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vin。」她终於喊出在现实中不敢喊的名字,并且不奢望能够得到回应。
「什么事?」一道和伊凯文神似的声音,自她面前传出,她简直无法相信他竟然这么温柔。
「我想——」她试著睁大眼睛,看清楚他的脸,却因此而跨越了梦境的界线,踏入现实世界。
「你想干么?」伊凯文俊帅的面容,就这么毫无预警地与她贴近。要不是她能感受他的呼吸,她会以为她是在作梦,掉入了绮丽的梦境。
霎时谭得雅说不出话来,他应该是出现在她的梦里,怎么会在她的床边?
「你想干什么?说话啊!」伊凯文不仅不在她的梦里,并且用温柔的口气探测她的心事,让她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
「我、我……」她焦躁到几乎不会说话。「我现在人在哪里?」
「在医院。」他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乱动。
「医院?」她愣愣地看著四周的摆设。「但这里一点都不像医院,反而像私人住所。」既没有白色墙壁,空气中也没有飘散著药水味。更夸张的是,四周设备豪华得像间宾馆,哪来医院的痕迹?
「这的确是当初景伦设立这家医院的目的,他根本是用来度假的。」对於她的许论,伊凯文亦颇有同感,除了她躺著的那张床外,没有一个地方像医院。
「你说的是……?」这个名字她好像听过。
「严景伦。」伊凯文解释。「『严氏集团』的总裁,你应该听过。」
原来是「严氏集团」的总裁,难怪这么耳熟。
「我记得他日前刚发生车祸,撞坏了两条腿。」变成瘸子。
「嗯。」伊凯文点头。「不过现在他已经出院,目前据说正在某个小岛逍遥。那小子,就是有这种好运。」真令人羡慕。
出车祸撞断腿,还被说成走运,谭得雅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男人间的幽默。
「所以这里就是著名的『同圣医院』,我居然住到这儿来了。」得知自己身处的地点,谭得雅忍不住喃喃自语。
「同圣医院」可说是台北市内最神秘的医院,其严格程度,据说连调查局都进不来,可见有多隐密。
这么隐密且神秘的地方,她居然轻易就住进来,真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要送我进医院?」惊讶过後,谭得雅才想起该追问她为什么在这里。
「你昏倒了。」伊凯文微笑。「你做简报做到一半,就突然砰一声倒在我面前,我只好把你送到这里。」
说到底,是她自己不争气。工作到一半,就突然昏倒,还得麻烦他送到这么昂贵的地方。
「让我起来。」她觉得好丢脸。「我还有好多事要做,没时间躺在这里——」
「不准。」他再一次按住她。「你不准起床,也不准回去工作。否则我当场开除你,听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在老板的威胁之下,她只得又躺回枕头上,不再坚持下床。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台折射在他的脸,把他清晰俊秀的脸渲染成一片金黄,恍若太阳神阿波罗再世。
她看晕了,也看痴迷了。直到他好奇的眼光与她接触,她才赶紧低下头,说些言不及义的话,掩饰自己的窘态。
「我要谢谢你这么照顾我,真的很谢谢。」她惊慌到连话都说不清。
「一点也不。」他柔声地回答。「我才要谢谢你这么拚命,君豪说你明显累坏了,需要好好休息,还责怪我不该如此虐待你。」
「君豪?」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这间医院的院长。」
「哦。」谭得雅不晓得自己干么多嘴,像他们这种富豪的世界,不是她这种小老百姓攀得起的,她压根儿就不该问。
「你为什么这么拚命?」
好端端的,伊凯文突然这么问她。
「什么?」她惊讶地抬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在问你,你为什么这么努力工作,甚至到达身体不行了,都不知道喊停?」伊凯文如同神只般的脸上写满了不解与不赞成,好似她这种表现已经妨碍了他。
「因为我不想辜负你的期望。」他生气了吗,抑或是不满意她的表现?「因为你告诉过我,你想改革公司,所以我拚命做,希望能给你帮助。」
无独有偶地,谭得雅也用不解的眼神回望他,伊凯文竟一时无言。
她希望能帮助他,希望自己不要辜负他的期望,然而她可知他只是在利用它——
罢了!
他偏过头。
妇人之仁对他来说太奢侈,现在他的注意力只能放在公司上。
「董事长?」谭得雅不明白他何以突然安静下来,只得轻声发问。
伊凯文又把头转过来,这一回,他的心情已镇定许多,眼神也恢复到以往的柔和。
「最近你还有去剧团排练吗?」他反过来问她个人的事,藉此逃避她的问题。
「有。」她点头。「只要有空我就会去,再不久就要公演了,我不能因为自己忙,就自私的不去帮忙,不然会对不起赵大哥。」
左一句不能辜负他,右一句不能对不起赵大哥,她的人生还真是全为别人而活呢!
