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位?」他问,但那个男人忽地给了他一拳--
「啊!」居酒屋里的客人几乎同时发出惊叫。
见谦次突然冲到邻桌打人,同行的伙伴们都傻眼了。
「谷川老弟,你这是干什么?」工头冲过来拉住他。
谦次像是听不见任何声音似的,直盯着被他打肿了脸的吉行淳,那骇人的目光彷佛要杀人似的可怕。
吉行淳及广田都一脸惊恐地望着他,「你……你是谁?」
谦次英俊的脸上覆着一层厚厚寒霜,两只眼睛瞪着吉行淳。
这混蛋占别人便宜,他管不着,可是……他占便宜的对象竟是乃梨?!
简直该死,他还想再扁他几下!忖着,他抡起拳头又欺近--
「啊!」吉行淳吓得往角落挨去,就怕又被扁。
「谷川!」工头及时地抓住他,「你做什么?你是不是喝醉啦?」工头怕他又动手,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胳臂。
「谷川,你发什么神经?」一旁的伙伴们也帮着拉住他,因为他一副还要冲上前的模样。这是大伙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凶恶阴惊的骇人表情。
「你……你神经病!」吉行淳见有人拉着谦次,这才敢颤抖着声音斥骂,「我要告你。」
对于他的恐吓,谦次不为所动。
他不担心,但在一旁的老前辈们可替他忧急了起来。
「谷川,跟人家道个歉吧?」工头说。
谦次目光如炬般地瞪着言行淳,但嘴巴仍紧闭着,不发一语。
看见他那冷肃的眼神,工头也一怔,不自觉地松开了他,「谷川?」
谦次脸上的线条依旧冷酷而阴沉,虽然他已经不打算再动手,但他的眼神却紧瞪着吉行淳。
那眼神令吉行淳不寒而栗,冷不防打了个哆嗦。
「我先走了。」谦次回头简短的交代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谷川、谷川?」工头叫唤他,可他却置若罔闻,彷佛一阵风般的消失在门口。
大伙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他是怎么了?醉了吗?」
「不是吧?他没喝很多啊……」
「这小子不是冲动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什么原因。」工头说。
「唔。」其它人深表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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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居酒屋,谦次才真的回过神来。
在听见吉行淳那些话后,他就失去了理智,整个脑袋全填满了浓烈的愤怒及懊恼。
他气那个叫吉行淳的以职务之便,占尽那些想进入演艺圈的女孩的便宜,他更气的是,乃梨那个笨蛋竟然相信言行淳的鬼话,乖乖爬上他的床!
为了当明星、为了演戏,真的有必要做那样的牺牲吗?
「笨蛋!」他忍不住大叫,顾不得旁人好奇的眼光。
他知道她一个人在东京熬了五年,熬得很辛苦,但是就算再辛苦、再绝望,也不该出卖自己啊!
「可恶!」他骑上机车,满脑子只想着立刻找到她。
可惜,他不知道她有哪些地方可去,除了爱丽丝。
「对了,爱丽丝!」他想到那儿去,应该可以问到一些线索吧!
当下,他发动机车,风驰电掣般地往下北泽而去。
进到爱丽丝,他直接往柜台走。
「ㄜ……」负责收银台业务的小姐见到高大英俊的他,不禁一怔。
「请问永山乃梨今天有来上班吗?」他直截了当地问,语气有点急。
「乃梨啊……」她顿了一下,「她今天请假耶。」
「是吗?」他露出失望的表情。
「不过她傍晚时来请两天假,说是要搬家,大概一个小时前走了,我想她可能要回去整理东西吧。」
「搬家?」搬去哪里?难道她要跟那个叫吉行淳的混蛋住?
