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啦!」宋菱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费尽千辛万苦靠近「金矿山」,她当然舍不得离开这多金英俊的大帅哥,卯足劲能赖就赖。「韩大哥,你好狠心哟,居然要我饿著肚子回家?刚刚你还满口答应大熊哥,说要好好招待我。」
「哎--不吃这餐你又不会饿死。」
意外发现伊人芳踪,韩若岩没有多余心思应酬身边的橡皮糖,只想一个人好好地安静。
「就是会!哎呀,人家一直在加拿大,已经好几年没喝过台湾的鲜豆浆了。」
仿佛是只吸力超强的八爪章鱼,宋菱使出最高段缠功。「走嘛,你好小气喔,连杯豆浆都舍不得请我啊?」
「好,喝完你就回家--」韩若岩妥协在她的「拗功」之下。
无暇顾及宋菱的兴高采烈,他心中此时只充满寻觅「她」的冲动与期待……
第四章
清晨八点
揉著惺忪睡眼,向庭嬛精神不济地走出银行大门。
熬夜的工作确实很伤神,特别若像昨夜接到要命的「特殊电话」,简直就像历经一场惊魂,除了疲惫之外,内心震撼更伤脾肺。
在信用卡中心兼差许久,向庭嬛也曾十分盼望能接熟悉朋友、或同事的来电,至少对著机器的孤单晚上,有人可陪著聊聊天、解解闷儿。
没料,她盼了半天的死党好友没接过半通,偏偏那最不想再听到的声音,竟就好死不死地撞进来--
唉,怎么买乐透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向庭嬛十分懊恼。
边走边踢行人红砖路上的小石头,纷乱的脑海充斥著男人的浑厚质问语气--叫我什么?你认识我?
「请留步,我想你应该认识我吧……这位小姐……」
同样音频的男声再度龚来,向庭嬛愣愣地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耳朵。
不可能吧?阳光明亮的大白天耶,难不成是见了大头鬼了?
「你别害怕,我没恶意,只是想确认一下--呐,这个你先拿著。」
韩若岩将一袋热腾腾的煎饺豆浆交到她手上。「熬一整个通宵,一定很饿了,给你垫垫肚子,趁热吃吧。」
他突如其来的现身叫人措手不及!若非手中热烫的豆浆提醒,向庭嬛绝对相信自己累过头,才会在大白天梦游。
「请问,你……你怎么在这里?」许久,她终于问出一句话。
大清早的八点钟,堂堂时代百货集团总裁,怎么可能提著小老百姓吃的寻常早餐,满脸倦容地出现在银行附近?
他……该不是特地等到天亮来逮人的?
「昨晚觉得你的声音好熟悉,我就感觉我们一定认识。」韩若岩直直盯著她的眼睛。「咳咳,如果我没认错人的话,那晚在山上,呃……在我家,似乎有场误会……」
「对不起,我很累--我……我要搭公车回家了。」
她直觉闪避他赤灼目光,直觉想逃跑--
「小姐!你先听我说完啊--」
韩若岩从她通红的笑颜、闪避的眼神,几乎已经百分百确定「她」--就是那晚的「错误」,该死的在酒意及莫名巧合下发生的错误呵!
「咽……」
向庭嬛呆住了,僵著被扣紧的手肘睁大双眼、讷讷无言抬头看他颀长挺拔的身影。
无可否认,无庸置疑--他是个危险的英俊男人,晶烫的鹰眸中始终燃烧慑人的火焰,任哪个女孩碰上了,只得乖乖供上自己的分儿……
凝视他的目光久久不能移去,向庭嬛脆弱的心脏震了又震--
唉,眼前这般勾人神魂的,是怎样一个令人又怕、又不忍割弃的烈火男子啊!
「怎么?你想起来了吗?那天,不记得几点钟,应该很晚的深夜吧,你送了两套衣服到我家,可是我压根儿忘了这件事,结果--」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向庭嬛深吸口气,用力挣开他的掌握。
「难道不是?」他更靠近,仔细端详她忽青忽白的绝色脸蛋,喃喃道:「没错啊,就是你。即使我喝醉,不至于连一张脸都认不清……」
说著,韩若岩痴痴瞅住她的眼神不曾移动,却不由得举起手,轻扶她娇俏的下巴,轻叹。「不会错的,你给人的感觉很特别--」
她推开他,猛地向后退步。
「先生,请你不要--啊……好烫……呜……痛死了!」
向庭嬛没踩稳脚步,重心不稳地摔坐地上,原本提在手上的热豆浆、油腾腾的煎饺撤满地,最糟糕的,她白嫩嫩的小手竟不偏不倚地,恰恰按在热烫烫的一堆油渍中!
