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荷轻轻推开他的胸膛,压抑心中的哀伤,挂上其他姊妹们教导她的职业媚笑。
她挑逗且性感地说:「钱的问题,如果你可以帮我,那真的太好了……」
麦奇康喜悦的神色跃上脸庞。「这才是妳正确的选择,走,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她举起手臂,双臂攀附在他的颈肩上。「等等好吗?」
她挥挥手,招呼前方不远处一脸震惊的好友Lisa。
Lisa快步跑来。太震撼了,他是谁啊?怎么可以抱着悦荷?悦荷只是陪客人跳舞,和客人不曾如此亲密……
「荷……这是?」
苏悦荷敛下眼帘,藏匿眼中的悲伤。
「我出场喽,Lisa,妳要好好和这位客人谈谈我的价钱。」
Lisa震惊地大叫:「妳要出场?!」
麦奇康拥抱着她,表情困惑。「妳的意思是……」
苏悦荷踮起脚尖,在他的唇边印上一个吻。「我要还债,而你是我最快的解决途径。」
麦奇康扯下她攀颈的手臂,冷冷地问:「妳最好想清楚自己所说的话。」
苏悦荷娇艳地微笑。「请麦副院长仔细听清楚了,我将自己卖给你,以得到我该要的报偿。」
她轻轻说着,知道自己的心中,泪已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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衬着月色,她脱下脚上的细跟高跟鞋后,随即毫不犹豫地褪去身上的低胸连身礼服,只剩下丝质的贴身衣物。
她举高手臂,轻巧地解下头顶固定的发簪,顿时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宛若瀑布般倾泻而下。
月光投射进室内,在她长发上形成一圈圈的光束,晕黄的月色,使得她白皙的肌肤如凝脂般细致柔嫩。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为的是不让自己有一丝后悔的机会。
苏悦荷迈开脚步,走向今晚的恩客。
交易谈定后,Lisa抽走了所谓的介绍费用,随即让旗下小姐和客人出场。只不过,美艳动人的荷莉这一出场,立刻让其他男人蠢蠢欲动,等着排队「光临」的客人,听说已让荷莉在未来的两个月里无法「独守空闺」。
她上了他的车,车子并不如她所预期地,直抵林森北路周遭四处林立的某一家旅馆,麦奇康带着她回到他位于天母的家。
尽管如此,对于他的作法,她并不抱持其他的想法,只是单纯认为,那是习惯问题。
麦副院长的家,偌大而温馨,两层楼的花园洋房,座落于天母的名人巷。他开双B名车,住在豪华地段,又身为国内教学医院的副院长,麦奇康的家世背景,需要的是一个能与他匹配的女人。
而那个选择不会是她。不论自卑与否,麦奇康都不是她的世界里该存在的人。
「需不需要冲个澡?」她温柔问着,试着让自己看起来比较老练。
麦奇康没有回答,依旧以冷得让人心颤的目光审视着她。
「还是你打算直接……」她语带保留。这不是技巧之一,而是她根本说不出后续的字眼。
麦奇康走向她,狂放的姿态宛如一头已盯上目标的猎豹。
「这是妈妈桑教妳的吗?」他攫住了苏悦荷直觉想闪避的身子,将她置于怀中。
「如果是,妳不该躲,今晚我买了妳。」
苏悦荷看着他幽暗的黑眸,她震慑于他的力量,开始后悔自己贸然的决定。她也许不需选择这种方式……
「为什么要把自己卖给我?如果不是我,会不会是其他男人?」他掬起她的发,柔美的发缠绕在他的指尖,他温和的语气里却有着骇人的力量。
「你可以退货,我请Lisa将费用退还给你……」她不知所云,他冷森的模样令她无法招架,只觉得手足无措且恐惧。
「我买下妳,解决妳的问题。」他抚着她的唇,贴近的气息吹拂着她冰冷的脸庞。「同时也解决我的问题。今晚,妳属于我。」
苏悦荷深吸口气。她紧紧握住双拳,指甲因而深陷在手掌心里。
「付费的人最大。我虽然不懂你的意思,但你是买家,要怎么玩,我都没权利拒绝你。」
他凝视她的目光有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苏悦荷说出了致命的话。如果今晚的巧遇,没有完全激起麦奇康的愤怒,那么,她这句话真的让麦奇康怒不可遏。他控制着自己,宛如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
「我说过我可以帮妳,妳不需把自己搞得这么低贱。」他冰冷地陈述这个事实。
