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RRY。」她转过脸,微笑致歉。「这是你的地盘,我不能大意。我必须自保,把防护做得滴水不漏才行,希望谈sir能谅解。」
「我是这种人吗?如果真要抓妳,我早就下手,不会等到今天。」
羽顤望着那张素颜,一股不舍拂过心头。
「你的善意,我该怎么报答呢?」
她主动挽上他的手,伪装成情侣,一起搭上手扶梯。
羽顤顺水推舟,索性伸手揽上她的腰,将她紧紧拢在怀里。湛柔表面镇定,心却紧张得快停止了。
她因为羞怯,不自觉的扭动身躯。这举动却引来羽顤搂得更紧。
这下,湛柔终于忍不住发出抗议:
「你吃我豆腐啊!」她气得瞪他一眼。
但羽顤只是笑,理所当然的回答:
「妳说是我女朋友,情侣之间牵牵手、搂搂腰再正常不过了。」
「你!强词夺理。」湛柔气得转头不看他。
下了手扶梯,羽顤很自然牵起她的手,在卖场里逛了起来。
他旁若无人,脸上甚至不时展露愉悦的笑容,那神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坠入情网的幸福样。
多年前,当汐雅还在身边时,他就盼望着有这么一天,能开开心心,不受任何羁绊的牵着她的手,享受普通情侣的幸福甜蜜。
他的快乐是那么显而易见。
身边的湛柔也受到他的感染,跟着快乐起来。
她双颊微微泛红,眼中闪着奇异美丽的神采,尤其当羽顤将炽热的目光投射过来时,她的脸更红了。
「妳找我有事?」
等到两人走到一处人群较少的楼层时,羽顤才问。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
「好。」
于是羽顤挑了一个气氛不错的餐厅,还特意选了角落靠墙,隐密性极佳的位子落坐。
服务生送上餐点后,他先端起酒杯,浅浅啜了一口,才问:
「找我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
湛柔没说话,打开背包,拿出几张照片摊在桌面上。
羽顤低头瞥了一眼,拿起其中一张,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难怪你会认错,我跟『她』确实很像。」她解释。
「妳大费周章的约我出来,就是要说这个?」他将照片扔回桌上,不想让回忆侵扰此刻这份美好。「妳们相像的事我早说过,不需要妳提醒。」
他气她的明知故问,更气她死不承认。
「这些东西哪来的?」他又问。
「我有特殊管道,可以找到一些较私密的东西。」
「既然如此,何必约我出来?」
他又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望着她时,眼底那把蠢蠢欲动的妒火,正要燃烧。
他不罢休的继续说:
「或者……何不干脆叫那神通广大的柏元铠帮妳。妳对他如此信任,他对妳的命令一定言听计从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湛柔对他莫名的敌意很不解。
「资料上说你俩是表兄妹,但我想真正的关系没这么单纯吧?如果妳为了惩罚我而演这出戏,我告诉妳,妳的目的达到了,我认输,所以……我求妳不要再装了,可以吗?」
湛柔没察觉他是因为嫉妒才说出这些可笑的话,还认真的解释:
「我没有演戏。你要我说几次才肯相信?要是我能靠自己把事情弄清楚,干嘛一再冒险来找你?如果你对我有这么多不能释怀的质疑,我们也没谈下去的必要了。」
湛柔一鼓作气的说完、起身,羽顤这才意识到自己因嫉妒而失去理智。
他连忙站起,迅速伸手拉住她道歉:
「别走,是我不对。」
「放手。」
「坐下来,我们从头开始,就以妳是湛柔,平心静气的谈,好吗?」
「你确定你能控制情绪,不再颐指气使的责备、诬蔑我吗?」
他举起手做发誓状说:
「我保证不会,不然……妳随时可以给我一枪。」
湛柔一听,立刻笑了出来。
那甜美的笑容让羽顤心头一颤,好想张开手臂抱住她。
湛柔回坐,端起酒杯大大喝了一口,似乎在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壮胆。
「坦白说……你对我提出的质疑,我既好奇也疑惑。虽然我没听过『关氏财团』和『关峰』这个名字,但我对『汐雅』这个名字却有说不出的熟悉。」
羽顤蹙眉,不知该做何反应。
「那感觉就像曾经作过的梦一样,虽然模糊却有说不出的印象。」
「我实在不懂妳的意思。」他坦然自己的无所适从,「若妳是关汐雅,自然熟悉这名字,若不是……这份熟悉从何而来?它对妳毫无意义啊。」
她茫然的垂下眼,双手握住酒杯说:
「其实我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谁。我跟关汐雅有着一个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巧合。三年多前……我也出过一场车祸。」
羽顤听了,一点也不惊讶。
他沉默,想听听她怎么继续编下去。
「我开的车因为煞车失灵翻下山谷。元铠说,当救护人员把我从扭曲变形的车体中拉出来时,我就像是被摔碎的娃娃,脸上、身上都被血染红了。医生几乎放弃,要不是元铠坚持急救到最后一秒钟,我可能早就……所以我说我跟他的感情比亲人还要亲,因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但根据我的资料,柏元铠跟妳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因为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羽顤神情漠然的回答。
湛柔点点头,呼应他的说法。
「这一点我早就怀疑了。因为这两、三年来,他从没带我见过一个亲人,而我所知道的一切……包括车祸,都是从元铠的口中得知。」
湛柔抬起下巴,侧过脸,指着从脸颊一直向下延伸,经过锁骨然后隐没在衣领的伤疤。
「脸上、身上的伤虽然痊愈,但这里……」她指着太阳穴,突然一笑,那熟悉让羽顤心惊。「车祸前的所有记忆,到现在还是一片空白。」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羽顤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无意识的伸手触碰她的伤疤,却差点打翻桌上的酒杯。
他心绪混乱,心跳快得几乎停止。
「你还好吧?」
湛柔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羽顤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开始重新整理庞杂的思绪。他这才恍然大悟,一直无解的谜团也渐露曙光。
失去记忆--他怎么忘了这个假设呢?
