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云怔忡的对着手上被剪半的卡片,满脑子尽是不知所以的苦恼。
第七章
“许洁,我们也好一阵子没有一起到外面吃饭了吧?每天在家里不到外面走动走动,筋骨真的会愈来愈老喔!”
“爷爷,你想到外面吃饭,那你找个时间我没有问题。”
“我什么时间都可以,不过修云这么忙,我看还是以他的时间为主好了。”
修云!爷爷也要邀他一起去?那他会不会一听到她也要参加,就不想加入了?
许洁不敢在季老先生面前提出她的疑虑,还是等季老先生自己问过季修云的意见之后,她再顺任情势的发展吧!
但是一直过了好几天,季老先生都不曾再提及当天的提议,许洁心想可能季修云真的抽不出时间,也可能是季老先生一时忘记了,说穿了最期待这个约定的人,倒成了她自己,唉……
“许洁,我刚刚打电话到修云办公室了,我想就今晚吧!今晚他有空,你呢?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计划?”
今晚?
“我没事,爷爷,今晚可以!”
她的语气会不会太兴奋了点?于是许洁马上又让自己收敛起脸上的热切。
“那你好好准备一下,七点钟修云会回来接我们。”
“我们要到哪里呢?爷爷,我的意思是,是不是要准备一些适合场合的服装?”
季老先生慈蔼的笑了起来,他当然懂得这小女生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看就到鲤鱼门去吃海鲜吧!现在大闸蟹正值盛产期,应该会是最鲜美的时候。”
“好,爷爷,那我先上楼去了。”
距离七点钟,还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但是许洁已经迫不及待的上楼梳洗,并为自己今晚的穿着伤透了脑筋。
穿的太盛重,等于宣告自己的期待;穿的太随意,又怕显现不出自己的特色,何况这难得的机会,她可不想用T恤牛仔裤轻松带过,可是衣柜就只有那几件衣服,到底该穿什么好呢?
几经考量,许洁还是决定穿上米色的削肩洋装,再搭配一件同款同色系的对襟披巾,斜披在肩膀上,把长又黑的直发束在脑后,轻轻的刷上肤色腮红,点上晶亮唇膏,喷上唯一一瓶草香味的香水,在镜前审视再三,才满意的下楼。
一进入客厅,许洁便发现季修云的身影……在他的注视中,她读出了些许的讶异、期待,与赞赏,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三个人坐上季修云的白色宾士,往鲤鱼潭的方向驶去。
途中,谈话的声音多数来自季老先生与许洁,他们谈及有关许洁之前的工作情形,而心情特别愉悦的她,说起话来有别于往日的沉闷,又是比手画脚,又是模仿之前老板的态度,爷爷被她的活泼逗得笑声连连,而当她偷偷的注视季修云的表情,发现他的嘴角也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她的心情简直好得不像话了。
晚餐的气氛也是如此。
季老先生挑选了一家他以前时常来的餐厅,和老板亲切的招呼后,他们来到餐厅内景观最好的包厢。鲜美香甜的大闸蟹,佐以特殊的醋姜汁,敲击蟹壳破裂的声音、溅起的汤汁……每一样都让许洁觉得新鲜又有趣。
虽然席间季修云的话并不多,并且保留了一种审视的态度,好像在观察些什么。
然而他不再对她冷言相向,反而还会流露出一种好奇的表情,注视着她的举止,偶尔也会展露轻扬的微笑。
光是这些,对许洁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鼓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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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待在宅院里面,二十四小时的空调设备,户外活动空间顶多延伸到花园或是树林间,即使再舒适的环境,还是会让人想出去走走,尤其是像许洁长期累积到处打工的无限精力。
于是偶尔她会自告奋勇,帮季老先生到外面办点事、买买东西,或是到银行等等,就当是为自己的视线放个假,也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天她又帮季老先生到律师楼去拿个文件,一经过城门路口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停下了脚步。
那不是季修云吗?在他身旁的那些是什么人?
他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却不知怎么的似乎连气质都有些不同,身旁跟了几个会归类于“非善类”的男子,有的理着平头、敞开的衬衫、边走边抽着烟……反正不管怎么看,就不像是季修云会交往的“朋友”类型。
是不是他惹上什么麻烦了?
这是许洁第一个想到的念头,于是她很快的横过马路,在相当接近他的距离内出声喊住了他。
“修云!”