苏悦荷闭上了疲累的双眼。「随你怎么说,我不在意。」
我不在意,不在意别人的批评,不在意别人的鄙视,不在意任何让人伤心的字眼……
「不。」他走近,一把将苏悦荷拉入怀中。「我在意,我在意我竟这么在乎妳!在意该死的妳,可能会以同一个方式躺在别的男人怀里!我不能接受。」
他低哑的语气、深邃的眼眸,让她浑身窜过一阵又一阵的颤栗。
她看着他,深藏的苦涩夹杂着怒气,在这一刻全然爆发了出来。「我的生活不用你管!我不需要你的在意,今天我既然把自己卖给了你,改天我也可以卖给别人,这是我的选择,不用你管!」
「我不准!」
他怒吼着,俯下头吻住了她,双手箝制她的挣扎。
「妳可以试试看,看我会不会允许妳另寻客源!」
他迅速扯开她身上的衣物,火热的唇吻去她惊恐的叫喊,两人双双倒卧在身后的大床上。
他用膝盖将她的双腿分开,将自己置于中间,完完全全控制住她的挣扎。
「放开我!」
她怒吼着。她可以感觉紧拥着自己的他,结实的肌肉、宽阔的胸,每一吋都是力量。
她努力反抗着,可是被他紧密地压在身下,怎么也动弹不了。
他吮吸着她颈上的肌肤,而后再回到她樱红的唇上,他的唇以一种狂野的方式占有、主宰了她。
苏悦荷似乎无法呼吸,鼻腔里充斥着他灼热撩人的气息。
「我的问题就是,妳困扰了我,我必须厘清,妳到底在我身上下了怎样的魔咒?让我想见妳,让我想要妳?」
他的表白,让她震惊不已……「麦奇康?」
只是,他不容她疑惑、犹豫,他的唇贴近她的发间,唇舌刷过她敏感的发际。
「不要……」苏悦荷不自觉轻吟出声,原本的挣扎让这股浓厚的情欲逐渐冲散。
他赤裸地环抱住她,熨烫了她的肌肤。
「记住,这不只是买卖。」
她来不及思考,麦奇康火热地吻上她,舌齿交融,挑起她一波接着一波狂热的欲望。
他霸道地扯住她的手臂,圈住自己的颈项,急欲彻底拥有她。
「我要妳。」
他霸气地吻她,滚烫的手在她圆润的曲线上梭巡……
一波波酥麻的热传遍她的全身,她直觉地扭动着身子,寻求他激情的抚慰。
「不要……」她喘息着,身子不由自主地靠向了他。
「我要!」他低吼了一声,澎湃的情欲像是要淹没他一般,坚定地贯穿她的柔嫩。
苏悦荷咬住下唇,咽下一声闷呼。
麦奇康挑起她的下颚,烙上他的印记。
他在她身上静止不动。他凝视着她的反应并温柔等待,等待她适应,等待她放松。
直到狂喜的愉悦像只气球爆炸,麦奇康满足地笑了,感觉她体内一波接着一波的颤栗与痉挛,他向上挺进,完全深入她的身体……
事后。
麦奇康紧搂着她,苏悦荷偎在他怀里。
两人了无睡意,彼此的腿相互交缠,除了心跳和喘气声,气氛安静得可怕。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苏悦荷拎起搁在地上的皮包,接起电话。
「喂?我是。」
但是,对方带来的消息,彻底地毁了她的平静。
苏悦荷放下电话,痛哭失声。
第七章
数个月前,医生判定妈妈罹患第三期子宫颈癌时,最镇定、最能马上面对现实、安排后续事情的人是妈妈,而不是她这个只会哭泣、手足无措的女儿。
妈妈很坦然地说,子宫颈癌并不是什么新的病症,以医界过去的经验,加上目前的医疗技术,她相信就算过程再怎么辛苦,最终一定可以战胜顽劣的癌细胞,重获健康。
妈妈甚至还计划,秋天发病,冬天阴冷不宜出游,适合治疗,等到春暖花开、百花绽放之际,正是外出游玩的时刻了。
妈妈告诉她,到了春天,该动手术的,应已切除完成;该做化疗的,也该告一段落,所以应是出去走走的好时机。妈妈要她在四月份计划一趟日本知性之旅,她想重访多年前曾让她赞叹的吉野樱。
但谁料得到,母亲不但自体排斥化学治疗,丑恶的癌细胞更蔓延得如此迅速,沿着淋巴管,侵蚀骨髓。
连排定开刀取出腰椎崩骨的手术日期都还未到,无所不在的癌细胞已转移至母亲的呼吸中枢──肺脏。
主治医师谢医生指着液晶萤幕里的X光片。「癌细胞转移,肺部已经完全纤维化,这就是苏太太喘不过气来的主因。」
X光片显示,苏母的左右两肺不像正常人呈中空状,而是一片灰白。
看护李阿姨在一旁悲伤地补充。「妳妈妈凌晨一点的时候开始呼吸急促,我原本以为只是她最近有些感冒、咳嗽的关系,可帮她拍痰后,不但没有好转,还喘到差点不能呼吸。我通知护理站后,就一直打电话给妳,可是妳的手机都没人接,我好着急……」
苏悦荷苍白着脸。如果不是有身旁男人的扶持,她相信她根本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深夜一点,正是她将自己卖给别人的时刻,正是她和男人在床上缠绵的时刻,她的母亲却濒临生死关头。
她付出了自己,得到的却是一张母亲的病危通知单?
老天,这公平吗?!
