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不是吗?
凌沄甩下不知打了几百次的话筒,大力的将自己摔进后头的皮椅中,满脑子的烦,让他很想大骂几句有名的国粹。
「老大,你吃炸药了啊?」被他动作吓一跳的张俐华呆愣半晌这才问出口,「怎么最近看你好像都在发脾气?」
张俐华眯着眼仔细的打量凌沄。他跟在凌沄身边也好些年了,从没见过他真的发脾气的样子,尤其凌沄的脾气一向挺好的,顶多就是偶尔会不耐烦的撂些狠话,此外倒是从未由凌沄身上看过什么形于外的火气,只不过凌沄这些天也表现得太明显了。
尤其是现在,他很确定自己见到老大在发火,可惜他还是不知是什么原因?
凌沄现在的心情很糟,而且糟到懒得和张俐华废话,「小张,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正所谓老大有难,弟子分其劳——」
「闭嘴,不然我就把电话塞进你的嘴巴里!」
「呃,好吧,我不念了,有什么事你说吧!」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且他也不想早死,
所以还是正经点好,省得老大真的将话筒塞进他嘴里。
「为什么她不接我电话?」
「她?」张俐华又一愣。没头没脑的,教他怎么回答啊?「是你女朋友?」
凌沄点点头。他已经想原因想到没办法再想了,只好问问别人,虽然他知道张俐华可能也说不出什么建设性的话来,但总是可以试看看。
「你们吵架了?」说完,张俐华马上丢掉这个说法。如果吵架,老大不可能会不知道为何她不接电话,「她不在家?」
「接连一个礼拜都不在?」
「那不然,她想甩掉你、和你分手?」张俐华话一出口上 即收到前方瞪来的发火眼神,不自觉的咽咽口水,「呃,我乱说的,你别当真。」
「出去!」他的话让凌沄的满腔怒火扬起,指着门大吼。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张俐华双掌放在胸前,以后退的方式退出办公室,就在他即将关上门板时,正好看到原本应该躺在桌上的电话,正以时速一百的速度狠狠的摔向对面墙角。
阿弥陀佛,老大今天可真的发飙了,恐怖啊!为了自己一条小命着想,最好打死都不进办公室,不,至少要远离老大十公尺远,以确保性命无虞。张俐华再度念着阿弥陀佛。
对了,他得去提点一下外头的人,可别傻得没事跑进办公室找死,老大发火虽然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景,不过这种会危害小命的事,最好还是一辈子都不要见到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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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天来,凌沄简直忙翻了,连带把手底下的一干员工也给操得哭爹喊娘。
几乎大部分的人每天都睡不到五个小时,其他的时间全用来办公,就连早、中、晚餐也全是以公事配饭吃,搞得大家、当然也包括凌沄自己,都在短短的三天内瘦了一大圈,活似参加了什么超级快速减肥营。
凌沄放下刚处理完毕的文件,扬手揉起眉间,闭住已然怖满血丝的眼,稍作休息了几分钟,随即起身走出办公室。
「小张!」
「有!」头顶着萤幕打起瞌睡的张俐华听到有人在叫,立即应声,虽然脑子仍处于混沌之中,可声音听起来倒还是挺有元气的。
「你去帮我订晚上回台湾的机票。」
「老大,你要回台湾了啊?」可是公事还没处理完耶!
