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沉默不语,她的态度让詹智柏更加慌乱,心虚地强调道:『真的,我爱的人是妳啊!妳是我唯一想娶的女孩,就算……就算我曾经胡涂过,那也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不是真心的。筝筝,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会痛改前非,再也不会让妳伤心了!』
「你的话都说完了吧?」风筝的语气还是波澜不兴。「詹智柏,我早就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覆水难收,早在你跟秀媛在一起的时候,就注定了我们分手的命运。我只知道我跟你的感情已变了调,再也不可能复原了。至于你跟秀媛或跟其它女人的事,很抱歉,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听。」
『筝筝,不要这样,看在我们曾交往多年的分上,别对我这么狠心!男人嘛,难免会一时胡涂,妳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们出来见个面好不好?就约今天晚上,我去妳家找妳?』一心想复合的詹智柏巴不得立刻见到她。
「我不会再跟你见面的,詹智柏,我们之间真的结束了。」风筝语重心长地说:「虽然不关我的事,不过,我还是很想跟你说一句话──是男人的话,就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你这样对待赖秀媛,似乎很不妥当。」
她并不是假装大方地替旧情敌说话,但秀媛毕竟曾是她的闺中密友,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好友。在机场时,她就明白秀媛很爱詹智柏,现在听到他这样待她,风筝觉得不忍,更觉得心寒,对这男人真是彻底失望了。
『筝筝,妳不要这样……』詹智柏还企图亡羊补牢。『我们之间干么一定要扯上赖秀媛呢?是她自己硬要来缠我的,我又不爱她!』
风筝的语气更加冰冷。「你爱谁跟我没有关系,我只确定我不再爱你了,而且这份感情还是你主动划上休止符的,所以日后请你不要再来电了。」一说完,她立刻切线,并关机。
真是受够了!她挫败地叹了口气。真不明白詹智柏为何会这么自私,他不但狠心地劈腿,对赖秀媛翻脸无情,甚至还有脸回头来找她……Shit!什么男人嘛!
她背对着主卧室,因此没发现树伦已经醒了,正站在厨房的入口,沉默地看着她。
欢爱过后,他搂着佳人睡得好熟,醒过来时却找不到风筝。
他披衣下床,循声找到厨房,就看到风筝拿着手机站在流理台前,不知道在跟谁讲电话。
隔着一扇玻璃门,他听不到风筝的谈话内容,可她的表情很复杂,眼神时而迷惘,时而坚决果断。
举步走入厨房,严树伦由背后抱住风筝,亲昵地吻着她的脸颊,柔声道:「醒了?怎么不叫我?饿了吧?我们出去吃饭,或是叫外卖?想吃什么?」
被他抱在怀中,风筝浑身一僵,很不自然地推开他,垂下眼睫逃避他炽热的视线。「我不饿……」
树伦微皱着眉,黑眸转沈,静静瞅着她僵硬的娇颜,依旧试图拉住她。「怎么会不饿?还是我们下楼,去对面的日本料理店吃饭?我知道妳喜欢吃日式烧烤,那间店的握寿司也很好吃喔!」
她为何推开他?这个动作伤了他的心,也让他不解。当他们在床上缠绵时,她是那么娇羞而热烈地迎合他,为何此刻像是换了另一个人?
「我真的不饿……」被他强拉住,风筝全身微微发抖,晶眸东瞟西瞟地,就是不敢正视他。「时间不早了,我想我还是先回家好了。」
她并非讨厌树伦的碰触,但此刻的她心乱如麻,先是困惑于她跟树伦的发展如此迅速,继而又接到前男友的来电,让她整个人烦乱不已,宛如陷入重重迷雾中。她只想躲起来,一个人静一静,冷静地思考一下。
「筝筝?」树伦强按住她的肩头,一手轻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蛋,低沈地道:「看着我。为什么怕我?我只是想抱妳啊,妳……妳居然在发抖?!」她的态度为何会变得如此疏离?他不解,更不能接受。
「我不是怕你……只是……」风筝的水眸盈满挣扎。好多话涌到了舌尖,她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树伦坚若盘石的眼神让她心弦悸动,她知道他爱她,不会伤害她,可是她还没厘清自己的思绪,还没准备好要这么快地投入一段新的感情。
树伦的大手温柔地搂住她的腰,再度把她拥入怀中,想给她最大的安全感。
「别这样!」
这一回,风筝的反应却更加激烈,像是触电般用力地推开他,力道之大,自己居然还不慎撞到一旁的墙角。
「筝筝?小心!有没有受伤?」树伦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俊脸蒙上阴霾。「妳到底是怎么了?」这是不久前还温柔地栖息在他怀中的小女人吗?为何她的脸色如此戒备,甚至一再抗拒他的碰触?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我没事……」风筝扶着墙壁站稳,艰困地喘着气。她也知道自己的反应过大,把气氛弄得好僵,可她没有办法,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不是你的问题,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
「妳就是针对我!」他眼底的温度迅速降到冰点。「筝筝,我不是色情狂,更不是强暴犯。我喜欢妳,所以想接近妳,但绝对不会勉强妳的,所以妳大可不必离我这么远,不必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告诉我,我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他知道一定有事发生了,否则风筝的态度不会瞬问丕变,拿他当陌生人看。究竟出了什么事?难道……跟风筝方才接的那通电话有关?来电者是谁?
