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虞仲真,心疼的紧紧抱住他,「对不起,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心里犹豫没有来见你,你也不会……」
虞仲真明白,他用脸颊轻轻的摩擦着冷子须的头发,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虚弱地说着:「这不关你的事,我觉得很高兴,在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后,竟然没有跑走,这表示你真的在乎我……」
「我不会跑走,永远不会!我冷子须在此发誓,无论你将来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照顾你、陪伴你一生一世,永不后悔。」
虞仲真听到他这么说早巳泪流满面,他哽咽着,「谢谢你,子须,能遇到你,是上天怜我,希望他也能明白就好了。」
冷子须因为发觉虞仲真身体发烫,正心慌着,并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仲真,你发烧了,得快点请大夫来医治才行,可是这该死的铁链,要怎样才能打开!」冷子须又扯了扯牢牢钉在墙上的链子,心急的恼着。
「子须,铁链的钥匙应该在桌上,可能被我的书压着……」虞仲真气弱游丝,简直快要虚脱,说到最后已经有气无力。
冷子须焦急的在他的桌上东翻西找,果真在一本书下面找着一把钥匙。
他将铁链的锁打开,虞仲真的身体一失去支撑,立时瘫软的倒在冷子须身上,冷子须将他抱到椅子上坐着,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虞仲真的身上。
「仲真,你等会儿,我去烧热水,先帮你擦拭后换件衣服再扶你去床上躺着,你撑着点。」
虞仲真虚弱的点点头,不一会儿就听见厨房里冷子须手忙脚乱打翻锅盆的声音。
他半眯着眼,嘴角虽轻笑着,两行清泪却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仲真哪仲真,能遇到真心对你好的人不容易,振作起来,别再逃避了。」
不知是对着自己说还是呓语,虞仲真说着说着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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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晚,虞仲真的高烧始终未退,冷子须于是守候在一旁不停地更换冷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
虽然他心急如焚的想去请大夫,可是三更半夜的,又在偏僻的山上,即使是西村从小看他长大的华老大夫,也不见得愿意跑这一趟。
所以他只能自己想办法先帮他退烧,可是似乎都没有什么效果,虞仲真的情况一直未见好转。
屋外开始变得明亮,冷子须用他冰冷的手轻抚着虞仲真发烫的脸颊,在他耳边低喃地说:「仲真,撑着点,我现在就去找大夫。」
帮他盖好被褥,冷子须用他最快的速度往山下冲,因为冲得太快,一个不小心脚一滑,便连摔带滚的翻了好几个跟头。
冷子须跑到离虞仲真家最近的东村,在经过学堂时被刚到学堂的古珣看见,叫住了他。
古珣见冷子须只穿了一件单衣,全身不仅脏兮兮,衣衫上还沾了不少血迹,于是疑惑的问:「胡子须,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冷子须脚步未停,急急的说道:「古夫子,我现在没空和你谈,仲真他发了高烧,我正要去请大夫,再见!」
没有再给古珣问话的余地,冷子须很快的便跑到东村唯一的大夫……刘大夫的家门口。
古珣见冷子须适才的神色如此紧张,心里不由得也担忧起来,现在最要紧的便是赶快将学堂的事处理完,才好抽身去探望虞仲真。
转身走进学堂的古珣望了冷子须跑走的方向一眼,他心里疑惑着。胡子须何时也开始叫起仲真的名字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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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虞夫子的病情如何?」冷子须心焦如焚的问刘大夫。
刘大夫沉默不语,冷子须跟在后头,帮忙提着药箱走到房外。
「大夫,虞夫子的病要不要紧?」见刘大夫不说话,冷子须又问了一次。
刘大夫的眉头从开始帮虞仲真看诊时便皱着没松开过,他不理会冷子须,迳自从药箱中拿出纸笔开始写药方。
冷子须见他开始写药方便不再吵他,怕万一写错可就不妙。
写完方子,刘大夫才徐徐开口:「虞夫子气血淤滞,久郁成疾,再加上受了风邪延误了医治,造成高烧不退,现在病情不甚乐观,我开了些药,按时煎着吃,如果过了今晚烧仍末退,恐怕就……」
刘大夫话未说完,冷子须已经听得冷汗直流。
「还有……呃……」
见刘大夫似有难言之隐,冷子须担忧地问着:「刘大夫,有什么事您就说吧!事情再坏也就这样了,这几天我会小心好好照顾虞夫子的,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我注意的?」
「这本是不该对他人启齿的,但虞夫子无亲无故,也只好告诉你了。」
冷子须凝神仔细听着。
「虞夫子前阵子可能房事太频繁,伤到了……身体,加上现在又受了风寒,可真是病上加病,这张药方,等到虞夫子烧退了,再煎给他喝。只是……唉!年纪轻轻的长得又俊俏,多得是女人喜欢,怎会去沾染上男人呢?」刘大夫边说边叹着气。
冷子须汗颜的微点着头,想来弄伤虞仲真身体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吧!
