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她坐下她就坐下?那多没个性?!
不过她还是像装了弹簧一样,刚要弹出去,又倒弹回来,而且真的依言坐下,唉,真是太没个性了!
但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她现在是人在“龟壳”下,不得不低头。困在如来佛手掌心中的孙悟空,就是要七十三变、七十四变,大变小变,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这只死乌龟!哪天换她走好狗运,让他落在她手里,她铁定将他大卸八块,而且排成一个“王”字,教他做只名副其实的“王八”!
唉,虎落平阳被龟欺,气得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正巧这又是信彦最怕的,他一见她眼眶中有盈盈雾光流转,马上缓和了神色和语气,变得好像在哄小女孩似的说:“拜托你别真的哭出来……哎,你也别这么憔悴嘛,我这是给你一个‘翻身’的机会。”
“机会?翻身?愿闻其详,我洗耳恭听。”
翻你个大头,乌龟才需要“翻身”!反正她已经插翅难飞,干脆即来之,则安之!
一道道溢香佳肴陆续上桌,信彦招呼她动筷子,她也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
安静地吃了一会儿,丽莎用餐巾拭了拭油嘴,以派“坶江湖”的口吻说:“你知道,我也不是昨天才刚出生的,这天底下的每盏灯都不省油,当然地球上也不会有白吃的晚餐现在我饭也吃了,你该告诉我是什么小女子千载难逢的翻身大好机会!”
美女已经够秀色可餐了,又陪着他享用一顿如此丰盛佳肴,吃得信彦差点误了正事,他喝了一口“鳖汤”润润口,正待开口,却见丽莎一直在强忍着别爆笑出来。
“你又怎么啦?笑什么?”
她也不告诉他——她害他刚才吃了自己“亲戚”,龟吃鳖,她多少有些报复后的快感,只要暗爽偷笑在心里就够了。她忍着快笑逼出来的眼泪说:“没什么!你有屁快放,别‘鳖’着!”
丽莎再也控制不住地喷饭笑出,笑得实在有够神经兮兮的,害得信彦赶快拿起餐巾抹一把脸。生怕是饭粒粘在他的鼻尖上,要不然她怎么会如此秀逗?!
信彦真是拿她没法度,也莫名其妙陪她笑一阵之后,这才正色凛然地说:“伊丽莎,你不觉得过去几年来,你受雇从事的任务都是‘坏事’?”
丽莎也不是好惹的,马上针锋相对地说:“至少我不玩杀人的游戏!噢,我知道了,你是道德重整委员会派来的,打算用‘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在餐桌上给我上一课?!”
“你别闹了好不好?我是在跟你谈正事!你自己不想想,不管是黑白哪一道找着你,不是要你去偷,就是去抢,这些都是好事吗?”
“我倒觉得我的工作跟政府情报员,或商业间谍差不多,他们不也是要去偷、去抢,而且还要靠智慧!”丽莎为自己辩护道。
信彦笑得很神秘地说道:“就是情报员和间谍,也有好坏之分,要看他们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如果是损人不利己,那跟土匪、强盗有什么两样?如果是为了促进人民的福利、世界的和平,那当然就不一样了。”
丽莎以为自己听错了,猛眨着眼睛望住他。
“你是故意要留给我好印象吗?人民福利?世界和平?噢,我知道了,你不但是会飞檐走壁的忍者龟,而且还兼差当超人,把你的上衣拉开,里面会有一个大大的‘S’,是不是?”
“你先听我讲完行不行?如果我讲完事情原委之后,而你不想接这个差事,那我……我也不勉强你。”
“你是想雇用我?!真的不能勉强我喔!”
“对!而且我出的身高价,是你一般收费的十倍。”
“五十万港币?!”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了,他到底想雇她去做什么差事?她充满狐疑地静待他说下去。
“其实,我要你去做的事业并不难,你不用偷,也不用抢,而且对世界和平有所帮助。”
“这听起来真……真伟大!”
信彦微点一下头,然后深吸一口气说:“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国际间谍的最高机密。大约在三个星期以前,达赖喇嘛派出一名弟子……”
你是说‘那个’达赖喇嘛?“丽莎紧张地接问。
信彦没好气地翻了下白眼,啐道:“这世上有几个达赖喇嘛?对,就是他老人家!他派出一名弟子到尼泊尔、印度一带主持法会,接着要转到日本。但是半途中,那名弟子却神秘失踪了。”
“你要我去找这名失踪人口?”
“不,我要你扮演她!”
“她?!为什么一定要找我?”
信彦捺住性子解释道: “因为‘她’是女的,另外,她是藏人,而你是苗族,在外表上很容易鱼目混珠。”
丽莎没好气地反驳道:“因为我们都长得黑黑的吗?”
“不,你很白呀……呃,我是说,据我的调查,你也是信同样的宗教,又会讲藏语,风俗习惯也懂一些,你这不是最好的人选吗?”
