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若一人世界的孤独,一路走来无人问。
半个月后,她决定还是回到自己生长的地方,虽然那里有着太多痛苦心碎的回忆,但却是个可包容自己的地方。她的爱,在台湾失落,她也要在台湾找回她的重生。
纪扬面对无理哭闹的秦婉珍,只有一种表情——麻木。
他真的麻木了,面对秦婉珍的歇斯底里如此,面对徐代绢的羞怯亦然。
“不要再浪费你的青春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说的。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秦婉珍抓住他的衣服,又是捶又是打,想藉此把心中的怨怒全然倾泻而出。
徐代绢一直躲在门旁观看,她的心底有一层恐惧逐渐在扩张,她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纪扬,她不断猜测眼前这个又哭又闹的女人的身分,却又不敢上前询问。
“不,我不甘心!我是你的未婚妻,该做你太太的人是我,而不是房内的那个女人,我才是……”秦婉珍尖叫着。
她以为赶走了一个何颖青,纪扬就会回心转意,结果,他仍旧娶了别人,这口气,她怎么也吞咽不下!
“你再怎么无理取闹仍旧改变不了我已经结婚的事实。”纪扬用力扳开她的手说。
他已失去耐心了!他厌烦透了无理取闹的女人,他的生活全因她们而搞得大乱,他不知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如此惩罚他!
“我要你离婚……”
徐代绢闻言一惊!
纪扬却是仰天大笑。
“你笑什么?”秦婉珍脸色大变。
“我喜欢笑,高兴笑,这是自由!”纪扬胡乱的答。
“只要你离了婚,仍可回医院当你的院长,这有什么不好?如果娶了我,你更可平步青云,又有何不好?”
“我只求能活得轻松自得就够了,并不想当一只看人脸色过活的狗!而你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对你唯唯诺诺的看门狗罢了!”纪扬冷笑道。
秦婉珍气得涨红了脸。
“你还是走吧!我们俩没有缘分的。”
“你……”秦婉珍更加气结。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可以找个更好的丈夫,我们两个根本不适合。嫁给我,以后生活可能会更痛苦,何必呢?”
“我恨你!恨你的无心!恨你的无情!”
纪扬只是无奈的笑着。
爱也罢,恨也罢!在他心中,已全然不重要了!哀莫大于心死,他此刻的心情怕是如此。除却巫山不是云,除了颖青,再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拨动他的心弦了。
艾裴服饰公司在九月隆重登场。
醒目的大招牌垂挂在一栋五楼的大厦上,除此之外,全省十余家门市同步择期开张,全面展开营业,更是服饰界的一大新闻,在服饰界卷起一阵旋风。
初登服饰界殿堂就广受好评的艾裴服饰,广集新锐精英,独树一格的设计师群正展开一连串的发表会。艾裴服饰不设限的给予设计师们设计空间,可说是项大胆的新尝试,反而在台湾服饰界刮起一阵艾裴风,成了一大主流。
“不简单!长年旅居海外,对国内流行趋势还能如此完美掌握,掀起一阵艾裴狂潮,我们这些前浪都要自叹弗如了!”一个参与酒宴的服饰界前辈如是赞道。
艾裴谦虚的回道:“全仰仗大家鼎力相助,还有艾裴公司的设计师们全力配合,这份荣誉应该是属于大家的。”
她可不敢一人居功,其实若非有她大哥全力相助,依她自己是造不了风潮的。
“哇,是世华的小开耶!”有人惊呼。
所有人全把注意力投向门口。
何颖华的翩然而至引起一阵喧哗及臆测。
“真难得,他居然会来!”又有人在低喃。
交头接耳的人不计其数,艾裴只是觉得好笑。想来,又要一大堆猜测出现在报章杂志了!
何颖华走到她面前,并递上一束花。
“恭喜你。”他在艾裴颊上轻印下一吻。
结果又引来一阵喧哗及议论。
“你可真会引人注目啊!”艾裴调侃道。
何颖华顽皮笑道:“彼此!彼此”
突然一群记者全涌上前来,将两人包围得密不透风,一下子又是麦克风又是闪光灯。
“请问两位是什么关系?”记者问。
“远亲。”艾裴笑答。
记者又问:“多远呢?足不足以远到让两位迸出爱的火花呢?”他好奇的追问。
“哈!你问的问题很可爱。”艾裴揶揄道。
还真会顾左右而言它,而那记者居然还真的脸红的道歉,是真的可爱呢!
“两位请回答一下?”另一记者又追问。
“爱的火花嘛!?”艾裴故作正经的一想,才答:“不会。”
何颖华则是一脸的灰色调,所以,他说他讨厌公共场所,他讨厌应酬,偏偏他忘了自己老是焦点的所在。
“是何小姐已名花有主了呢?还是何先生另有红粉知己?”记者又追问着。
艾裴含糊的答:“都有吧!”
“可不可以肯定一点呢?”
