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铁青着脸站起身,「你赢了,也不必赔上自己了,我回去了。」他拿起放在一旁的衣物要穿上,却被她全抢了回去。
「不行,你最后一件还没脱。」
他脸色难看,「不必了吧?」更何况,他从没有裸身面对一个女人过。
「当然要!何况,像你这种体格的花心大少应该很敢脱啊,又不是见不了人。」
瞧她笑得狡黠,他却觉得背脊发凉,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他抿紧了唇,却见她居然眼睛眨也不眨的等着他脱去身上最后一件衣物。
该死的!他显然太小看她了。
他闷闷的将身上最后一件遮蔽衣物褪下,横了她一眼,「行了吗?」
太阳神阿波罗的雕像不就是如此吗?她勾起嘴角一笑,再拿起那件裤子,「很好,你可以回去了。」
「衣服呢?」
「这是我的战利品了,抱歉!」
「你——」他眸中窜出两簇怒火。
「你就住隔壁,开门回去也没问题。」
「快还我!」他上前一步要抢回衣服,她居然灵活的一反身,跑到阳台,顺手就将那堆衣物往楼下扔。
「你——」他简直气晕了。
「这种经验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招是狠了些,但这才能测试他,在盛怒之下,会不会有拳头出现。
他怒不可遏的瞪视她一眼,低咒一声后,却是回到沙发处,拿起自家钥匙,开了门,先小心翼翼的瞥了门外一眼,一见没人,他快步的走到隔壁开门,而她已经倒在沙发上笑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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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整天,范芝绫让自己再次从猎物眼前消失,并准备下一步骤。
坐在客厅,她低头审视那张「猎物评分表」,满分是十分,而今评估的有,体格九分、脾气六分、反应七分、外貌九分、财力十分、耐力……
「铃铃铃——」
她的手机倏地响起,她放下笔,起身拿起放在皮包里的手机,看了萤幕上的显示号码后,她的眼睛倏地一亮,是奶奶!
她按了通话钮,「奶奶——」
「小姐,我是陈妈。」电话另一端传来老管家陈妈的声音。
「呃——陈妈——」范芝绫的声音明显多了一抹失望。
「你还好吗?是我央求老夫人让我打一通电话给你的,不然,你一个女孩子在台湾,她放得下心,我实在放不下。」
她眼眶微微泛红,「谢谢陈妈,我很好,如果顺利,我应该可以带一个很好的男人回去见奶奶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
「陈妈,奶奶好吗?」
「她很好。」
她顿了一下,「请让我跟她说说话。」
「可是……」
「求求你,你知道我有多爱她!」
「呃……好吧。」
一会儿,电话那端传来含胡不清的谈话声,接着,突然「咔」地一声,电话被挂断,只有「嘟嘟嘟……」的声音。
知道是奶奶挂断的,她的喉间像梗了个硬块,泪水迅速盈眶。
为什么奶奶要她幸福的手段是如此激烈?天知道她多想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成人,又多么希望她不必按着奶奶的指示去抢夺情人,虽然这些全都是为了她未来的幸福,但当下的幸福呢?
犹记求学时,她被女同学排挤、被女老师轻蔑,一些花心的男同学甚至戏谑的要她来抢他们。
她好孤独、好累了……
但奶奶总是不满意,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练习如何掌握男人的心,如何察言观色,如何将看上眼的男人抢过来。
而抢过来之后呢?
她苦笑,那只是一次次的练习,即使她已付出了真感情,奶奶也要她放手,再指定一名男人,让她再次进行抢人游戏。
奶奶说她愈懂得男人,撼动她未来幸福的风险就愈少……
她泪眼模糊的看着手中的猎物评分表,泪水一滴滴的滚落,滴在纸上。
即使她跟欧阳骞真的成为一对,奶奶会接受他吗?还是再给她半年期限,要她再努力的去寻找另一个她觉得适合她的男人?
泪,终于决堤……
「你对小姐太严苛了。」
美国旧金山近郊的一处豪宅内,老管家陈妈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一脸不忍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老夫人,口气则有着明显的不满。
因为小姐可以说是被逼到台湾,而老夫人明知小姐放心不下她的身体,却还要她去抢回一个好情人,甚至连通电话也不准她打回来……
年迈苍老的范真沉沉的吸了口长气,严峻的脸上已布满皱纹,她转动轮椅,背对着照顾她多年的老管家,沉默不语的往房间推去。
不是她想对孙女儿严苛,而是她这老太婆的时间不多了,她这个疲惫的老机器已经快转不动了,但在她有生之年,她一定要看到孙女儿嫁给一个好男人,看她得到幸福,她是为了这个而努力活下来的,她是
心脏突地起了一阵剧痛,她神情痛楚的抚着胸口,人不由自主的往前倾,「砰」地一声,她羸弱的身体往前倒在地上。
「老夫人、老夫人!」脸色发白的陈妈立即冲向前去,将她扶起,但范真的额头已撞破一个伤,血流如注:….
