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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求魂梦长相依 page 12 作者:楼雨晴

  「我不奢求您的信任和支持,只求您能给我一个假释的机会,让我好好补偿她。」

  「你打算如何补偿她?」柳心眉问道。

  「用我的心、我的爱、我的满腔情意。」

  「说是说得很动听,但不能光说不练,去吧!她在楼上,让我看看你怎么用你的心去补偿她。」

  书淮知道他已经通过凌亦恒这一关。「谢谢伯父。」

  他快步上楼,走进念筑的房间,在床边拉了张椅子坐下。

  他静静凝望着她苍白瘦削却不失清丽的容颜,心中一阵绞痛,这个小妮子为他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呀!而他竟浑然未觉!然后他的目光渐渐由她楚楚动人的脸庞移至紧紧握住的纤纤小手。他好奇的扳开她的柔荑,这才猛然发觉她紧握不放的东西竟是……

  书淮心湖一阵浪花翻搅,没想到她竟然还保留着他给她的手帕,没想到她竟是如此重视他的一切──

  书淮情难自抑的吻了吻她的皓腕,此举却惊动了床上的念筑,她缓缓睁开迷蒙双眼,当她触及书淮温柔的目光时,立刻惊呼一声,然后反射性的闭上双眼。「天!我一定是在作梦,不然就是神智不清了。」

  「何不说是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一阵只有午夜梦回时才能听见的深情嗓音飘过她的耳畔。

  念筑再度睁开双眼望进他深邃的眼眸深处,低声道:「是梦也好,是幻影也罢,只要能再见到你,一切都无所谓了。」

  「噢,念筑,妳这惹人怜疼的小东西!」书淮心折地唤道,一阵细密缤纷的吻串串撒落在她的脸庞,最后覆上了她的唇。

  念筑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响应他,似乎想将满腔撼人心痛的深情宣泄殆尽。

  在他们即将被狂涌的激情淹没之际,书淮首先结束了这个令他心猿意马的吻,半开玩笑地问:「这足够证明我是个存在的实体吗?还是妳希望我提供更『具体』的证明?」

  念筑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真的是你?」

  书淮暧昧不明的俯向她,语焉不详地说:「看来我得提出更『有力』的证明了。」

  「等等!」念筑为了闪避他,情急之下只有跳下床,却因体力下济,显得摇摇欲坠,书淮在她往下滑之前及时冲向前接住她。

  「别动!」书淮喝止了在他怀中蠢蠢欲动的念筑,然后轻柔地将她放回床上。「妳需要休息。」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的确是在休息。」她咕哝道。

  「还好意思怪我,妳要是安分一点我也不会为了怜香惜玉而撞到书桌,看!手臂都瘀青了。」他揉了揉方才为了接住念筑而撞到书桌的手,并回头看看有没有被他撞倒的东西,然后他被一瓶从未拆封的药瓶吸住了所有的目光。

  「我想,妳十分清楚这场病并非空穴来风,对不对?」他研究似的盯着她,而她则心虚的垂下头。「说话!」他微微愠怒地吼道。

  念筑依旧不吭声,黛眉轻蹙,颇有我见犹怜的风韵。

  书淮见状,心生下忍,于是放柔了语调。「念筑,妳为什么不吃药,为什么故意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这不关你的事。」她故做淡然道。

  「那关谁的事?杜文康吗?」

  念筑硬着头皮答道:「是的。」

  「那刚才妳之所以有如此热切的反应,是因为将我当成杜文康喽?」

  「没……」如今她已是骑虎难下,说「没有」他也未必相信。「没错。」

  「该死!」书淮握紧双拳,压抑着怒气。「妳究竟还想再瞒我多久?」

  「我……没有。」她心虚地辩驳。

  「没有?是的,在孟樵告诉我妳和杜文康的关系以前我也以为妳没有,但现在妳还敢睁眼说瞎话的说妳没有瞒我什么?」

  念筑震惊了好一会儿,她有种被人揭了疮疤的难堪和无地自容。「那又怎样,这关你什么事?」

  「念筑,别再说这种言不由衷的话了,让我们坦然面对彼此好吗?」

  「我没有什么需要对你坦白的。」念筑又在逃避他的目光了。

  「看着我!」他紧扣住她的双臂,强迫她正视他。「看清楚一点,我现在的模样就是妳所谓的『好』吗?失去妳我好得了吗?」他想起她曾问过他的话,接着说:「告诉妳,用痛不欲生、痛心疾首来形容绝不为过!」

  「念筑,我不是缺臂断腿的小猫、小狗,并不需要妳的保护,知道吗?我是个有思考能力的『人』,这代表我知道什么对我最好、我要的又是什么,所以妳没有必要为我擅作主张,这对我而言是不公平的,请妳站在我的立场正视一下我的感受好吗?」

