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叼着一片吐司,手上拿着一本从袁骕书房里借来的书,邵伦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他是个聪明的学生,东西学得又快又好,连一些复杂的帐目,都能轻而易举的算好,让袁骕有意收他做另一个秘书,以减轻自己的重担,但他又舍不得让他吃苦。
“看看谁来了。”忽然有道声音传入大厅。
邵伦张大黑眸,从门口的方向望去,原来是畲嘉文!他还以为是……?
倏地,那双又圆又亮的黑眸,像见到什么宝贝似的,亮得跟星辰一样;下一秒,他丢下书扑了上去。
“,你回来了!”邵伦越过畲嘉文,抱住一脸冷霜的袁骕。
“小心点,别冲太快!”袁骕温柔的说着。
哇!袁骕这小子,什么时候也有了这么温柔的表情啊?
“惊人,真是太惊人了,没想到阿伦竟然可以把这匹狼给驯得服服帖帖的。啧啧!”畲嘉文故意啧啧说道。但他的话引起了袁骕的不满,立刻瞪着他不放。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先到客厅等我。”
蜻蜓点水似的吻了覆在邵伦额前的褐发,袁骕便走向房间。
邵伦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穿着吊带短裤和长袖灰上衣。他不高,但完美的比例和细小的骨架,让他看起来很修长。
畲嘉文脱下外套,打量着像宠物般,乖乖坐着等主人来爱怜的邵伦,他不懂为什么高傲出众的袁骕,会看上邵伦这种平凡、干扁的小鬼头?
“真不知道他看上你哪一点?”跌坐在邵伦身旁的沙发上,畲嘉文故意说了这句话。
这句话引起邵伦的注意,他侧着头,一脸的不解,不懂畲嘉文话里的讽刺。
“伦,等一下带你去师傅那儿拿回订做的衣服。”
袁骕在这时出现了,换上一身轻便服装的他,除了原本令人心惊的俊美外,一双冰蓝色的眼竟融化成二弯清池。
畲嘉文看得一楞一楞的,他虽然早就知道,总有一天袁骕这个外冷内热的家伙会遇上让他表里一致的人;没想到那人竟是个小了他十岁的小鬼,他真的没想到……
“哈!服了你,真的。”
畲嘉文回过神后,开始忍不住狂笑起来。他从来不曾在意谈情说爱的人的性别,也不在乎对方的年龄,所以他是不会有所反对的,倒是这两人,要面对的压力可就大了。
“笑什么?你没说学校的事吗?”袁骕冷冷的提醒他。
除了三个一起长大的朋友外,就属眼前这个不停大笑的笨蛋与他最亲近了。他不会说恶心的感谢话,但他是真的感谢……
“我忘了嘛!哈,抱歉,让我……喘一下气吧……哈……”好不容易挤出来的话,也因为笑个不停而结巴。好不容易顺了口气,畲嘉文清了清喉咙道:“咳!阿伦你多大?”
“我?十八啊!不过,今年三月我就满十九了。”邵伦回答,心里疑惑他问这个做什么。
“记得前些日子我让你写的试卷吧?”畲嘉文问。
想了一下,邵伦点头,“是啊!”
“那些是大学的入学考卷,你的成绩算出来了,是最高分。”畲嘉文说得很平稳。
但邵伦的黑眸却越放越大……然后,他跳了起来。
“什么意思?表示我中了吗?”
他那对活灵活现的大眼,逗笑了袁骕,忍不住上前搂住他纤细的身子。
“是啊!从现在起,你就是大学生喽!恭喜。”
他毫不掩饰对邵伦独有的宠溺,一双不再冰寒的蓝色眼眸中,映满邵伦瘦小娇弱的身影;一颗如狼般孤傲飘泊的心,有了倚靠的伴侣,这是很甜美、也很危险的事。
甜美的是,将不再有孤单独行的时候;危险的是,一颗心全系在对方的身上,若有万一,失去心的野兽是很可怕的。
* * *
“请把上个月订作的几套拿出来,让他试穿一下。”
这间铺子是畲嘉文介绍的,他常在这间铺子做衣服,师傅手工好、布料佳,且收费适中。
“怎样?”在更衣室外的两个人,询问里面的邵伦。
“可以,很合身。”
“出来看看吧!”袁骕说,他好想看邵伦穿上新衣的样子。
“好。”
布帘被拉开,邵伦走了出来。瞬间,从他身上散发出绝然出众的气息,像一颗稀世珍宝般的,照亮了整间不起眼的铺子。
“哇,你真适合这些衣服!对吧?”畲嘉文有些咋舌,转身想得到袁骕的认同,却只看到呆若木鸡的笨蛋。“我再试试别的。”邵伦难掩兴奋,又隐入布帘内。
这是自从五个月前家破人亡后,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好。说到家破人亡,他想起了之前袁骕告诉他的话。
那日,原本他打算去找他父亲,谈谈有关他背叛的事,绝无杀害他的打算。
邵伦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的家庭和睦只是个幌子;袁骕还说,杀他父亲的人已经知道是谁了,只是碍于双方仍有来往,且为了顾及东北偌大的经济支柱,不能动手。
就在邵伦想得出神时,毫无预警的,轰的一声巨响,震得他一个踉跄,摔出布帘之外。
“哇!好痛,咦??”