「我叫救护车——」
范真咬牙忍痛,不忘叮咛,「不可以……不可以……告诉芝绫……不可以……」
「我知道……我知道……」陈妈眼泛泪光,急着打911,送她到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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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
欧阳骞直到午夜一点才进家门,有人显然正等着他,要不,不会他才转动钥匙,隔壁那扇门就开了。
范芝绫站在门后,半张脸被门的阴影遮住,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你……可以陪我去看星星吗?」
他黑眸半眯,她将他当成什么了?还是她以为他会忘记她的恶行?!
今晚跟白承骏泡夜店,谈及昨晚的事,他笑说他太单纯、太正直,既然自己都脱光了,就该饿虎扑上前吞了她,因为正经八百的女孩不会玩这种危险的游戏,所以好友的意思也很清楚,就是他太愚蠢了。
他愚蠢,而她现在还要他陪她看星星,她不是更蠢!
「在昨晚之后,你这个要求不会太可笑?」他冷峻的反问她,天知道他昨晚多狼狈的去捡回自己的衣服。
「呃……也是,那我一个人搭计程车去,打扰你了。」她苦涩一笑,走出来,小小的脸蛋在走廊的灯光下看来更为苍白,她直接走往电梯。
为什么她连背影看来都如此寂寞?还有表情……她到底怎么回事?三更半夜的,她一个人,安全吗?
欧阳骞发现自己居然为了个女人而放心不下,心里有气,但一想到她刚刚的神情——
这观星地点不是山上就是海边,万一想不开……
虽然心中仍有怨火,但他还是搭了另一部电梯下楼,却见她抱着双臂,寂寞的走在前庭。
「要看星星?」
乍听到他的声音,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刹那间,他似乎看到一抹泪光闪过她那双璀璨的黑眸,但在她走近自己时,那抹泪光已不见了。
他开车载到她阳明山的擎天岗去观星,但不管在路上,还是此时已看着满天星斗的情况下,她皆不时的流露出落寞,不吭一言。
他静静的陪着她,很难形容自己的感觉,她此时的纤弱与他第一次遇见她,看着她对着落地窗哭泣的模样一般,都让他不由自主的感到心疼,即便昨晚她做了那么可恶的事。
「曾经……曾经有人告诉我,我可以摘到星星的,就算我摘不到,她也会竭尽所能的帮我摘下来……」眼眶闪烁着泪光,她难过的摇摇头,泪如雨下的看着他,「可以、可以抱着我,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好吗?」
他点点头,看着她哽咽啜泣的靠在他的胸膛,他将她圈在怀中,看着她那双充满哀伤的美丽秋瞳仰望着满天星斗,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无言的滚落脸颊……
两人在擎天岗一直待到天泛鱼肚白才下山回家,也因此,欧阳骞只在家小睡一、两个钟头就到公司上班。
只是虽然人已经在公司,脑海却一直盘旋着她关门前,那抱歉万分的丽颜。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要不是今天一早有重要的会议要开,他可能会留在她身边。
他眉头一揪。他是怎么了?那张泪人儿的脸怎会让他如此牵肠挂肚的,连工作也无法专心!
一本本的卷宗,他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他想了想,最后将田心洁叫进来。
「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友范芝绫,这一、两天发生了什么事?」
田心洁看着他,有错愕也有赞叹,因为好友果然高竿、魅力惊人,这个花心上司此时的关切口吻可是她来这儿工作一年来未曾听过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发什么呆!」
她尴尬了,「呃,她没跟我说,要不要我打电话去问她?」
「不用了,她也许才刚睡。」
「咦?」
「没什么,你回位子去吧。」
一成不变的工作,欧阳骞从不曾有过倦意,但今天他却破天荒地在下午三点就走了,而田心洁则发现整叠摆放在桌上的文件连一个也没签。
欧阳骞回到住处大楼,按的却是隔壁的门铃,但连按几声,却迟迟没人应门。
正想放弃时,门却开了,范芝绫穿了一件滚蕾丝边、蝴蝶袖的白色连身睡衣来开门,黑又亮的长发被在肩上,此时的她看来很梦幻,好像中古世纪住在城堡里的公主。
看到他,她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
「还好吗?」反而是他有些不自在。
「嗯,谢谢昨晚你陪我那么晚。」
「可以谈谈昨晚的事?」
一想到昨晚,范芝绫好不容易压抑下的思绪又被拉了出来,她眼眶泛红,扁着唇,摇摇头,这副纤弱的样子让他直想再度将她拥入怀中安慰。
「算了,你去休息。」他转往隔壁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你今天吃过东西了没?」
她摇摇头,一滴脆弱的泪珠滚落而下。
「我买东西给你吃。」
她摇摇头,拭去颊上的泪水。
「不吃怎么行,我去买。」他的声音带着强势。
他直觉的认为是某个男人伤了她的心,但能伤她的心,就代表那个男人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突然间,他感到很不是滋味,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他是一路咀嚼着这个滋味到胖妈妈那里买了碗粥回到她的住处。
她不吃,他竟破例的喂她吃,还一口一口温柔的喂着,与昨日她的恶行相比,他算是以德抱怨了。
但男人的胸襟本来就该宽阔一些,不是?