  念筑望着他良久,迟疑地问道:「你就这么肯定我还爱着你?」

  书淮无尽温柔的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别告诉我妳忘了这条手帕是从何而来。」

  念筑此刻才发现被书淮握住的右手正紧握住他的手帕。「呃……这我可以解释。」

  「没有必要,显然妳还是不太明白我的意思,听清楚,凌念筑!」书淮的表情无比慎重。「我爱妳。」

  再次由他口中听到这句话,两颗酸楚的泪又跌出念筑的眼眶。

  「不!」她噙着泪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不娶个正常的妻子度过后半生?为什么不去过你平静的生活?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为什么、为什么……」

  「妳很清楚为什么的,不是吗?」他平静地说。

  「我不配,我真的承担不起……」

  「不配?为什么?」

  「你很清楚为什么的,不是吗?」她仿照他方纔的口吻反问道。

  「这不是理由,它一直都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他为她拂开额前的发丝,温柔地说道:「念筑,我心中真正的伤恸并非来自妳的病,而是妳冰冷的言语,我们之间的问题亦不在妳的病情,而是妳的心结。」

  「如果我接受了你的感情,你就必须时时刻刻担心我,我怎忍心?」

  「难道我现在就不担心?难道我现在就不痛苦?念筑啊!妳这是在伤害我,不是保护我,天知道我这一个多月来是怎么过的!妳可知我内心的煎熬?念筑,我不希望在这短暂的人生中有任何的缺陷和遗憾,答应我,好吗?」

  念筑还有一丝犹豫。「你确定这是你要的?你将来不会后悔?」

  书淮懊恼的拂开额前垂落的发丝。「该死的!妳到现在居然还问我这个问题?究竟要我怎么做,妳才会明白我的心意?」

  「书淮!」念筑不再犹豫,激动的投入他的怀中,犹如溺水的人般紧紧抓住唯一的一线生机。「书淮,我真的好爱你,我多希望上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

  「我也是,我也是啊!」带着心灵的悸动和澎湃的情感,他俯下头印上她的唇,似乎想藉由这个吻表达他们的悲楚、无奈和无法言喻的点点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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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凌亦恒打开房门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情景──

  一对耳鬓厮磨的男女拥吻在一起,地点在……床上。

  「呃……你们能『暂停』一会儿吗?」凌亦恒隐含笑意的嗓音蓦地响起。

  交缠在一起的两人一惊,猝然分开。

  「爸!」念筑羞赧地叫道。「您来多久了?」

  「久到足以看到『精采片段』。」凌亦恒戏谑道。

  「爸!」

  「伯父。」书淮俊逸的脸孔胀得通红。

  「呃,言归正传,」凌亦恒指着半躺在床上的两人问道:「这是不是代表你们已经达成协议?」

  「一半。」书淮答道。

  「那另一半是什么?」

  书淮转身望着念筑,说道:「念筑,答应我。」是肯定句而非问句。

  「什么?」

  「住院。」

  「你指的是医院还是精神病院?」念筑笑问。

  「当然是医院。」书淮失笑道。

  「没有必要,我好得……」

  书淮迅速打断她。「不,妳一点也不好,妳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我怎能放心?」

  「我懂!」看到书淮不以为然的神色,她又轻轻加上一句:「至少在认识你之前我懂。」

  「那它怎么解释?」书淮扬了扬手中的药瓶。

  「那不算,那是我故意的!」念筑孩子气地嚷道。

  「终于说实话了。」书淮得意的一笑。

  「你套我的话。」她说了句白痴也知道的话。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妳必须住院接受我的照顾,我有把握使妳连『故意』的机会都没有。」

  「是要求吗?」

  「是命令。」

  真霸道!「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命令我?」

  「妳的主治医生。」他脸不红气不喘地回答。

  「别忘了,你已经将我的病历转交给楚伯伯了。」

  书淮依旧老神在在、轻松自如地答道:「我爸不会介意我偶尔跟他抢一次饭碗的。」

  「抢『饭碗』?」念筑被他的遣词逗笑了。「或者你该说是烫手山芋。」

  「不,是最甜蜜的牵挂。」书淮目光醉人的望着她。

  「咳、咳!有人记得我的存在吗?」凌亦恒突然出声,惹得书淮和念筑满脸绯红,尴尬不已。

  凌亦恒望着面面相觑的两人笑道:「你们要享受无声胜有声的情趣,我这个老头子也不好置喙,但是可不可以请你们先把结论告诉我?年纪一大把了,实在没有精力和你们玩猜谜游戏。」

  「当然。」书淮说道。「结论是:念筑必须住院调养,而且是在我的视线范围内,直到她恢复健康为止。」

  「我记得我女儿从头到尾没说个『好』字,连我都无法劝她住院,你行?」

  「当然。念筑,说『好』。」

  念筑白他一眼,斥道:「暴君!」然后又对父亲说:「爸,或许住院对我会比较好,我希望尽快养好身子,健健康康的站在您的面前。」

  凌亦恒欣喜之余仍不忘调侃道:「这是不是就叫做『夫唱妇随』?」

  「爸!」念筑娇嗔,书淮则咧着嘴朝她得意一笑。

  「好啦,你们继续刚才末完的『事情』,我不『打扰』你们了。」他拋下语焉不详的双关语后便转身离去,临走还长吁短叹地摇头道:「女大不中留啊!」

  第八章

  念筑倚在窗前凝神静思。

  住院已有一个星期,在书淮的悉心照料下精神状况大有改善,几日前书淮曾向她提及开刀一事,他说:「念筑,药物控制只是权宜之计,只有开刀才是根治的方法,所以我希望妳能将自己交给我,让我为妳开刀,好吗?」