凌沄点头,「这里的事就先交给你负责,有问题再打电话和我联络。」
「我?」张俐华仿佛被吓到似的指着自己,「不行啊,我又不是主管级的,那些人不会听我的话啦!」
「你想当主管,那我经理让给你当。」总而言之,就是今天,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回到台湾,把事情搞清楚。
「我才不要,」张俐华连忙摇头,「又不是吃饱问间没事干。」
「那就照我的话做!」凌沄没心情和他屁话,一说完马上又回办公室,还顺道将门用力的关上,顿时发出的巨大声响吓醒了几个和张俐华一样不小心打起瞌睡的人。
「怎么回事?」甲说。
「经理怎么发脾气了?」乙说。
「我第一次看到他生气耶!」丙说。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老大在生气、不知道老大在发飙、什么都不知道……唉……」谁来救救命啊!张俐华好不哀怨的低着头,认命的拿起话筒,翻开电话簿,在电话接通前,都还听得到他自怨的悲叹声。
第八章
今夜的风似乎特别冷。凌沄回到台湾已经凌沄一点多了,他下车后拢紧身上的外套,抬头看向天空,发觉上头是黑压压一片,连颗星子都没有,顺着视线,他看向槿枫居住的楼层,就如他所料,同样也是黑漆漆的,没有半丝灯光透出。
他直直的看了良久,才迈开步伐往楼下的铁门走去,伸手按住门铃,约莫过了两、三分钟后,对讲机如愿传来回应——
「你找谁?」
「童童……」他刚叫完名宇,对方却快速的挂回话筒,而他耳边唯一能听到的就是话筒的重叩声。
凌沄原就始终没有松过的眉,此时更是报得死紧,他瞪着眼前的对讲机,本来想好好和她谈谈的念头顿时让满腔的火气所取代,不甘愿的他再度按下门铃,而且还不肯放开,非得要槿枫给他个回应不可。
这次时间又拖得更久,对站在楼下被冷风不断吹袭的凌沄而言,就像是过了好几个小时,终于,槿枫似乎是被逼得不得不回应,还是拿起话筒。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的声音听起来怯怯的,经由线路传来,更显得几不可闻。
「刚刚,开门。」凌沄不想站在这里和她用对讲机对话。
「我……你先回去好不好?我们改天再谈。」
「开门。」
「很晚了,你刚回来一定很累,先回去好好休息,我们——」
「开门,如果你不肯开,我就随便乱按,总会有人开的。」
「唉……」随着一记长长的叹息传来的是铁门被开放的声音。
凌沄没再多说什么,立即开门,三步并成一步的往楼上冲去,等他到达五楼时,槿枫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
「嗨!」见到他喘吁吁的出现,槿枫扯起嘴角涩涩的开口。
凌沄瞟她一眼,不发一语的走进房内,他知道她跟着进来,还顺道关上了门,可还没平复心情的凌沄仍是没开口。
走在他后头的槿枫看着他的背影,暗叹口气转身走向小厨房,原本要拿易开罐饮料的手在碰到时突然收回。现在天气那么冷,他又刚从外头进来,还是泡杯热茶比较好,否则因此而感冒就不太好了。
槿枫又磨又蹭的硬在小厨房呆了五分钟,可是想破了头还是没想出什么好说辞来,她知道凌沄一定根气她始终不愿和他联络,但欣玮的威胁每次都会在她即将拿起电话时钻进她的脑海里,逼得她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她不是没想过别去理会欣玮,但她就是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唉……不想了,到时看情况说话吧!
她摇摇头,端着两个仍冒着热气的杯子走出厨房,将其中一个放在凌沄的前面,随即也盘腿坐在桌子的右方地毯上。
「你大陆那边忙完了吗?」
原先在闭目沉思的凌沄听到她的问话后,缓缓的睁开眼,「还没,我后天早上就要赶回大陆去了。」
「咦,你不是说那边忙完才会回来吗?」
「我想见你。」
他的语调很平常并不像在抱怨,可是直射的眸光却使得槿枫不自在的想闪躲,既干又涩的唇异常的吐不出什么话来,只能沉默以对的低头看着手上的杯子。
「你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
「刚下飞机,又忙了一天,你应该很累了吧?要不要先睡一觉?我们明天早上再谈好吗?」其实她在看到他的那瞬间,就发现他眼眶底下有着厚重的黑眼圈,明了他现在会有多累,尤其他才下飞机就赶来这里,让她有着根深的不舍及心疼。
「我想现在就把话说清楚,我已经等很久了。」久到他拿三天当成一个星期用,这才有办法特地挪出一天的假回台湾找她。
「不能明天再谈吗?」
「现在谈。」凌沄很坚持。
槿枫听得出他话里的决心,只是一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默然的低着头,无法成言的句子全堵在她抿直的唇间。
轻轻地,凌沄低叹口气,握住她搁在杯沿的手,「告诉我,为什么你都不接电话?」
「我不敢接。」她声若蚊蚋的说。
「为什么不敢接?发生什么事了?」
「欣玮她……」
「她怎么了?」听到她提及欣玮,凌沄眸光一闪。
槿枫捧高杯子,轻啜口热茶润润干涩的唇,「你该知道,她很喜欢你。」
「所以呢?」
「她要我……要我和你分手。」她希望自己在说出口时语气是淡然的,可是整个纠结成团的心却是那么痛,让她要把这话完整的说出口是如此的艰难。
闻言口,凌沄不可思议的瞪着她,手下意识的松开她的,「而你打算照她说的做?!」
槿枫无法回答,只能点点头,目光更是心虚的不敢朝他望去。
「你明明说过你不会放手的,你明明说过的!」凌沄受伤似的站起身大吼。
「我记得我说过什么,只是我没办法。」她终于抬头看向他,眼底透出无奈。
