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呀,你刚刚搜那贱丫头的身时,为什么不直接把那玉镯子栽赃到她身上?枉费我昨儿个费尽千辛万苦才偷出那个镯子。”归嬷嬷一脸埋怨。
“你以为我不想呀,可镯子不见了我也没办法呀!”
“什么?镯子不见了!”
婉儿连忙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急又懊恼地说:“别这么大声嚷嚷,你想将全府的人都引来呀!”
归嬷嬷一惊地先看看左右有无异动,在确定这里只有她们母女俩时,才小声焦急地询问着,“怎么会不见了?”
“我怎么知道,昨晚你把玉镯子给我后,我才刚收好,少爷就上我房里了。”由于她和单魑曦的关系,她有别于一般丫环几人合宿一房,自个有一间房。“他闹了一会,又说要上花楼里喝酒去,我能说不吗?天还未亮,我就起身回我房里,好准备早上这场戏,可谁知道这时镯子居然不见啦!”
“你再想想,会不会记错了地方?”
“我都找过了。而且还有一件事比镯子不见更糟糕,我现在都不知该怎么办了。”她瞠了母亲一记,都是她想这馊主意,现在惹出祸端,要她怎么收拾?
“还发生什么事?”
“我不是跟你说过,少爷前两天交给我几本账册,吩咐我要好好藏好。现在可好,连那几本册子都不见了。”想到这件事,她既怕且慌,深深害怕单魑曦会因此大发雷霆。
“东西收得好好的怎么会不见?”归嬷嬷也吓了一大跳,“难不成……府里真遭了小偷?”
“你问我我问谁去!唉,这帐册的事我要怎么向少爷交代呀……”
两人又商议了半晌,却也是寻思不出什么好法子来。不远处有丫头在唤归嬷嬷的名寻她,这件弄假成真的窃案,也只得先搁下了。
头好重,喉咙好干好痛……
难受地睁开眼,秦小石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像被辗过一样,又疼又酸。她怎么了?生病了吗?
现在又是什么时候了?小木窗外透着红晖,是傍晚了吧,肚子咕噜叫了两声,这时她才想起,今天一整天,她一点东西都没吃呢!
勉力挣扎起身,她想去拍门叫人来,她可不想饿死在这里。但才走不了几步,她竟全身冷汗直冒,双脚虚软,拍起门板来有气无力,一喊出声,嗓子沙哑的都叫自己吃惊。
她着凉了。一定是早上那盆水惹的祸。
叫了半天,也不知是她喊得太小声,还是根本没人在外边,反正没人来理她。这下好了,她被丢在这里当犯人关,除了单魅焱,她看是没人会管她死活。
而他那个大忙人,要等他有空来看她,她可能早病死了。
头好痛,肚好饿,拖着沉重蹒跚的脚步,她勉强走回刚刚歇息的地方。唉,今天到底是什么鬼日子唷,还是她撞着了什么邪煞,怎么衰得如此彻底?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铜锁铿锵声,她双眼蓦地睁大,是单魅焱来了吗?
单魑曦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有几个馒头和一竹筒的水。方才他偶然遇见要帮秦小石送吃的小厮,他心想机不可失,于是借口说有要紧事要询问她,抢过食盒和门锁钥匙便上这来。
唷,屋里怎么黑漆漆的,他的美人呢?
馒头!有馒头的味道,她闻到了……
已经快饿扁的秦小石一嗅到有食物的味道,顿时整个人精神都来了,身上的不舒爽也好了大半,尽管全身还是觉得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她从小到大,少病少痛的,有什么不舒服,一吃能治百病,吃越多病好得越快。
她这辈子最反常的,大概就是那回单魅焱受伤,那几天食物的吸引力是等于零。
不过现在,这几个馒头可抵过山珍海味,她来到食盒边,没等人家招呼,也没正眼瞧那个送食的人是谁,抓起馒头就开始啃。
单魑曦吓了一跳,这秦小石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旁的啊?
“小石儿,你吃慢点,要是噎着了可就不好啦!”
见她吃得这么急,他忍不住柔声劝道,一双毛手也自动攀上她的肩,又开始搓起汤圆来了。
秦小石没空管他,囫图吞枣似的咽下几颗大馒头,再咕噜噜地灌下一大口水,这才觉得胃舒坦了些,不再直冒酸气地让她难受。
“吃饱了吗?你动作好快,一下子几个馒头就吃完了。”呵呵,快才好,接下来他就可以准备办他的“正事”了。
“少爷?!”她这才正眼看向他,“怎么是你给我送吃的来?”
