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不过这里太贵了,明天一早我就搬出去。」她并没有喝那杯酒,反而将它放回桌面,缓缓地拉开窗帘,往外眺望。
波士顿真是个美丽的城市,她想,她会搬来这里。
「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他话未说尽,就被她打断。
「无功不受禄。今天和你来这里就是个错误。」她不明为什麽还是不能接受他的馈赠,甚至是仁慈。
「艳儿,放轻松点。这只是艾古柏爵士帮他的设计师准备的住处,为的就是让她能够全心投入工作。」他并没有因为她的冷漠而打退堂鼓。
「我并没有答应接这个案子,我需要时间考虑。」
艾古柏爵士也授权我,可以让你待在这里考虑,不论结果如何,住宿费全算他的,这是他对设计师的礼遇。」他说得十分认真。
她迷惑了。
「这是真的,不用怀疑,为我们可能的合作干一杯。」他执起酒杯,也拿起她刚刚放在桌上的酒杯,递给他。
她再次接过酒杯,怔怔地望著他。
他向她眨了又眨眼,「干呀!」
她这才缓缓凑近杯口。
见状,他笑了!
「为什麽爵士会如此礼遇一个尚未接受他委托的人?」她总觉得这事没有表面上这麽简单。
「真的想知道?」他故立息吊她胃口。
她点了点头。
「因为我一再向他保证,你是最出色的。」他淡淡的笑容中,似乎还夹了几分不真实。
她的双眉不禁蹙了起来。
「如果你觉得良、心不安,可以以香吻作为回馈。」他一口饮尽杯中的威士忌。
迷惘的眼神顿时转成一丝羞怒,她匆匆放下酒杯,毫不客气地将他赶至门边,「休想!」说完,便甩上房门。
只听见安东尼调侃的大笑声,隐隐透过房门传进她的耳畔,她双颊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她不由得想起了他们先一刖的激吻!到现在,她还可以感受到那股火热还在她的体内燃烧。
她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悠游脂粉阵中的男人的对手,却无法控制自己向来冷漠的心,也无力掌控身体对他的反应。
但是,像他这麽样的一个男人,她该拿他怎麽办?
投入?胜算几乎没有。
强迫退出?却又身不由己!
除非——
逃走!
但,能逃到哪里去?
只怕逃得了身,心却遗落在他那里。
靠著门背,她告诉自己什麽都别想,先冲个冷水澡冷静冷静。
第五章
半夜,房艳因为肚子痛而醒来,这痛来得急又猛,痛得她浑身打颤,直冒冷汗。
她努力撑起身子走到浴室,果然如她的猜测——月事来了。
每个月的经期,她的身体都会出现或轻或重的疼痛症状,但这次最难过,她几乎是费尽力气,才爬回床边打电话求救。
「柜台吗?我需要一位医师,麻烦你们……」她气喘吁吁地说道。
柜台人员一听见她的声音就知道她很虚弱,在收线後立即联络医师,还有他们的老板——安东尼。
十分钟後,医生在服务人员的引领下,匆匆赶到总统套房,而安东尼也在下一分钟焦急地来到房艳身边。
「你哪里不舒服?」老医生和蔼地问道。
房艳一看见安东尼站在医生的身後上几刻撑起虚弱的身子。
「可不可以让安东尼先生先出去?」她望著他们两人,似要老医师以他的专业身分命令安东尼离开,毕竟这种女人家的事,在他面前说出多尴尬阿!
老医生还没开口,安东尼却霸道地宣布 :「不可以。我是她的——」她的什麽人呢?是她的……「她的未婚夫!我要留在这里。」
老医生怔了半晌,转过身子看著强掩尴尬的安东尼,有点不能明白这个也算是他老板的小伙子,为什麽要这麽说?
他受聘於假期饭店,担任住房医生已有三十年的光景,他知道这饭店的拥有者在三年前换成了安东尼,由於一直以来双方合作愉快,安东尼也在属下的建议下,继续延聘他为该饭店的住房医师。
据了解,他的新老板从来不缺女伴,也没和她们之中任何一个女子有过婚约,如今床榻上这个东方宝贝,难道真的是他的未婚妻?
一直为经痛所苦的房艳闻言也是一怔!
他……他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
安东尼却不给他俩有多馀反对的机会,「伟恩医生,快点为她诊治!」
「呃!」老医师这才回神,小声又促狭地对房艳说:「你快点告诉我哪里不舒服?你的未婚夫很凶哟!」
「他不是!」她顾不得疼痛地反驳。
老伟恩了然於胸地笑了笑。看来这回是落花无意,流水有情了。
「他不出去,我便不就诊。」房艳冷眼瞪著胡言乱语的安东尼。
「这怎麽办?」老伟恩故意转过身子看著安东尼。
「我要你看,你就看!」他不服输地道。
「就当我没叫Room Servise,你们二位都请吧!」房艳撑著虚弱的身子反抗著。
老伟恩没料到房艳的性子这麽烈,看来他的小老板遇到对手了。
安东尼又怒又恼,首次尝到为一个女人牵肠挂肚的滋味,偏偏这个女人不领情。真是气炸他!