这种人选是不怎么好找,但是……
“你要我扮演的这名女弟子,好去日本主持法会?”
“不,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事实上,这位女弟子是达赖喇嘛的和平特使,她身上带了好几封达赖喇嘛的亲笔信,分别要交给不同国家的元首,传递的是维护世界和平的机密讯息,譬如要带到日本的这一封,主要是在调节日本和北韩之间的关系,并且进而促进北韩放弃武力扩张,和邻近的南韩、日本都摒弃成见,共同致力于国际间的和谐……”
丽莎越听头越大,愣了好半响才嗫嚅地说:“我好像在听天方夜谭一样……”
信彦无限恳切地说:“这不是天方夜谭,而是对世界和平的贡献和努力。现在我们需要一名有胆识、有勇气的女性来扮演那名离奇失踪的特使,要不然……”
“要不然会怎么样?”
信彦的眼神黯淡下来,充满忧色地说:“要不然国际间的一些别具用心的人,如果知道了达赖喇嘛的和平特使遭人劫持,那将引起国际混乱,甚至会引发战争。而由你假扮那名女弟子,主要是想安抚国际视听,另外还可以引出那些不法之徒……”
“这么说,这件任务具有非常大的危险性罗?”
信彦故意半挑衅地问道:“怎么?你怕了?”
“怕?笑话!我又不是被吓大的……”顿了一下,考虑半天,丽莎最后又说: “这么刺激的任务,我岂可错过,而且又有重金可拿!这个特使叫什么名字?”
这表示丽莎答应了!
“她用的是藏文名字,一大串的,根本没有记得住,不过她并不 是重点,主要她出现在法会上时,并没有人真正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 ——因为她一向用紫色的纱巾缠住头发,而且脸上覆着面纱,就像阿 拉伯女人一样。不过她有个外号。叫作‘紫纱密使’。”信彦喜出望外 地说。
“紫纱密使?!”丽莎喃喃自语,恍若掉人一场美丽的邂逅之中, 而这名高谈世界和平的忍者龟,究竟要把她带进什么样的梦境里?
也许正如高桥信彦所言,这将会是一次让她弃邪归正的翻身机会……
第二章
皇后大道 希尔顿酒店浪漫的晚餐,美丽的夜晚——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人家伊丽莎也不要他护送回家,那高桥信彦又能怎么样?当然只有回下榻旅馆了!
信彦回到酒店房间后,中心还充满着丽莎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的唇边挂着一朵满意而甜密的微笑。
但愿他的选择没有错,而丽莎也不会让他失望才对;然而,除了这些之外呢?
为什么他还有一股前所未有的蠢蠢欲动?或者该说是怦然心动?哎,管它什么动不动,他心底深处一个多年来长满蜘蛛网的角落里,似乎有一根情弦被牵动了……
这一切,似乎都从那一次在台中救了章宥苓和祁艾均那一刻起,因着和这名“毒箭小苗女”伊丽莎交锋之后,他的一颗“年少、纯洁”的心,就一刻不会再平静过。
当然罗,他不会像台湾某个卫生纸的广告词一样——“少一个字就不是纯洁喔”!他还是很“纯洁”的,但是这几个星期以来对丽莎的紧迫跟踪,每一次只要她的倩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他的心就充满美丽的憧憬与遐想……
活到二十八岁,他还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呢!也不知道该算是幸运,还是悲哀。“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丽莎已经答应假扮“紫纱密使”,下个星期她就将出“任务”,随他前往日本东京,而在日本的这一段时间,他至少可以和她朝夕相处,进一步彼此了解,而且希望能很快迸出爱的火花。
他已经没有余心多想了,他的心此刻正雀跃着,迫不及待地想带丽莎一起回日本……
想着丽莎倩丽的笑容,想得他自己也傻呼呼地笑了,今夜他应该会很好睡,并且有一个甜美的梦。他打算先去泡个热水澡。
他卸下身上的“机司头仔”——你能冀望什么?他是一名……呃,或“一只”忍者龟,他的身上当然到处藏满独门暗器,还好没有旁人在,要不然真会以为他是在搞“走私军火”生意,或开“军火库”的!