「你不要紧吧?痛不痛?快,我带你到医院去包扎一下。」
韩若岩冲向前,十分紧张地察看她的伤势。「我这里有手帕,快擦干手……天啊!」
看著向庭嬛痛得流出眼泪的楚楚可怜,他懊恼地捶了自己一下,低咒不已。
「唉,我还怕等到你的时候东西会凉掉,特别交代老板一定要够热--结果反而害了你……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很痛……」摔伤加烫伤,向庭嬛拼命咬住双唇忍住痛处,逞强道:「可是,应该不会太糟,我家附近有个诊所,我自己去包扎一下就好了。」
「不好吧?烫伤可不是开玩笑……」韩若岩将受伤的她起,无限怜悯。
「算起来是我害你的,本来就该负起这个责任--走,我的车就在附近……」
「不必了,我真的自己可以的……你不必麻烦--」
虽然手伤很痛,但向庭嬛的心已被他的细腻、款款温柔给融蚀了。
「别说了!跟我走--」
最后,韩若岩展现他在工作上的果断魄力,一把揽紧她往车子方向前行!
再度近距离靠近,韩若岩浑身蛊惑的气味充斥鼻间,向庭嬛心头一紧,昏沉沉地仿佛又坠进同一个梦境。
她的心,反反复复冲撞的全是留恋与抗拒的两股力量……
向庭嬛始终不能接受,那个晚上--在陌生的房内,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她竟没有太多抵抗便献出自己……
然而,从另一角度来说,那极端刺激的登峰快感,却又是如此令人难以忘记!
不知多少次,在魂梦最深处,她意犹未尽地一遍遍回味……
「对不起!我想回家自己处理,谢谢你了!再见!」
强烈的羞愧感,让向庭嬛无法坦然自若地面对他,只要想起那夜荒唐无垠的种种,巴不得有地洞可以钻进去!
就在走往韩若岩的顶级房车途中,一辆公车刚好靠站,向庭嬛甩悦他的扶持,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上跳。
「喂!你要坐往哪里去?」韩若岩没料到她会出这招,焦急地追在公车后面。
「你快下来--你不可以放著受伤的手不管……」
尽管他扯破嗓子喊,庞大车体仍快速在车阵中扬长而去。
颓丧停下脚步,韩若岩握起双拳,心中尽是气忿不解--
一般而言,他对女人的吸引力是无人能挡,所有女人都想尽办法靠近自己,唯独她,明明已经先有亲昵行为,就算误会也好,这是多少女人求之不得!
但是,为什么偏偏她像逃瘟疫似的,拼了命想逃跑呢?
说不出的挫败和怀疑,在他心田无止境蔓延,韩若岩就这么抱著沉沉的心事,独自缓缓在红砖道上踱著……
****
自从那次银行门口的「正式会面」之后,向庭嬛似成惊弓之鸟,无论走到哪,都担心「他」不知会从哪儿冒出来?
近午,向庭嬛身著简单轻便的衬衫牛仔裤,准时出现在「时代百货公司」员工入口处,她一面梳理那头飘逸及肩的长发,一面从皮包里掏出识别证准备打卡。
「向小姐--」
不必转头,向庭嬛百分之百肯定那声音来自何人,连半秒思考也不必,她加快脚步直往入口处奔跑。
「等等!」喝止转头拔足狂奔的向庭嬛,顾不得一身西装笔挺的董事长形象,韩若岩几个大跨步攫住她。「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董事长……请问什么事?」
整个头沉沉垂下,向庭嬛把包裹纱布的手掌刻意背在身后,冷淡道:
「不好意思,我还赶著打卡,再不快点儿就迟到了!」
「昨天为什么突然跑掉?手伤处理了没有?」韩若岩直接不客气质问:「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没礼貌?」
「对不起,我……我只是不想担误您的宝贵时间。」
微颤了身子,深深被他的严厉惊骇,向庭嬛禁不住润红眼眶。「我的手没什么要紧,已经彻底消毒包扎过了,谢谢关心。」
「哎……算了。」不知该接什么话,韩若岩摇头叹气。「我也不是坏人,只是想找个机会谈谈那天--」
「我什么都不想谈。对不起,我该上班了。」
向庭嬛阻止他继续往下说,打从心眼底,她根本就希望没发生过那件事。
「为什么?连一句道歉,一个解释你都不要?」
「不必。」向庭嬛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气。「反正,是一个意外而已。」
「而已?呵,你倒潇洒--我想不明白,吃了这种大亏,你为什么不积极争取你想要的?」
碰面之前,韩若岩以很短的时间了解她的背景资料。「以你的环境,随便你想要名、要钱,我们都可以谈。」
「都不必。」向庭嬛态度亦相对坚决。「谢谢您关心,我真的该上班了,万一少做了业绩,公司会检讨的。」
「据我所知,你一直是代班的小姐。」韩若岩难得动了少用的恻隐之心。
「最少要一个专职的收银小姐来当,这么小的要求你也不开口?」
「不用,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她淡淡回复。
在她保守的观念中,拿身体换取利益,是某种行业的女人才会做的事。
「嗨!韩董……原来你在这儿?人家找你找好久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空隙,一个仿如棉花软糖似的嗲声突兀插入。「咦?这位小姐是谁?」
「这里没你的事,要逛街的赶快去--」韩若岩不甚有耐性地打发。
「怎么啦?谁惹你不高兴了?」宋菱以万分敌意的眼光打量著向庭嬛。
「喔--原来她就是那个超白目、又不知好歹的笨呆子?」宋菱以不屑的眼光射向她包著绷带的手。
那天吃完早餐,被韩若岩硬押回家,宋菱心里头真是老大不愿意。
女人超灵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男人脑子里必有其他计划,想到他可能还有其他对象,她连自家沙发都坐不住,急急忙忙驾著车子追到附近寻觅,凭直觉兜绕了几圈,恰好就看到让她喷火吐血的一幕……
韩若岩竟然正对另一个女人,表现出无比关怀的模样,偏偏人家不领情--
最后看到那女人被烫伤,还甩下他跳上公车,她想这下子,韩董可不会再对这完全不懂风情的笨女人有兴趣了,才悻悻然转身离开。
谁知道今天特地来找他,却又看见他拉著那不知好歹的女人!
