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一批记者与摄影机、镁光灯朝他们疾奔而来,关劲东立刻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妳还傻着干嘛?想被围剿吗?还不快进来。」
他的声音唤醒了她,她才赶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安全带还没扣上,关劲东已发动车子以倒退的方式拐进暗巷,从另一头逃逸。
「你开车的技术真好。」等他们平安后,她立即赞叹道。
「妳现在该关心的是妳将来要住哪儿,而不是注意我的开车技术。」他沉稳地开着车。
「你的意思是我得搬家?」培龄很诧异。
「我敢保证他们今天等不到人,明天、后天,一样会去守株待兔。」
「什么?!」培龄完全慌了,「那我该搬哪儿去呢?」她头痛地叹了口气,这才无奈地打开杂志,看见上头写着「关东集团总裁关劲东」几个大字。
关劲东……原来他就是电视新闻经常报导的新贵?
回头仔细看了他一眼,「没错,真是你!难怪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你,原来你这么有名。」
「谢谢妳这几句话。」他现在可没时间开心,更不会愚蠢的因为她的话而自满。
「对了,你现在要载我去哪儿?这条路怎么看都好陌生。」瞧他一脸冷淡,她只好转移话题。
「是妳状况外地坐上我的车,我没打算载妳去哪儿,不过晚点儿我会派人送妳回去,至于回去后的事,就只好请妳自求多福了。」
「老天!那些记者还在那里吗?」她一想到就害怕。
「这个嘛……」他撇撇嘴,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哦!」她颓丧极了,「那麻烦你送我去王大叔那儿吧!」
「那个征信社老板?」他转首看了她一眼。
「嗯!」她点点头。
「事到如今妳还想去投靠他?」那种老板只会见钱眼开。
「可我无依无靠,离开老家来台北的第一个工作就是这个,认识的人也只有他。」培龄无助地说。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妳过去吧!」于是他将车子俐落地转了一个方向,朝曙光征信社驶去。
一路上,培龄没有说话,她只想着自己坎坷的未来……这条路她该怎么走下去?或许她该乖乖的回老家……看来,自己帮妈妈卖冰还比较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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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馡儿也看见报纸了,幸好她的影像极为模糊,因而以为是关劲东牺牲了自己掩护她。
为此,她也不打算再涉及两集团合作事宜,决定到欧洲长住,除了散心之外,听说那里的男人各个多情有礼,况且极少人认识她,她就不必再这么遮遮掩掩地钓男人了。
而她那位大她三十岁的老公柳培村正是「富亿集团」总裁,由于在关劲东创业初期他曾以长辈的身分给了他许多指导与帮助,甚至借给他不少无息创业金,因此关劲东向来敬他如父。
半年前柳培村认识了馡儿,一心要将她娶进门,却屡次遭到关劲东劝阻,认为她绝不是个宜室宜家的女人,但都被柳培村否定了,直到她进门后,他才发现她的浪荡本性几乎打碎了他爱她的心。
为了防止她继续作怪,于是他请求关劲东帮忙,拐她进入饭店,只有将她的把柄抓在手上,他才可能保有这个妻子。
但不知情的馡儿一直以两家连盟为要胁,事实上这对关劲东丝毫构不成影响,只不过顺了她的「自以为是」,方便他执行这个计画。
数天后,柳培村也看了那本杂志,可是下一期居然注销与关劲东一块儿开房间的女子叫做「翁培龄」,这让他非常不解,尤其是见到「翁培龄」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心口不禁涌上一丝闷疼,于是在第一时间拨了通电话给关劲东。
「劲东,杂志我看了,怎么会被人给刊了出来?当初只是想麻烦你帮个忙,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这件事……说来话长。」关劲东也挺懊恼的,「不过无所谓,我未婚未娶,媒体管我跟谁开房间。」
柳培村理解地点点头,「这就是你凡人无法挡的魅力呀!」
「柳老,你这是在开我玩笑呀!」关劲东笑着摇摇头。
柳培也笑了,「还有,这上头的女人明明是馡儿,为什么会变成一位叫『翁培龄』的女孩?」
「其实这照片就是那个姓翁的女人拍的,她居然在那时候闯了进来,我只是想给她一点儿教训。」
「这么做对一个女孩子太严苛了吧?」看着这名字,他愈看愈觉得可疑。