这是唯一能解释她身分转变的答案。而一向自诩擅长分析推理的他竟然连想都没想到!
羽顤深情的凝视她,甚至妄想能将她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永不离开。
他一方面为失而复得而狂喜,一方面也为自己粗心误解而深深自责。
「对不起,是我误会妳了。」
他紧握她的手,不顾身处公众场合,俯身越过桌面亲吻了她。
湛柔不解他的心情转折,更无法体会他的感动。接受他的吻之后,她显得更加茫然。
「你为什么吻我?」
「是补偿,也是认错。」他真恨不得能将她紧紧抱在坏里。
「妳既没欠我,更没做错事,不需要这样。」
「一时之间我也无法解释清楚……欸,先别提这个了。」他心疼的抚摸她的脸,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妳放心,无论花费多少金钱、时间,我一定会帮妳恢复记忆。」
湛柔听了,脸色一沉,立刻抽回自己的手,靠回椅背上。
「你凭什么认定我是她?」她反问,并且提出质疑:「关汐雅不是普通人,出了车祸,媒体一定会大幅报导。就算死了,也会举行葬礼,这些都瞒不过众人的眼睛。」
「问得好。」
「如果她对你来说如此重要,你怎么可能对这些疑点浑然不察?让她含冤三年不闻不问?」
面对她的指责,羽顤只能戚然又无奈的笑笑。
「发生车祸时……我人在美国受训,根本无法跟外界联系。当唐sir好不容易透过管道通知我,已经是车祸一个星期后的事了。」
「你是说……」
「我不顾一切,冒着可能的处分,拋下未完的训练赶回国。我没看到汐雅、没看到葬礼,看到的只是她火化的骨灰。」
湛柔轻咬着唇,试图借着他的话,往回探索可能的记忆。
「我后悔、自责,整整三个月无法回工作。我天天到她墓前忏悔,希望她能到我的梦里来,好让我亲口对她说声对不起……」
羽顤充满悲伤绝望的眼神,似乎只能在凝视她的同时找到慰藉。
「你的话很令人感动,但还是无法解释我心中的疑惑。」
她双手环抱胸前,无助的神情令人心疼,但说出口的话却比刀刃还锋利。
「我知道你听了不舒服,但我对你和过去都毫无印象,而且……我非常厌恶你看我的眼神,我不是关汐雅的替身。」
「妳不是替身,妳就是她。」
他紧握她的手,反驳她的抗议。但湛柔却奋力的抽回,甚至起身迅速转身离坐。
她无法解释胸口充塞的窒碍,无法舒缓情绪的极度起伏,至少现在不行。
但她却几乎被说服,一方面好希望自己就是被他深爱的关汐雅,另一方面也害怕,万一不是呢?
万一到头来这只是个亿万分之一的错误--关汐雅真的死了,自己不过是个失去记忆的可怜虫而已。
若事实真是如此,她能坦然放手,潇洒离开他,还是甘心当个替身?