很自然地,树伦想起了詹智柏,风筝的前男友。他没忘记曾亲眼目睹风筝为他哭得肝肠寸断……
一股妒意霎时包围他的心。该死!他讨厌这种感觉!他的心头好闷、好沉重,像是被硬物狠狠压住似的。筝筝究竟是怎么了?她因为接到前男友的电话而犹豫?她后悔跟他在一起了?她对詹智柏还旧情难忘?
诡异的气氛开始蔓延,树伦不愿意这样想,可方才她接电话时,眼底的迷惘和矛盾又该怎么解释?她为何一下床就刻意跟他保持距离?种种的疑问似乎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她犹豫了,想回到詹智柏身边!
他走到落地窗边,眼神沈晦地看着她。「刚才是谁打电话给妳?詹智柏?」
风筝身躯一震,咬住下唇无法回答。她不想对他说谎,可是,他们两人的问题跟詹智柏没有关系啊,她不懂树伦为何会提起他?
她的缄默让树伦误解了,阒眸转寒,冷笑道:「妳在犹豫?后悔跟我在一起?想重新投入他的怀抱?」
什么?!风筝错愕地瞠大双眼,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树伦怎么可以这般怀疑她?
「妳不解释吗?」他的眼神锋利如刀,浑身迸射出怒焰。「默认了?那混帐到底有什么好?他那么恶劣地伤害妳,妳居然还想回头?」
妒火焚烧他的心,他快气疯了。他如此细心地呵护风筝,如此苦心地经营两人的感情,可她的心居然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那他算什么?这段感情又算什么?
风筝悲伤地看着他,难以相信树伦会如此误解她。屈辱的泪水泛起,她咬紧牙关不发一语,冲到客厅抓起自己的皮包想夺门而出。她必须静一静,在这么恶劣的气氛下,两人只会越谈越糟。
「别走!」树伦误以为她想逃避,冷峻地扣住她的手。「把话说清楚!妳就这么讨厌我吗?连多待在我身边一分一秒都觉得难以忍受吗?还是妳迫不及待地想重回詹智柏的怀抱?」
给他一个解释啊!告诉他,她是爱他的,没有任何人可以破坏他们的感情!给他一个安心的保证吧,不要再折磨他的心了!
「我还能说什么?」风筝哀凄地看着他,感情一旦有了裂缝,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她凄楚地冷笑道:「反正你已经定了我的罪,你认为什么就是什么吧。对,我忘不了詹智柏,我想回到他的身边,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她的心好痛,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树伦怎么可以怀疑她?难道他不知道,倘若不是把他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她不会跟他在一起,更不会把自己的清白交给他!为何他不懂?
「妳──」怒焰四处狂喷,他愤怒地暴吼。「该死!妳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难道妳跟我在一起只是想转移失恋的悲伤?妳把我当成詹智柏的替代品?当我吻妳、爱妳时,妳心底想的还是他?风筝,妳够狠!妳居然这样对待我!对妳而言,我到底算什么?我们之间究竟有没有开始过?」
他气到抓狂,原本心底还存一丝希望,渴望风筝能亲口告诉他,她是爱他的,她跟他一样重视这段感情,可她居然说出这么残酷的话!
替代品?Shit!他快疯了,如果姓詹的混帐也在场,他真的会杀了他。
替代品?风筝的心弦又是狠狠一揪,苍白的脸浮起飘忽的微笑。无所谓了,这颗心痛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应该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吧?
哀莫大于心死,她好累又好绝望,什么都不想解释了。也许,她命中注定与真爱无缘吧?为何感情这条路她走得如此坎坷,像是永远都无法得到幸福似的?
