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哎呀——”信彦故意哀号两声。
丽莎听了有些心软。但是嘴上仍狠狠地低声说:“痛死你最好!”
哥斯坦从后照镜瞄看两人一眼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偷笑……
新宿区 樱园哥斯坦一路将两人送至高桥家的大门口前,此时已近黄昏,这一带高级别墅显得格外宁静,完全听不到喧闹的市嚣。
“谢谢你,哥斯坦。你不进来跟我们共进晚餐吧?”信彦提出邀请。
哥斯坦把一只牛皮纸袋交给他,微笑地说:“不了!把这东西交给你,我的任何也完成一半;这段时间我会待在东京,我们还会再碰面。”
丽莎仍在赌气,已率先下车。
哥斯坦朝她笑了笑,挥了挥手说:“伊小姐,我们后会有期了!”
哥斯垣的车缓缓驶过,信彦踱到丽莎的身旁,轻声说:“你还在生我的气?”
“生你的气?我还嫌浪费哩!”
“那好,你就别再气了。这里就是我家!”
一道巨硕的磊铜门前,信彦从口袋抽出-张类似信用卡的卡片钥匙,插入门旁的一道电脑锁里,铜门随即慢慢地移开到一边。
跨进门之前,丽莎心有不忍地问道:“还痛不痛?”
“噢,你到现在才良心发现?!”
“是你自找的呀……唉,你家人要是看你下巴红肿,搞不好还以为我是拍动作片的女打手哩!”丽莎显得既担心又紧张。
“那你现在赶快帮我吹吹,就消肿了!”信彦故意唬她。
他抬起下巴,而她竟当真替他吹气。唉,她真是好骗得可爱,这么纯真的女孩,竟然会敢当“女杀手”,真是服了她!
吹得正凉快时,她竟然停住不吹了,突然大声嚷道:“哇塞,你家这么大!好像公园哦!”
这就是她最好的形容吗?真是的!他连忙为她解释说:“不是公园,是‘樱园’!樱花园,冬天的时候来这儿最漂亮了!走,我们进去吧!”
丽莎随信彦走入前庭园子,这时她才发现,在门内侧四周,其实到处都有“站卫兵”,每个都西装笔挺,手持无线电,当他们身后的铜门又关上之后,便听见这些安全警卫纷纷向信彦鞠躬问好。
丽纱忍不住好奇地问:“这么多人都在那里干嘛?你们家墙那么高,上面还有铁丝网,根本没有歹徒翻得进来!”
信彦一面领着她往前走,一面若无其事地说:“平常没那么多警卫,今天难得你来嘛!”
意思是说,全是为了要保护她?丽莎百思不解,为什么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不过她暂时没有心思去多想,这座“樱园”实在太美了,如茵绿草上,成排成列地栽满樱树,苍绿的的树叶枝牙间,有许多傍晚飞来栖息的群鸟在啁啾齐鸣。
绿色草坪上,逶迤着青石板铺成的步道,这一路走到巨宅的门口,至少也得走十五分钟才能到达。
沿着步道两旁,一侧是一座纯日本庭园式的荷花池,有小桥流水、奇石嶙峋,池内并有许多硕大的锦鲤,荷花池周围植满了挺直亭立的翠竹,显得一片蓊郁,引人入胜。
而另一侧的划坪上则有一座碧蓝的游泳池,池形呈不规则状,望去有若一座小湖,而且四周植有棕榈树,热带气息很浓,和荷花池的温柔婉延,正好形成一阳刚、一阴柔的强烈对比。
在这寸土寸金的新宿区,能拥有这一大片庭园,实在是一般市井小民所难以想像的。
“这座樱园一共占地三公顷,后面有一座小山坡,还养了几匹骏马,明早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教你骑马。”信彦边走边介绍。
正说着话时,适巧看见一名女骑士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慢跑过来,坐骑上的女孩一身英国式的骑土装,头戴一顶无边的小圆帽,英气非凡地扬起手上的长鞭嚷着:“哥,你回来了!”
信彦侧向丽莎说道:“我妹妹纯子。你要小心一点,她很野的,可别让她把你给带坏了。”
丽莎投给信彦一抹“谁会带坏谁还不知道”的顽皮微笑。
这时高桥纯子已策马到他们身旁,她一跃下马背便一把抱住信彦,像个小女孩般撒娇嗔道:“哥!你答应说要从香港替我带刘德华、郭富城和黎明的写真集,你带回来没有?”
“带了带了,都在行李里。呃,行李……”
对呀,行李呢?
纯子眨着明亮的大眼睛说:“你是说刚才司机他们带回来的行李吗?在房里了。啊,早知道我就先打开!噢,哥,我好爱你喔——”
“啧,别这样!”信彦挣脱开纯子的又搂又亲,有些尴尬地说:“纯子,来,我介绍你们认识,这一位是伊丽莎。”
纯于立刻很有男孩作风地伸出手,一边打量着丽莎,一边堆满笑容地说:“哈!总算见到你了,我哥说你长得比叶蕴仪还漂亮,果然名不虚传!”