“嘿嘿,感动吗?唷,瞧瞧你这小脸蛋红扑扑的,让本少爷香一个可好?”说着,他头便朝她靠了过去。
“少爷,男女授受不亲啊!”开玩笑,她是打定主意非天尧哥不嫁的人耶,被单魅焱占了几次便宜就算了,她可不想又吃亏。
使尽力气一推,毫无防备的单魑曦往后坐倒,她往后退了几步,充满戒心地看着他。
“哎呀,小美人,你想不想赶快离开这间柴房?”见她点点头,他才又一脸淫笑地说下去,“想的话就让本少爷开心快活,成了我的宠婢,我担保你没事。那个玉镯子是你拿的吧,跟了我,要多少个镯子、项链都没问题。”
“我才没拿夫人的镯子,而且我也不要当你的宠婢。”她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还以为少爷是个明理的人呢,原来他跟大家一样都认为她是贼。“少爷,你赶快出去吧,我头很痛,想再睡一会。”才觉得有些力气了,刚才这么一用力,身子又觉得难受了。
“哼,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警告你,今儿个你要是不依了我,我明早就叫官府来把你抓去。”
软的不成来硬的了,可她小石头也不是软趴趴的豆腐,任他搓成豆腐渣也不会叫痛。她冷笑了声,“要抓就抓,反正我没干过的事,官府会还我清白的。”
喝,这样威胁都不依。好,这下他不跟她客气了,闲话休说,他倏地往前抓住她的手,身子一欺,将她压在地上,一张嘴嘟得高高的直往她脸上凑去。
“唔——”她紧闭双唇奋力挣扎着,这少爷嘴巴好臭,被他这样碰触她只觉得好恶心。“不要碰我!”
猛力一推,可却还是推不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身躯,她双腿也使劲乱踹,膝盖一顶,误打误撞地踢中他的命根子。
单魑曦吃痛一呼,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刮子,一个鲜红的五爪印,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脸庞上。
“你这贱人!”他痛不欲生的频频从齿缝中迸出咒骂声,双手捂着鼠蹊部,疼到连眼泪都掉出来了。“老子这仇不报让你叫乌龟!”
这时候已顾不得他翩翩风流公子的形象,他打算等他好一点后,就算五花大绑,也要让这贱婢乖乖就范。
然而,看来这辈子他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一道如阎王般冷冽而无情的声音突地响起。
“你竟敢动我的女人”
第九章
单魅焱冷寒着一张脸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生的男子。
他脸上的红斑和胡子都已拿下,还他本来面目;单魑曦在看到他的刹那,惊讶到忘了疼痛,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你……你……大哥……”
他……他……原来他真的没死,这下惨了,他没死,就换自己糟糕了。
不,等一下,他先别自乱阵脚,大哥搞不好还不知道他和黑峰三煞有关联,别急,先稳下来……该死的,都叫自己稳下来了,脚还抖什么抖!
“还知道叫我大哥,哼,我还以为,你根本不把我当亲兄弟看呢!”单魅焱冷冷一讽,目光在看到秦小石红肿的脸时,变得更莫测难解了。
“我、我怎么会不把你当大哥呢。”他不安地笑了两声,“大哥,这儿不好说话,我们还是到外头去……”
“也好,苏大人带来的官兵正在外头候着呢!”
“苏大人带来的……官兵?!”单魑曦冷汗直流,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苏辟岚站了出来,笑盈盈地道:“是啊,有人不顾手足之情,想对我同门师兄下毒手谋取家产,我这新上任的钦差大人怎能坐视不管?”
十八年前两名年方十岁的孩童,同一天上山拜师学艺,几载相处下来,两人感情可谓胜过亲生兄弟。
有没有血缘不是问题,肯为对方付出,才是让人两肋插刀的原动力。
“唉、钦差大人?”单魑曦简直成了学人话的鹦鹉,只能呆呆地重复对方的话语。
单魅焱走到秦小石身边蹲了下来,担忧地揽她入怀,想看看她脸上的伤势如何,却在她因他手指轻轻碰触而瑟缩一下时连忙收回,心里像有刀在割、火在烫,刺痛得紧。
“疼吗?”他声音里有浓浓的愧疚,该死的,他要是早一步来就好,或许就能阻止这个禽兽对她的伤害。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脸很疼,可被他这样揽着、问着,被保护的感觉盖过了痛楚,也不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有多难受了。
刘氏和陈新及一干下人全涌到这小小的柴房来。太阳已落下山,夜幕掩来,众人提着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晃着,没人清楚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曦儿啊,府里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多官兵,是要来抓那个贱婢的吗?娘的琛玉镯子找回来了没有?”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管她那不值钱的镯子!
“镯子不是小石头偷的。”
单魅焱的声音不带热度,一出声即吓了刘氏好大一跳。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曦儿不是说你死了吗?”