邵伦一抬头,便看到一脸阴鸷的袁骕和畲嘉文全躲在柜台后;老板呢?死了!全身是血的倒在地上。
难道上次的事又要重演?邵伦跌趴在地上,一脸惊惧的他担心的看着手上握着枪的两人。
“躲到门后,没叫你别出来!”袁骕厉声警告他,说完便翻身出去和不明的敌人交战着。
什么忙也帮不上的邵伦,除了躲起来保护自己以外,他什么事也不能做。
绕过敌人的视线,袁骕身手利落的来到敌人背后,嘴上咬着一把匕首,编成辫子的长发垂在背上,长臂一勾,匕首一抹,鲜红便自那人的颈项喷出。可怜的他连叫喊都来不及就倒地而亡。
“你……呃……”有人发现异状。
咻的一声,顺手一甩,一道银光便扎实的坎入那人的心口;接连着,袁骕仍利落的解决剩下的人。
“伦,出来吧!伦……放开他!”
解决完碍事的人,袁骕呼唤心爱的人出来,却惊见一把利刃抵在邵伦细白的颈项上。
“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天啊,他不要命了?胆敢胁持这匹狼的心肝宝贝?畲嘉文瞥了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袁骕一眼,心里开始替挟持邵伦的男人难过起来。
“别理我,啊——”
邵伦着急的大叫着,却牵动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利刃,利刃往细嫩的颈项割了下去,温热的血液流下来,他忍不住低呼一声。
“该死的你!”袁骕气的咒骂着,一张脸阴沉得更冷,冰蓝色的眼也化成了暴风雨的深色。
“哈!没想到心狠手辣的苍狼,竟会为个男人方寸大乱。”他笑得好张狂,边往大门的方向移近。
“闭嘴!”
邵伦瞪了他一眼,抬起右手臂狠狠的往那人的肋骨撞去。平日看来清瘦纤细的邵伦,被惹火了也是很可怕的。
“可恶的家伙!”他不甘心被个小男孩击败,在蹲下身的同时,一刀砍向邵伦的左肩。
“啊!”
邵伦往后跌去,随即被人抱个满怀。
“没事吧?看着他。”袁骕蹙着眉头检视怀中人儿的情况,而后将他交给身后的畲嘉文。
“我说过,你是个该死的家伙。”袁骕的脸上只有寒霜,敢动他的人,就要有去见死神的心理准备。
他心知逃不掉,但仍举刀刺向袁骕。
“小心!”邵伦出声,随即被发生的事给惊得失了声。
一切只是一瞬间的事,袁骕一把扣住那人的手腕,使力一扭,刀子便掉落在地;而那人连呼痛的时间都没有,只觉得颈间一阵冰冷,下一秒他的喉咙已被锋利的刀给划开一道口子,鲜血宛若水柱似的喷洒而出。
“去!弄脏我的手。”袁骕长腿一扬,便把他踢了出去。
像垃圾般的,那人软跌在一片血泊中。
“伦,你怎么了?”袁骕一回头便见到邵伦脸上晶莹剔透的泪珠,他的心震动了下;他忘了,忘了隔离这小家伙,这单纯、善良的小家伙会怎样想他?
“怎么了?”邵伦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却碰到一大片的濡湿。
他哭了,为什么哭了?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他深爱的男人,为了他杀人,他不知道该喜还是悲……
他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无法置信,一个人的生命可以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那么容易就碎裂、毁坏……
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一颗的淌下地面,揪住了袁骕的心,让他的胸口莫名的痛楚起来。
他不要小家伙如此看他,这疏远的眼神算什么?怕他?他怎么可以怕他?他是这么的宠他啊!
“过来。”
袁骕快步走上前,一把揪住坐在地上的邵伦,把他提抱起来,转身走出早已被炸得不成形的大门,丢下畲嘉文留在原地。
脱下身上的外袍,包住穿着单薄的邵伦,把他安放在自己身旁。“驾!”马鞭一扬,两人便隐入滚滚黄沙之中。
“唉!又要我善后,算了,谁教我是秘书呢!”