「反正照片中的人不是她,我这么做也不过是想发泄一下心底的不甘愿,没事的柳老。」关劲东扯唇一笑。
「我……我还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件事。」他的嗓音不自觉地沙哑了。
「什么事?」关劲东沉静下来等着柳培村继续说。
「帮我找一位叫翁美龄的女人,她应该年近五十了。」他说时情绪微微起波动,「她是我的弟妹。」
「那翁培龄是?」这两个名字太接近,关劲东不禁产生联想。
「我不知道她是谁,记得以前曾听我弟弟说……如果以后生的孩子,就取名培龄,这个中性的名字无论男女都适用。对了,我弟弟叫柳培琛。」
「这样呀……」关劲东陷入沉默。
「我……我曾经控制不住地爱上弟妹,更在一次酒醉之夜趁我弟弟出差时对她……对她起了非分之想,把她给……强暴了!事后清醒,我懊恼极了,没想到我居然比畜生还不如。」说到这儿,他已说不出话来,只是沉痛地揉揉眉心,「若这位翁培龄是她的女儿,那我当时--不就等于强暴一个孕妇吗?」
「她……她很恨你了?」
「应该吧!巧的是,我弟弟那次出差居然在回程途中发生意外身亡,在办了他的后事后,她便突然消失了。」他懊恼不已、
「你不曾找过她吗?」
「找过了,但音讯全无,我甚至以为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柳培村痛苦的垂下脑袋,「你以为我为什么非得娶一个像吕馡儿那样的女人?」
「是因为跟你那位初恋情事有关?」这回他似乎又猜对了。
「嗯!在馡儿的身上有一种味道跟她一模一样。」
听他这么说,关劲东深感一阵错愕,「柳老,您是指……体味?」
「就是体味。」他点点头,接着干笑地说:「别笑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说这种话。」
「怎么会,再说,有些女人的味道的确是不一样,像是会透析人心似的。」说起女人,关劲东的经验可丰富了。
「所以……希望你能体谅我的心情,」梆培村诚心地说。
「当初我不知道这点,否则我也不会表现得这么激烈。」关劲东也说。
「没关系,那这件事又要麻烦你了。」
「好,我会尽快查清楚的。」
挂了电话后,关劲东想了一会儿,于是起身拿起西装外套便走出「关东集团」大楼外,坐上车驶往翁培龄的住处。
他在车上一直想着,她真是柳老的侄女吗?这应该只是巧合,绝对是巧合,不会是她!
这么蠢,又这么痴肥的女子,会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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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她住的地方,如意料中她并不在,辗转来到征信社,那位老板居然告诉他她已经离职回乡了。
离职回乡?!没想到她最后竟选择逃避一途。
看过她的基本资料后,他又搭机前往南部,因为翁培龄的老家就位于高雄旗山。
依循着地址来到培龄的老家外,一眼便看见她站在门外卖冰的忙碌身影。
坐在出租车窗内,他瞇起眸子看着她快乐的在摊子前招呼客人的快乐笑脸,以及和熟悉邻居谈笑的欢乐神情,他不禁想,如果她真是柳老的女儿,会适合上层社会这样复杂的环境吗?
付了车钱,他走出车外,缓步走近冰店。
培龄瞧见一道阴影接近,赶紧招呼,「欢迎光临,请问要吃哪种口……口……」她突然结巴了。
「高雄真热,来碗清冰好了。」他居然坐了下来。
「哦!马上来。」培龄一边舀着碎冰,一边发着抖问:「是不是你后悔,还是决定告我了?」
「妳真的这么怕我吗?」他扯唇笑望着她。
「是很怕。」她将冰递给他,压低声说:「台北我都已经待不下去了,你还追来这儿不就是不肯放过我嘛!」
「妳真这么以为?」
「本来就这么以为。」她一双眉毛都拧了起来。
「对了,令慈在吗?」撇撇嘴一笑,他转移话题。
「啊!『另词』是什么?我只听过动词、名词。」培龄家境不好,只有高中毕业而已,念的又是附近的草包高中。
关劲东很意外地看着她,过了会儿才重新问道:「我要见见妳母亲。」
「不,不要啦!求你不要跟我妈说,她……」培龄走出摊子,到他面前俯低身凑在他耳边说:「她要是知道我干这种事,肯定会疯掉的。」
「阿龄呀!这男人一表人才,该不会是妳在台北交的男朋友吧?」同在一旁吃冰的张伯伯忍不住问。
他这一问出口,旁边其它桌的三姑六婆也跟着起哄,「天呀!阿龄妳真是不简单,瞧这位先生可俊了。」
「既然人家都找上门了,妳是不是该叫妳母亲出来看看人家?」隔壁林妈妈也喊道。
「你们全搞错了,他--」
培龄正要解释,她母亲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呀!瞧你们热闹的。」