丽莎一眼便对年龄与自己相仿的纯子感到亲切无比,喃喃说:“咦,奇怪!你怎么对香港明星这么耳热能详?”
“我呀……”
纯子尚未说出,信彦便抢先数落妹妹道:“她呀,成天没事干,专门研究这些明星!”
纯子立刻皱起眉头,抗议道:“谁说我没有干!丽莎,你别听我哥毁谤我。我现在还在念大众传播研究所,你学什么的?现在做什么事?”
丽莎被她的问题问到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纯子,别乱问那么多,把人家都吓跑了!”信彦及时解围地说。
丽莎则语带玄机、自我解嘲地笑说:“恐怕是我会把不少人吓跑呢!”
纯子咯咯笑着,还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她搂着丽莎说:“家里很久没有客人了,我学校又正好放暑假,你来我正好有个伴。”
“喂,搞清楚!她是我的伴,不是你的伴!”信彦急急地笑说。
丽莎很不给信彦面子,转向纯子,“我还是跟你在一起比较安全!”
“就是说嘛!不过你要受得了我这个男人婆,要我绣花啦、弹古筝啦,打死我都不会,不过要骑马、射箭、打球运动,我最在行。”
信彦半真半假地加进来一句:“丽莎也很会射‘箭’呢!不过她的箭比较小……”
丽莎狠狠地瞪信彦一眼,教他住口。
纯子信以为真地直说:“真的?噢,我算找到知音了,明天就带你去射箭俱乐部,那里还可以练双管猎枪打飞靶,好好玩喔……”
一名佣人过来牵纯子的白马回去马厩,信彦则领着两位女孩直往那座平屋式,却非常巨大宽敞的别墅走去。这栋别墅混合了中、日两式,到处是画栋雕梁、宫灯穿廊,和金髹玉漆的栏杆。
信彦见家里似乎特别安静,便问纯子道:“爸、妈呢?”
纯子拍了自己额头一下,顿时说:“我差点都忘了!奶奶在的那座寺庙里,今天是一位佛祖的生日,爸爸和妈妈都去参加诵经了,不过他们知道你要带‘女朋友’来家里,所以特别交待我,说他们晚餐之前一定会赶回来。”丽莎的脸一红,故意顾左右而言它地问道:“纯子,你奶奶跟你们一起住啊?”
“她住在一座寺庙里带发修行,这说起来可是一个非常美丽浪漫的爱情故事哦!”
信彦有些不好意思地止住妹妹说:“好了啦,大嘴巴!丽莎才刚到,你就叽哩呱啦的没完没了,也不管人家会不会烦!”
丽莎马上站在纯子那一边说:“才不会烦呢!而且我相当感兴趣。”
信彦没好气地看那两名女孩一眼,笑道:“好罗,你们两个都变成一国的,那我这个‘剩人’在这里不是很多余吗?喂,你们谁去把我的司机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信彦随手指向一位警卫,那人立刻去找司机。
纯子搂着丽莎边往屋内走去,边说:“哥,你去忙你的吧!我带丽莎去她住的房间,正好我们两个可以聊聊。”
一进屋里大厅,丽莎再度吓了一跳,里面豪华典雅的装潢,和无数铜铸、金镌佛像古董的收藏,俨然是一座博物馆一般。
纯子带着一丝自豪地说:“这些都是我爷爷的收藏,他是一个非常不平凡的人。”
显然还有许多家庭故事。信彦并没有机会告诉她!丽莎一面浏览大厅内数十尊大小不一的佛像,心中不禁肃然起敬。
“丽莎,欢迎你到我们‘樱园’来,家里真的是好久没有客人来了!”信彦简单地说。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异样情愫,有太多丽莎不懂的玄秘。
纯子带她往内室走去时,轻轻地告诉她:“我哥没告诉过你吗?他从小是在一座寺庙里长大的……”
丽莎微吃一惊,一时之间,倒还真搞不清楚信彦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她正不知不觉中,一步一步走进信彦的世界里……
第四章
在一间可以通向后花园的和式房间里,丽莎放下了随身行李,而她的大件行李赫然已被放在房内!
高桥纯子似乎对发生了什么事还不知情,轻问一句:“我真搞不懂我哥,哪有这种待客之道,怎么司机和那位侍从先把行李带回来?你们刚才去哪里?”
丽纱避重就轻地说道:“没什么事啦,你哥的车子半途出了点毛病……咦,纯子,你刚才说信彦从小是在寺庙里长大的,你不介意我想多知道一些吧?”
纯子拉着她到一张矮桌旁,盘腿坐在榻榻米上。
“我哥都没跟你提过?”