“这问题暂不深谈好吗?我和何先生肯定不会有爱的火花出现,至于我们有无另一对象!等确定了再给大家消息,好吗?”
“对呀!现在最重要的是服饰界诞生了一颗巨星,我们是不是该为艾裴服饰出击成功干一杯呢?”有人出声解围了。
艾裴看向出声之人,顿时呆住了!
唉!还真是冤家路窄呢,狭路都会相逢!那人居然是江伟仑,她最讨厌的救命恩人。她的心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因为,她看到江伟仑笑得很邪门,她愈来愈感到不安了!
纪扬把自己投入工作中,忙得早出又晚归,回到家,他也不与徐代绢同房,他把书房当卧房,惹来徐代绢的怨嗔。
“你为什么不回房睡?”徐代绢仍低怯的问。
她怕纪扬一生气就要和自己离婚,所以,始终低声下气的。
“我要整理资料,所以睡书房方便些。”
“我们一直分房睡,要是爸、妈问起怎么回答?”徐代绢拿父母当挡箭牌。
纪扬嫌恶的说:“你爱怎么回答都行。”
他愈来愈怀疑代绢和自己有亲密关系的真实性?他从未有过酒后乱性的前例,而且,他向来醉了就睡得昏天暗地的,又如何和她发生关系?
“你难道就不能抽空多陪陪我?”徐代绢哀怨的说。
她对纪扬的怨愈来愈深,她真恨他的无情冷漠,如那哭得歇斯底里的女人一样地恨他。
“你想去玩,可以找你的朋友陪你,我得工作,不工作哪有钱用?”
“工作!工作!咱们开支又不大,你非得三天两头的加班吗?”徐代绢失控的大叫。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如你愿娶了你,给你好的生活环境,给你自由的生活方式,请问你到底不满意哪一点?”纪扬冷冷的问。
“我全不满意,我要什么你该明白的……”她又哭了!
“我不明白!”纪扬故作不懂的摇头。
徐代绢扑到他身上,突然又亲又吻的说:“我要你爱我、抱我,我要你的心有我,我要你属于我……”她发疯似的嚷着。
纪扬躲瘟疫似的推开她,茫然地摇头,苦笑着无奈地说:“你要的东西我全给不起,真抱歉!”他仓惶的夺门而出。
任徐代绢如何呼喊仍唤不到他一次回眸。
古道民歌西餐厅一角。
“喂,你不回去吗?”熊智阳问。
“今天晚上可以再到你那儿挤一下吗?”纪扬说。
熊智阳不解地摇着头。“那当初你又何苦结婚呢?每天只是逃避,老是这样下去怎么可以!既然不爱她,又何必勉强在一起呢?”
他只相信一个原则,和则聚,不合则散,凡事不强求,反而能过得安适,但看世间男女,恐怕无几人真能看透呢!
“责任、义务。”纪扬不假思索的答。
“你还当是九年国民教育啊!”熊智阳斥责道。
“不然你还希望我回答你什么?”他不明白他的好友在生什么气?
“你还爱不爱颖青?”
“干嘛突然提她!”纪扬沉下脸。
“爱不爱她?”熊智阳再追问道。
“这辈子除了她,我不可能再爱第二个女人了!”纪扬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你自己看!”熊智阳突然把一份报纸丢在桌上。
纪扬被好友搞得一头雾水,他不解的问:“看什么?”
“影艺版。”
“那有啥好看的,还不如不看!”纪扬又躺坐回去。
“我叫你看你就看!”熊智阳命令道。
纪扬看好友火得快杀人了,他只得勉为其难的翻开影艺版,他左看右瞧也没瞧出什么。
“台北多了家服饰公司,这也值得提?”
“看照片。”熊智阳真的快杀人了!
“照片?”纪扬再低眼一瞧。
这一次他看呆、看楞、看直了!他的眼不会动似的定格在报上的人物,那笑得如花初开的脸孔,他今生今世忘不了也挥不去的脸孔,居然再度出现他面前。
“你还活着吧?”熊智阳揶揄道。
“她……她!”纪扬突然结巴起来。
“她叫何艾裴,旅美华侨,艾裴服饰公司负责人,何颖华的远亲……”
“远个头!”纪扬咆哮道。
这一吼,可引来全场客人纷纷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喂!我还要做生意呢!”
“她怎可能是何颖华的远亲!?天底下绝没有两个人长得如此相像的,我不信!”纪扬嚷道。
“我也不信,但无凭无据!”
“不行,我要去找她!”纪扬推开椅子起身。
“上哪找?”熊智阳忙扯住他问。
“何家。”
“何家人不会承认的吧?”
“我不管,我要问个明白,我居然像个傻瓜似的被耍得团团转……”
第5章(2)
“拜托你!你这是去闹事吗?难道你知道这事之后只有这种反应?你只一味的以为你被耍了?”
“什么意思?”纪扬急糊涂了!
“你一闹,恐怕你就找不回爱人了!”
“难道你想叫我不闻不问?”
“我看你是急疯了!”
