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除了何萱的大哥以外,包括朱伟诚,所有的人都点了点头。
何萱吸吸鼻子。「其实,那时候连我也不知道。家里刚刚遭受那么大的变故,我的人生好象完全被切断一样,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生活,虽然两个哥哥一直很爱我、很照顾我,可是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也会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家庭,我不可能一直靠着他们。」
「所以,我想起了诚哥哥,一开始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长大了是什么模样?甚至还幻想着,说不定到了台湾见到他,他就会突然想起我了。」
「我在船上一直这样想着,可是我越想越难过,如果诚哥哥真的想起我了,为什么这十五年来都不闻不问?所以他一定没有想起我……那我还去台湾做什么?」
「我还记得,有天晚上自己一个人趴在甲板栏杆上,看着底下的海水一波又一波地翻腾,心里曾想过,如果我就这样跳下去了,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哥哥们不用再担心我,我也不会再天天想着诚哥哥到底还记不记得我,还愿不愿意娶我当新娘子……」故事讲得凄切,但何萱的脸上却是浅浅的笑。
她回想起这一件件往事,总觉得已经很遥远很遥远了,可是那些事情又的的确确发生在她身上过。
朱妈妈的眼眶已经红了。
「可是一踏上台湾的上地,我又对自己有了信心喔!我还记得,清晨的高雄港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显得那么匆忙,那么有生命力,他们那么努力在过日子,我又怎么能泄气?而且没看到诚哥哥之前,我绝对不会死心的。」
这时她看了一眼朱伟诚。
「虽然知道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但在朱家看到他的第一眼,我还是忍不住脱口就要他娶我,呵呵--」何萱想着想着自己都笑了起来。「那时候朱妈妈也很惊讶呢!」
「是啊!那时我在厨房里听到妳这样讲还吓了一跳,我作梦都想不到妳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对伟诚这样说。」朱妈妈半是埋怨地说着:「不过后来我干脆来个顺水推舟,软硬兼施,这才说动伟诚点头娶妳。」朱妈妈有些得意。
「是啊!我也被妳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我走错房子了呢!」朱伟诚捏捏她的脸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虽然你长得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但我一看到你,就直觉地知道我要你娶我,我要你当我的老公。」何萱看着朱伟诚说。
「为何那么坚持?」他又是心疼,又是有些不解。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只想要你,不想再要其它人。」
安娜有些听不下去。「好了好了,别再当众打情骂俏了,好歹我也曾经是妳老公的女朋友,这样我会伤心耶!」话是这么说,她脸上一点哀伤的表情都没有。
「安娜,我还要谢谢妳呢!要不是因为妳,我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傻有多笨,什么本事都没有,也没有一技之长,长得又不漂亮,身材又不好,却还想要诚哥哥娶我,真是痴人说梦。」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妳这是在称赞我,还是挖苦我啊?」
「嘻嘻……」何萱没有回答,只是偷偷笑了。
倒是朱伟诚帮她回答。「当然是在称赞妳啰!要不是妳有成人之美,我们现在又怎么能这么幸福快乐?」
「真讨厌,马上就『妇唱夫随』起来。」安娜白了这对夫妻一眼。
她心下也知道,要不是自己闹了个怀孕的假笑话,事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吧!
算了,现在想想这样的结果倒也不错,虽然失去了一个男人,不过倒是捡回了健康,这下她以后不会再闹出什么假怀孕的笨笑话了吧!
何萱又继续说了下去:「为什么我要那么坚持?后来我知道了,那一定是我很蜜很爱诚哥哥吧!不管他记不记得我,我都想留在他身边,即使每天只能看到他一眼,每天只能和他说一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所以即使他那时候百般不情愿,我还是嚷着要嫁给他,希望能在台湾多留一些日子,多留在他身边一会儿。」
「就算……就算他喜欢上别的女孩子,我也会退出,不会继续缠着他。我知道这其实都是自己私心作祟,那时候我甚至想,至少我的确真的『嫁给』诚哥哥过了,这一生的心愿也算完成了,我也不会再有遗憾。」