「你凭什么骂人?」向庭嬛不客气回骂:「小姐,请问你认识我吗?」
「哼!声音很大咧……人家大老板要亲自带你就医你不肯,偏偏让我们身分高贵的韩董,穿著西装追公车?你以为你是谁啊?哼……」
「Mandy,不准无礼!」韩若岩不客气吼她:「都说没你的事了,请你立即离开。」
「好凶喔!你竟然为了这个不长眼的女人凶我?哼,我要告诉大熊哥!」
「Mandy!够了吧?有完没完?你再敢胡闹--」韩若岩严肃板起脸。「你相不相信,我真叫安熊生把你送回加拿大,从此冷冻一辈子?」
「你--哼!讨厌!」
宋菱气嘟嘟跺脚,不服气地扭过头,蹬著三寸细跟凉鞋走了。
光看那女人化一脸大花妆,目中无人地神气活现、趾高气扬的德性,就算外貌身材再好,也难以教人欣赏!
然而,听到韩若岩叫著颇熟悉的英文名字,向庭嬛一阵阵心寒--
原来,那天晚上应该在场「服务」的人是她!
他口里一声声喊的,是那身形妖娆的辣妹,是说话嗲声嗲气的尤物--那才是男人垂涎的目标啊!
可怜,命运安排一步错,全盘墨--就差一点儿,际遇完全不同。
向庭嬛感慨倒楣的自己,只为了送衣到府,而莫名枉当了别人的替死鬼!
原来,上层社会的男人玩的是这种……叫人无法启齿的龌龊游戏,活生生女人可以送上门来当宵夜点心?!
难道,她们没有自己的灵魂吗?她不能理解。
「向小姐,别把她的话放心上,外国回来的娇娇女,从来不知天高地厚,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韩若岩觉查双唇紧抿的她脸色有异,急忙安慰。「就当她是神经病。」
「没关系。我不会放心上的--」
纵有再多感触酸楚,依她的习惯只会往肚子里吞。「我想,很多事情……董事长也该一笑置之,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你是说……」韩若岩沉吟半秒,了解她的意有所指。「确定你不需要任何补偿?我是说--那个不该发生的意外?」
「确定不必。」她斩钉截铁,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完全背对他时,向庭嬛才敢让眼泪落下……
想起那天,自己恰如无知羔羊误入狼口,在韩若岩的眼中仅是一客餐后甜品,吃完了擦干抹净,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就算不小心吃错盘,了不起也是赔钱了事罢了--
身为男人的他,又怎能了解她的心境?
做女人最宝贵的东西遗失了,通常不是什么实质东西可完全等值交换的。
向庭嬛反复思忖他的稀松平常,好像这种事早屡见不鲜似,那不被珍惜的幽怨委屈仿如蔓草衍生,哀哀地布满她的心怀……
****
「庭嬛,下礼拜就是初赛了,你到底决定好没有?」
「我--还是没办法下最后决定耶!」
午休时间过后,逛街的人潮比较减少,通常也是站柜小姐们得以喘息的时候。
沈华芳逮到即将结束代班生涯的向庭嬛,关切问道:
「干嘛想不开?眼前你除了信用卡中心的兼职,也没有其他接续的工作,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错失赚钱的好机会。」
「哎……那也得看赚得到,还是赚不到啊?」向庭嬛语多保留。
「你不试怎么知道呢?对自己有点信心嘛!」
眯起眼睛,沈华芳神秘兮兮附在她耳畔道:「何况,何经理对你一往情深,连韩董事长也像对你有兴趣的样子……你的胜算大啰!」
「拜托--」蹙起黛眉,向庭嬛不悦地别过头。「你不要没头没脑乱讲,什么兴趣不兴趣的,听起来好暧昧。」
「赫,我说向大姐,你还装?」带著满口的酸味儿,沈华芳拉起她刚拆纱布的玉手。
「打从您这『玉手』不知怎地被火纹了身之后,韩大董事长亲自探了你多少次啊?还有,本营业楼层最有身价的单身汉--何经理,三不五时来嘘寒问暖,凡是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你已经至少拿到两张铁票了,有啥好怕?就跟他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