畲嘉文呆呆地站在原处,目送他们离去……
* * *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邵伦裹着外袍抱住袁骕的腰,闭着眼任凭他带自己去任何地方。
袁骕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则牢牢抱住邵伦,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马蹄规律的踢踩在泥地上。
“到了。遇到你之前,我常常一个人来这儿想事情。”
袁骕跳下马车,绕过马车,伸手抱住娇瘦的邵伦,把他抱近看似老旧、其实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小木屋里。将他放到床上后,他在屋子正中央生起火来,初春的天气仍然冷得教人发颤。
一直不发一语的看着袁骕熟练的动作,邵伦内心的波涛已平复许多,他发现自己竟无法忍受用残忍来形容他爱的这个人。
“你一定讨厌我了,我很有自知之明,只是,我不想失你。”终于,袁骕停下手上的动作,他坐在邵伦的身边,一脸的垂头丧气。
“我没说讨厌你呀!我怎么会讨厌你呢?”邵伦甜甜的安抚着袁骕。
他的话教袁骕吃了一惊,一点小小的喜悦,渐渐赶走占据心头的阴霾。
“你再说一次……”
不敢置信的袁骕露出了欣喜之色,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在邵伦的面前根本毫无效用。他的一句话胜过别人千万句赞美。
“我是不可能会讨厌你的,,因为……”信誓旦旦的保证完之后,邵伦反而嗫嚅起来,还垂下褐色的脑袋。
“因为什么?说啊!”焦急的等待邵伦的答案,袁骕发现自己的耐性愈来愈差了。
邵伦抬起了羞赧却闪耀着星光的黑眸,坚定的凝视着袁骕的脸,深呼吸一下后,他开口:“因为,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说罢,他的小脸蛋热得几乎快熟透了。
他说喜欢我!袁骕的脑袋,只容得下这句话。
“有多喜欢呢?”他试探性的问,希望不要会错意。
“我这么的喜欢你,难道还不够吗?”邵伦站到袁骕面前,一把拉开胸前的衣襟,露出一片的白嫩,与丑陋结疤的弹痕。
被他的举动给震撼住的袁骕,再也说不出话来;当日的一幕幕,都是他难捱的恶梦。
“够了、够了!我要你,一辈子都不放开你了!”
伸出健臂一把抱住邵伦的身子,袁骕俯首吻住邵伦的红唇,再也克制不了的狂索着他小嘴中的蜜液,纠缠着他的嫩舌与之嬉戏。
邵伦用细瘦的双臂紧搂住袁骕宽厚的肩背,承受着他的索求……
第四章
嗯……好舒服的床……
邵伦轻轻的挪动一下身子,惊醒被他当成床的袁骕。
唉!累坏小家伙了。明知道不可以,他昨晚还是要了小家伙三次。没办法,只要他一听到怀中小小身子的啜泣声,再强的理智也成为断了线的风筝,直到怀中的小家伙累晕过去为止。
他真是太勉强他了,看他的睡容这么天真无邪,袁骕有种罪恶感。
“嗯……”胸前传来一声舒服的呢喃。
一道光线让仍处于意识模糊状态的邵伦渐渐的清醒过来,他眨了眨长长的眼睫,一脸刚睡醒的娇态。
“醒了?睡美人。觉得怎样?还痛不痛?”长含笑看着舒服的赖在自己胸前的小家伙,一股幸福和满足感油然而生。
“痛?”抬起一双初睁的星眸,邵伦混沌的脑袋完全无法理解袁骕的话。
他重复了一次,一脸茫然的睇住袁骕,然后他想起一切,包括昨夜的种种激情……
“哇!你……我……”邵伦的脸上立刻被一片红霞所占据,他羞窘的想找个洞藏起来。
“还害什么羞?还痛吗?”袁骕一看到邵伦火红如焰的脸蛋,一颗心便急遽的跳动着。
一想到缠绵缱绻的昨夜……
“你……你的手在干嘛?”邵伦想挪动身子,好让自己逃离袁骕探向股间的大手。
“你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我要你。”
“别……啊……”
* * *
许久之后——
“没事吧?”
邵伦睁开眼眸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袁骕担心的问题。
望向已合衣坐在床边的袁骕,那慑人心魂的绝冷早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专属于他的温柔。
“没事了,你那么小心翼翼的对我,怎么会有事呢?”邵伦笑着,脸上染着微微的玫瑰色泽。
“嗯!等你好一些我们就回去吧!”
在他面前,再残暴的狼也温驯了起来。邵伦啊邵伦,你真有驯兽师的天分呢!袁骕在心底暗想。
爱怜的将邵伦置于怀中,一声舒服的呢喃自他娇嫩的嘴里逸出,移了个舒适的位置,他一下子便又沉入梦乡……
* * *
“三番两次的失手,你们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
面对从“狼”口下逃回来的败犬们,座上身着军服的男子面色阴鸷的对着他们破口大骂。
天知道他养了一群废物,废物啊!
气死人了!“废物!还有脸来见我?滚出去!”
张慕阳,北方的军阀中势力最大的一支,控有北方大半的兵力和经济大权;近几年,他吞噬了其它较弱小的军队,若要稳固大和在中国的势力,并吞东北这块大饼,是势在必行的。
“可恶!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眼看天皇挥军的日子近了……”
年轻是他的致命伤!这是谁说的废话?他张慕阳就是年轻,怎样?
在日本能带兵的人不多,谁像他?年仅二十二岁便以汉人的身份深受日皇的恩宠,赐予他数十万大军;纵使别人都讽刺他是卖国贼,那又如何?他只要权倾天下,谁能给他,谁就是他的主子。
张慕阳的狂妄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有那个本钱。他不在乎世人的眼光,眼底有的只有与墙上那面红日旗一样炙热的权力欲望。
“将军,天皇来信。”
身边的人唤醒张慕阳的思绪,并递上一封信。