见他神情冷肃,她好奇地打量着他,「你是谁?跟她是什么关系啊?」
他神情一凝,「我跟她的关系是……她看过我的裸体。」话罢,他旋身走出爱丽丝。
收银小姐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天啊,他刚才说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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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察局睡觉对她来说是生平第一次,想起来还真是新鲜。
那位好心收留她的警察先生非但没东问西问的,还帮她张罗了早点,然后叫她赶快回家。
因为他有着一双像她父亲般温柔又善良的眼睛,因此在受到他如此贴心的关怀之际,她忍不住掉下眼泪。
虽然他是个陌生人,但在他身上,她得到了短暂的父爱。
离开警局后,她又在公园里坐了半天。
这段时间里,她心里想的不是吉行淳意图非礼她的那件事,而是她还能不能跟谦次住在一起。
她对他也不是太了解,虽然他看起来是个坦率爽朗的人,但也许私底下的他,复杂得教她吃惊也说不定。
花子说得对,她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于是她向爱丽丝请了假,决定回家收拾行李,找地方搬家。
回到家,他不在。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感到怅然莫名。
这个地方充满了他们共有的记忆,她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舍不得搬离一个地方。
整理完行李,坐在床沿,她不自觉发着呆。
「唉……」抬起头,她看见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竟有着一张落寞、失去生活目标的脸……
不行,她要重新找回失去的活力,她要继续追求她的梦想。而在这之前,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远离那个扰乱她心绪的男人。
想着,她打起精神,霍地站起,提起行李,毅然走出了房间--
刚踏出房门,她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而在同时,谦次的身影窜了进来。
看见他,她忍不住心跳加快,但她强自镇定,不轻易让心迹泄露。
一进门就寒着一张脸的谦次,在看见她手中的行李后,更显深沉。
由于他一言不发,她决定打破沉默。「我要搬家了。」
他目光一凝,抢过她的行李往旁边一丢。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教她惊愕,当然也生气。「你做什么?!」
她迎上前去,气冲冲地瞪着他;而他也直视着她,锐利的双眼像是两团燃烧的火球。
他的眼神让她害怕,她感觉他在压抑着什么。
「你继续发你的神经,我要搬了。」说着,她想掠过他拿回行李。
他猛地攫住她的手臂,将她扯进了怀里。
「你!」抬起头,她迎上了他带着侵略性的目光。
正想跟他抗议,他忽然低头攫住了她的双唇,重重地,以他的唇磨蹭她的。
一股不知名的热流直冲她脑门,教她几乎窒息。回过神来,她使出吃奶的力推拒他。
「唔!」推不开他,她气得搥打他的胸膛。
她的拳脚相向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他像不要命了似的亲吻她,直到她喘不过气来,两脚一软。
他离开了她的唇,两只眼睛如鹰隼般地盯着她。
「要有爱才能叫『做爱』,妳不懂吗?」
她一怔,一时还回不过神。
「为了一个角色,值得吗?」他气愤又失望地望着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妳是不是疯了?是不是?」他猛摇晃着她,「当不了明星又怎样?成不了名又怎样?只要有过梦想、只要追求过就够了,妳明不明白?」
他这么生气、这么失望的表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而且……她渐渐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他怎么知道?
他像是懂读心术般的读出了她眼中的疑问。「我在居酒屋里听见的,那混蛋正在向别人夸口,妳是怎么爬上他的床,表现得又是多么的生涩可爱……」该死!说到这儿,他觉得自己都快疯了,他好想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
「咦?」她一怔。吉行淳说她上了他的床?可恶,他意图不轨也就算了,失手后还谎报战绩?
「妳的梦想是这么实现的吗?妳要的是这个吗?」他的怒气高亢,那炯亮的双眼像要喷出火来。
「知道妳离乡背井追逐梦想,我非常敬佩妳,但是现在……我觉得妳很笨,笨到无可救药!」他不是存心要骂她,只是舍不得她竟为了演出机会而……
听着他一字一句的责难,她不只插不上话,还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会是那种为了成名而舍弃自尊的人吗?如果她真要那么做,她现在早就在电视上露脸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急着责备她、质疑她,好象她是想成名想疯了而不择手段的女人似的。
再说,如果她是为成名而陪睡的笨女人,那他呢?他不也为了名表,为了钱而甘心成为女人的玩物?
「你凭什么指责我?!」她气恼地戳了他胸口一下。
「我凭……」是啊,他是她的谁?
「是,我是为了成名而陪人家睡觉,那你呢?你不也做了一样的事情!」
「妳说什么?」谦次一头雾水。
「别在我面前装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你呢?你又怎样?」想起他跟千金女上饭店而换来名表的事情,她既气愤又难过。
他愣住,露出了迷惑表情。
「别装蒜,我都看见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声音也是。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指控,他顿时傻眼。她看见?她看见什么了?
「你……」她秀眉紧拧,眼眶中泛着泪光,「在工地上班,靠劳力际钱是那么丢脸的事吗?」
「啥?」
「你还不是丢掉了尊严,选择了物质上的享受!」说着,她气愤地抓起他戴表的那只手,「不管是一千块或一百万,只要能看时间就是表,为什么你为了一只表,就愿意当女人的玩物?」
他瞪大了眼睛,「玩物?」他可是堂堂谷川家的少爷,需要出卖身体换一只表吗?
「那天你跟一位小姐从王子饭店走出来,我跟花子都看见了。」她激动地掉下眼泪。
见她掉泪,他一震。
为什么?她掉泪是因为她以为他出卖身体,取悦女人,以得到物质享受?如果是的话,那代表什么?