「萱萱……妳真傻……」朱伟诚一把拥住自己的小妻子,把下巴顶在她的头顶上。「可是要不是妳这么傻,我恐怕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原来妳真的爱我爱了十五年。」
何萱点点头,在自己的丈夫脸颊上亲了一口。
「讲完了没?肉麻死了,我要吃蛋糕啦!」某个看不下去的女人抱怨着:「快快快,大家送结婚礼物,送完就开始吃蛋糕,然后把他们丢出去蜜月!」
朱妈妈先走了上去,拿出一条珍珠项链替何萱戴上。
「萱萱,这是当年朱妈妈结婚的时候戴的,那时候妳妈妈看了直嚷着好喜欢,还戴着它照了好几张相片。现在我就把它送给妳了,妳可要好好珍惜。」
「朱妈妈,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何萱看着色泽圆润的珍珠项链,眼眶又红了。
「那有什么关系,妳嫁给我儿子,就是我媳妇,也是我女儿了,何必这么见外?」见到当年死党的女儿,真的嫁给了自己的儿子,朱妈妈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欢壹I。
她心里暗暗想着:妍妍啊,我们的友谊从现在开始,将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延续下去了喔……妳放心,我儿子一定不会亏待妳女儿的。
唐静送的礼物自然就是她花了一个晚上作成的结婚蛋糕,不过她这时还是走上前,隔着大肚子拥抱何萱。
「萱萱,妳终于找到妳老公了,这次可要好好珍惜他,别让他被别人抢走了。」
「嗯,我一定会好好看紧他的。」
想起唐静在初遇她时的多方照顾,何萱忍不住又再抱紧了些,心里满是感动。
「轮到我啦!」安娜抬头挺胸地走到何萱面前,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
「咦?这是什么?」何萱好奇地看着这扁扁的纸袋。
「今年大学联招简章。」
「送这个做什么?」何萱满脸问号。
「妳真想嫁给朱伟诚然后做一辈子黄脸婆啊!门儿都没有!妳给我去乖乖念书上大学,这样将来才不会被他欺负。」
「我?念大学……」
「当然,妳不是才二十岁吗?」
何萱的确是因为家里破产而不得不休学,但她完全没想到到了台湾还能继续念书。
「哪有人送这种礼物啊?」何靳不屑地说。
「怎么样?送这种礼物不好吗?我送她的可是女人的『自尊』耶!女人一定要有能靠自己吃饭的本事,将来才不会一味被男人欺负啊!」
朱伟诚还真有点害怕,要是何萱和安娜相处久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也变得像她这么泼辣?
「安娜,谢谢妳!我一定会努力准备考大学的!」从来没想过能继续念书的她,捧着牛皮纸袋,满脸掩不住的跃跃欲试。
「光说我的礼物寒酸?那你们的哩?你们可是她哥哥!你们送什么好礼物?」安娜看着何靳问。
何靳不说话,突然站起身和何熏一起跑了出去,过没多久两人又匆匆进门,双手上捧着超大束的紫色玫瑰花。
「哇!紫色玫瑰!」何萱的小脸因为兴奋染上了光采,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哥哥们手上满满的紫色玫瑰。
「萱萱,我们以后不能在妳身边照顾妳,妳以后可要多多照顾自己喔!」何熏把满手的紫色玫瑰捧给何萱。「这是妳从小就喜欢的紫色玫瑰,我和妳二哥昨天晚上跑遍台北才买全九百九十九枝,妳可要和朱伟诚长长久久地幸福下去--」
「不然我们一定会狠狠整死他!」何靳没等大哥说完便接了下去。
「大哥……二哥……」想起小时候两位哥哥对自己的百般呵护,现在自己就要成为朱家的人了,她又怎么能下感伤?
「我一定会很幸福的……」她的小脸埋在紫色玫瑰堆中,声音已是哽咽。
安娜在旁看得好吃味啊!
为什么大家都对那个小女人那么好?她的条件也不差啊!又高又漂亮,身材又好,怎么就没有人送她这么多玫瑰?
可是一想到这些都是何萱痴等十五年换来的,她的心情便又释怀了。
十五年,唉……她这辈子绝对不可能有这个耐性等一个男人等上十五年,那是不是表示她就永远都没有机会拥有这样的爱情?
正沉思时,一朵紫色玫瑰递到她面前。
「拿去,昨天多买的。」何靳看都没看她一眼。
安娜伸手接过,这次倒没回嘴了,只是嘴角弯起了一个美丽的弧度。
「吃蛋糕啰!」唐静高兴地把银色的刀子递给何萱。
小小的店里一时又热闹了起来--
「妳这女人,用叉子吃蛋糕啦!不要用手挖奶油!」
「你管我!你的蛋糕吃不吃?不吃拿来!」
「萱萱,妳不要吃太多啦!待会还有其它点心喔!」
「真的吗?」满嘴食物,说话都含糊不清了。
「老婆,小心点,别吃这么急,蛋糕吃完再做就好了嘛!吃这么急将来把小孩养太胖怎么办?」
「可是这结婚蛋糕好好吃喔!我好怕以后再也做不出这么好吃的蛋糕了嘛!」
「唉!你们--年轻人真是有精神啊!等等记得留一块给我啊!」朱妈妈眼见抢不过这堆人,只好先坐在一旁纳凉。
「萱萱……别再吃了……」
「安娜,妳脸上沾到奶油了……」
「老婆……留点给我吧。」
屋内热闹幸福的气氛,也悄悄溜出了「甜蜜意外」的店门口,外头有好些专程过来而扑空的客人,好奇地围在店门口,看着那张公告,听着里头男男女女的喧哗声,不禁都羡慕地想着:
里面的人一定都很快乐吧!
真好,他们下次要办聚会时,一定也要来「甜蜜意外」,让自己最亲爱、最在乎的人,也能尝到女主人精心料理的甜蜜点心。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