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开,我不想再看见你!」她心痛地喊道。
「听我说,事情不是妳所想的那样,她是──」
「我不想听!」她心痛难当地别过头,不敢相信他怎能那么残忍,向旧爱介绍他的新欢。「你有你的自由,不必向我交代什么。」
「妳不相信我?妳以为我依然是以前那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方仲飞的口气蓦然冷硬起来。
「我又该相信什么?你虚情假意的谎言,还是你残忍得让女人心碎的本事?方仲飞,我累了!过去就当作是我傻,没把你看清,往后我不会再傻傻地任由你在指掌间玩弄了。」
「慕思,冷静点,妳总得给我机会澄清──」
「求你放过我,我很识相,绝不会缠着你,你尽管放心地去做你想做的事、过你想过的生活,让我们好聚好散,好吗?」她绝望地说道。
「妳为什么不听我解释?!」他近乎痛心地问道。
只凭一个画面就判了他的死罪?他过去为她所做的种种努力跟改变,都就此被全盘抹杀,连一丁点的价值也没有?
他很疑惑,在这场感情里,到底谁才是那个残忍的人?
「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我们之间什么也不是。」就从这一刻起!
「妳就是这么想的?」对她来说,自己什么也不是?方仲飞的眼睛蓦然瞇了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她以仅存的勇气,静静吐出一句:「是的!」
既然无法接受他的博爱,而他也无法忍受她的小心眼,不如就这样结束,对彼此都好,起码他们谁都不必辛苦地去迁就谁、为谁改变。
早已对他绝望到底,但一想到他们之间即将彻底结束,她的一颗心还是狠狠地拧痛了起来。
面色阴鸷地紧盯着慕以思,方仲飞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心痛。
他曾经是那样矛盾地挣扎拒绝这个女人入侵他的生活,主宰他的喜怒哀乐,直到领悟对她的感情;他是那样用心地改变自己、调整自己步伐,好让自己能融入她的生命,但她却全然看不见他所付出的努力,只凭一个荒谬的误解,就轻易结束彼此的感情……
原来,爱情就是这样,禁不起任何打击考验,它甚至禁不起一个小小的嫉妒心作祟。
除了承认自己首次动了真感情,却狠狠跌了一跤外,他只能忍着心痛成全。
「我们之间由妳做决定,如果妳想结束这段关系,尽管转身离开。」他心痛得近乎麻木。
僵硬地怔立原地,许久她都无法动弹,久得让方仲飞怀疑,自己会不会在这种像是永无止境的折磨中率先崩溃。
终于,慕以思微微动了下,她朝他投下最后一瞥,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慢慢走进大门……
挺起背脊走进屋内,慕以思极力维持仅存的尊严,她不会在乎,她早就知道爱上一个花花公子必须付出的代价,她早就知道轻易交付真心换来的会是心碎──
她不会在乎,就当自己不小心被疯狗咬了一口,就当她只是作了场不切实际的梦……
只是明明说不在乎,为何她的心还是痛得那么难受?眼前漫起的水雾,逐渐遮蔽了她的视线。在一片水雾迷蒙中,方仲飞曾睡过的沙发、盖过的毛毯、喝过的茶杯、慢慢糊成一片──
眼前触目所及的一切都留着他的影子,空气中也还飘散着属于他的气息。她再也压抑不住,遽然跪坐在地上,痛彻心腑地掩面哭了起来。
他根本不值得她伤心──但为何她的心还会那么痛?
第十章
从那天开始,他们再也不曾交谈,就算不小心在彼此自家门口打了照面,还是假装视而不见,各自别开视线。
一直到现在,慕以思都还是浑浑噩噩的,不敢相信一段原本那么甜蜜的感情,怎么会说变就变?
才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就从亲密恋人变成两个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沉滞的气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实在无法在每看见他一回、每心痛一回后,强装无动于衷。
她开始打包东西,决定立刻搬离这里。
但偏偏当她好不容易将东西收拾完毕,将房子清理干净、恢复原貌,打算隔天离开,当天下午就发布了陆上台风警报。
望着客厅里几大箱的私人物品,再看看窗外的倾盆大雨,慕以思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个台风也不知道会肆虐多久才离开,她的处境还不够狼狈吗?怎么连老天爷都要欺负她!
随着从没停过的滂沱大雨,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坐在客厅里兀自出神的慕以思突然听到电铃声。
她狐疑地打开门,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就出现在她眼前。
倏地,她的心隐隐抽痛了下,但她还是强自镇定,以冷淡的眼神望着他。
「有事吗?」
「气象局发布了台风警报,这里有可能会淹水,妳先到我那里,二楼起码安全一点。」
「不要!」她想也不想地便断然拒绝。她不要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别耍性子,万一淹水,妳就住在一楼,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是三岁小孩,不劳您费心!」慕以思冷冷地回道。
气闷地瞪着她固执的小脸,方仲飞也不想再自讨没趣。
「随便妳!」丢下一句,他随即转身离去。
「乌鸦嘴!」说什么会淹水,拜托,「白马山庄」可是台北市数一数二的高级住宅耶,怎么可能会淹水?