不知道他是没听见,还是没注意到她,连喊了几声,季修云都没有回应她的呼唤,此时许洁更相信,他一定是陷入了什么麻烦,所以才会故意忽略她,但就因为如此,她更不可能放弃弄清楚事情原委的可能性。
“修云,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干脆跑过去他的身边,一把拉住了他。
她的呼喊早就引起了他身边人士的侧目,而原本希望能假装不认识她的季修云,现在却无从选择的只好面对她,他用眼神暗示她不要再说话,可惜她一点都不了解他所要表达的是什么?
“修云,怎么你今天不用上班吗?警局里的工作……”
他很快的捂住了她的嘴,眼看事情已经隐瞒不住,一瞬间的反应让他抓起了她的手,便往外面的方向跑去。
“用所有的力气跑,别回头看!”
几乎是被拖着跑的许洁,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的双腿已经跟着他在街道上狂奔了起来。
“站住!别跑!”
原本在他身边的那群男子,忽然成为追逐他们的对象,紧跟在后面的追赶,让一头雾水的她,一点都想不透情况怎么会在一瞬间改变的?
“修云……怎么回事……他们……”
上气不接下气的她,一会儿穿过人群,一会儿还要闯越快车道,不是爬上栏杆,便是冲进小巷道,她好累,若不是修云一路抓着她的手臂,许洁心想自己不是早已跌死,就是被胸口激烈的心跳声给撞死了。
好不容易熟知地形的他,带着她钻人一处民宅的屋檐,顺着廊道进入了一间看来荒废已久的违章建筑内,两个人先是屏住呼吸,静待周围的反应沉寂下来,好一会的时间之后,才有机会好好的喘一口气。
许洁气喘吁吁,已经累得蹲下身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努力的跑?”
“逃命的时候.不跑快点行吗?”
“啊!”
没想到他们还真是在逃命!可是怎么会?难道季修云真的惹上了什么麻烦?
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来有太多的问题想要发问,不过季修云用手势制止了她,拿出口袋里的行动电话,快速的拨通电话号码。
“我是修云,因为一点意外,土拨鼠行动已经失败了……对,我会向洪警司做解释的,我知道了。”
几分钟之后,他关上了行动电话;而由通话的内容,许洁大概可以知道刚刚的事,很可能和警局的工作有关,也就是说自己的出现,破坏了季修云原本的工作安排。
“我刚刚是在工作,一个有关毒贩的卧底行动。”
简短的解释,却让许洁羞愧得不敢抬起头来,没想到她居然破坏了他的任务,这可能是很重要很重要,可能是布局了很久,或是有关他未来升迁的考量,也许还可能因此被上司申斥或记过,甚或是
但是季修云反而笑了出来,因为看她一脸惶恐,一副“事情大条”的表情,他大概就已经猜出此刻她心里的懊丧,他不但没有怪罪她,反而安慰起她来了。
“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严重,每天我们组里都会有差不多的任务,别担心,到时候让其他人再来过就成了。”
他没有告诉她,会让他亲自出马的这个行动,已经足足布线长达六个月之久,而今天行动的失败不但会让对方引起戒心,还可能让这个横行在东南亚的跨国贩毒集团,因此而潜入地下组织化,让他们的线索再次断线。
等他回到局里,一定又免不了要交上几份报告。
但是让他心慌意乱的并不是这些,而是眼前这个已经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女人,泛红的眼眶,自责的表情,哽咽歉疚的声音。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他怎么能怪她?她是不知情的第三者,况且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舍得去怪她?
“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知道我正在工作。”
“可是……你的老板会不会怪你?”
他的老板?他似乎不常用到这个形容词。
“放心好了,我的老板不但不会怪我,还很可能因此颁给我奖状呢!”
“啊!怎么会?”
“因为我救了一个无辜女市民的生命呀!你说他是不是应该颁一个奖状给我,好表扬一下我英雄救美的事迹?”
他居然还有心情调侃她,那表示事情并不像她想像的糟糕喽?
“讨厌,你就会只会戏弄我而已。”
惊魂甫定之后,两人还多停留了一会,直到季修云牵起了她的柔美,连袂相偕的走出了摇摇欲坠的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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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谁也没有明说,不过情况的确在逐渐地好转,不但许洁自己可以感觉的到,连身旁的季老先生或是徐管家,都能够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的改变。
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他会想表现他的好。
而许洁也不例外,除了愈来愈重视自己的穿着打扮,还格外用心去注意到他的出现、他的时间,以及他的需要。
知道如果错过了晚餐时间归来的他,通常都会先到厨房找食物,于是她便会在听到汽车驶入车库时,先一步到厨房里热饭菜。
只是她还是不好意思太明目张胆,于是通常都假装自己也饿了,所以“顺便”为他多准备了一双碗筷,如此而已,他应该不会发现才对吧?