「没办法?」他逼近她,「什么叫没办法?我知道你疼妹妹,我也能接受你叫我多少应付她一点,可是……你以为你现在在做什么?难道你以为我和你分手就会和她在一起吗?在你眼底我是那种人吗?好一个伟大的姊姊啊,那你告诉我,难道我们的感情你就能如此轻易的放手吗?」
「我……」槿枫揪着自己的衣襟,讷讷不能成言。
「说啊,你告诉我,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居然说让人就能让人!」凌沄气疯了,拳头掼就往墙面击去。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也不想和你分手啊!」槿枫被他的动作骇得重重一震,终于哭了。这次她再也笑不出来,再也没办法轻易的让笑来掩去伤悲,想到要放弃他,她就像是即将失去了所有,人生顿时成了一片黑暗,连活着都不再是重要的事。
这是凌沄第一次看到她哭,可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没办法若无其事的安慰她、怜惜她,因为只要想到她打算和自己分手,他就觉得难以承受。
他静默的看着她颤抖的肩,想搂住她又想摇醒她的矛盾冲动,让他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可是在看到她似乎愈哭愈激烈!就像是要把所有的波一次哭完时,他不禁低叹口气,再大的怒火全给她的泪水浇熄了。
「你既然不想分手,那就别听她的话,我们两个人这样不是很好吗?」还是抑不住不舍的情绪,最终还是将她搂进怀里。
「我没办法。」槿枫摇摇头,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时间久了,她自然会放弃的,你又何苦为了她来放弃我们的感情?你就不怕伤了我吗?」他轻柔的拭去她的泪,要她继续坚持下去。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她摇着头哽咽着。
「那就把我不知道的事告诉我。」
槿枫没有立即开口,她知道自己有些一失控,深深的喘着气,要自己先平复过度起伏的情绪。医生说孕妇情绪是不能太激动的,她必须先镇定一下。
凌沄也没再催她,脑子里闪过许多想法。他不懂究竟发生什么事,为何原来坚持不放弃的她,却在他离开后没多久就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威胁我,」过了良久,等到泪水渐缓,槿枫才断断续续的开口,「她拿着刀子威胁我,如果我不放弃,她就死给我看,我真的没办法不理她,我真的没办法。」
「所以你就同意了?」他的心蓦地一冷,清楚的知道,如果欣玮真用性命来威胁她,槿枫是肯定会放弃他。
他不是不了解她重视欣玮的心情,只是当她顾虑到欣玮时,有没有想过他?
「我只能同意啊!」
「那我怎么办?」他缓缓的退离自己,隔着冰冷的空气看着她哭得发红的双眼。
槿枫张着迷蒙的眼看他,却再也看不清他的表情,突来的空虚寒冷让她不由自主的伸手环抱住自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摇摇头,感到绝望的凌沄对她一连串的歉意无法反应,「你不要再说对不起,我不想听。」
「凌沄……」槿枫伸出手像是要捉住他,却在半途颓然放下。
「我先回去了。」凌沄转过身往门口走去。他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今晚就先暂时谈到这里,他要回去想想,总会想出办法的。
望着他疲惫的背影,槿枫顿时有种他这次走开就再也不会回来的错觉,当她正想唤住他时,突来的晕眩却让她脚步一随,层层的黑雾霎时罩住她的眼。
凌沄正要打开门时,突然听到后而传来异响,他霍地旋过身,只见她的身子已瘫软在地,他的心蓦地重重揪紧,急忙往地冲去。「童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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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槿枫醒来时,一张眼就看到满脸阴郁的凌沄坐在床边直盯着地瞧,未修剪的胡碴、更厚重的黑眼圈,以及绉成咸菜干的衣服,在在都说明了他一夜未睡的事实。
她坐起身与他直直对看着,心里发疼。「你为什么不回去休息?」
凌沄不语,站起身走向她,伸手轻抚过她苍白的脸颊。
「凌沄?」他的动作有着怜惜、不舍,和他眼底淡淡的责怪成了极明显的对比。
过了半晌,凌沄才轻声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
槿枫没有装作不懂他在问什么,只是低低一叹,「你知道了……」
「我该不知道吗?」他的手来到她的腰腹间,「这也是我的孩子,难道我没权利知道吗?」
「让你知道孩子的事,情况只会更复杂。」
「所以你就瞒着我,不接我电话,甚至在我赶回台湾时,也不愿意告诉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捉住他的手,感受着他的温度,「所以就只能先瞒着你,以后我还是会告诉你的。」
「以后是多久,等孩子生下来?」他没有抽回手,可语气却很冷,「如果我真的和你分手了,你还会告诉我吗?」
「我会告诉你的。」毕竟她从不曾真的想过要瞒他,只是为了避免情况更复杂才会选择暂时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