他把衣领、衣袖、口袋、手腕、腰际的各种“装备”卸下来摆在小桌上。有八颗钢珠、十三把小飞刀、七个星形飞镖、铜丝、扁钻、双节棍、一根可以从五公分伸成两公尺的钢棒、一颗手榴弹、十颗小烟雾弹、六粒“震天雷”(这种小玩意不会伤人,但是用力丢在地上会爆出火光和巨响来吓人),他又摸了摸口袋,最后掏出“漏网”的一把弹簧刀。
这还没完哪,他脱下鞋子,卷起裤管,两脚上各缠一圈小银镖,一把左轮手枪(谁说忍者不能用枪?)、一副可以射出钢丝好攀墙爬壁的“勾枪”,那尖端一射出后可张成一个爪形的箍环,好来勾住墙壁边线。
总算“卸货”完毕,信彦觉得轻松不少。这么多“玩具”,他是怎么带过海关的?放心好了,他都是到一个地方之后,再由当地的神秘忍者协会供就“玩具”,而这个神秘协会目前已偏布全世界,只是一般人不知道而已。
信彦把衣裤脱得只剩一条H0M的黑色性感内裤,然后走进浴室里去放洗澡水,这时一个哗哗声像蚊鸣一般响了起来,哎,真是麻烦!他冲到小桌前堆积如山的“家当”中一阵翻找,然后摸出一把最普通不过的钢笔——那枝钢笔一端有一粒小红灯正随着哗哗声一闪一灿。
信彦拿着钢笔按了一下,然后对着一端说话。“东方四号待命!”
又按一下,就好像无线电对讲机一样地,这时轮到对方的声音传来,很小声,但是够清晰。
“东方四号,你的香港假期度得怎么样啊?”“z”的声音传来。
信彦的声音中,存有一种日本人惯常对长辈的一板一眼和尊重,但是却透着一抹刻意的客气。
“Z桑,您明知道我不是来度假的。请问有任何新的指令吗?”
这个“桑”字,在日文里面男女通用,但是朋友之间不会这般正式、客套。
“Z”多半也听出信彦语气中故意想拉开的距离,干笑两声之后,才说:“四号,你的幽默感到哪里去了?”
信彦冷冷赌气说:“对不起!我们日本不太具有幽默感。”
“可是你又不是日本人!”
“更正!我身上有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统,而在这个时候,我没心情讨论我的身世问题。Z桑,请指示吧!”
“Z”顿了半响,才以安抚的语调问道:“东方四号,你还在为上次我误会你的事生气?”
信彦简简单单地说:“被误会的感觉一点也不好玩!”
“Z”突然向他“推心置腹”地说:“我可以理解你被误会的感觉,我自己也常被误会。”
信彦微吃一惊,他现在是在跟伟大、神秘的“Z”讲话吗? “z”从来不会用这种“我”的口气,来谈及私人感情和情绪,今儿个突然变得如此有“人性”,莫非只想和他“重修旧好”?
信彦故意按兵不动,只是嘲讽地问:“‘Z’桑,您也会被人误会?”
“怎么不会?只要是凡夫俗子……”
“哈哈,我一直以为Z不是人!”信彦故意不让他说完,逮着机会再刺一句。
任何“人‘听见被骂”不是人“,多半会很不高兴,但是充满权威的”z“,此时却修养很好地干笑说:”四号,你骂也骂过了,我也说过抱歉,并且日后会加倍补偿你,现在你气该消了吧?“
信彦心意已坚,一字一句地说:“我也告诉过您,‘紫纱密使’将会是我的最后一件任务,完成之后,我将完全脱离‘东方组织’”。
“你……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像在开玩笑吗?”
“z”气急败坏,提高声音说:“四号,我们合作三年多,这段期间我们互利不少,又为全世界人类做了那么多事,而现在你竟为了一个小小的误会,你就……”
信彦义正辞严地打岔道:“这个误会可不小,秤起来都可以说是‘六会’了!Z桑,您派人调查我,而且派的是比我阶级还低的东方情报员,您怎没派东方三号或甚至二号来?”
“z”笑了起来,但仍十分小心地说:“哦,你就为了我派东方五号去查你,你才生气?!怎么还死守着日本人那一套?”
“这一套很好呀!长幼有序,中国人不是也很讲究?哎,呸呸呸,我在讲什么?那并不是重点!”
“那么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您曾经怀疑我背叛‘东方组织’,变节、叛节,这种罪名很好听吗?”
“我对东方情报员一向一视同仁;再说,我怎么知道问题是出在你那位贴身保镖身上?!他不但跟你擦同牌子的古龙水,甚至还对你存有……”“z”替自己的立场辩护起来。
“对不起,我想再把这些温习一遍!”
信彦猝然打断“Z”的话,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现在他去意已坚,也不再顾忌那么多了。
“Z”微叹一声,有些疲惫地说:“东方四号,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我已经考虑过了。我受损的是我的‘荣誉’,既然你曾经怀疑我的忠诚度,那我只有自动引退。z桑,请您体谅我的感受。”
八成是出生、长大的日本的关系,即使是用通话器在说话,信彦讲这些时,仍像面对面一般地,还一边行着九十度鞠躬,真是点头如捣蒜。
“z”太明白信彦的个性与作风,这时再多说什么也没用,便避重就轻地说:“这个问题,我们再慢慢研究吧!我也是个常被误会的人,很多人还以为我是个……”话说了一半,“Z”又紧煞住,马上换个话题说:“不谈这些了!你说有个扮演‘紫纱密使’的最佳人选,事情进行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