「刘大夫,这事儿你……」
明白冷子须想说什么,刘大夫将事先放在药箱的药材拿出来,照着药方配好放在桌上。
「虞夫子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这是我们做大夫的医德,你放心吧!倒是你,可别大嘴巴给说了出去。」
「是,我知道了!」
刘大夫走至门口,像是想起什么转身继续交代:「桌上那些药只有一日的分量,晚点儿我会叫人把药送来,虞夫子能不能过得了今天,就看他的造化了。」
「对了!刘大夫,这诊费我没带在身上,改天再送去给您。」冷子须想起诊费,赧然地说着。
「不用了,虞大夫平常在学堂为村里的孩子们认真的教书,也常拿自己的薪俸帮助穷苦的家庭,这诊费我如果收了,可会被村里的人责怪的,你只要好好的照顾虞夫子便可,其他的就不用多想了。」
「谢谢刘大夫。」
送走了刘大夫,冷子须赶紧拿药到厨房里煎着,可是心里不放心房里的虞仲真,又忙不迭抽空到房里看看他,替他换下额头上已经变温的毛巾。
只见冷子须来来回回的,光就厨房与房间之间便走了好几趟,他热汗直冒,到最后连衣服都脱了,光着上身蹲在厨房里煎着药。
药煎好后,冷子须端着药到虞仲真房里。
「仲真,醒醒,吃药了……」冷子须先试着喊他几声,见他没反应于是左手拿着药碗,右手扶起了虞仲真,让他靠坐在自己的臂膀里。
他反转右手掐住虞仲真的双颊,稍一用力,虞仲真的嘴便被撑开,冷子须乘机将药汁给灌进去,再让他的嘴紧闭,头稍往后仰,药汁便顺势流了下去。
重复了几次,冷子须好不容易才将药汁全灌完,见虞仲真仍是昏迷不醒,冷子须满心的担忧。
黄昏时分,药堂的掌柜亲自将五日份的药给送来,叮咛了几句,又匆匆地赶下山。
夜晚,虞仲真因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吓得冷子须战战兢兢地陪侍在侧,连觉都不敢睡。
他不眠不休的照顾着虞仲真,连他之前污秽不堪的衣物都为他洗好晾在外头。
这晚,他不停地在虞仲真耳边低语,不管他听不听得见,他还是不断重复着自己在他昏迷前所下的誓言:「仲真,你一定要熬过去,我答应你,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你绝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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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天空渐渐泛白,清脆的鸟鸣响亮悦耳,虞仲真原本发高烧而满脸通红的脸颊,渐渐回复了原本白皙的脸色。
虞仲真悠悠的转醒,他睁开眼望着屋顶许久,意识逐渐回复,他惊觉自己怎会躺在床上?立刻坐了起来,却感到一阵头昏眼花,晕眩得厉害。
虞仲真只好再度躺下,他转头看到冷子须坐在椅子上打盹儿,猛地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那并不是幻觉。
冷子须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睁开惺忪的双眼,却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正盯着自己。
「你终于醒了,让我看看……」
一见虞仲真睁开双眼,冷子须立刻奔到床前,情绪激动地急忙用手抚了抚虞仲真的额头,查看他的烧退了没。
「额头的热度已经退了,这真是太好了!仲真……」
冷子须紧绷了一个晚上的脸部肌肉,终于在此时稍微松懈。
他紧握着虞仲真的手,望着他的眼瞳,毫不掩饰此刻心中兴奋的感觉,「仲真,你能活下来真的是老天爷保佑,你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两回,希望不会再有第三次……」
说到最后惊觉自己说错话,冷子须打了自己一巴掌,「呸……是绝对不会再有第三次了,因为你以后有我的保护,可以不用再担心了。」
「对了,你肚子一定饿得慌,两天没吃饭,又发生了这种事,体力更是消耗,我明白你现在没有力气可以讲话,没关系,等你好一点再说也不迟。我先去熬点粥,顺便煎个药,你再忍耐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冷子须放开虞仲真的手,轻轻抚着他的脸颊,这个小动作让虞仲真轻颤了一下,然后冷子须便直奔厨房。
冷子须真诚的关心之情,溢于言表,然而从头到尾,虞仲真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瞪大眼睛,用着异常认真的眼神看着冷子须,一直到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为止。
