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是名门望族,金老爷子又一直跟我说他很喜欢小悠,这样她嫁过去,既可以保证安全又可以有长辈的照应,也算是圆了我父母的一桩心事。」他就这么一个妹妹,虽然平时对她严厉了些也死板了点,但终究是站在她的立场替她考虑,不会害她的。
「可是她好年轻,才十九岁,甚至比我最小的妹妹如枫还要小上一岁,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命令她,不管是好是坏,她总是会很难接受,如果不少心叛逆起来,是很伤感情的。」
他说的自然是很有道理,但像小悠那样可爱却固执的女孩子很容易钻牛角尖,而且看得出来,她对她那陌生的未婚夫似乎并无好感。
「妳放心,我会找机会好好跟她谈谈。」体贴她的善解人意,千井森感激地拍拍她的手背,感动溢于言表。
他和妹妹相依为命这些年,虽然关系一直不错,但毕竟总有些许的距离。在认识雪霏之前,他甚至不晓得要如何相女孩子相处。
小悠也会有她的不开心和寂寞吧,他这个做大哥的一直忽略她的存在与想法,他真的应该找个时间跟妹妹好好讲讲心里话了。
两人结伴走进庭院空地上晚宴会场的中央,雪霏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试图稳住自己在人群里的那股不安与紧张情绪。
千井家的晚宴开在一年最后一天的晚上,看样子似乎有热闹一夜然后再一起迎接新年到来的意思。
人群中有很多年轻陌生的面孔,他们正在大声地谈论着时下最为流行的话题,有些很有身分或是上了年纪的人则各自成群聚在庭院的各个角落,探讨着他们感兴趣的话题。
她的目光四下张望着,很多人也因为千井森与身边绝美女伴的出现而停下进行中的动作,纷纷将眼神投到两人身上。
林雪霏想要转头找到千井森眼中的温暖和支持的力量,哪想到,只在电光石火般的一瞬间,她的目光在对上款款步入庭院的新访客时,四肢百骸不禁开始微微颤抖。
那熟悉的人影和熟悉的声音击得她心神俱裂,巨大的恐惧袭遍她全身,心被揪得发紧,痛到无法喘气。
她的身子不停地发抖,表情却越来越冷漠越来越疏离,巨大的痛楚揪紧着她的胃,她的腹部升起一把火,唠咬着她的意识与思绪。
是他!那个化成灰她也认识的人,那个让她怨恨日本也怨恨自己的人!
轻抚着怀中人儿微颤的背,千井森从刚刚进门的清源组老大伊原广志和他女儿伊原秋子的身上抽回一记凌厉深远、却又带着一丝厌恶和鄙夷的目光,不解地对上半靠在他怀中颤栗的佳人。
「别怕,只是不适应而已,再一会儿妳就能习惯人群的存在。」
他以为她只是不习惯众人的注视,所以才会如此紧张。嘴唇来到她的耳边,呼出的热气带着温柔的体贴,让她的身体又是一阵止不住的轻颤。
「哈哈哈,千井世侄,新年好啊!你的宴会永远办得那么热闹,瞧瞧这些日野组的后辈小伙子们,像我这样的老头不服老是真是不行啊!」
矮小瘦弱的老头伊原广志,挽着女儿的手来到千井森跟前,他闪动着鼠光的眼中满是狂傲的气息,再看向千井森时,祝福的话语下却满足暗含着杀机与贪欲。
该死的千井森,之前北海道的黑道大会上突然提出什么要改革日本黑道,转行做正经生意,还得到与会大多数人的同意,纷纷挤兑他的枪枝走私和毒品的买卖。
害得现在的清源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让他不得不想出用联姻的方式,制住眼前这个年轻却让人畏惧的毛头小子日渐强大的势力。
在伊原广志打坏主意的同时,他身边的伊原秋子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林雪霏那张惨白冰冷、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
是她!
那天在茶室里坏了她好事的女子,她还是那么冷淡美丽。再看到千井森对她寸步不离的呵护,伊原秋子的眼里升起一抹凝重的杀气,表面上却仍是风尘味十足地对着千井森调笑。
「森,好久不见,你好吗?」她嗲声嗲气地上前揽住千井森另一边手臂。「最近怎么不见你来我们清源组啊,我和爸爸都很想念你,爸爸还时常叨念,只有你才有那个资格当他的接班人。他可是很赏识你的呢!如果有机会,多来我们清源组走走嘛!」
她啾的一声迅速上前,想亲吻千井森坚毅的脸颊,却惹得他极度不悦地闪身,皱着眉害伊原秋子不但扑个空,还差点跌倒在地,日野组的各堂口人士纷纷不给面子地哄堂大笑起来。
可恶!这个小子竟然这样不给她面子害她出丑!