还不是想吓唬她?她慕以思可不是被吓大的!
但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外头的雨势也越来越大,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安了。
从沙发上爬起身,她伸展一双盘坐的脚,正准备起身去洗个澡,岂料两脚才一下地,大半截的小腿肚已经泡进了水里!
「天啊!淹水了──」她整个人立刻惊得跳了起来。
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她仓皇地跳上一旁的茶几,脑子里不断地思索着应对之计。
怎么办?才短短五分钟,水已经淹没了她脚下的茶几,眼看着就快漫上她的脚踝。
对,消防队──她慌乱地想找电话,却发现她那具可爱的米老鼠电话,早就已经在水里载浮载沉。
不行,她不能站在这里坐以待毙,要得趁着水还没淹得太高之际赶紧出去。
慕以思硬着头皮踩进水里,不料水位比她想象中的高,已经高到她的大腿。而且要在水里行走简直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扶着墙,她摇摇晃晃地一步步往门外走,水面上飘浮着零散的物品,几个装满她私人物品的纸箱,也在水里随波荡漾。
大量的水不断从门缝里涌进来,她有些急忙地想离开屋内,一不小心却踩了个空,整个人顿失平衡地重重摔进水里,口鼻一下全呛进了水。
「咳咳──救──救命──」直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多么危险的环境里。
就在她几乎以为自己会淹死在水里时,一双有力的双臂将她自水里霍然捞了起来。
「咳咳──」呛进口鼻、气管里的水,让她不住死命地咳,压根没法看清眼前的人。
「妳还好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慕以思顾不了狼狈,急忙一抬头,才发现这个见义勇为的善心人士竟是──
「方仲飞?」
「我早就告诉妳会淹水,妳为什么不听?」他浑身湿透,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她咬着唇,没有答腔。她已经决心跟他划清界限,他不必对她负任何责任,她的安危也跟他无关──
「攀住我的脖子。」才想着,他已经简洁地下了命令。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一把将她抱起,自顾自地往门外走。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想办法──」
「闭嘴!」他不耐地喝令道。
被他这么一吼,慕以思虽然不悦,却还是悻悻然闭上嘴,不再开口。
他想当英雄就由他去,她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他们之间毫无瓜葛,休想她会感激他!
天色已暗,彷佛源源不绝的水仍不断往上淹,眼看着已经逐渐漫上方仲飞的腰际,也让慕以思整个人几乎是泡在水里。
逼不得已,她的双臂只好勉为其难地环在他的颈上,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在这个一望无际的水乡泽国失去踪影。
但这个时刻,一双稳稳圈住她腰际的有力大掌,却奇妙地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四周不断涌来的冰冷雨水,也让她更加感受到方仲飞怀抱的温暖。
天,她怎么莫名其妙的又沉湎在这个男人的魅力中,难道她还没受够惨痛的教训吗?
怀着满脑子纷乱思绪,等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方仲飞已经将她抱上干爽的二楼了。
「我只有这种衬衫,妳将就着穿吧!」一件白色衬衫迎面朝她丢来。
方仲飞径自脱掉湿透的上衣,却让慕以思看得脸红心跳,眼睛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只好匆匆逃进浴室。
打着冷颤,她走进浴室彻底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寒意,并穿上他给的白衬衫。
她鼓起勇气,佯装若无其事地走出浴室──事实上她浑身不自在,尤其是衬衫上,还隐隐带着他独特的气息,彷佛第二层皮肤紧贴在她身上,更叫她浑身莫名地发热。
方仲飞不经意抬头往一瞥,两眼不由得微微瞇起,一双黑眸倏地暗了下来。
他的衬衫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宽大,一双修长白皙的美腿,从及膝的衬衫边缘露出,在这种落难时刻,她看起来却依旧格外性感动人。
他暗自咽了口气,竭力维持平静,只淡淡问道:
「要不要喝点热茶?」
意外的是,她竟没有拒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想到方才自己差点就淹死在水里,她浑身还是因为惊惧抖个不停。
接过他递来的热茶,她转身想找个椅子坐下,但茶水的热度还是温暖不了她颤个不停的手。
站在一旁,看着她苍白的脸庞、余悸犹存的表情,他竟觉得无比心疼。
这个小傻瓜,她非得事事都这么逞强不可吗?