「您是翁伯母吗?」由于翁培龄与她母亲极为神似,关劲东直觉就问。
「没错,请问你是?」
「我有件事想单独与您谈谈。」他非常客气有礼地说。
「好,这边请。」翁母虽觉疑惑,仍礼貌性的请他进去家里坐。
就在关劲东进屋之前,培龄抓住他担心地说:「你千万别乱说话。」
「放心吧!」对她勾唇一笑,他便跟着翁母进入屋内。
这时,外头三姑六婆的声音又响了,「老天,他会不会是来提亲的?」
「很有可能,否则谁会头一次来就要见女方父母的?」
「拜托你们别乱说了。」培龄被他们说得一张脸又红又臊,虽然她知道这是百分之百不可能的,但作作白日梦似乎也不错。
而屋内的人却正以非常严肃的态度面对面着。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翁母有礼貌地笑问。
「敝姓关,关劲东。」他微微颔首。
「那您是要谈……培龄的事吗?」翁母试问。
「嗯……有一部分,但是最主要还是谈关于您的事。」关劲东的眸光一湛,「您……是不是翁美龄女士?」
「你怎么知道?!」她着实吓了一跳,因为她早改名为「翁嘉燕」了。
「那么柳培村这个人您该认识吧?」
当他这句话一说出口,她的脸色倏转苍白,竟久久说不出话来,有的只是神情中的诧异和陷入回忆中的悲涩。
「伯母!」关劲东又喊了她一声。
「呃,对不起。」她无措地拨拨头发。
「我猜您就是柳先生的弟妹?」关劲东沉着应对。
「他……他是你的?」
「一位长辈。」沉吟了一会儿,他不拖泥带水地继续说:「柳先生一直在找您,所以一打听到您的下落,立即要我前来探视。」
听他这么说,翁母立即回道:「不需要。」
关劲东轻哂道:「我知道您还恨他,不过柳先生希望您能带着翁小姐到台北,他会负责妳们一切的生活所需。」
「我不希罕。」她别开脸。
「妳可以不希罕,但是翁小姐呢?我看得出来她并没受到很好的教育,思想又单纯,这次之所以从台北回来,就是因为做错了事,妳忍心剥夺她可以继续学习,好让她即早适应社会步调的机会吗?」
关劲东的话语虽然说得很强悍,但却字字击中翁母的心窝深处……没好好教育培龄是她内心最大的痛呀!
「这是她的命。」她闭上眼说。
「不是的,在我来这之前,柳先生说过,他手上的财产有一半是属于他弟弟的,也就是妳和柳小姐的。」他冷静响应。
「哈……好啊!既然如此,要他拿出来呀!」翁母激狂的大笑。
「他有个但书,希望能亲眼见过翁小姐,如果她适合成为他的继承人,他会立刻将财产转移。」
「如果不适合呢?」翁母瞇起眼。
「他会找人训练她,让她改头换面,成为真正的柳家人。」关劲东抿唇一笑,「这机会很难得,我想妳也不希望自己的所有物被一个妳恨的人霸占一辈子吧?」
「这……」她深吸口气,「也是。那好吧!就请关先生将培龄带去让他看看。」
「您不去?」关劲东又问。
「嗯!」翁母没表情的响应。
「能不能再问一件事,既然您恨他,日后该找他谈判,毕竟错的人是他,为何您避而不见?」关劲东说出心底的疑惑。
「因为……」她抬起脸望着他,含泪说:「因为我想让他一辈子记得我,一辈子怀着歉疚,一辈子在痛苦中度日。」
「您……」关劲东很讶异,竟有女人恨一个男人恨到这样的地步?
「不过,这些话还请关先生不要跟他说,我--」翁母才抬头,居然看见培龄站在门口的身影。
「妈!」培龄的目光怔忡地望着母亲,「您不是说……我们没有亲人了吗?」
「我……」翁母掩住脸,对她可是满心歉疚,「跟这位关先生去找妳伯父吧!」
「不,我不去,如果妈不去,我也不去。」她拚命的摇头。
「妳如果不去就是不孝,妳不是直嚷着要让妈过好日子吗?现在就是该妳表现的时候了。」这些话不过是激将法,但翁母知道自己不得不这么说。
培龄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跟着妳伯父,妳可以学得很多东西,可以学会做生意……赚钱,不是吗?」翁母含泪又说。
「您真这么认为?」培龄知道妈从以前就受苦到现在,若不是有外头那个摊子,她们母女俩根本不知该怎么走过来。
「对,快去吧!」翁母笑望着她,「去房里将东西准备一下吧!」
「不用了,柳先生会将翁小姐需要的东西全部准备齐全。」关劲东立即开口,目的则是希望尽快将翁培龄带回台北。
翁母理解的点点头,「以后她的身分地位不一样了,家里那些寒酸的衣服确实用不到了。」
「那我现在可以带翁小姐离开了吗?」
翁母不舍的点点头,培龄却移不开身子,反而上前紧紧搂住母亲,「妈,您要等培龄回来,我不会去太久,等我学会如何做生意、赚钱,我一定会回来陪您的。」
「好、好,妈等妳。」翁母轻拍她的背部。
就这样,培龄便依依不舍地与母亲道别,与关劲东一块儿离开。想想才一天工夫,她的生命竟然就产生了那么大的起伏与变化,谁能不意外、不感到无所适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