伊原广志气得咬牙,当他看到千井森身边的女伴时,眼里却突然闪过一抹惊讶和愤恨。
竟然是她,那个姓林的女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派出的人跟踪她走遍欧洲来到日本,正准备下手的时候她却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原来她在这里,还成为千井森的新欢。
「对了,千井世侄,不知道我上次跟你提到的联姻你有什么想法,小女秋子一直很仰慕你的才华,在日本能和你们日野组匹配的,恐怕就只有我们伊原家的女儿了。
影子福薄,几年前跟你定下婚约没多久就不幸去世。现在秋子虽比不上影子温柔可爱,但她比影子更漂亮,也一直对你一往情深,你看……如果有可能……不如我们……」他奸诈地计画着,一番话也用力打击着林雪霏那薄弱的意识。
这个女人,她为什么不死,在六年前害死他女儿的那场大雪里,她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六年后突然出现在这里,又要来抢走他另外一个女儿的幸福?!
影子……
再也撑持不住自己的意识,林雪霏硬挺着的背和伪装,在看到伊原家父女脸上的诅咒和不屑之后,瞬间崩溃破碎。
影子竟然曾经是森的未婚妻,而他现任的未婚妻则是影子的姊姊,那天茶室里丰满美艳的女人?!
这说明了什么?她夺走了影子的生命,也强占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而如今,当一切事过境迁的时候,当人们渐渐忘记她所带来的灾难和痛苦时,她又在不适当的时间出现,夺去就要属于影子姊姊的幸福?!
不!那不是她的本意,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疯狂地摇头,痛楚袭遍她的全身,彷佛置身冰窑的寒冷,腹痛如绞的痉挛,在千井森转头惊诧担忧的目光中倒下去。
人群一阵惊呼,千井森更是加快一步抱住她下滑的身子,揽进自己的怀中,着急而心焦地道:「雪儿,怎么了?妳怎么了?」他大声询问着,她脸上的那抹木然和冷情让他心惊瞻颤。
疏离的表情重新回归她的脸颊,摀着绞痛的腹部,她全身笼罩上一层寒霜。
「痛……好痛……雪……好大的雪……」她的意识开始涣散,咬紧牙关坚毅地忍住呻吟和欲滴下的泪水。
她好怕,怕大雪埋住她的双脚甚至全身,她怕,她怕所有的人都不原谅她,她也怕再面对温柔的他。怎么办?他竟然是影子的,是影子的……
「乖,别怕,宝贝……」焦急地轻哄着她,拍拍她的脸提醒他,她是醒着的。
千井森猛然将她抱起,快速地起身,黑眸中闪动着从未有过的急迫,不顾众人惊诧的眼光抱着她大步离去……
她的身下,血,沾满了他的大掌,让他想要暴躁地怒吼,想要爆发,却又止不心痛和担忧。
血染红了整条樱花树间的小路,瞬间被漫天飞舞的白雪覆盖,就像六年前那场让她心惊瞻颤的噩梦一样,记忆中的那一夜,落雪也是红的。
第六章
健步如飞地回到千井家的厅堂,飞奔上楼,千井森将怀中的佳人安置在他卧室宽大的床上,看着她身下的洁白和服被鲜血染得通红,触目惊心的他终于忍不住到嘴边的狂吼。
「该死的,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有血?妳哪里不舒服?不要不说话,该死的,快点给我说清楚!」他怒吼着红了双眼,无法想象自己认定冰清玉洁的她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的意识里,只有小产的女人才会有不受控制的鲜血流出来,而以他对她的认知,她是个单纯而又没有经验的女孩,不可能是这个原因。如果是,他奶奶的,自己一定先去砍了那个男人!
「我没事。」林雪霏强迫自己起身,惨白的脸上因为眼前的突发状况而红晕渐生。「你别想歪,我没什么事,你让我去趟洗手间就可以了。」
她故作冷淡地回避着他的问题,努力想从他长臂的力量中挣脱出来。
这个男人,他不属于她,想起早逝的影子,她已无法再面对这个男人。
「不准动,妳给我说清楚!」该死的,一切全都乱了!他气得在原地走动,瞧见她脸上强忍的痛楚相明显的拒绝,不禁恼羞成怒。「究竟怎么一回事,怎么妳突然间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还有,妳哪里不舒服,快点告诉我,肚子痛吗?还是哪里有伤口,快点让我看看!」
千井森大呼小叫,企图唤回她出走的意识。
该死的,刚刚他一定是忽略了什么,要不然她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他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是和伊原秋子那女人有关吗?因为雪霏曾亲眼看到他和她在茶室里相好,所以介意了?但是这血又是怎么回事?