  「可是,我怕。」念筑惶恐地说。

  「怕什么?」

  「怕我一旦进手术室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怕,真的好怕──」她泪眼汪汪的望著书淮,神情脆弱而惊惧。

  「不会的,老天不会这么残忍的。」书淮用双臂紧紧搂住她。

  念筑将头靠在那温暖的胸膛,嗅着那股熟悉的男性气息,酸楚的泪悄悄滑下双颊,沾湿了书淮的衬衫。

  书淮心疼念筑所受的创伤和压力,不忍再逼她,于是事情就这样无疾而终,但它仍存在两人之间,成为他们心中最大的疙瘩。

  一双温热的手臂无声无息的环上念筑的腰,念筑自然而然的握住那只大手,靠在那熟悉的胸膛。

  「在想什么?」书淮在她耳际低问。

  「没有。」

  「从实招来,是不是在想我?」书淮笑问。

  奈何,念筑没心情和他说笑,秀眉紧蹙,缄默不语。

  「怎么啦?」书淮扳过她的身子柔声问道。

  「书淮,如果我动手术的话,成功率有多少?」念筑幽幽地开口问道。

  他的笑容凝结了。「百分之五十。」

  念筑离开他的怀抱,缓缓走至床沿坐下。

  一阵冗长的沉默笼罩着他们,就在书淮以为念筑不可能开口时,一阵凄美又带颤抖的声音由不知名的远方传来。

  「我一直以为只要你我够努力,生命的终站离我还有好长一段路,我以为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在你生命的日记里写下缤纷的一页。然而,我也知道自己的病带给了你很深的伤痛,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恐惧而裹足不前,累你陪我担心受怕,所以为了你,我决定放手一搏,即使我知道它极可能成为我人生中的最后一个选择。」

  「念筑,」书淮走到床前将她紧拥入怀:心如刀割。「我知道妳爱我,但我何尝不是如此,如果妳真的害怕开刀,我又何忍逼妳,就算必须日夜牵挂着妳,我也甘之如饴。」

  「不,书淮,」念筑由他怀中仰起头,绽放一抹坚强的微笑。「我要为你、为我们的将来努力。」

  她的笑容绞痛了书淮的心。「好,念筑,我们一起为将来努力。」声音近乎哽咽。

  「但是妈妈……」

  「不同意?」

  「是的,当初楚伯伯提出开刀的建议时,妈妈就疯狂的反对,所以事情才会停摆。」

  「理由呢?」

  「她说如果要将我的生命交在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手上她死也不答应,我们恐怕很难取得她的同意。」

  书淮沉吟一会儿,然后轻轻将念筑拉出怀中,语出惊人地说:「嫁给我。」又是一个肯定句。

  「什么?」念筑以为她听错了。

  「我说,嫁给我。」声音柔得醉人。

  「不!」她努力保住所剩无几的理智。「我不能。」

  「为什么?」书淮纳闷的皱眉。「妳连命都敢交给我了,为什么不肯将人交给我?」

  「书淮,这对你不公平,或许手术会失败,那你……不行,我说什么也不能答应你!」

  「念筑,不要考虑妳的病况,不要考虑一切外在因素,只问妳的心,问妳自己愿不愿意将终身托付予我。」

  「我当然愿意,我会努力成为你的好妻子,在夜幕低垂的夜晚点盏小灯等候你的归来,在满天灿烂的星空下与你共数满天星斗,带着满腔泉涌不歇的爱与你携手共度每个晨昏。」她柔声说。

  「所以,我们的婚姻会很幸福的,是不?」书淮顺着她的话尾说道。

  「不,我不能这么自私,这对你──」

  「不公平,对吗?」书淮接口道。「老天!这句话妳已经重复N遍了,有没有新一点的台词?」

  「我是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吗?好,那么大家就来就事论事,我至少可以举一百个妳该嫁给我的理由。其一,妳爱我吗?」

  「当然。」

  「既然妳爱我,而我也爱妳,为什么不能共组一个小家庭?」

  念筑哑口无言。

  「其二,妳的身体状况实在需要一个男人来照顾妳,这个人选也非我莫属。有意见吗?」

  念筑依旧无言以对。

  「很好。其三,如果想保住妳的小命就必须开刀,而要过妳母亲那一关也只有我们结婚,一旦结了婚我就不再是『不相干的人』,她就再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了,同意吗?」

  念筑瞠目结舌。

  「第四,如果妳还记得,我们曾以一盘蚵仔煎做赌注,结果妳输了,所以妳必须把自己赔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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