「随便你怎么想。」拚命地作着深呼吸,她硬是把热泪逼回去,不想在他面前失态。
树伦面罩寒霜,像是突然被宣判了死刑般,嗓音粗嗄地吼着:「我是替代品?妳居然对我这么残忍!哈哈哈、哈哈哈……我居然是个替代品……」
心灰意冷的他怒极反笑,可那笑声却无比破碎。
瞧瞧他闹出了什么笑话,他费尽心思,拚命去讨好一个女孩,苦心经营两人的感情,到头来,她根本就不喜欢他!她整颗心还在前男友的身上,她甚至厌恶他的亲近,把他当成色情狂般。
「我懂了,完全懂了!哈,真好笑,原来妳根本不在乎我。妳放心,我不会自作多情,更不会再死皮赖脸地缠着妳、骚扰妳的。」冰冷的风暴蔓延着,两人不过相隔寸步,但彼此间的距离却突然变得好遥远,像是隔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的风筝,他心爱的女孩就站在他面前,他好想宠她一生一世,可讽刺的是,他永远无法拥有她,因为她要的不是他。
他的冰眸冷绝,眉宇像是染上了千重雪,转身看向门口。「我在外面等妳,送妳回家。当然,如果妳拒绝坐我的车,我可以替妳叫出租车。」话说得够狠,因为这是她逼他的。
抓起车钥匙,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风筝被独自留下,呆呆地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那声音一下又一下地敲在她的心上,好像有人拿着把铁锤重击她的心似的。
就这样吗?他们结束了吗?结束了……
这样也好,不是吗?悄悄拭去淌下的泪水,她告诉自己,如果她现在还无法回报树伦等同的爱,那么,她根本没有资格留住他。倘若她给他的只是痛苦,那么,她就不该再拖累他。
她让他爱得好辛苦,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所以她应该放手,在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之前离去。像他那么钦磊出众的男人,应该有更好、更开朗的女孩来爱他,而不是她,她只会带给他痛苦……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可为何她的心,竟和着泪水,一片片地崩裂了……
第六章
「……谢谢您收看这节的整点新闻。我是风筝,祝您晚安。」
悦耳的片尾音乐已响起,耳机传来导播喊「OK」的声音,风筝收拾好桌上的新闻稿后,优雅地走下主播台。
「风筝,表现很棒喔!」姜佑勋笑咪咪地走过来。「很多观众纷纷来电称赞妳呢!说妳不但有大将之风,而且播报节奏轻快,不疾不徐。对了,妳负责的『美国总统大选』单元制作得非常好,很有独到的见解,看得出来妳事先下了很多功夫准备,找了不少详细的资料。」
「谢谢总监。」风筝微笑。「我只是做好分内的工作而已。」
「来,妳先坐下,我想跟妳讨论一个新辟的新闻带状节目。」姜佑勋拉着她在一旁的会议桌旁坐下,取出一份企划。
「这是最近即将推出的谈话性节目,主要以当红新闻议题为主,深入浅出地仔细分析、探讨新闻议题。当然,除了最热门的话题之外,我们也会持续关心许多值得注意的问题,例如921地震之后的后续报导、持续追踪并关心当地灾民,还有许多重大医疗过失之后的持续追踪,以及偏远地区的孩童就学问题等。」
姜佑勋更进一步说道:「其实这种专业性新闻节目,友台也屡见不鲜。不过,我希望能制作出截然不同的感觉,不只是一窝蜂地炒红热门话题,还要持续关心社会上的弱势团体,深入报导社会中最基本的问题,把政府视而不见的诸多乱象完全摊在台面上,引起民众的重视。风筝,如果妳愿意,公司打算把这节目交给妳主持,妳也可以参与幕后企划,一同拟定探讨的主题。」
「好,我知道。」风筝点点头,看着详实的企划内容,眼底燃起光芒。她知道这个节目是公司投入大量心血全力制作出来的,身为一个新秀主播,能够得到主管的青睐,她真的感到很高兴,也很欣慰,这证明她的努力付出没有白费。
她终于以实力证明她不是花瓶主播,她拥有一流的专业能力,足以主持更深入的谈话性节目,而且还可以参与幕后企划,完全发挥她的专长。
「来,这份企划妳先带回去慢慢研究,预定下个月开始录制。我会给妳一个team,有任何问题或想法,妳都可以跟他们开会讨论。」
姜佑勋把文件递给她,关心地看她一眼。「妳还好吧?气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风筝微愣,她的气色不太好吗?也难怪,这几天地经常失眠,还常常胃痛,方才化妆师就说她脸色苍白,叫她要注意自己的健康。
「是不是太累了?」姜佑勋叮嘱。「干我们这一行,打的是持久战,要懂得适度地休息,调节压力,把自己绷得太紧可是会出问题的喔!对了,妳今天不要太晚下班,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的,谢谢总监。」风筝拿着企划案站起来,默默地走向个人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