他近乎地生气的几个大步走向她,伸手将她揽向自己。
突然间,一双温暖的臂膀,自慕以思身后牢牢地圈住了她,将她拉进宽阔安全的怀抱里。
「别怕,有我在这里!」
一句轻柔的安抚,霎时击垮了慕以思方才极度压抑的惊吓情绪。
心底那道高高筑起,拒绝他靠近的高墙遽然垮了下来,此刻的她脆弱得迫切想找个依靠。
甚至未曾细想,她不顾一切地转身投进他的怀抱,两手牢牢抱住他,像是想在这场可怕的暴风雨中寻求一个安全的庇护。
看着怀里那个惊惧不已的小人儿,方仲飞一颗心全拧了起来──这个叫人牵肠挂肚的小东西,他怎么会以为自己可以潇洒地跟她说再见?!
抱着她馨软的身子,他敏感地发现她正紧贴着的胸膛还是光裸的,而仅仅是这样单纯的举动,他的生理已经起了反应。
他一咬牙,遽然抽开身,想替自己找件衣服、也让自己冷静一下。
「别丢下我!」她的小手紧抓住他,微弱的央求带着哽咽。
「傻瓜,我怎么可能会丢下妳不管?」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抬头望着他那柔得像是能化出水的黑眸,她的心防垮了、说好彻底斩断对他感情的决心一点一滴流失了,只剩那股曾经为他沉迷的悸动。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跟他扯上关系,也明白爱上像他这样的男人只会心碎,但是现在她什么也不管了,只想要好好地抱着他,感受他的存在……
只要今晚就好,过了今晚,她一定会彻底将他遗忘!
「妳最好离我远一点,否则妳再继续这样贴着我,我不能保证自己还能继续维持理性。」方仲飞咬着牙,瘖哑地警告道。
天,这个女人就像是存心玩火似的,紧紧黏着他,她以为她的救难英雄是柳下惠吗?
但慕以思仍是义无反顾地抱着他,完全顾不得后果。
他痛苦地低吼一声。「我警告妳最好别考验一个男人的自制力。」
眼前这个馨香柔软的胴体,毫无戒心地紧贴着他,让方仲飞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天,他要她,他渴望了好久她所有的甜美,就算他们已经毫无关系,但他还是强烈地想她、渴望她──
怀里的小人儿突然抬起头望进他眼里,那是他曾经熟悉的眼神,里头彷佛写着那些美好的过去。
再也无法控制的,他骤然俯身狠狠地吻住她,像是气她过分性感诱人,也气自己意志不坚。
她甜美的唇再次勾起他过去美好的记忆,他饥渴地一把扯下她身上薄薄的衬衫。
在方仲飞的怀中,慕以思几乎撑不住自己,她只觉浑身像是被燃起了一把火,猛烈地从胸口一路蔓延到腿间──
迷蒙中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自己急切的呻吟与瘖哑的叹息,也感觉到在一阵剧烈的痛楚后,她像是慢慢凌空飞起,被腿间逐渐累积的酥麻快感给推上顶端──
在这狂风暴雨的夜晚,两颗失爱的空虚灵魂紧紧相依着,像再度从彼此身上找到安全的依靠。
他们都刻意想划清彼此那道界线,但越是躲避就越发现,那条线不知在何时便早已经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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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女人在跟男人共度美好的一夜后,却突然不告而别,对男人来说,这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这女人究竟是打算怎么样?非要把他折磨死才甘心吗?
方仲飞发着牢骚,但手上的动作一刻也不敢稍停,跳起身匆忙套了件衣服就笔直冲向对面。
经过昨晚,他认真想过了,他要跟慕以思重新来过,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忘不了她,也不能忍受因为一个荒谬的误会而失去她。
他无法相信,自己怎会在爱情面前赌气?他当初该冷静下来,让她明白事情的真相,而不是一味地被她牵着情绪走,毫无理智地错下决定。
跨过泥泞,他无暇顾及溅上裤管的泥巴,急切地敲着她的大门,渴望能立刻见到她,告诉她,他不能没有她──
大门「唰」的一声霍然打开,门后出现那张美丽的脸庞──以及她身后另一张熟悉的脸孔……
他瞇起眼,看着正端坐在她家沙发上的男子,舒适自在得俨然像是这间房子的男主人似的。
「康礼文?他怎么会在这里?」
霎时汹涌而来的情绪,让他连风度都顾不了了。
「你就是特地来质问我邀请回家的客人?」他无礼得近乎蛮横的态度,让慕以思愤怒至极。
昨夜淹水,康礼文一早好心来关切她的情况,她只是礼貌性地招待他吃早餐,相对之下,方仲飞却是来质问她,着实教她寒心到极点。
原本她以为还能保有一点美好的印象与回忆,但他好像非要毁掉她对他仅存的最后一丝好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