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柔握起拳头,猛力捶打木门。
她不知道自己被关多久了。而这些日子以来,元铠一次都没出现。看来他真是铁了心,决定将她彻底隔离,不让她参加这次行动。
湛柔持续敲打着。
要是她算得没错,今天应该是计画行动的日子。
当初分派任务时,所有人都参与这次计画。如今少了她,调度上势必更加紧绷,因此今晚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敲了将近十分钟,门外终于有人应声了。
「怎么啦?」
「我要去厕所。」
「刚刚不是才去过?」
「我知道,可我现在肚子好痛……」湛柔气若游丝,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肚子痛?」守门的阿杰迟疑几秒,还是把门打开。
本来他对这说法存疑,但一看到湛柔脸色苍白,摊坐在地上,多多少少也相信了。
「可不可以松开手铐,暂时不要绑我?」
「妳最好不会要花招,因为柏先生交代,要是妳想逃,格杀勿论。」他往腰上的枪套一摸,警告的意味浓厚。
「我这个样子怎么跑?你要是怕,干脆叫写全程监视我好了。」
「MAY不在,他们全都出去了。」
「今天……是行动日?」
阿杰瘪瘪嘴,没有回答。
他弯身将她扶起,慢慢走出房间,一路上紧扣湛柔的肩膀,朝公用的洗手间走去。
湛柔举步维艰的沿着走廊步行,正当经过她住的房间时,她突然停下脚步说:「阿杰,我忍不住了,能不能就在我房间?」
阿杰没有多想,扭开门把,让湛柔先进去。
他把湛柔扶到浴室前,见她走进去后,才转身在床边坐下来。
等了十五分钟,洗手间里异常安静。阿杰忍不住开始怀疑。他叫了两声没得到响应,就立刻拔出枪,慢慢朝浴室门接近。
「湛柔,妳好了吗?快出来!」
他对着门大喊,但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回答,于是他扯开嗓子提出最后警告:
「妳如果敢乱来,我会开枪的!」
阿杰深呼吸一口气,抬腿用力把门踹开。他的枪口直指三坪大的空间,只看到湛柔躺在地上。
「妳怎么了?湛柔!妳醒醒。」
阿杰使劲摇晃几分钟,她才喘了口气,皱着眉,幽幽醒来。
「我怎么了?」她额头冒着冷汗,脸色蜡白,表情非常痛苦。「我正要出去,突然一阵头疼,接着就……」
阿杰收起枪,赶紧将她扶出浴室,暂时坐在床上休息。
「妳觉得怎么样?要不要我拿药给妳?」
因为一起生活了一阵子,阿杰很清楚湛柔头疼的毛病。
「嗯……」她呼吸急促,虚弱的闭上眼睛。「拜托你,我的药在楼下厨房的药柜里。」
「好,妳等我。」阿杰不疑有它,立刻飞身下楼寻找。
待他离开,湛柔的表情骤然一变。
她用袖子擦掉淋在额头的水珠,迅速用手拨拨散落的发,从容坐在计算机前,经由网络发出一封求救简讯。
「湛柔!」
就在她刚打完短短两句话,楼下传来阿杰的呼叫声。
她立刻关掉屏幕,快步奔回床边靠着。几秒后,房间的门被推开。
「湛柔,我不知道是哪一瓶。」
她勉强撑转过脸,望了一眼他手中的药瓶。
「都不是……你有看到一个蓝色的瓶子吗?」
「蓝色?好,我再去找找。」
阿杰点点头,迅速走出房间。
湛柔望着关上的门,等了两秒钟,才敏捷的爬起,坐回计算机前完成发送。
五分钟后,阿杰果真拿着一个蓝色瓶子和开水,表情愉悦的上楼来。
湛柔一脸感激的坐起来,将维他命放在舌上,然后吞了口水送下喉咙。起身时,还不忘道谢。
当两人走回软禁的房间时,阿杰一改先前押解犯人时的姿态,小心地搀扶纤弱的湛柔,配合她蹒跚的步子慢慢走着。
回到房间后,湛柔才刚坐下,阿杰就一脸歉疚的说:
「对不起,我还是要……」
「嗯。」湛柔主动抬起手,让他上了手铐。
随后,她就仰头,用哀求的语气说:
「阿杰,刚刚的事……你能不能保密,不要对元铠说,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被责骂。」
「嗯,我知道。」阿杰腼腆一笑,对湛柔的体己备感温馨。「妳躺在床上休息一下,我出去了。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送走阿杰,湛柔这才如释重负的闭上眼,抚摸胸口,安定刚刚几乎停止的心脏。
「剩下的只有等了。」
她仰起脸望着昏黄的灯光,那温暖就像羽顤身上的温度。她双手紧握,不断祈祷……只期盼他能在元铠和大队人马回来前赶到,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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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因为过分期盼,湛柔无论躺在床上,还是在房里踱步,都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焦躁让她感觉度秒如年。
