。」
咦?宇天香先是一脸迷惑,但看着他浓密的胡子,渐渐的,一些片段记忆慢慢组合成形,让她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她好像曾因为他不喝酒,便扑上去揪住他的胡子,然后将自己的嘴--
轰!一团火球在她脑袋里炸开。
不……不会吧,天啊!
第二章
「看来,妳是想起来了。」东方朔咧开嘴,露出了连大胡子也遮掩不住的不怀好意笑容。
宇天香强压住满脸的红晕,要自己冷静别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没想起任何事,我昨天只是酒喝多了,也许发了点酒疯,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可以为这事道歉,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好个清描淡写,想一笔带过,有可能吗?
「在我面前,妳这招自欺欺人是行不通的,不解决这件事,妳也无法离开。」
宇天香仰高下巴,冷哼一声,「我是公主,并非平民百姓,本宫要来就来,想走就走,谁敢阻挡我。」
「在我的地盘上,只能由我作主,就算是紫天也不好得罪我,而妳不过是个小小的公主,又能有什么能耐呢。」
「放肆,你竟敢直呼皇上哥哥的名讳,东方朔,你好大的胆子。」虽然他没自我介绍,但是能在天下第一楼里嚣张的人,除了主人外,还会有谁。
「既然妳明白我的身分,应当很清楚我有没有这个能力了,所以妳欠我一个交代,没有我的允许,妳绝对走不出天下第一楼。」
「你要我交代什么?难不成你……你要我对你负责?」宇天香睁大眼警觉的后退一步,小手将襟口抓得更紧,这个大胡子不会对她有什么企图吧?
她的反应却换来东方朔的放声大笑。
「我对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没兴趣,负责是不用,不过我向来的作风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别人如何待我,我就原封不动奉还。」他拿起桌上酒壶倒了杯酒,睨她一眼,然后缓缓的喝下。
宇天香怔怔的看着他吞下酒,顿了下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霎时,热烫的红潮从脸颊迅速蔓延全身。
「下流!」她想也不想的怒斥。
东方朔挑高眉,似笑非笑,「原来公主对我做了下流事。」
「那是……那是我酒后失态,我不是有心要这么做,你怎能当真,更不该拿来当报复的手段。」
「身为受害者,我有权决定如何讨回公道。」
受害者?宇天香啼笑皆非,任何有眼睛的人看到他们现在的模样,他盛气凌人,她却衣衫不整一身狼狈,绝对会把他当成加害人,她才是受害者。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低头都不行。
「东方朔,是我贪杯的错,失礼之处我愿意诚心向你道歉,对不起,你可以提出赔偿条件,我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只请你别再刁难。」
「我是商人,绝不吃亏。」
他的紧咬不放让宇天香火了。
「东方朔,你不要太过分,这里是京城,你再有势力也只是一介平民,能与朝廷对抗吗?我若真受到一丝的委屈伤害,皇上哥哥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东方朔上下打量着她,「哦,妳的意思是指紫天很疼妳?」
「当然,我是皇上哥哥最疼爱的人。」
「如今他最疼爱的人该是新立的皇后吧。」
宇天香愀然变了脸色,忙别开头,硬声道:「皇上哥哥还是很疼我的。」
东方朔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有恋兄情节的公主,果真是孩子心性,不过兄妹是不能在一起的,公主应该明白吧?」
他说教般的语气令人生气,宇天香大声反驳,「我是皇上哥哥的义妹。」
「原来是希望破灭,便来藉酒浇愁,可惜只是愁上添愁。」
她有心事被看穿的难堪,怒上眉梢,「我的事不用你管。」
「只要是在天下第一楼的范围内,就没有我不能管的事。」
怎么会有这么恶霸的男人?若不是她不懂武,她一定将他好好教训一顿。
「你一定要如愿才肯让我走?」
东方朔没应声,只是高高在上的神情表示得很清楚。
宇天香抿了下嘴,豁出去了,「好,你想做就做,只要你肯遵守承诺,马上让我离开。」
她上前几步,站在东方朔身边,闭起眼睛,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不过静待好一会儿后,没有等到预期的动作,却听到低沉的笑声,她忙睁开眼,只见东方朔自顾自的喝着酒。
宇天香疑惑的看着他。
东方朔微笑开口,「未熟的果子很涩口,也不够美味,为免受罪,我想想还是不要了。」
娇俏的粉脸瞬间涨红了,他竟敢说这种话,宇天香气坏了。
「你、你--该死的,你下地狱去!」
他笑得更大声,「妳说对了,『冷面阎君』正是我的封号。」
然后他轻拍两下手,房门被推开,走入的赫然是金凤、银凰。
「带妳们公主去换衣服,然后就可以离开了,至于一切的费用,就如原先所言,用龙形令抵帐吧。」东方朔撵人般的挥了挥手。
宇天香握紧拳头,不再看他一眼,怒不可遏的大力甩头,快步离去。
可恶、可恶,实在太可恶了!
