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突如的巨响扬起,真是超级杀风景。
纪曜旸倏地睁开眼,夏宇天被震得完全酒醒,两人都被吓得惊愕愣然,竟然有人趁主人在家的时候闯空门!
很有默契地一同转头看大门口,这一看上千万细胞兄弟又被残忍地谋杀。
纪曜旸第一个反应:好丑。
夏宇天第一个反应:有鬼。
一张特大号的狰狞面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惊人速度朝两人袭来,当夏宇天意识到面具决定选择他当祭品的时候,特大面具已经整个扑上了他。
“阿宇——”
哇咧?面具会说话?!
冲力特大的面具将夏宇天扑倒在地,撞得他头昏脑胀时,却听到面具在叫他。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见鬼的!
“阿宇——我好想你——”
这次的叫声清晰无比,夏宇天毛骨悚然。一旁的纪曜旸,却在惊愕中看明白了事实。
那不是面具而是一个女人,正确来说,是女人扛着面具,但是面具太大,所以遮住了她身体的三分之二,再加上猝不及防的惊慌,令他们漏看了面具下的两只脚。
面具从女人手中脱落,只见中年女人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开。
“阿宇!妈妈好想你喔——”
这下,不只是纪曜旸傻愣,夏宇天更错愕莫名。
夏宇天的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发现这位趴在他身上的女人好像真的很面孰后,他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妈……妈?!”夏宇天扯嘴惊恐大叫:”妈!你没死?!”
“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嘛!夏母像对宝贝儿子撒娇般地澄清。
吭?不用了啦!死都死了,不用变成冤魂回来探望他啦!
夏宇天还以为自己真的见鬼,然而眼角却瞥见门口另一位戴面善的先生。
“爸?!”
夏父露出和蔼的笑容。
“阿宇,好久不见。”.
夏宇天看了看身上的女人,又看了看门口的男人,看了半天、比较了半天,觉得除了皱纹多了些、皮肤黑了些外,这两位不速之客的确长得很像矮桌上照片里跟他合照的人。
“怎么可能?!你们不是被食人族吃掉了吗?”
“不是跟你说过我们不是去找食人族吗?你怎么老爱说人家吃人啊?”夏母轻叱道。
“我们是去探访新几内亚原始丛林内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原始部落。”
“那不就是食人族?”
“那是以讹传讹的谣言,他们不吃人,虽然的确有吃人肉的部落存在,但那和大部分人心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他们可是怀着感激的心态吃的。”夏母再一次解释九年前对夏宇天重复过好几百次的话。
此时,夏母终于发现还有另一个人在她家,她转头,然后惊艳不已。
“阿宇!你有儿子啦广夏母如获至宝地爬上沙发,眼神发亮地盯着纪曜旸,此情此景就跟之前纪曜旸在菜场被欧巴桑军团包围的险境如出一辙。
“拜托!你们才失踪九年,我哪来这么大的儿子啊?”夏字天大叫。
“啊,对喔。”夏母这才从惊艳中国神,然后继续死盯着纪曜旸看。
“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的皮肤真好耶,好白好细喔。”夏母转头对夏宇天抱怨:”早叫你不要打什么篮球棒球,叫你好好保养皮肤你不听,反而成天日晒雨淋,枉费我给你生得这么好。”
夏宇天叫道:”白哪里好了?男人就是要黝黑才叫男人,才有男子气概。男人的皮肤再好也好不过女人,我是男人,当然不好,也不要好。”
他爱运动,练就一到好身材,这么力求上进应该要好好赞赏他一番才对。
纪曜旸一听,脸沉了下来。
他妈的,这家伙的意思是他不是男人唆?
讨打!
“我的皮肤就是比女人好,比女人白,你有意见吗?”纪曜旸怒瞪夏宇天。
“男人的皮肤本来就不该比女人好广夏宇天反驳。
“我的皮肤就是比女人好,是你自己的太烂了。”
“烂才叫男人!我——”
一张覆上他俊脸的特大号狰狞面具堵住了夏宇天的嘴,夏母满面笑容地说:”别吵了,别吵了。来,这是我给你们的礼物。”
她从堆在客厅的众多纪念品中捡了一个同样庞大的面具给纪曜旸。
“这是你的。”
两人愕然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面具,该怎么说呢,不收下又不好意思问题是送给他他也真的不想要。
面具上了奇形怪状的鲜艳彩绘,看起来狰狞中带着滑稽,虽然万圣节可以用得到,但两人也不想用到润为挺丢脸的。
“这是乌鲁格奇人,就是招待我们住下来的土人,丰年祭时用的面具,很有特色吧?”
尴尬地望着两手上托着的庞然大物,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招待你们?你们这几年都住在那里?”夏宇天问。
“对啊,他们很友善,很好客,帮助我们做了不少研究呢。”
“可是你们不是遇到大蟒蛇吗?”