每多过一秒,她的机会就少一分,情况也更加难掌控。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眼睛因疲累几乎睁不开,却还是无法休息。
整幢房子静得出奇。
她深深叹口气,心里开始有了最坏的打算。
不知不觉……她在疲惫的侵袭下渐渐睡去。
经过几秒的黑暗,有些影像开始浮现,湛柔像是一个演员,穿起戏服,在似梦似幻的场景中站上破碎记忆的舞台。
那是一幢复古的欧式建筑,白砖墙、红屋顶,一径碧绿的草皮延伸到湖边,非常富丽堂皇。屋外庭园花草茂盛,争奇斗艳。
她看见自己穿著一双珍珠白的高跟鞋,快步走过光可鉴人的木质地板。圆柱上的雕花、壁上灯饰、花瓶……全都一尘不染,像新的一样。
推开门,一个中年男人亲切的对她微笑。但她没有停留,反而加快脚步朝二楼奔去。
推开另一扇门,她走进晦暗的房间。虽然没有光线,她却畅行无阻的避开桌椅、床角,走到落地窗前拉开帘幕。
她没心情欣赏窗外美景,脱了鞋,转身走到床前,二话不说,突然抬起手臂将床头柜上摆放的相框全扫到地上去……
湛柔看见自己跪坐在地上,肩膀因为啜泣而不停颤抖。她拨开碎玻璃,从一片残骸中拾起一张照片。
泪水让她的视线一片模糊。
无论多么努力,她都无法看清楚照片里的人是谁。
突然,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和脚步声把湛柔从浅眠中惊醒。
她撑起身体侧耳倾听。但房子却一如原来的静谧,彷佛她刚刚的感觉只是幻听。
湛柔心一沉,隐隐感觉大势已去。
她忍着头疼下床来,手腕也因为手铐上得太久,浮现清楚的红色痕迹。但所有的疼痛加起来,还是比不上她心里的伤悲。
就在她无助绝望的同时,房间的门突然打开。
湛柔一转身,照片里那人的影像突然清楚浮现。
「是他。」
她惊诧的望着站在门口的羽顤,泪水无声滑落。
羽顤没有说话。
他疾风般的冲过来抱住她,温热的唇安抚的亲吻她的颈项。
「是你……是你……」
「嗯,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我才刚查到柏元铠的落脚处,就接到妳传来的简讯。」羽顤浅浅吻过她的唇,细看那美丽的容颜。「我一秒都不敢耽误,立刻赶来了。」
「谢谢你……」
湛柔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嗅着阳光般的温热气息,彷佛想确定这究竟是错觉还是真实的。
「妳还好吗?他有没有对妳用药?有没有打妳?有没有……」羽顤上下打量,紧张询问。
湛柔看他如此在乎,心里顿时一阵温暖。
她轻轻摇头说:「没……」
「妳脸色为什么这么苍白?人也瘦了,是不舒服还是饿坏了?」
他慌张失措,一脸急切,跟平时冷静沉稳的样子判若两人,湛柔看了忍不住想笑。
「我很好。」她甜甜一笑。「只是很想见你。」
「真的?」羽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控,赶忙镇定下来。
她点点头,深深望进羽顤的眼睛,说:
「脸色不好只是好些天没晒太阳,虽然吃得少,体力还不错。重要的是我一看到你……什么都好了。」
羽顤双臂一环,再次将她紧抱在怀中。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再说。」
「嗯。」
羽顤一手牵着,一手搂住她的肩,快步离开房间。
湛柔在这强壮手臂的拥抱下,心里的温暖难以形容,彷佛这是期盼她好几世纪的幸福。
她不自觉的紧抓他胸口的衣服,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她便可以永远停在他的怀抱中,不需去在意那些纷纷扰扰。
坐进车子前,羽顤习惯性的左右张望,确定安全后才发动引擎离开。
或许因为放松了心情,驶下山路没多久,湛柔就禁不住疲惫侵袭,倒在座位上睡着了。
羽顤欣慰又满足的看着她的睡脸,放慢速度,往回家的路上驶去。
第五章
羽顤停好车,帮她松开安全带。湛柔不但没醒,反而开始小声的打呼。
看来她是真的累坏了。
羽顤舍不得把她唤醒,于是绕过车身,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下来。
走过警卫室,进入电梯,他的举动难免引来许多好奇的目光,但羽顤丝毫不以为意,因为他枯竭许久的心正接受喜悦甘霖的灌溉。
关上门,电梯开始向上攀升时,湛柔突然醒来。
「我……我怎么睡着了?」
她红着脸,挣扎着想下来,但羽顤却舍不得松手。
「别这样,别人看到多丢脸啊。」
「刚刚在楼下他们已经看够了。」他得意的笑说。
「可是……」
羽顤轻轻在她脸颊亲吻,试着安抚她忐忑不安的心。「妳就放心把所有情绪交到我手上,再也不用担心了。」
「羽顤。」
「来,进来吧。」
他在门前将她放下,拿着钥匙打开门,然后扭开门把,让她先进去。
