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冷子须所说的话,虞仲真挣开他的手,更加紧紧的抱住他,大声的痛哭出声。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如此宽容。
自从那件事以来,这些年来,他都以为自己是个孤单被抛弃的人,不仅被自我放逐,还处处受到大家的责难,没有人愿意肯定他的存在。
他不懂,他才是原来的虞仲真哪!可是这样的他却反而毫无容身之处。
只有在勾搭上男人,和他们欢爱时,他才会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存在的价值。
虽然明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他好害怕、好恐惧,寂寞的感觉不断的啃蚀着他的心,每天晚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真觉得连空气都静止了,几乎到了要令人窒息的地步。
他可以理解白天的自己是多么努力的在维持一个假象,因为只有活在谎言中的自己,才有可能坚强的过着新的生活。
冷子须不再劝阻虞仲真不要哭,他只是静静地等待他的情绪稳定下来。
此时他的脑中也陷入了混乱,他实在无法理解,一个人的性情有可能一分为二,变成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吗?但他们明明就是同一个人……
「吻我……」
虞仲真突如其来的话,让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冷子须回过神来。
「你该休息了!」
冷子须一时没听清楚虞仲真说的话,只惊觉到时间已晚,是该睡觉的时候了。
「我想要你……」虞仲真拭去脸上的泪痕,双手环扣住冷子须的颈项吻上他的耳垂。
冷子须微皱着眉,抓住虞仲真的手,试图将他紧扣的手拉下来,「你是病人,别再东想西想,一切等你病好再说。」
「我也是男人,我明白男人的需求,那么多天你都没碰过我,你能忍受得了吗?」虞仲真就是不放手,反而用膝盖磨蹭着冷子须的硬挺,在他耳边轻轻的说着,呼出来的热气吹得冷子须直觉得痒。
冷子须听了不由得一愣。
「仲真,听话,先躺下来休息!」勉强压下燃起的欲望,冷子须故意板着脸说道。
「子须,难道你是嫌我身子脏,不愿意再碰我?」虞仲真的脸色瞬时黯淡下来。
冷子须怕他往坏处想,急忙解释:「才不是,要不是你身子骨还虚弱得很,我早就……」
虞仲真轻笑了下,笑他的老实,「不会的,我还受得住。」随即用认真的眼神望着冷子须,「子须,我希望你明白,从今而后,我的心、我的人都是属于你的,今生今世,至死不悔……我已经打定主意跟你一辈子,你会不会嫌我烦?」未了,虞仲真低下头去娇羞的说着。
「怎么会,我早已发誓要保护你一辈子,你肯委身于我,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冷子须高兴不已。
「那你还等什么!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当作是我们的洞房之日,以后我们就能厮守在一起了。」
冷子须听了大喜,旋即又皱了眉,「没有拜堂、又没有喜帐、也没有宴客,这不是太委屈你了。」
虞仲真露出娇媚的笑容,他示意冷子须将茶壶及茶杯拿来。
「两个男人互许终身原本就不是能见容于世的事,那些世俗的礼节就免了,子须,你抱我到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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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子须替虞仲真披了件外衣,将他抱到屋外放下,只见虞仲真跪在地上,冷子须站在一旁不解其意。
虞仲真拉了拉冷子须的衣袖,示意他到身旁,「你也跪下。」
待冷子须跪下后,虞仲真高高举起水杯,「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虞仲真与冷子须在此互订终身,以水代酒,希望天为证、地为媒,见证我俩共结连理,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他将水由左而右缓缓地倒在地上,然后再将水杯斟满交给冷子须。
冷子须也学着虞仲真照做了一遍。
「这样我们也算成了亲、拜了堂,剩下的……」虞仲真眼底满是柔情,他倚靠在冷子须身上,让他把自己抱回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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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仲真坐在床沿又倒了杯水,他示意冷子须坐在旁边,「这杯水就当是交杯酒。」
他握住冷子须的手,让两个人各持一半的怀门,虞仲真轻啜一门后将水杯移到冷子须的眼前,冷子须也将杯内剩余的水一饮而尽。
接下来,虞仲真神情妩媚的带着微笑,慢慢地解开自己的衣衫,露出洁白的臂膀。
冷子须见状,立刻将他的衣服拉上,这让虞仲真大感不解。
「子须,你……」
冷子须明白他的想法,他忧心的说着:「我担心你的身子,反正日子还很长远,不急于一时。」
这种关心还真不是普通的杀风景!
「可是我……」虞仲真心里感到有点落寞,虽然他明白冷子须是真的为自己担心,但是……
冷子须将虞仲真轻轻压下躺好并替他盖好被褥,「别再说了,好好养病才是。」
第七章
虞仲真缓缓地睁开双眼,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全身都不舒服。
怎么好像睡了一觉却病得更重了?