“对用!”夏母兴奋地从背包里掏出照片,给夏宇天和纪用场看。”你看,我们就是遇到它:Trubakazlli意思是:可爱的小东西\'。”
夏宇天一看,简直快昏倒了。
“可爱的小东西?你说这一整排人抱的东西是可爱的小东西?!”照片里的人看起来非常不清楚,因为距离镜头太遥远,只见每个人的双手上都合力托着一条粗粗长长的东西,想必那就是可爱的小东西。而照片中的人,少说有二十、不,三十个人。
“对啊,因为村人捡到它的时候它才跟手掌一样长啊,后来养着养着,就变这么大了。”夏母笑道:”你看,这是它睡觉的时候,很可爱吧?嘴巴好像在笑呢。”
夏宇天瞪着照片。
“一点也不可爱。”他什么都看不出来,除了一沱乌漆抹黑东西。
“不会啊,很可爱啊。”故意与夏宇天唱反调,纪曜旸凉凉地说。
夏宇天白纪曜旸一眼,他装作没看到。
然后,夏家夫妻俩开始诉这九年来的遭遇。
“我们那次去新几内亚是以个人身分去观光,所以当地陪看到Trubakazlli,立刻吓得逃跑,如果是跟整个研究团体一起的话,专家就会留下来研究那是什么蛇了。
“我们原本也想跑,但是那只蛇似乎对我们没什么兴趣,而且给我一种\'它与人类相处过\'的感觉。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种感觉,大概是看多了土著豢养的怪东西吧,所以,我们就跟着那只蛇走了,然后,那只蛇便将我们带到了一支雨林深处的部落。
“那支部落几乎与外界没有过接触,时间还停留在石器时代,连国家地理频道的人都不知道喔,所以我们能找到他们是多么幸运啊,我们当然要留下来研究。而这一留,就是九年。”
到此,故事结束。
漫长的九年,就这么几句话想混过?夏宇天可不允许。
“那你们好歹也送个讯息出来吧?大家都以为你们被蛇吃了。”
“我们也想啊,但是我们跟着守Trubakazllii时就已经迷路了,族人也从来没有踏出丛林过。我们不想麻烦他们,所以就算了。”
夏宇天嘴角抽动。
“就算了……”
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死守家园等他们回来?(其实是懒得搬家。)
虽然有保险理赔,但还是锱珠必较害怕宣布破产?(但后来也杀出兴趣,成为台湾正港杀价王。)
像个自闭症患者与植物促膝长谈?(不过却因此证明了与植物说话有助于植物生长的科学铁证,他家阳台的植物是整栋大厦最漂亮茂盛的。)
他这么孤零零地度过漫长九年,老爸老妈却跟上著成为快乐的大家庭!
“你知道这可是人类学上的一大发现呢!我们为新几内亚六百多支土著种族又添增一支人们还未发现的部落族群。他们发展出属于自己的独立文化、语言、祭典。你看这些面具,漂亮得不可思议吧?”
对她来说,发现一支新的部落,比中乐透头奖还兴奋。
夏宇天的嘴角抽搐个不停,夏母继续赞扬自己的重大发现。
“你没跟我们去真是太可惜了,那里的雨林都是未开发的原始雨林,动植物的种类多得令人眼花撩乱。像那里的名产天堂乌我们就看到好多种,可惜我们都对鸟类没有详细研究,又没有相关书籍,这次一定要带齐了人再去。”
夏宇天诧异地说:”你还要去?”
“当然。”一提到这些,夏母就会摆出研究者的口吻态度。”阿宇,我不是告诉你很多次了吗?结论是经过一次又一次严谨的研究得来的,所以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仅仅一次的研究或实验的。”
夏宇天气道:”你儿子跟食人族比起来倒底哪一个重要?”
“阿宇,这不也是我从你小候就常常告诉你的吗?人类研究跟家人是不一样的,是不能放在同一个天秤上秤重的。”这个孩子怎么九年了都没长进?真是叫人担心哪。
“我小时候太笨,才会傻傻地被你们骗。”因为说不出口人类研究比较重要,所以随便编个理由来敷衍。
“这次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他们人都很友善的。”
“我才不要!”
没想到另一个声音却说:”看起来应该满好玩的吧。”
只见纪曜旸低头翻阅着夏家二老带回来的一箱照片,里面拍摄了土著们的生活、雨林的鲜艳动植物,从未见过的另一个世界引起了他的兴趣。
“真的很好玩。”夏母高兴地解释照片。”你看这张,是丰年祭的照片,他们戴上天堂鸟羽饰,以生动的舞蹈表示他们对自然万物感激的心情。”
看纪曜旸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夏宇天不禁紧张了起来。
“小纪,你该不会想去那种原始雨林吧?”