仔细回想,他似乎不曾对徐雯淇这么温柔过。
女人的纤弱总是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要夺男人心,这招当然不能忘!但范芝绫心里清楚,她此时的哀伤不是假的,只是……
凝睇着这个从一开始赏她一记白眼,到现在温柔喂她粥的男人,她心里有着感动,可却无法确定这即将萌芽的情感,奶奶是否愿意给个十分,让他们可以继续走下去……
第五章
时序来到七月,熙来攘往的桃园中正国际机场内,从美国考察回来的欧阳彦、庄静瑜夫妇与随行的两名助理,一步出机场大厅就遇到从夏威夷度假回来的徐重河夫妇及女儿徐雯淇,还有徐雯淇的新男友胡立德。
双方狭路相逢,欧阳彦脸色冷漠的瞥了徐重河一眼,而一头银发的徐重河也没给他好脸色。
他们差点成为亲家的,但在徐雯淇劈腿后,双方交恶,两老还曾经在一个大型的商务会议上对吼,从此,相看两相厌。
没有一句交谈,双方各自搭上接机的黑头轿车离开机场。
两鬓斑白的欧阳彦是个工作狂,风尘仆仆的自美返台后,便偕妻直奔宽宇集团的办公大楼开会。
被喻为「商业铁人」的欧阳彦,年届六十,但凡事亲力而为、小心谨慎、做事杠极,而被他要求夫唱妇随的妻子庄静瑜则静坐在丈夫身旁的坐位,听着气势强悍的丈夫对儿子及与会人员,谈及这次长达近两个月的商务考察所得。
听丈夫侃侃而谈此行与联新银行集团的合并案,雍容华贵的庄静瑜,目光却全在自己儿子身上。
虽然出国这段时间,她偶尔会从几个老朋友口中听闻儿子的花心史,但他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她很清楚儿子的花心只是想治疗心中的伤……
「……双方合并案基本上已达成协议,但在下个月,联新的少东也会抵台来了解并参观宽宇的所有业务,届时,才会做最后定案并商谈合约内容……」
严肃的会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所有步出会议室的高级主管都觉得肩膀的负担变重了。
因为副总裁当家,大家还能喘气,但总裁强悍霸道、要求严格,再加上对合并案的势在必行,大家的苦日子是不远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欧阳一家人,重工作重于亲情的欧阳彦还是将重话说在前头,「骞,你知道这一步,爸等了好久,熬到现在,是誓在必得、是有把握了,才跨出这一步,因此,爸绝不希望出任何差错,明白吗?」
欧阳骞深吸口气,「我知道,爸。」
「另外一件事,我们在机场遇见雯淇一家人了,当然还有胡立德。」
他们回来了!欧阳骞的黑眸闪过一道冷光。
「我知道你还是很在乎她,但女人就是这么一回事,要懂得放手,至于你这一年来的声名狼藉我一样不会管,但要是影响到工作,我绝不允许。」
「我明白了,爸。」
「很好,还有下个月,联新少东来时,你离女人远一点,我不希望他因你是个花花公子而对这件合并案减分。」
「我知道,爸。」
「好了,将这两个月公司的营运情形,做份简报给我……」
「是。」
欧阳骞面无表情的请田心洁拿来一些相关报表及卷宗,一一跟从来都不亲的父亲报告公司近况。
而他母亲,仍然以一种他从小就看过无数次的不忍眼神看他,可悲,他们母子长年屈服在父亲的威权下,即使他年已二十八,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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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星期,欧阳骞几乎天天加班至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严重的影响了范芝绫的猎心计画,而她也从田心洁那儿得知,原因来自于他那个工作狂父亲。
欧阳彦不仅操儿子,也将宽字上上下下每个人操得哀哀叫,所以,她本想找个配合演戏的夥伴,但田心洁直言,她好不容易捱到了美丽的星期六,她只想留在她的租处睡大头觉。
所以计画更改,她一早就开始准备早餐,磨研咖啡、现作松饼、蛋、培根、香肠、三明治,全部备好后,再以一只大托盘摆妥,走去按隔壁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