虞仲真抿起了嘴角似笑非笑,眼眶却泛出了泪水,他双手捂着脸,低声地饮泣,哽咽的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呜……呜……」
虞仲真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艰难的撑起身躯,虚弱地移坐到床沿。
他想要下床,却因为双脚无力支撑而虚软的跌落到床下,头晕目眩的躺在地上一会儿后,虞仲真心里又难过地低声哭泣起来。
他边哭边吃力的翻转着身躯,慢慢地往书桌的方向匍匐爬行。
来到桌边,虞仲真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让自己坐到椅子上。
他靠着椅背轻喘着气,伸出微颤的手在桌上不停翻找着,终于让他找着了一把利剪。
虞仲真看着手中的剪刀凄苦的微笑着,眼神中闪过一抹绝望的神色,他双手紧握着剪刀柄,将尖锐的部分对准自己的胸口。
缓缓闭上眼睛的虞仲真,深吸了一口气后,将利剪用力的刺入自己。
「唔……」
一声闷哼,被利剪刺中的伤口血流如注。
虞仲真疑惑的张开眼,只看到冷子须紧绷着脸,剑眉怒扬的直盯着自己,他低下头看看胸前的伤口。
尖锐的剪刀不偏不倚的刺进了挡在他胸前的冷子须的手掌心。
虞仲真惊得放开剪刀,鲜艳的血色迅速在虞仲真白色的单衣上晕染开来。
虞仲真一脸惊惶的看向冷子须。
只见冷子须将剪刀拔出丢在地上,丝毫不理会鲜血直流的手心,只是用又怒又悲的目光望着虞仲真。
「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回来,为什么又要寻死?」冷子须难过的低吼着。
见虞仲真不回答,他未受伤的手往桌面重重的槌了一下,发出骇人的声响,这让心慌的虞仲真又吓了一大跳。
只见虞仲真满心的委屈,眼泪无法控制的潸潸直流,冷子须见他掉泪,心顿时揪紧,刚才的怒气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满心的心疼。
他语气放柔,轻声的说着:「仲真,没事就好,别哭了!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不过,你一定有你不得已的理由;只是凡事总有它的解决之法,轻生是最愚蠢的方法了。
我说过,以后有我保护你,你不再是一个人,心里有什么事,可以先找我商量,我们一起想出解决的方法,可好?」
虞仲真听了他的话后浑身一颤,以充满着惊异与不可置信的目光直盯着冷子须。
冷子须低下头去,温柔的覆上虞仲真苍白无血色的唇瓣。
看见冷子须的举动,虞仲真双眼圆睁,满脸仓皇,他倏地推开冷子须,双手胡乱挥舞槌打着,像是发狂似的哭喊:「是你!想不到竟然是你,呵呵……哈哈……」
虞仲真突然又哭又笑的,说出口的话令人摸不着头绪,冷子须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正不管他说什么,错的永远是自己那就对了!
冷子须抱定了这个想法,陪着罪柔声地说:「对!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等你病养好了,要怎么责难我都行,但是现在你的身子骨这么虚弱,必须到床上躺着才行……」
说着说着,冷子须作势要将虞仲真抱起来,却被虞仲真吼了回去,「别碰我!你休想再碰我一根寒毛。」
被虞仲真吼得莫名其妙的冷子须,心想他大概是因为心绪不稳才会这样阴晴不定,自己还是少开口为妙,免得让他更生气。
冷子须站在原地搔着头,正想着该怎么做才好时,却见虞仲真滑到地上,艰难的爬行着。
他一惊,立即推开椅子,上前去扶住虞仲真的臂膀,却被虞仲真厌恶的目光给瞪得缩回手。
冷子须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缓慢爬行的虞仲真后面,他每爬一步,冷子须便心疼的揪紧一次。
怎么仲真像变了个人似的,难道是打击太大?还是发高烧把脑子给烧坏了?冷子须暗忖着,看来得再请刘大夫来一趟才行,可是自己若离开了,他会不会又出事,到时该如何是好?
此时,虞仲真似乎已经爬累了,想撑起身体却是四肢无力,只好坐在地上喘着气。
冷子须见他脸色发白,嘴唇发紫,担心他的病情又加重,于是二话不说地将他抱到床上,也不管他眼神里愤怒的抗议。
将虞仲真放下,替他盖好了被褥,冷子须摆出严肃的表情,「仲真,我不能再让你胡来了,你要胡闹也要等你病好之后再说。总之,养病的这段时间你都要听我的,古夫子也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
冷子须怕自己说的话不够力,虞仲真不会听,所以把古珣也搬了出来。
只见虞仲真瞥过头去不再看冷子须,似是默默的答应,亦或是无言的抗议,不过隐约可见他的肩头微微耸动着。
冷子须见他安静下来,便冲到厨房去察看灶上的粥,要翻开锅盖时,他才惊觉自己的手掌心还流着血,便随手扯了块布绕了两圈就当是包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