「我看您还是先在门外等一下,待我诊察完後,再详细向您报告如何?」老伟恩说话了。
「嗯。」他只好妥协地离开房间,却一路生著气,气她的不识抬举,也气自己的失常!
门被合上的同时,房艳疲累地倒回床榻,气喘得说不出话来。
「你的个性和我的玛丽真像。」老伟思想起妻子也是这麽好强。
房艳挑了一下眉头,有些疑惑。
「玛丽是我的太太,她走了好多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她坚持每件事时的神韵,即使在病重的那一刻,也一样的倔强……不,是坚强。」他的眼中顿时染上思念。
「对不起。」房艳的口气旋即放缓。
「过去的事了,不提它。来,告诉我,你怎麽了?」他敛下淡淡的哀愁,换上医生的亲切与专业。
「我的月事来了,腹痛如绞……」她开始细说症状。
老伟恩立即开列处方笺,「我先给你服一颗副作用极低的止痛药,至於其他的药方,你可以麻烦门外的莫先生,或是委托客房服务为你拿药。今晚好好休息,我保证你会有个好梦。」
「谢谢您,但我不想麻烦他。」她瞄了门外一眼,并接过老医生递上的水及止痛药,一口服了下去。「他根本不是我的什麽人。」
「愿不愿意听听我这个老头子的一些话?你说它是建议也可以,说是人生经历也无妨。」他突然想帮帮这两个年轻人。
「嗯。」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当然知道莫先生不是你的未婚夫,但是由他对你的关心及焦虑可以看出来,他对你是有心的。你可以不接受他的关心,但是不要将心门锁死,否则你永远看不到一个人的真心,你会因此错过生命中很多重要的人、事、物,因为有些人可能只会在你的生命中出现一次,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老伟恩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道。
她静默不语,心海却如掀起滔天巨浪……
「我走了,祝你有个甜美的夜晚。」
「等一下,我还没支付您诊金。」
「这是客房服务的一部分。」他笑著向她挥手後便离开。
五分钟後,安东尼自动推门而人,才闭上眼睛休息的房艳,立刻睁开双瞳。
望著缓缓走近她的安东尼,她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睇著那修长的身影……
他也没有出声安慰与询问,因为一切的答案都已从老伟恩的口中得知了。对於她的倔强,他可是再一次见识到。
她真是个奇特的女子!
明明孤单一人,却将背脊挺得笔直;明明恐惧至极,却硬咬牙撑下去,是什麽原因让这麽一个美丽的女孩,以冷漠摒弃男人的支援?
他从来没有这麽认真的想去认识一个女人—房艳算是让他破了例。
他从容地在床榻旁的沙发椅坐了下来,「我请人为你泡一壶茉莉花茶,这种花茶对经痛有些作用。」
他……他为什麽要这麽待她?
冰冷的心墙,再次裂了个缝……
难道他……也对她有好感?!
不!不!不可能。
此举也许他早为许多女人做过,她不过是她们的其中之一罢了!
思至此,一股醋意油然而生,满腹的闷痛自胃往上窜……
「还很痛?」他见她捧腹的拧疼状,心焦地追问。
她摇了摇头。她哪是腹痛,而是——
天啊,她在嫉妒啊!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不肯正视他、逃避他,实在是因为她对他没有把握。
一向不懂情事,也排斥男女之事的她,以为只要冷漠以对,就可以断绝所有男人对她的骚扰,谁知安东尼的一再出现,扰乱了她冷静自恃的心绪。
她无法否认,自己已然受到他的牵引。
她该给他或是自己一个机会吗?正如老伟恩所说的:不要将心门锁死,否则她永远看不到一个人的真心。
但,她若真的敞开心门,他却只是虚情假意,或是一时兴起呢?
不明白她摆荡不定心思的安东尼,又急又慌地追问:「那你到底怎麽了?」
探著那双混血的认真双瞳,她迷惘了……
「该死的,为什麽茉莉花茶还没送来?」得不到答覆的安东尼开始低咒,然後抓起话筒,对著柜台令道。
接著又见他拨起手机,然後对著手机大嚷:「老伟恩,你到底开了什麽药给艳儿,为什麽她还不见好?」
忽然她不再感到胃疼,安静地看著这个向来嘻皮笑脸的安东尼上见然为了她的小毛病大费周章,她的心有些感动。
他对她——还是有心的吧!?
起码此刻是如此。
收线後的安东尼望著」脸平静的房艳,人也安静了下来。
「你……没事了?」
「嗯。」她轻声细语地应道。
紧绷的肩头这时才放松下来,原来她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神经!