看到自己大掌上那丝快要干枯的血迹,千井森担忧得止不住心痛。
老天,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体会到,他在看到她滑倒在自己怀里时,他的心是怎样揪紧疼痛着。
她就像是一片美丽的雪花,高贵冰冷得让人心动,却又一尘不染得让人心折。他想拥有她的美好,却又怕自己的热情太炽,会融化掉她这片飞舞的冬雪。面对她,他更多的压抑不是下懂温柔的无力,生怕-个不小心就会吓跑她。
「我没事,你先让我去一下洗手间好不好?我保证自己绝对没事,没有生病也没有受伤。」强忍着巨大的腹痛,她脸色惨白地再次向他请求。
「妳确定?」担忧地审视那惨白的小脸,她额上满布的细密汗珠让他不放心。
再也顾不得她的惊呼,一把抱起她踹开浴室的门,将她细心地放在洗手台上,圈起她的腰怕她摔倒,千井森小心翼翼低下头看着林雪霏。
「现在到洗手间了,妳想做什么,快跟我说。」他霸气十足地紧搂住她,感觉怀中小小身子不住地轻颤。
她怎么了?是什么让她恐惧成这个样子,难道人群真的让她觉得那么可怕?还是人群中的某些人勾起让她恐惧的记忆?
千井森不悦地拢紧眉峰,为自己的设想气黑了脸。该死的,如果知道是谁曾经伤害过她,他一定二话不说,把那家伙给砍了!
「哦。」好无力,这个野蛮的男人--
另一边,林雪霏却在心中叫苦,拧痛一张俏脸。他是真的胡涂还是装胡涂啊?他根本像座塔一样杵在这里,这叫她怎么将自己清理干净?!
「那个,我自己在这里就行了,你可不可以去把小悠叫来啊?」
她怯懦地跟他开口要求,想推拒他的怀抱借故让他离开,也想让小悠帮她拿来急需的卫生用品。
「小悠?」关她什么事?千井森拧眉,看向她红晕逃避的脸蛋越发的不解。
他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扯开嗓子,千井森转头高声大喝:「千井悠,妳这个爱偷窥看热闹的家伙,快点给我滚出来!」
轰!
千井家的老宅因为他气吞山河的狂吼跟着一震,院子里仍在齐藤管家的劝慰下继续宴会的众人也跟着缩了缩脖子。乐队的乐手忘记了打鼓,本来在唱歌的嘴巴里飞进了N只苍蝇街不自知,就连优雅的老人们都放下酒杯,在胸前画起十字。
能激起千井森的怒气可是件大事啊,看来那美丽女孩恐怕已是命在旦夕,可怜可怜!阿门!
咚一声摔进门里,揉揉发烫的耳朵,一身淡红色和服的千井悠连滚带爬地飞奔而来,生怕晚一点自己的小命就将不保。
「什么事?什么事?地震了吗?还是打雷了?」
咚!刚进浴室就被千井森的铁拳不客气地赏了个爆栗,顿时让她欲哭无泪。
呜呜呜,爱看热闹不是她的错,可是打她就是大哥的不对了!
「她来了,有事直接跟她说,敢做不好,看我不打断她的腿。」转过头,望向怀中越来越瘫软的娇躯,他不解为什么林雪霏的脸上第一次出现那种恨不得马上一头撞死的表情。
「拜托,雪霏姊姊,小的不才,有事请尽快吩咐,要下然小人小命不保啊。」
无辜的人儿泣泪,有事关照她一定万死不辞,因为如果做不好,她死一万次都不够啊--
千井悠看向林雪霏的脸上摆明了恳求,害得雪霏想立刻将想法付诸行动,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千井森,你到底是天才还是笨蛋,究竟是温柔还是神经啊?!」
林雪霏大吼着对他咆哮,第一次用怒吼来表达愤怒,她的声音大得让门外的齐藤管家安心不少。
没事没事,他一脸笑瞇瞇地提着急救箱一路飞奔而来,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安心地停下脚步。还有力气狂吼,看起来应该并不严重。
「你先出去行不行,我求你了……」呼,怒吼也是需要力气的。这一吼完,林雪霏已经禁不住心脏紊乱的跳动,半靠在他的怀里,咬住嘴唇,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
「不行。」千井森霸道的话语封住她的请求,紧张兮兮地看着她和服上的一片血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悠,妳先出去。」
他将站在门口一头雾水的小悠赶出门,转身解开她和服的腰带,不理会她的挣扎,固执地想要找到她的伤口。如果不是亲眼确认她并无大碍,他死都不会放心。
穿和服的时候为了确保表面看起来没有贴身衣物的痕迹,一般情况下日本和服里面是不着寸缕的。将她身上的和服一层层褪去,直到露出她细嫩的上身,林雪霏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猛然推开他突如其来的动作。
「不要,我都说了没有事情,你别这么担心好不好?你先出去,等我弄好,自然会出去……」雪霏的脸--哦不,该说是全身都红透了。
她终于看到了这个男人固执起来的样子,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可是这种女孩子家的事情,让她怎么好意思跟他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