她发誓,她和这个男人誓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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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宫,一座被美丽花园围绕的宫殿,一年四季里总是花香洋溢,这里是宇天香的住所。
书房里,她焦躁的来回踱步,等着宫女带回消息。
若晓得等待的滋味这么不好受,她真该亲自出马。
只是一想到那男人的脸,她就会忍不住想拿刀子砍人,可是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所以还是算了。
本来她想在京城闹事,哪晓得第一场仗就弄得自己灰头土脸,让她明白自己还真不是做坏事的料,所以这个计划也就无疾而终了。
金凤、银凰自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不过她们俩都走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吧,难道事情不顺利吗?宇天香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终于,她听到脚步声,期待的人前后脚的走人书房。
「见过--」
「免礼、免礼。」宇天香忙拉起她们,急声问:「怎样?事情办得如何了?」
金凤、银凰面有难色的看着她。
「他不同意?」宇天香暗自咬牙,她真猜得这么准?
金凤点点头。
「那是五千两的银票呢,难道还不过够付一顿饭的费用吗?」她气怒的叫道。
她让两个宫女带着银票到天下第一楼,去向东方朔换回龙形令,没想到他居然拒绝。
「奴婢提出了公主的要求,由总掌柜转达,但是被回绝了。」银凰禀报道。
「妳们没有见到东方朔吗?」
「没有。」
「他拒绝的原因呢?」
金凤与银凰对看一眼,欲言又止。
「东方朔肯定是嫌银子太少,那个强盗、土匪!好,本宫再付五千两,总共一万两,应该够了吧,妳们拿着银票再去一趟。」
「公主,东方朔交代了话,东西入了他的手,就是他的了,就算公主拿再多的银子,他还是不肯交还龙形令。」金凤坦白说出东方朔的回答。
该死的,那男人竟然想将龙形令据为己有。
「他还说,公主应该亲自上门请求他,或许有机会拿回令牌,若让奴婢们前去只是白费功夫。」银凰小心翼翼的说明。
宇天香立时怒气腾腾,气得骂人,「混蛋家伙,想要本宫去求他?他作梦,天杀的男人!」
她错了,不该派金凤、银凰前去,应该要叫禁卫军去踏平天下第一楼才对。
觉得受了委屁,宇天香第一个想法就是去找宇紫天告状,但接着想到现实情形,颓然的叹了口气。
「金凤、银凰,辛苦妳们了,去休息吧。」
两个宫女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公主,您不要紧吧?奴婢再去一次天下第一楼吧。」
「这回我们会尽最大的诚意换回龙形令的。」
宇天香摇摇头,「东方朔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妳们再去也没用,让本宫另想法子,下去吧。」
她们只能从命,行礼后退下。
相较于对东方朔的气愤,对于宇紫天的反应,宇天香只有伤心难过。
她以为自己在外面闯了祸,会让皇上哥哥着急的来找她,怎知她失踪了一晚,没人来找她,禁卫军也没有出动。
隔日她回宫后,才知道她出宫的同时,皇上哥哥也带着皇后到城郊游玩,甚至在别宫小住两晚,比她还晚一天回宫,所以皇上哥哥根本不知道她离宫,也不知道她的故意使坏,她演了场只有自己看的戏。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皇上哥哥最重视的人不再是她,她若还看不清就是自欺欺人了,宇天香心酸酸的苦笑。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没因此真闯出什么大祸,只除了失去龙形令。