而心知肚明的季修云,则继续让她维持“不经意”的善意,不去拆穿他已知晓的心意,也不去说破两人之间逐渐好转的关系。
还不是时候,他只知道他不想再继续两人之前水火不容的相处模式,眼前最重要的是“和平”,他不想在忙了一天以后,还得回家面对战火,或是只能躲入自己的房间,假装一切都和她出现前一样。
能这样就好了。
只是他还是会有一点担心,每次在晚餐后还陪着他一起吃宵夜,会不会让她完美的身材急速变形?虽然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她赤裸的模样,但根据之前的深植在脑海的影像,他还是可以清楚的描绘出她身上的每个起伏、每个角度、每个山丘或凹壑,每个因他而起的颤抖……
不,他不应该想这些,这只会让跟前的和谐再次呈现复杂化。
“你今天的工作还顺利吧?上次那件事……”
“没事了,我们不会只布一条线,同时还有其他人可以相互支援,所以你不用担心。对了,爷爷的回忆录进行的怎么样了?”
“才整理完前面三章,因为爷爷常会想起一些相关的内容,所以经常会加加减减的。”
“我想这你得习惯才成,爷爷就是这样,想法总是比任何人都快,不过忘东西的本事也是一流的,我真怀疑当你整理好之后,他会记得哪些文章是出自他自己的手笔?”
“哈哈,你要是让爷爷听见了,他一定会气得敲你的头!”
“爷爷他不会介意的,事实上我想他的好人缘,有一半得归功于他这项特异功能。不愉快的事忘得特别快,听过十几次的笑话还笑得出来,难怪所有人都喜欢接近他,因为不管你说的事多么单调,他也一定会用最热烈的表情和掌声,让你一古脑的全盘托出。”
“哈……而你,和爷爷是那么的不一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季修云无所谓的耸耸肩。
“我知道我和他不一样,因为一个家族只要有一个这样的人就够了,要不然可能家产都被卖光了,而我和爷爷还忙着为对方数钞票呢!”
谈到钱,她的脸上就会浮现出不自然的表情,她知道季修云应该不是故意要提及,但事实的存在却不容抹杀,不是假装没有发生就能忘了这一切。
“我们……修云,你认为我们……”
她有许多的问题想要得到答案,她想知道现在气氛的改变,是不是代表了什么样的意义?如果有合适的机会,那她想为自己的问题找到答案。
但是季修云显然并不这么想,他不认为事情已经到了可以讨论的地步,或是需要讨论的地步。
“很晚了,你忙了一天应该也累了吧?碗盘明天再让他们收拾吧,早点休息,晚安。”
到了关键的时刻,他还是避开了话题。
维持现况真的好吗?许洁的心中很疑惑。
毕竟她收了他的钱,没有契约的交易也是一个存在的事实,如果没有继续履行,她是不是就有借口一直留在这里?
老实说,她不知该为此高兴还是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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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些日子,她对季修云究竟还存有多少吸引力,许洁相当的质疑。毕竟她对他的感觉与日俱增,可是他却没有再碰触她一下,连可能的机会都小心翼翼的躲开。
即使如此,却只是加深了彼此间若有似无的暧昧,两人各自为不同的原因控制着自己,就怕一不小心突破了警戒网,让一发不可收拾的情欲泛滥,破坏了目前相处的模式——因为谁都没有把握对方的心态,如果一旦跨出了步伐,会不会发展成不可控制的局面?
许洁害怕的是,来自他的再次拒绝,那肯定会彻底的伤了她的心,也不会再让她有勇气继续面对他的存在;而季修云心中的想法却是,这些和谐的相处不需要考虑到日后的“发展”,万一加入了其他因素,或是让亲密关系成为事实,那他们的“以后”会变成怎么样?他是不是得对她承认些什么?或是因此改变自己的生活?
两人各自有各自的考量,贪婪与抑制,交替出现在他的眼眸中,他不得不决定缩短彼此相处的时间,只是为了让自己拥有心灵上的退路。
当彼此错过身躯时,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突如其来的颤抖,像受惊吓的小羊,突兀紧张的跳开,有时他灼热的眼光追随她,他也能接收到来自她的热切注视。
这一场竞赛,彼此观望着对方的举动,却没有人有勇气先行跨越,跨越那也许是轻而易举的界线,却被他们想像成护城河般的深隽困难。
假日时间,如果许洁没有回家,通常她会找机会运动一下。
在亚热带湿热的气候,他们很少可以感受到冬天的威力,大不了是多了一件毛衣,或是一件轻薄的外套,于是在香港几乎每个人都会游泳,因为当冗长的夏浪袭来,泡在凉水里便成了最舒适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