从座位到餐厅出口不过短短几公尺的路程,湛柔却像跨过半个地球一样遥远。
羽顤跟上来,抓住她的手只说了一句:「跟我来。」
随即便将一千元塞进服务生手里,带着湛柔扬长离去。
羽顤推开安全门,直接将她带往无人的楼梯间。
「我已经得到我想知道的答案,放手,让我走……」
羽顤将她压在墙上,双手撑在两边,紧盯她的脸。湛柔没有反抗,只是淡淡的回望着他。
羽顤突然凑近,她一度以为他要吻她,但他却将嘴唇移到耳边,轻声说:
「等我。给我时间,我会找到证据证明一切的。」
他呼出的热气令她晕眩,随即……那熟悉的疼开始侵袭她的脑袋。
羽顤以为她在迟疑,干脆伸手捧住她的脸,认真且坚定的说:
「什么都别想,在柏元铠面前更别提我们见面的事。我会尽快查出真相,让妳回到我身边。」
「有用吗?万一……」
「没有万一,我不能再失去妳了。」
湛柔强作镇定的望进那深邃眼眸,但她明白自己早已深陷情网之中,根本无力挣脱。
羽顤轻抬她的下巴,送上一个吻。
他用炽热的舌尖抚慰湛柔惶恐的心,那温柔让她浑身酥软,双腿几乎无力站立。但她无法、也不想制止他的行为,她甚至祈祷他能张开鹰一般强势的双臂,将她带离这纷乱的世界。
「不要这样……」湛柔嘤咛,贪恋着那令人迷醉的感觉。
突然……她脑中白光一闪,出现许多破碎不连贯的画面。
她看到一个圆脸的短发女子张口骂她,然后是个开车的中年人,与她并肩驰骋公路上,他不看着前方,反而瞠目怒视,一脸怨恨的瞪着她。
「好痛!」
突来的巨痛像有人拿了根钉子刺进她的太阳穴。
湛柔紧抓羽顤胸前的衣服,哀哀呻吟一声便摊软在他怀里。
「怎么啦?」羽顤急忙抱着她坐在阶梯上,用手抚摸她冒冷汗的额头,「告诉我,妳哪不舒服?」
「头……我的头好痛!」
车祸以来,她的头从没像今天这么痛过,出现的画面也从未如此清晰。湛柔紧闭双眼,微颤的手仍没放松。
羽顤心疼她难受,又恨自己帮不上忙,干脆拿起电话叫救护车。
「忍一忍,我叫救护车送妳到医院。」
「不……」湛柔一听,说什么也要挺起身子,伸手抢过电话,挂掉。「我不去医院,我没事了。」
「妳还逞强,明明痛得站都站不住,还说没事?」
「我的身体我清楚,这痛……不是第一次了。车祸之后我常常犯疼,只是从没像今天这么严重。」
她撑起身子,强迫自己站起来,但脸色却彷佛经过一场耗费心神的竞赛,异常苍白。
「常常?妳都没看医生吗?」
「医生只会给我止痛药,帮不上什么忙。」
「但妳这个样子怎么走?我送妳。」
「不行。」她斩钉截铁的拒绝,「你说这话前该考虑清楚自己的立场,别让我难做。」
「我才不管什么立场,妳这个样子怎么定?而且……我也不能再让妳回去那个地方。」
「在我看来,你们这里才是最危险的。元铠照顾我三年,若要害我,当初何必救我?」
「可是……」
「好了,我出来太久,该回去了。」
羽顤知道自己留不住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问:
「那……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妳?」
「你真觉得我们有必要……」
「有,坦白说我根本不想让妳离开,如果妳不给承诺,我就不让妳走。」
「要是我随便唬弄你呢?」
「只要妳说得出口,我就信。」他贴近,彷佛想再吻她。
湛柔立刻缩了一下说:「妳不怕我食言?」
「妳不会。」
他含着话再次吻上她,那温柔的给予让人舍不得喊停。
湛柔放肆的多索求了几秒钟,好让她能在分离这段时间回味。
「我真的……该走了。」
她推开羽顤强壮的身躯,忐忑不安的拉拉衣服和头发。要是再不回去,她真怕元铠会起疑。
羽顤凝视着她,别无选择的退了一步,让路给她走。
湛柔拉开安全门,临走前对他微微一笑。
「我会打电话给你。」
「嗯,我等妳。」
羽顤拍拍胸口,然后轻轻挥着,暗示要她放心。
当他想张口再叮咛一句话时,湛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后。
第四章
连着几天,羽顤每天睡不到三个小时。除了积极察访线索,就只期盼湛柔来电,深怕一个闪神漏接了电话。
但一个星期过去,始终音讯全无。
为了不让脑子空下来,除了例行的会议、任务编组外,一得闲,他便钻进健身房,把自己弄到筋疲力尽。唯有如此,他才不会因入睡前想念她而整夜失眠。
这样的自我折磨,看在旁人眼中是痴傻,羽顤却甘之如饴,没一句怨言。
这晚,羽顤洗完澡走出浴室,正想到厨房倒杯酒喝,门铃却突然响了。
他看看墙上的钟,午夜一点,谁会在这时候来访?
他放轻脚步走到门前,从门孔中看见芊婷站在门外,先是一惊,随即开门问:
「芊婷,发生什么事……」
羽顤门一开,话才说完,芊婷立刻低着头钻进他怀里,嘤嘤啜泣着。
「羽顤哥……」
芊婷将双臂伸入敞开的浴袍里,抱住羽顤伟岸的身躯,带泪的脸紧贴他胸膛,那沐浴乳的清香让她贪恋不已。
「怎么啦?」羽顤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芊婷却不松手。他只好妥协的问:「不管发生什么事,进屋再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