但这事可大可小,假如东方朔把令牌当成收藏品便还好,若他想做坏事,利用龙形令命令百官、调动军队,她真不敢想象后果。
因此龙形令在他身上,她实在不放心,万一出了事,她如何对皇上哥哥交代,无论如何,她都要把令牌拿回来。
可是想到东方朔那张无赖脸,宇天香秀眉就拧得紧紧的,不禁有些后悔,当初会何会选天下第一楼为目标呢?结果她的目的不但没达到,反而惹来个大麻烦。
「唉!」她再次叹口气。
这时,金凤脚步匆忙的走进书房。
「公主,皇上召见。」
皇上哥哥找她?宇天香秀美脸庞顿时充满光彩,神情愉悦的提起裙襬便往外跑。
「公主,皇上在御书房。」
「本宫知道。」她头也不回的笑答。
对于皇上哥哥的作息、习惯,她永远是最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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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哥哥!」
娇脆的声音先到,接着才看到宇天香轻快身影跑步进入御书房。
不过笑靥很快便从她脸上消褪,因为御书房里还坐着另一个人。
她低首敛眉,微福了福身,「见过皇后。」
「不用多礼。」傅风雅温和地应声。
有外人在,她自是不能像以前那么自在随性,宇天香垂下眼睫掩去对皇后的厌恶埋怨,淡淡开口。
「皇上哥哥,找香儿有事吗?」
「朕一直没好好问妳,这次回乡省亲还愉快吗?」
「一切都很好,谢谢皇上哥哥的关心。」她这话说得有些口是心非。
若她知道这一离宫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她绝对不会出门。
「妳和亲友们相处得如何?」
「他们对香儿很照顾,但可能因为香儿离开家乡时年纪太小了,所以我已经认不得他们,只有两位姨娘有点印象,不过大家都没将香儿当外人,对香儿非常的好。」
「香儿,朕记得妳曾说过,妳有一位很疼妳的表哥,这次回乡期间他也很热心的带妳四处游玩。」
对于她曾说过的话,皇上哥哥仍然记得这么清楚,宇天香不禁漾出笑颜。
「那是波表哥,他虽然只大香儿三岁,不过自我有记忆起,他便一直很宠我,也亏有波表哥的陪伴,让我对家乡有了更深的认识。」
「听妳这么说,朕就能放心答应这门亲事了。」
「亲事?」宇天香心跳漏了一拍。
宇紫天从桌上拿起一块半环形的玉佩。
「咦,皇上哥哥,您何时拿了我的璜玦?」
他微微一笑,「香儿,看清楚,这是属于洪仁波的珩玦,它和妳的璜玦原是一对,所以妳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对不对?」
宇天香惊愕,皇上哥哥怎么会知道?
她一直以为璜玦是娘亲留给她的纪念品,所以一直不离身,但自从得知璜块其实是定亲信物后,她就解下不再佩戴了,也没有向皇上哥哥提到这事,为何皇上哥哥会晓得呢?
「朕是接到洪家送上的求亲书才知道有这回事。奶娘过世时没交代,香儿妳年纪又小,自是不晓得这约定了,幸好此次妳回乡重再串起这事,让白首之约得以实现,朕很高兴妳的终身大事有着落了。」
原来皇上哥哥找她来,竟是为了她的婚事。
宇天香想也不想的立刻拒绝,「不要,我不嫁。」
「哈,香儿害羞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有什么不好意思呢,朕会准备丰盛的嫁妆,让妳风光出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