他对她——应该已经超越一开始只想逗逗她的界线了,甚至加入了无法控制的……情愫!
叮当!门钤适时响起,瞬时划开彼此纠缠的心绪。
「什麽人?」安东尼走近门边。
「我是饭店服务员,送来房小姐的花茶及医生所开的药。」服务员在门打开时,恭敬地说道。
安东尼接手过所有的东西,并驱走服务员,重新回到房艳的身边。
「起来喝花茶。」他为她倒了五分满的花茶,并打算扶她起床。
「我自己来。」她慌乱地拒绝。
「都什麽时候了,还这麽固执。」他可不顺她的意,一把扶起她,顿时,那股独属於她的体香,隐隐地钻进他的鼻端,他不自觉地多吸了两下,同时将花茶凑近她的唇边。
「我自已喝。」她的双颊倏地刷红,伸手准备拿过杯子。
「别乱动,免得烫伤自己。」他坚持道。
过於贴近的距离,再加上他霸道的体贴,令她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好低下头。
「张开嘴,喝一口。」他索性坐在她身边喂她。
「我不习惯,你——」她不敢推开杯子,双眉却蹙了起来。
「多做几次就习惯了。」多做几次?
「你——」她不解地抬起头。
「张嘴!房大小姐。」他索性将杯口凑近她的唇畔。她愣愣地啜了一口。
「再多喝点。」她又喝了一口。
「这样才乖。」他笑了。和她拔河真是件苦差事,这次总算小胜一回。
「可以了吧?」她不打算再喝了。他决定放她一马,「不满意,但可以接受。」她也算是见识到他的皮功,「那你可以请回了吧?」
「不行。」他笑得有些贼。
「不行?」
「这叫作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记得我请的可是客房服务,而不是大少爷你。」
「反正今晚我就待在这里,以确保艾古柏爵士的首席设计师一切安好。」明明就是关心她,却拿个幌子来搪塞她,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天啊!我还没答应——」
「不喝花茶,就先休息。」他放回茶杯,主动将她按回大床,并为她盖上被子,不容她多说。
「你在这里,我睡不著。」她抗议道。
「你就当我不存在。」他又折回沙发,赖皮地坐了下来。
「不存在?你这麽大个人怎麽可能当作不存在?」她拉下被子坐了起来。
「躺好。」他命令道。
「你……你回你的房间啦!」她又急又气。
「我的房间就在这里。」
「那就给你,我另外找住处。」她索性拉开被子,打算下床。
他却抢先一 步,将她压回床上,命令道:「如果再不乖乖躺好,我就睡在你旁边,用我的手和腿将你绑得牢牢的。」
近在咫尺的两张脸就这麽对望著,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
他情不自禁缓缓地低下头——
她惊悸地反抗道:「不准再吻我,否则我会踢你的——」她的双眼往下瞄,看了眼他的「宝贝」。
「哈——」他突然放声大笑,继而离开床边,又坐回沙发里。「睡吧!我以我的荣誉保证,今晚绝不侵犯你。」
「你的荣誉!?」天啊!这是什麽保证?!
一个翻身,她选择背对他,避开尴尬,也避开可能的枰然心动。
他睇著她,嘴角又泛起笑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各执一方的两个人渐渐放松,先後合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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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艳幽幽从梦中醒来,感到这一觉睡得真舒服,懒腰伸到一半,才忆起昨晚发生的事,双瞳倏地睁开:
迎接她的是盥洗完毕、西装笔挺的安东尼,朝她打趣地笑著:「睡美人终於肯醒了?再不起来,桌上的早餐可得换成午餐了。」
她闻著仍然散发著诱人香气的法式早餐,不知该说什麽。
他竟然陪了她一晚,而且还为她叫了早餐!
原来在一个寂寞的城一巾,有一个强而有力,又体贴入微的男人相伴,并不是件坏事。
「还不想起床?」他邪冶地望著仍然躺在床上的房艳,人也走近床边,居高临下地睇著她。
「呃!」她赶紧坐了起来,结果两人的距离反而拉近了,她不自觉地以被子挡在胸口。
他却笑了,「放心,我没有趁你人睡时非礼你。」
「你——」她又窘又恼地瞪了他一 眼。
「快去梳洗吧!否则再美的女人也会臭气冲天,那我——无福消受。」他的心情显得十分好,玩笑也就荤素不忌。
她下了床,用力将挡在她面前的安东尼推开!
「讨厌!」现在她後悔刚才的想法了,应该改成,如果那个男人是真正彬彬有礼、举止优雅的男人,才能不算件坏事。
「哈——」他放声大笑,却在她冲进浴室之前喊住她,「桌上的女人必备品别忘了带进去。」
房艳倏地打住脚步,瞄了靠近浴室的桌面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