「剧团的情形似乎不太好。」他淡淡指出剧团目前的困境。
「是啊。」谭得雅苦笑。「整个剧团都靠赵大哥一个人支撑,既要管团务,又要想办法筹钱,我真害怕他会撑不住。」所以无论她有多累,她都会去帮忙。
「他的财务状况不好吗?」伊凯文不解。「能当『特兰多』的会员,经济状况应该不至於太糟才对。」
「你说的没错。」她同意他的话。「但再有钱也禁不起再三的亏损,更何况赵大哥的爸爸已经正式跟他翻脸,表明再也不支持他。所以最近他的财务很糟,我们甚至劝他乾脆结束剧团,他就是不肯,还和我们吵架,唉……」
谈起剧团的状况,谭得雅的忧虑全写在脸上。伊凯文不禁想起日前赵腾辉说过她有多爱舞台,因为那是唯一可以让她发泄的地方。
「剧团若是结束了,你也会没地方演戏,这样也可以吗?」他不认为事情有她说的那么轻松。
谭得雅迟疑了一下,後点头。
「可以。」她咬紧下唇。「虽然我没地方演戏了,但只要赵大哥可以不必再背负那么大的压力,我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吗?」他进一步拆穿她。「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拥有自己的剧团 ?」
伊凯文这轻声一问,不仅问呆了她的表情,也问出她的心事。他怎么知道,她一直奢望能创办剧团?
「我、我……」她频频口吃。
「怎么样,到底想不想?」他温柔追问。
「我——想!」她的两眼发亮,写满了希望。「我想拥有自己的剧团,而且我一定会做好公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剧团,说不定还有机会到国外演出。」
「哦,你会怎么做呢?」看她像小孩子一样兴奋,他的嘴角忍不住也跟著往上扬。
「我会先创作—个不—样的剧本,然後再……」
谭得雅像创作女神缪思似地,一谈到她最爱的舞台剧,便话匣子全开,说个没完。而伊凯文始终带著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静静地听她畅谈日後的理想,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最宁静的时刻。
耀眼的阳光,随著太阳西沈渐渐失去光彩。只有病房中侃侃而谈的人儿,还散发出璀璨的光芒,不教日落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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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提法式餐厅」的包厢内,依旧坐著五个恶棍。这是他们一个月一次的聚会,每一次地点都会稍作更改,但仍不离马季弥的餐厅范围内。
身为国内餐饮界的龙头,马季弥坚持用的食材一定要最好的,餐具也相当讲究。连喝咖啡的杯子,都是Wedgwood或Meissen等系出名门的杯子,至於咖啡有没有因此而特别好喝,则是见仁见智。
「请你喝咖啡的时候小心点,Alex。」眼见好友危险的动作,马季弥赶紧出声警告。「你手上那套杯组是Meissen2002年的限量杯组,全球只有五十套,请你好好使用。」
马季弥这一生最怕他珍藏的瓷器遭受破坏,尤其是Alex又粗手粗脚的。
「既然这么珍贵,干么拿出来用?」闻言,兰华举起杯底细看,上面果然印有 02/50的字样。
「第几号,Alex?」侯衍赶快跑过来凑热闹。
「二号。」兰华索性将杯子拿给侯衍。
「二号!」侯衍接下杯子,看了一下编号後连吹了一声尖尖的口哨,调皮的。
「James一定是雇用了全世界的杀手才抢到这套杯子……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要抢,干么不抢第一号?」落了个老二算什么?