麦奇康沈着脸,牢牢地将苏悦荷护在怀里,他提出疑问。「后续该怎么处理?」
谢医生擦擦满头汗。他想都没想到发出病危通知,请家属前来了解情况,结果陪同而来的竟是他们位高权重的副院长!
副院长像是在保护易碎的瓷娃娃般,紧密地呵护着苏小姐。苏小姐披头散发,身上甚至还穿着副院长的衬衫,过长的袖子卷了好几层,衬衫下襬长至她的大腿,露出里头黑丝绸礼服的下襬;副院长的衣着也整齐不到哪儿去,没扣扣子、敞开领口的Polo衫、绉绉的休闲长裤、脚踏着真皮拖鞋,光看他们俩狼狈的穿著,也猜得到在赶赴医院之前,他们曾发生过什么事。
话说回来,副院长不是院长大人内定的女婿吗?他和病患家属亲密交往的事情要是传到院长耳里,副院长要如何处理?有必要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女人,赌上自己的大好前程吗?
谢医生忍不住暗自叹息,四周的医护人员,相信他们和他一样震惊万分,这蜚短流长保证明天传遍整个医院。
「我们已帮苏太太挂上氧气罩,维持她血中含氧量。目前情况是控制住了,不过,要是呼吸品质继续恶化下去,我们不排除插管的可能──」
「不要插管。」苏悦荷双臂环胸抱住自己,含着泪沙哑地打断医生的解释。「不要插管,我不想再让我母亲受更多的痛苦……」
谢医生点头同意。「也好,插管只是再拖个一、两天,对病人而言是种痛苦。」
一旁的住院医生这时拿出一份一式两联的黄色小单。「苏小姐,这张单子麻烦妳签收。」
「病危通知单」五个大字,立刻让苏悦荷悲伤到无法自制。
「老天,不要,祢不能这么对我……」一直强忍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地宣泄而下,她埋在麦奇康的怀里哭得柔肠寸断。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妈妈正等着进行下星期的骨科手术,医生还说,手术后妈妈的疼痛将会好转,而且压迫到神经的碎骨取出后,她还可以试着下床走路。一切彷佛有了希望,她们还计划也许真可以去日本走走,如果日本太远体力无法负荷,她们就变更行程,去苗栗看看今年第一株油桐花。想不到……
想不到癌细胞的转移打碎了她们所有的美梦,病情急转直下,希望没了,出游的计划也破灭了,连她到舞厅努力赚钱也变得毫无意义……
麦奇康搂抱着她,轻抚她颤抖的背脊。他紧蹙着眉,脸色沉重,对年轻的住院医生语带责斥。「有必要这时候拿出这个东西吗?」
住院医生吓个半死,他看看一脸爱莫能助的主治医生,十足后悔自己刚才那白痴的举动。他居然在副院长的女朋友(还是地下情人?)哭得半死的时候,拿出病危通知单要她签收?他是不是不想在这家医院继续待下去啦?!
「副院长,您知道的,这、这是医院标准流程……」住院医生嗫嚅解释。
「标准流程可没要你乱选时候!」麦奇康怒不可遏。
「没关系……」苏悦荷自麦奇康怀里抬起头。她泪流满面,颤抖地接下住院医生手中的单子。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母亲陷入病危的痛楚不会因为时候早晚而有所不同。
她看着手中小小的黄色单子。泪眼模糊了视线,但她还是看得到,黄单上记载着日期、病患姓名、床号以及病名。母亲的病名是「子宫颈癌并肺转移」。
因为癌细胞转移到了肺部,造成肺部纤维化,呼吸会愈加衰竭,直到死亡。
悲恸让她险些不能喘息,她摀住喉咙,问着谢医生,一字一句宛如刀割。「我妈妈的情况……大概还有多久?」
谢医生又擦擦满头大汗。副院长当前,应当谨言慎行,但事实如此,他怎能不据实以报?但真的报了,又惹得苏小姐伤心难过,他不就等着吃不完兜着走?医生难为啊!
「依您母亲的状况,判定应该就是这两天了……」
血色由苏悦荷的脸庞褪去,她身子猛一摇晃,跌进始终守护在一旁的宽阔胸膛里。
她无法置信地摇头。「这两天?不……不可能……」
谢医生指着苏妈妈的胸部X光片。「整个背部都是癌细胞,加上妳母亲自体对化疗的排斥,现在又多重转移,恐怕真的就只有等时间了……」
主治医生的每一句话都像把利刃,刺向她的心。她摀住胸口,在麦奇康的怀抱里痛哭失声。
「不要、我不要,你救救我妈妈好不好……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她泪眼祈求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双手紧紧攀附着他的手臂,彷佛他是汪洋大海里唯一的浮木。
「奇康,我不要我妈妈死掉,我求求你……」
麦奇康抚去她脸颊上的潮湿,温柔地安慰。「我们会救她,就算真的药石罔效,我们也会让她舒服地离开,妳不要这么伤心,好吗?」
身为医生,他当然知道苏太太的病情有多么不乐观,他紧紧搂着怀中的宝贝,心中同样充满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