她喜欢他?是的,他几乎可以这么断定。
「你看不起我吗?」她声线微颤,「很好,因为我现在也看不起你。」
「妳……」他睇着她,怀疑地问:「妳该不是因为我陪女人睡觉,所以妳就气得失去理智,也去陪人家睡觉吧?」
事情当然不是那样,可是她气疯了,她气得想毁灭一切,将他们之间所有的美好记忆一并去除。
「是啊!你高兴了?」她迎上他的目光,语带挑衅。
「我怎么会高兴?」他浓眉一叫,心绪复杂。
如果她因为气他而故意毁掉自己,这代表她喜欢他,就这一点,他当然觉得高兴,但是想到她居然让吉行淳那种混球占了便宜,他又愤怒得想扁人。
「我才不管你高兴不高兴!」她抓着行李,甩开他,一古脑儿地冲到门口。
「兔子!」他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她。
「不要叫我兔子!我不叫兔子!」她失去理智,近乎歇斯底里地搥了他一把,「我叫永山乃梨!」
对于她的暴力相向,他依旧文风不动地站着。
「你让开!」她对着他大叫。
「不准走。」
「你凭什么?」她怒目圆瞪。
他神情冷肃,「不凭什么。」
「你……」她羞恼地瞋视着他,「好,我跳窗!」
见她转身,他倏地伸出手,一把将她扯进怀中,霸道地吻住了她--
第八章
「不要……」她胸口泛起一阵凉意,不知名的刺痛同时也侵蚀着她的心。
这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吻她了。
第一次在工地外被他亲吻时,她心里小鹿乱撞,不但不觉得被侵犯,反而感到甜蜜。
这一次,她还是不觉得讨厌,只是……心好痛。
为什么她会喜欢这个人呢?为什么他是个追求物质、舍弃自尊的男人?
她觉得好悲哀……
「不要!」她猛地推开他,早已泪流满面。
「我喜欢妳。」他直视着她的眼睛,神情认真而严肃,「我、喜、欢、妳。」
泪水朦胧了她的视线,教她不能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要我再说一次吗?」他帮她抹去在眼眶里泛滥的泪水。「我喜欢妳充满活力、追逐梦想,我喜欢妳笨笨的善良,我喜欢妳不知所措,需要帮助的样子。不管妳生气、哭泣,或是笑,我都喜欢……」
看着他专注诚挚的眼睛,她无法告诉自己这是谎话。只是……若不是谎话,难道会是真的?
「你在说什么?」她心好乱。
「如果我说喜欢妳,让妳很难理解的话,那么……我爱妳。」他毫不犹豫。
乃梨一震。「什么?」
「我爱妳,我爱妳,我爱妳。」他一连说了三次,然后将她拥进怀里,「要我说几次都行,我会说到妳懂为止。」
她当然懂「我爱你」的意思,她不明白的是……他怎么能一边说爱她,一边又拥抱别的女人?
「我说要养妳,不是开玩笑的。」他紧紧地抱住她,「妳只需要当我的明星,只属于我一个人。」
她一怔。
当时她在工地外说的是玩笑话,难道他当真了?莫非他用另一种快速的途径挣钱,是为了她?
「你打算那么养我?」眼眶一热,她忍不住又淌下泪来。
他不解地望着她。
「不要,」她挣开了他,「我不要你用其它女人的钱来养我!」
他陡地一僵,然后一脸哭笑不得。
她实在不适合演戏,不过凭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她大可以去写剧本,当编剧。
「我不需要物质享受,我真的喜欢你,就算你穷得三餐只能吃泡面,我也心甘情愿!」她又气又伤心的大叫。
他挑挑眉,「妳说什么?妳的意思是说,就算我穷死了,妳也喜欢我?」
「对!那才是真正的……」惊觉自己竟不自觉地吐实,她戛然而止。
「爱?」他撇唇一笑,将她重新拥人怀中。
迎上他深情的火热目光,她脑袋突然一片空白。
等到她回过神,才发现……他又轻啄了她一记。
「表是我母亲送的。」他忽地吐出一句。
她一愣。「什么?」
「表是我妈逼着我戴上去的。」他淡淡一笑,「那天我去王子饭店,是我妈偷偷安排我去相亲,妳跟花子看见的那位千金大小姐,就是我的相亲对象。」
「不……」
「千真万确。」他眉梢一扬,「而且我们一出门口就各走各的。」
「为什么?」
「因为她觉得我寒酸,而我觉得她无趣,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眼底写满深情。
「你骗人……」她难以置信。
「妳不信?」他微揪起眉心。
「那只表很贵,不是吗?」
「我妈有点钱。」他轻描淡写。
她眉心紧皱,「怎么可能?如果你妈妈有钱,那你……」
「我没钱,所以得工作。」他像是猜到她要问什么似的一笑。
「我……我不懂……」这是什么逻辑?他妈妈送百万名表给他,他相亲的对象又是那种千金小姐,那也就是说,他家里的环境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