“我当然急,我希望真的是颖青活着,我没办法忍受另一个人长得像她,我只愿那人是她。”
“不在乎被人耍了?”熊智阳笑问。
“喂!你这人实在……”纪扬突然笑了起来。“你是在试探我?”
“我只是要你平心静气的想一想,如果她真是颖青,为何她当初要失踪,然后再来改名换姓呢?她这么做到底有什么苦衷?”熊智阳提醒道。
“你快成了人类心理学权威了!”
“我只是比你冷静而已。”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看你自己了!一定有迹可寻吧!”
“有迹可寻?”纪扬沉思了许久,突然他想到小如,他抬起头,嘴角扬起一抹笑。“还真是有迹可寻呢!”
他决定要去找出真正的答案!
艾裴服饰公司办公大厦的五楼。
艾裴坐在皮椅上,双眸正穿透过清亮的玻璃望向前方,她感叹台北的空间真是狭窄,放眼望去净是高楼林立;低俯一看,车水马龙穿梭不息,人愈来愈忙碌,空气品质愈来愈糟。可是,她还是无法不爱此地,因为家在这里、根在这里,爱的人也在这里。
轻响起的敲门声拉回她的思绪。
“进来。”她淡应。
“何小姐。”推门而入的是她的私人助理。
艾裴微笑问:“什么事?”
笑脸对下属是她的原则。
“有位郑先生要见你。”
“哪位郑先生?”艾裴蹙眉问。
“他说他叫郑之凡,刚由美国来的。”
艾裴点个头。“请他进来。”
助理闪开一条路让立在门外的人越过,她就退开了。
“艾裴,好久不见!”郑之凡依旧是那张正字标记的笑脸。
“是好久了!请坐。”艾裴起身!并请他到一旁的沙发坐下,她则倒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了郑之凡。“你怎会突然来台湾呢?姗姗也来了吗?”
“姗姗人在加拿大准备婚礼。”
“难怪她没和我联络!”艾裴这才恍然。
“你公司做得不错呢!有声有色的,原先我还以为你喜欢比较平凡的生活方式!”郑之凡笑说。
以前他老以为她与世无争,现在的她又给了他一种很强悍的感觉,突然间,他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艾裴了!
“我仍活得很平凡,只是有了份工作,如此而已。”艾裴不以为然的答。
“艾裴的名气都传回美国去了!听说艾斐服饰在欧洲也占了很大的市场?”
“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幕后有许多大功臣呢!”
“最大的功臣怕是世华集团的小开吧?”郑之凡很不是滋味的问。
艾裴看得直想笑,一想到有人把自己和她大哥之间绘声绘影的,真的叫她想捧腹大笑。兄妹长得像,居然有人说成了夫妻脸,叫她如何能不啼笑皆非!
“他当然功不可没!但其实,我只是个坐收现成成果的人。”
郑之凡吃味的问:“你喜欢他?”
“很喜欢。”艾裴点头道。
她不在乎这话引人诽议,因为是个很好的挡箭牌,只是有点对不起她大哥了!
“那我岂不傻得可怜?”郑之凡低叹。
“我把你当朋友,这样不好吗?”
“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你是专程来指责我的吗?”艾裴睨着他问。
她并不想伤他,郑之凡绝对是个好人,但,不是她爱的人。
“当然不是。”
“那言归正传如何?”
“我是来争取艾裴服饰在东南亚的代理权的。”郑之凡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
“你找错人了吧?我不管业务的,也不管市场开发,你该找这两部门才对。”
“但决定权在你,不是吗?”
“你希望我循私?”艾裴瞪大眼、难以置信的问。
“当然不是。”郑之凡摇摇头又说:“给我一次公平的机会。”
“你为何不向市场开发提出个案?”
“他们说已有内定公司。”
“艾裴服饰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错了!艾裴服饰是亚洲扩展国际伸展台的一支精兵,你不会不知道你旗下设计群的能力吧?”
“看来有些事还是要让你知道一下比较好……”艾裴顿了顿,“我和何家有亲戚关系,所以我没理由扯世华的后腿;还有,虽然艾裴服饰本身是个体户,但实际上,艾裴仍是世华的分支之一,只是一直未对外界宣布而已。所以,对你提的问题,我真的爱莫能助。”
郑之凡沉下脸呆问:“艾裴服饰也是世华的分支公司?”
他真的快昏倒了!
他知道世华集团不简单,但没想到不简单到能力挽狂澜就大不可思议,向来要开发欧洲市场不易,但世华居然在短短数月即已狂卷如风啸的占领欧洲市场一席之地,看来世华集团该称为“可怕”才对!
“所以,根本没有代理权投标之事,因为一开始就是内定,至于消息如何走漏……”艾裴略沉吟后才缓缓接口说:“看来我们内部需要整顿一下了!”
“原来我一开始就在闹笑话,我还以为……”
艾裴截过他的话问:“以为我如外传被‘包养’?”她说的不愠不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