“是啊,看起来还不错去。”
“那很无聊的耶,你这么做,不会喜欢的啦。”
纪曜旸瞪他。
“你管我,我不想做不行吗?你不是嫌我白?等我晒黑后就换你不是男人了。”晒得比他黑,看他还敢不敢说话!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夏宇天苦着脸,知道错了。
纪曜旸别过眼,看着照片不理他。
“那……你去的话我也要去。”
“你走开啦。”纪曜旸无情地说:”你这个雨人,被你跟就会下雨不准跟我去。”
“热带雨林本来就是每天下雨。”
“你来就会下豪雨,反正你走开就对了啦!”
夏宇天扁嘴,下雨又不是他的错,他也很讨厌下雨天啊,麻烦死了。
从这天开始,夏宇天就已经注定成为蛮横国王纪曜旸的卑微仆人了。永无翻身之日。
第十章
某一天经过家门,离家出走的孩子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没回家。
纪曜旸比大禹三过家门而不人好一点,因为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家。
“啊,我家到了耶。”
纪曜旸仰头看着熟悉的大楼,还真有点思古幽情的陈旧怀念感呢。
他不提,夏宇天也将纪曜旸忘了带钥匙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
“你爸妈到底回来了没?”
“我怎么知道?”几个礼拜前不知道,几个礼拜后的现今当然还是不晓得。
“拜托,你多少也关心一下吧。”夏宇天白了他一眼。
“你还不是也忘记了?”纪曜旸白回去。”而且我上次有回来问,结果遇到阿嫖。”
掳人勒赎案后,他与阿盛成为了好朋友。
“对喔,你还策划假绑票。”想起来了。
“哪是我策划的啊?是阿镖。”他哪会想出那么白痴的绑架?
“但是约定地点是你想的啊,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什么答案?”
“捷运经过的那条河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我怎么知道?-
“你约的你不知道?”
“我约的我干嘛知道?”
夏宇天撇嘴。
“万一捷运经过的河不只一条怎么办?”
“我只知道会经过我说的那一条。”不负责的答案。
“万一会经过两条,而我跑到另一条河去怎么办?”
“回来就好啦。”他才不管过程,只要夏宇天最后有来就行了。如果夏宇天跑遍捷运累得要死,也不是他的事。
夏宇天瞪着一副置身事外的纪曜旸,一会儿,放软了语气。
“你为什么不问那天的事?”
苦等着他、害怕他不来、带他回家却自己搞失踪、害他像个白痴在大雨中狂奔。如果是平常,小纪早就开骂踹人了,然而他却反常的安静。
“不用。”
纪曜旸对夏宇天笑了。
“因为年轻的奶奶把你贱卖给我了。”
夏宇天一愣。
“年轻的奶奶?”
“对啊,她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不能退货。”他不需要问那天的事,他不在乎那个男孩是谁,更不在乎夏宇天跟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那些过去都不重要,因为夏宇天现在是他的了,他不怕别人跟他抢,因为没有人抢得过他。
年轻的奶奶?夏宇天这可真的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他什么时候喝醉签了卖身契?蒲大牌那没良心的,居然不看好他,阻止他做傻事!
当夏宇天回神的时候,才发现纪曜旸一直笑望着他。
他的笑容里透露着一种纯粹的满足,纯粹因为满足而开心,纯粹因为开心而笑容满面,让他看起来犹如一颗无瑕的宝石般纯净。
夏宇天下意识地伸出手。想牵着他的手、想拉他靠近自己一点、想好好看清楚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是多么美丽……
就在他厚实的大手要碰触到他修长手指的那一刻,大楼大门突地打开。
两人反射性地转头一看——
正要下楼丢垃圾的纪母愣了一下。
“你回来了啊。”
纪曜旸一脸呆样。
等一下!欧巴桑怎么可以抢他的台词?
“你在这干嘛广
“你又呆站在这干嘛?别挡我的路。”她赶着去丢垃圾啦。
纪曜旸惊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就回来了。”几天不见,儿子怎么怪里怪气的?
“你怎么不讲?!”纪曜旸非常人大。
“跟谁?”
“我啊”
“我怎么知道你跑哪去了?”
“你回来看我不在家不觉得奇怪吗?”她是时差没调过来,还是玩疯了,不记得自己有个儿子?
“你不是赖在你那个眼神凶恶的同学家不走,就是去找眼镜仔、黑人、小萝卜妹,或是在网咖打工的阿通玩免费游戏,还会去哪?”哪里怪了,”只是你这次还赖了真久呢,玩疯了不回家。”
“你多少也担心一下吧?”
“担心什么?”纪母瞪眼。”老娘在你这个年纪都结婚独立自主了,哪还需要父母担心?”
“你少用那种五O年代的时间观来判断事物啦。”
“你这么大了,本来就该学习独立自主。”不要一直赖在家里碍眼啦。
“我一直都是独立自主的,你从来就没给过我什么有用的意见。”欧巴桑才该负点监护人的责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