“没提过……我们刚认识不久,而且实在很难相信他跟佛教的渊源这么深,可是看你们家里面又到处都是古董佛像……”
一名女管家适时敲门端了一盘茶点进来,纯子接过,客气地向管家道了一声谢,然后很熟练地表演一手“茶道”的泡茶工夫。
“这一切渊源,得追溯到我爷爷那一代。我爷爷是台湾人,十六岁的时候被当时占据台湾的日本军征收去南洋打仗,后来他负伤逃脱,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那状况有多惨你可想而知,幸好他遇见我奶奶他们这一家日侨好心收留他,并且隐瞒身分带他回到日本来。”
“隐瞒身分?那就是现在你们姓高桥这个日本姓的原因吗?”
纯子端一杯新沏好的热茶给丽莎,点头说:“对,那时我爷爷在台湾的家人都丧生在战火之中,所以跟着我奶奶一家回到日本,并且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他开始在奶奶家做长工,后来自然而然地和奶奶相恋、结婚、生子。我们家的事业,其实也是从我爷爷手中开创出来……”
“看你们家现在的情况,我可以明白为什么你说你爷爷是一个不平凡的人。”丽莎忍不住赞叹道。
纯子点了点头,又继续说:“他确实相当不平凡,你可以想像出他是以什么起家创业的吗?”
丽莎偏着头轻声说:“我在飞机上听信彦说过,你们的‘高桥实业’现在是日本全国三大民营企业之一。”
“没错,但是我爷爷却是‘卖豆腐’起家的。”
“卖豆腐?!”丽莎惊嚷一声。
纯子微微一笑,“对!我爷爷在台湾的家里就是在做豆腐生意,后来和我奶奶结婚之后,因为日本人最喜欢吃豆腐;于是他们就合力经营一家小豆腐店,结果因为爷爷所做的豆腐特别好,也打出了名气,后来就越开越多家,在东京都里变成了垄断生意的第一家,爷爷就是这样致富的。”
“真是不可思议!这也是中国人所说的:行行出状元!”
“是呀!但是状元还要看人出呢!像奶奶的家世,其实列出来才叫作显赫,因为在宫本武藏的时代,奶奶家的一位高祖是受封过官位的武士,也算是皇族家庭的一员,但是后来武士道没落了,家道从此衰弱不起。”
“所以说你们其实也是武士官家的后代?!”
纯子的脸上却有一丝痛苦表情闪过,喃喃地说:“我们在骨子里倒更认为自己是中国人,但是日本人又是一个特别排外的民族,从爷爷开始,我们就在这里落地生根,哪还能公开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中国人?所以我们其实是姓高,而不是高侨。” 丽莎一阵欷嘘地摇着头,“这倒是我很难以理解的悲哀……” “也是一个很难说清楚的迷。你看,我爷爷是被日本人所救,可是他心里又最痛恨日本人,而奶奶自从爷爷过世之后,为了表示对丈夫的忠心,便捐钱盖了一座寺庙,把爷爷的灵位供奉在那里,从此终日吃斋念佛,替儿孙祈福。”
丽莎感动于这么坚贞的异邦爱情,由衷地说:“在我听来,你奶奶也是一个相当不凡的女性,而这件事跟你哥哥从小在寺庙长大也有关系罗?”
纯子啜了一口清茶,轻笑一声说:“这一切的事都互相有些关系,最主要是我们姓日本姓这一件事。奶奶嫁给了台湾丈夫,她也自认为台湾媳妇,死为中国鬼,所以不准下一代再和日本人通婚,好延续爷爷家族的这一支香火,即使我们用的姓是‘高桥’所以罗,我妈就是一位生在大陆的中国人。”
“这一点我倒听信彦说了。”
“但是哥哥可能没有告诉你,其实我们在出生证明上所填的姓,都是中国姓的”高“。就有这么奇怪的事,我哥出生的时候,由于户籍人员一时疏忽,竟将‘高’写成‘高桥’,我哥也从小就身弱多病,有一回甚至差点连命都没了!”
“真有这么玄的事?”
“对呀!一直到我哥四岁时要注册上幼稚园才发现,但是改正过来之后,我哥的身体仍旧很差,后来我奶奶去问神卜卦,才知道爷爷上面的祖先不高兴了,必须把小孩寄养在庙里十年才能保住一命。”
“所以你哥就在庙里住了十年?!”
纯子朝丽莎顽皮一笑,说道:“答对了!他一直到十四岁才搬回家里住,而且从小有个绰号,叫作‘小和尚’,以前同学或玩伴一这么叫他,我哥马上翻脸揍人。”
丽莎忍不住噗地一笑,摇头叹气说:“小和尚还脾气这么坏;看来是修行不够!”
纯子也哈哈大笑地说:“脾气这方面也许是修行不够,不过他在庙里十年,倒是练了一身武打功夫,据说是一位出家的忍者教他的。”
“噢,这个嘛,我倒见识过了。”
纯子微吃一惊,纳闷地说:“你见识过?我一直以为他是胡打乱打的。什么忍术,现在都已经是核子弹时代了!”
丽莎有所保留地神秘一笑,“这个嘛,要眼见为凭,要不然很难相信他还身怀绝技呢!”
“绝技?!有啦,我哥倒有一项绝技,叫作‘避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