湛柔在玄关换了室内鞋,在羽顤的带领下走进客厅。
屋里的一切都让她充满好奇。
木质地板铺着灰色地毯,和布质的深蓝色沙发、冷色调立灯搭配得天衣无缝。简洁又明亮,却又不失质感的摆设,就像他一样。
从两人初次见面到现在,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但彼此释放的强烈吸引力,却像是累积多年,是那么自然贴心。
在羽顤面前她不需掩饰或要求。他像个法力高强的通灵者,熟知她何时需要陪伴,何时需要拥抱。他的给予总是恰到好处,适时熨烫着她冰冷的心。
湛柔走过沙发,来到半掩的落地窗前,窗外清楚可见台北城的灿烂夜景。
羽顤跟过来,从身后抱住了她。
「过来坐坐,喝点热茶暖暖身好不好?」
「我想要杯酒,可以吗?」湛柔转过身,反手抱着他。
羽顤没有拒绝。
他先带湛柔到沙发坐着,然后转回厨房,从旋转柜里拿出一瓶只剩三分之一的威士忌。这是从不喝酒的他,在等待回音的这些寂寞夜晚,帮助他入睡的良方。
他拿了两个杯子走回客厅,在她身边坐下之后,打开瓶盖倒酒。
湛柔在他倒好第一杯时立即抓起杯子仰头饮尽。
「别喝这么猛,会醉的。」
「我真希望能醉得不省人事,能就这么永远睡下去更好。」
她放下空杯,正想伸手再去抢另一杯,羽顤反应迅速的先一步抓住杯子。
「求求你让我喝吧。」她哀求的眼中尽是恐惧和茫然。
羽顤心疼的抚摸她的脸,将酒杯放在桌子上说:
「妳再这么喝下去,要怎么清醒的听我说话?」
「清醒?」她轻笑一声,迅速擦掉眼角的泪水。「我没有过去、没有未来,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清醒对我而言有什么意义?」
「过去不重要,未来也太遥远,但我们有现在,而妳的现在有我啊。」
「可是……」
「妳伸出手摸摸看、睁开眼睛看看,什么对妳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羽顤执起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身上抚摸。当一股冰冷直窜他心房,羽顤突然冲动的想抱起她,给她无尽的温暖。
湛柔虽然感动,但还是忍不住凄然一笑。
没跟元铠摊牌前,她或许还抱着一丝希望,相信可以躲进他的臂弯,编织未来。她可以甩开元铠和这三年的生活,跟这个男人厮守一生。
但现在--她知道自己身处何等险境,阴谋不但还没水落石出,且可能再继续;她连下一分钟的事都不敢再想,更遑论未来?
「我承认……你确实让我心动。第一次见面之后,我就对你无法抗拒。但是……」
「没有但是,有妳这句话就够了。」羽顤信心满满的说。
「不够!这怎么够呢?没找回『过去』的我,我们之间怎么会有『未来』!它会像个鬼魂,如影随形的跟着我,这种浮萍般漂泊的日子我过不下去!」
「这妳不用担心,妳的病情我问过好几个医生,他们说恢复记忆的件事急不得,我们必须先找出那个关键点,那像是把钥匙,只要找到它,就能轻易开启过去那扇门。」
「真这么简单?」湛柔怀疑的望着他。
「嗯。对正常人来说没什么,但对妳来而言,这过程可能非常痛苦。」
「怎么说?」
「因为妳必须强迫自己涉入让妳头痛的那件事,妳必须勇敢面对,不能逃避。」
湛柔垂下眼,似懂非懂的陷入沉思。
「不这样做……就找不回我自己,对吧?」她闭上眼,把手掌贴在胸口勇敢的说:「再怎么痛苦我都能忍受,为了你,我愿意试试。」
羽顤凝视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身上的伤疤,轻轻将她搂进怀里。
「我知道过去我们有某种感情存在,它就刺在我的心口,好深好深。所以每次一想到,都会疼得掉下泪来。」
湛柔把手贴着羽顤的掌心,感受他的体温,耳朵则附在胸膛上,听他规律的心跳。
「我们是不是曾经相爱?」
「不是曾经,是一直,我一直爱着妳,到现在我只认定妳是我唯一的女人。」
他端起湛柔的下巴,低头吻住她的唇,将源源不断的热情送进她口里,同时也汲取她口中的蜜汁,以解多日相思之苦。
湛柔紧抓他的衣领,对那强壮的臂膀和柔情爱抚完全投降,心甘情愿沉溺在甜蜜的幸福海中。
羽顤从急促的呼吸中窥知她的渴求,在一波波的柔情攻势下,她的身躯情不自禁的迎上来,祈求他的拥抱。
她失魂的将手臂揽上他,一起游向情欲的深海。
当她毫不保留响应他的吻后,羽顤深情的望着她说:
「我要妳……」
湛柔绽放花般美丽的笑容,那笑深深牵动男人潜藏身体最深处的欲望。
羽顤欲罢不能,吻得更加深入。
他用修长的手指帮她宽解衣带,火热的吻也从唇边往下游移,经过性感的锁骨来到她粉嫩的胸口。
两人慢慢褪下身上所有的束缚。
当羽顤褪下上衣,露出伟岸的赤裸胸膛,湛柔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用指尖轻触,感受他身上完美的肌肉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