“哼!”他冷笑了声,没有回应她的话语,径自从怀里掏出一个玉镯子和几本账册交给苏辟岚,“这是我在他的宠婢婉儿房里找到的。”
“婉儿?!”刘氏惊讶地转头看着她,婉儿心虚的低垂下头,不敢应声。
“呃,你说从婉儿房里找到就算数呀,谁知道是不是你栽赃到我家婉儿头上的。”归嬷嬷有眼不识泰山,还敢大放厥辞地为女儿维护着。
单魑曦看到那几本账册,脸色倏地刷白。他不知所措地看向陈新,后者乍闻此事,饶是再怎么老谋深算,也万万想不到会有如此变局,一时之间也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应变。
“胡闹!我堂堂羁日山庄庄主,岂会做这种栽赃诬陷的下流事!”他沉喝一声,吓得归嬷嬷立即噤声不语。
羁日山庄庄主,那不是大少爷了吗?哎唷,瞧他搂着那贱婢的模样,他们一定是一伙的,连这个什么钦差大人都是他带来的人,惨了,这下她们真可是害人不成反害己了。
“曦弟,”单魅焱沉重地看着他,“这些账册里清楚地记载着你买通黑峰三煞要暗杀我之事,你有何话说?”
单魑曦闻言咚地一声跪下,哭丧着嗓音求饶着,“大哥,这全不关我的事啊……这实在是……实在是……”推吧,推得一干二净,找别人来当替死鬼。“陈新那老狐狸自作主张,我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啊!”
刚刚刘氏才说儿子告诉她他死了呢,他会不知道这件事?
“少爷,你……”陈新瞠目结舌地看着主子,少爷怎么把事情推到他头上来?这件事他了不起算是个出主意的推手,真正的主谋可是他单魑曦呀!“大人,冤枉啊,小的和大少爷无冤无仇,干啥要设计害大少爷,这一切都是二少爷的心意,小的只是领命办事的下人。”
冷笑了声,单魅焱望向苏辟岚,“师弟,你说呢?”
这几天,单魑曦和陈新房里以及账房他都仔细理过了,不过就是没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他想了想,单魑曦似乎很信任婉儿,于是昨儿个夜里到她房里试试,果然还真让他蒙对了,还意外地听到这对母女想陷害秦小石的诡计。
他按捺下来不声张,出府去访苏辟岚这个新科状元来为他主持正义,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不想打草惊蛇,让曦弟他们有时间准备应变。
只是累了小石头受这场惊吓,这笔账,他要单魑曦加倍还来。
低头又瞧见她脸上的伤,他越想越气,一把火控制不住地,猛然冲上前手臂一挥就给单魑曦两拳,这是帮小石头脸上那一巴掌讨的!
单魑曦没学过武,即使单魅焱只出了三分力,还是让他痛到哇哇惨叫。
苏辟岚耸耸肩,“既然这样,两人都带走吧!我府衙里刑具多得很,不怕他们不说实话;还有,这个叫归嬷嬷的和她女儿也一并带走,诬陷他人心思歹毒,本官也会从重量刑的。”
“大人,冤枉啊……”
一时之间,几人喊冤的声音震天价响,听在秦小石耳里却是好不真切,早上自个才被说要送官呢,转眼间,这些人却反倒被人抓走。
现在自己……应该没事了吧?只是,这么一路听下来,她是益发的糊涂了,陈管事怎么会叫单魅焱大少爷呢?什么账册、什么谋财害命,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想弄清楚,可是头好昏,晕沉沉地根本让她想不清楚事情……
“小石头、小石头,你怎么晕过去了,该死的,你脸怎么这么烫?来人呀,快请大夫!”
快陷入全然的黑暗前,她只听到,单魅焱焦灼的喊声,一声一声地音量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秦小石眨眨眼,单魅焱欣喜中带着放松的音调传入耳里,她转头看他,他的样子显得有些憔悴。
“身子怎么样,肚子饿不饿?这里有盅粥,要不要先吃点?你知道吗,你睡了好久,昨儿个夜里你烧就退了,却一直没醒来,我要厨房每个时辰都送盅粥和鸡汤来,就怕你醒了没东西吃……”叨叨絮絮地念着,压抑了一夜的担心,这会全控制不住地宣泄了。
“嗯……”
虚弱不已的应了声,他见状,马上端了粥来,舀了一汤匙的粥凑到她嘴边。
她却脸红了,“别这样,我自已可以吃。”拿汤匙的这点力气她还有。
“吃吧,别跟我争,还是你想同我喂药汁给你服下那样?”
“喂药汁给我?”她没有印象自己有喝过什么药汁。
“就是——”说着,他蓦地吻上她的嘴,深深吸吮着,任他的无限爱意尽情流现。“像这样喂……”稍稍退离她,他欣赏着她霎时变得红艳的双颊,好看极了!
秦小石简直羞到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她头低低的不敢看他,而得逞的单魅焱也不以为意的再舀一口粥,这次她没有拒绝,乖乖地一口接一口地吃下,直到一盅粥见了底。
“还饿不饿?我再叫人送东西来。”
她摇摇头,被他这样喂,她根本没心思放在吃的上头。“不用了……唉,我问你,你怎么会突然变成什么大少爷?”还是将话题岔开好了,这样安全些,他也才不会靠那么近,害她的心紧张地怦怦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