他感到身上有东西压在肚子上十分难过,想要移开却瞥见身旁躺了一个人,虞仲真大惊失色,慌张的翻身而起,却一个重心不稳的摔到地上。
睡在一旁的正是大胡子冷子须,而压在虞仲真肚子上的便是他的手。
昨晚的虞仲真坚持要冷子须睡在身边,他答应在天未亮前会叫冷子须起床,可是没想到自己竟也睡过了头,因此冷子须才会在虞仲真的床上。
虞仲真下意识扯开了衣衫,看着自己的肌肤,确定没有任何瘀紫后,他艰难的爬起来坐到椅子上。
他看见边几上摆放着茶壶,虞仲真一气之下拿起茶壶便往冷子须的身上丢去。
「啊!好痛!是什么东西?」
冷子须正好被茶壶砸到头痛呼出声,壶内的水泼得他满头湿,他立刻惊醒的从床上坐起身。
额头上明显地浮出一个红红的肿包,冷子须抚着肿起来的额头,一脸疑惑,然后他看到虞仲真坐在面前的椅子上,一脸怒容的瞪向他。
「仲真,你做什么?」
话一出口,冷子须才突然想到此时的虞仲真并不是昨晚和他成亲的那个虞仲真,这下子该怎么解释才好?
虞仲真剑眉怒扬,苍白着脸,对他怒喝:「你还敢问我!你在我的床上做什么?你、你这下流的东西!」
「我、我……仲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冷子须不知该怎么解释,他急得直冒汗。
「哪样?事实摆在眼前,教人不得不怀疑你居心不良。」虞仲真铁青着脸,愤怒的吼着。
「没有,昨晚你……」冷子须到口的话顿时吞了回去,这实话可不能说啊,现下真是哑巴吃黄连,苦哇!
「我怎样?」
「没、没有,你睡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你床上,可能是……太冷了吧!」冷子须搔搔头,撒了个不高明的谎。
「哼!没有人要你来这里,虽然你救过我一次,这份恩情我会铭记在心,日后定会再找机会报答,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随意的在我家出入。」
「可是你需要人照顾。」
「那也轮不到你,你走!我不要再看到你,走!咳咳……」虞仲真用尽了力气嘶喊着。
「好、好,别生气,我走就是了,但是让我先将粥熬好,药煎好再走也不迟吧!」
冷子须边说边下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后,他不忘细心的将外衣披在虞仲真身上,却被他一手拨开。
「不需要你的好心,你马上走,走哇!怎么还不走,滚!」虞仲真气愤的将边几上的茶杯一个个丢向冷子须。
冷子须闪过茶杯,随即听到身后的碎裂声。
他可以谅解现在的虞仲真不了解事情的始末才会如此,只是昨夜的温良娇态尚存在记忆中,眼前这张相同的面孔却是冷眼以对,教他心中五味杂陈。
最后,冷子须黯然的走出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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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他很讨厌我。」
冷子须坐在椅子上,狼吞虎咽的吃着晚饭。
他嘴里满是食物,泄气的对着半躺在床上身体尚虚的虞仲真抱怨着。
早上被虞仲真赶出门后,冷子须便在屋外徘徊,正好遇上古珣前来探望虞仲真,冷子须便要古珣先去厨房煎药给他喝。
直到傍晚,古珣才从屋里出来,冷子须在屋外整整待了一天,也饿了一天。
他一看到古珣,便焦急的上前追问:「古夫子,仲真他还好吧?早上他看起来脸色好苍白,现在他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按时吃药、有没有吃东西?」
古珣见冷子须神色紧张的模样觉得好笑,「瞧你紧张的,仲真他很好,我带来的菜他也吃了不少,药也喝了;只是要他休息他似乎不愿意,硬要拉着我聊天,本来我想拿些食物给你,却被仲真发现阻止我出来。你到底哪里惹到他了?仲真很少这样明白表示讨厌一个人的。」
「这……我、我也不知道……」冷子须搔了搔头,含糊的回答。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仲真对不熟的人向来存有极大的戒心,不过相处久了就会知道他的心地其实是很善良的。你呀!只要说话别太粗鲁无礼,仲真应该就不会那么讨厌你。胡子须,现在我只能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如果有什么问题,赶快下山来找我,知道吗?」说完,古珣就要下山离开。
走没几步的古珣忽然又停下脚步,转头交代着冷子须:「你应该知道,仲真的屋子,在太阳下山后是不可以进去的吧?」
冷子须颓然的点点头,目送古珣离开。
想不到还要别人来教自己怎么对待亲密的另一半。
唉!冷子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虞仲真低下头,一脸做错事的表情。
「这不是你的错,你用不着道歉。」
冷子须放下碗筷,用衣袖擦了擦油腻的嘴唇。