「我是有那个意思,Eric。」一旁的马季弥不怎么带劲的回答。「只要你认为我抢得过英国皇室,我一定抢给你看。」废话,他也知道要抢第一,但也要看他够不够力好不好。
「既然连女王都出马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侯衍笑嘻嘻的放下杯子,乱不正经的说道。「不过说起杀手,你们有谁知道Peter现人正在什么地方?」
Peter是严景伦的英文名字,他虽不是他们俱乐部的一员,但大家也很熟。
「听说正和他美艳的保镳在某个小岛厮混,混烦了就会回来。」邵仲秋懒懒地说,神只般的脸庞,透露出不易察觉的邪气,就连损人也十分优雅,正宗的杀人不见血。
「但愿我也有他的好运道,哈雷露亚。」侯衍在心口画了个十字,间接为严景伦哀悼。
「那你可得想办法撞断腿,又被人追杀,否则铁定没有这个机会。」马季弥接口。
「为什么你们讲话一定要这么缺德?」兰华实在看不过去,站出来帮严景伦抗议。
众人狂笑。
他们这位老大哥一点幽默感也没有,亏他还是恶棍俱乐部的一员。
「怎么啦,Kevin?」马季弥第一个注意到他不对劲。「你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通常来说,他就算不是他们之中最疯的,也绝不会是最沈默的。今天他却无精打彩,一点活力都没有。
「没有,只是有点累。」伊凯文揉揉右边的太阳穴,强打起精神回道。「最近公司内部斗得厉害,我只是觉得疲倦,没什么。」毋需过分担心。
「我看你累的理由不只如此吧?」侯衍猜。「是不是游戏玩过头,不晓得如何收手,所以才会觉得头痛?」
别看侯衍这小子一副乱不正经的模样,心思可细得很,一眼就看穿伊凯文那张脸皮下真正的心事。
「你想太多了。」伊凯文不以为忤的笑道。「我的游戏进行得很顺利,公关室和人事部都已换上我的人马,我下一个目标是财务部,而且预计不久就能达成我的目标。」只等适当机会。
「哇,听起来你的铁达尼号很有用嘛,亏我们当时还为她担心!」听见这意外的清息,侯衍吹了声尖锐的口啃,以表达对谭得雅的景仰,未料却惹来兰华不以为然的眼神。
「闭嘴,Eric,你只会幸灾乐祸。」像什么话。「把一个女孩当棋子来用,算什么英雄好汉?你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还敢在这里耍嘴皮子。」闹笑话。
「你真没有幽默感耶!」侯衍顽皮的眨眨眼睛。「我如果太善良的话,怎有资格加入恶棍俱乐部,Andrew你说是吧?」
「别问我,当初提议要成立俱乐部的人是James,你问他比较正确。」邵仲秋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马季弥。
马季弥重重放下手中的古董咖啡杯,无辜的叹气。
「当初我也是随便说说,怎么知道大家都赞成,这怎么能怪我?」乱扣帽子。
「别把我算进去。」只有兰华较具正义形象。「那个时候我就说过这个提议不妥,只是你们都没有把我的话当一回事,现在才来计较。」
「好啦!」侯衍潇洒的挥挥手,勾住兰华的肩膀笑道。「当初不管是谁出的鬼点子,现在大家都是其中的一员,我看你就认了吧!」别再抱怨。
随著侯衍这句俏皮话,大家又笑成一团,只有伊凯文没反应。
「老天,你们大家看,他居然在喝酒!」侯衍指著伊凯文大叫。「他破坏俱乐部里面的规矩!大家不是说好,只要开始喝咖啡就下准喝酒的吗,Kevin怎么在喝 ?」
「你要是不爽的话,也来一杯好了。」伊凯文举起酒杯朝他致意。
「好。」侯衍当然不客气。「James,把你身边那个大酒桶给我,我要连Kevin的分都一起喝光。」省得他又破坏俱乐部的规定。
马季弥当然没有把酒桶给他,一来酒太重,二来太浪费,那些可都是年份最好的香槟呢!
「我想,我还是先离开好了。」省得扫兴。
伊凯文放下酒杯,拿起车钥匙,即往门口走去。
「干么?说你两句就不高兴,你的感情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脆弱?」侯衍不晓得他搞什么飞机,还没散会就要走人。
「抱歉,我一向都是这么脆弱。」伊凯文随意朝背後挥了挥手,算是道别。「你们慢慢喝咖啡吧,今天我买单。」
「喂,Kevin——」侯衍在他身後大叫。
「算了,Eric。」兰华拦住侯衍。「你看不出来他有心事吗,干么非得勉强他待在这儿?」浪费时间。
「但是……」侯衍还想再说什么。
「看来,Kevin的游戏真的玩过头了。」一旁的邵仲秋懒洋洋地评论。「你们注意看他的眼神,他的眼睛中多了一分迷惑,我们什么时候看他迷惑过了?」
的确。Kevin无论做什么事都很笃定,就算是再复杂的事都难不倒他,也困扰不到他。
「那么,游戏变质喽?」侯衍难掩眼中的兴奋。
「游戏变质了。」邵仲秋笃定的点头。
「依我看未必。」马季弥提出他的个人想法。「你们应该对Kevin更有信心一点,现在他只是一时迷惘,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他有信心。
「要不要打赌?」邵仲秋直接拿出一张信用卡丢在桌上。「赢的人就将这张卡刷到爆,输的人也一样接受同样的惩罚,敢不敢赌?」
「你这张卡的额度到多少?」马季弥已经在掏皮夹。
「一百万左右。」他耸肩。「不算太多,但至少可以给你买一对古董茶杯玩玩。」
「赌了。」不敢赌的人是龟孙子。「我这张卡片的额度也差不多,够你重新装潢你的办公室。」不够的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