「虽然不甘心,但是古夫子确实比我了解仲真,呃……我是说白天的仲真,哎呀……」冷子须双手烦躁的搔了搔头。「仲真,你们两个的名字应该要区分一下,要不然,说了老半天,连我自己都会被搞胡涂了。」
「呵……」见冷子须为了这种小事一脸认真烦恼的模样,虞仲真不禁轻笑出声。
「你还敢笑,两个都是你,却两个又都不是你,唉!没事搞什么两人分裂?」
听他这么说,虞仲真的笑声蓦然停止,他沉声说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
冷子须见虞仲真神情变得黯然,语气也听起来哀怨,他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我……」
虞仲真微笑着,看起来却有点勉强,「我明白。」
「这几天我看我还是睡在房外好了,起码你早上……不、不是你,是仲真……不、也不是……」冷子须越说越混乱。
「子须,你就叫我天麟好了。」见冷子须自己都说到结巴,虞仲真便脱口说出一个名字。
「天麟?这名字是……你刚刚取的?」
虞仲真摇了摇头,「不是的,虞天麟才是我的本名,是我一出生便有的名字。」
冷子须感到讶然。
虞仲真继续说下去:「自从跳海被救起之后,天麟这个代表着悲惨过去的名字,便被仲真给舍弃了。」
「原来如此,虽然仲真舍弃了部分的记忆,但可想而知,他内心深处一定非常痛恨自己的过往,否则不会连名字都……」
「嗯。」虞仲真低下了头,轻轻地应了声。
冷子须直觉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勾起他伤心的过去,他用力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当是惩罚自己。
接着赶紧转移话题,想起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仲……呃,天麟,我刚说这几天我先睡在房外,免得仲真一起床看到我又有气。」
「也好,你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讨仲真的欢心,起码让他看见你不会觉得讨厌,这样以后才有让他接受你的可能。」
「接受我?什么意思?」冷子须没听懂。
「傻瓜,我是要你得到仲真的心。」
「我已经得到了,不是吗?」冷子须搔搔头。
「那是得到我,不是白天的仲真,难道你能忍受我们厮守在一起,但是却只有晚上才能见面、才能碰触彼此,如果你觉得无所谓,那我也没话说,只是……」虞天麟噤口不语。
只有晚上才能看得到,才能碰触到自己心爱的人,这已经够让冷子须心惊了,没想到他现在还有只是,他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只是什么?」
虞天麟见冷子须的反应在自己意料之中,他轻笑着,「只是万一将来仲真娶了妻,你想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吗?可能不是那么容易了。」
冷子须蓦地张大嘴,他从来没想过不能见面这件事。
但是照天麟的说法也不是不可能,仲真本来就长得斯文俊秀,如果他真的想的话,不愁娶不到妻子。
「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冷子须满脸愁容。
「去追求他,如果你能得到他的心,一切事情就好办多了。」
冷子须搔着头咕哝着:「这才是最难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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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子须怕虞仲真一觉醒来看到自己还待在房里会加深他的反感,便睡在房门外的地上。
因为他担心若是到别的地方去睡,半夜的时候,若天麟有事唤他,他会无法立即回应。
天快亮时,冷子须把早已煮好的粥及煎好的药,放在两个小火炉上温热着。
他想,堆在小火炉下层的密实木材足够让上头的粥及药温上半个时辰,到那时仲真应该已经醒来。
冷子须在边几上放着虞天麟写好的纸条,意思是要虞仲真起床后趁热喝了它。
而中午时分,冷子须也是趁虞仲真休息小睡时,偷偷溜到房内,将东西摆放在边几上,然后很快又溜了出去。
虞仲真午睡的习惯是虞天麟告诉冷子须的,因为学堂中午休息时间比较早,所以放假在家时,虞仲真都会先小睡一会儿再起来吃午饭。
第一天,虞仲真一起床,就看到边几上的东西及小纸条。
纸条他连看都没看,立刻生气的将它撕碎,对于冷子须还在屋内的这件事,他感到非常不愉快。
放在边几上的米粥他动都没动,至于药汁他则是望了许久,才勉强决定将它喝完,因为早点痊愈才有力气可以赶人。
而中午冷子须所准备的东西也是和早上相同的情况,字条仍是被撕得稀烂,米粥也仍是原封不动的放着。
一整天下来,虞仲真完全没吃下任何东西,这今天黑后的虞天麟饿得头昏眼花,大感吃不消,但是为了怕虞仲真发现,也为了不让冷子须白费苦心,虞天麟仍是饿着肚子,坚持不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